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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桥168 号
同事薇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苦恋。我说,你们的爱情就像条晾衣绳,每天吊
些湿的衣裤鞋袜毛巾被套,蒸发干了,又换上一些,总是湿的总是沉的,这次是还
滴沥着水的棉衣,太沉了,绳子又绷得太紧,湿得起了锈,于是在半夜“啪”地一
声断了。薇苦笑,絮絮吐出一段令一个寂寞了二十二年的男子所不能想象的路遇。
初八的风是凉的,横阵的芙蓉路徒然淌出两条泪痕,狼藉残损,仍要用铁皮隔
开伤口,让拥挤不堪的人流车流在窄地里艰难地穿梭,我立在桥头,感觉脚下的路
就是自己。心中有根弦断了,关于爱的序曲再也无法奏响,牵挂了五年的人断在重
庆的那头,痛的是自己,他留下的只是一沓信纸。
开了空调的写字楼里还是冷,一张张暖意融融的老脸孔打了照面,新年好!新
年好,我机械地回一句,大伙聚在一块乐哈哈地继续去年的诨段大会,快乐是他们
的,我什么也没有。于是一个人挎了西瓜太郎的包溜出来,漫无目标地徒步观望铅
灰的天际,奔波的人流,慢行的蚂蚁以及料峭的春寒……风很大,我缩一缩脖颈,
低头快步迈向拐往蔡锷路的豁口,一个白色塑料袋却吸引了我,里面花花绿绿厚厚
的一沓,莫非——我用眼神扫扫周围,还好,稀稀落落的几个路人都紧着脚步赶路,
没有往这边瞧,我弯腰拾起来,是——信!
我有些失望,急促的喘息顿时又平和下来,信大约有二十来封,都还没有拆,
寄信人是郴州某部队的军人,字粗犷而拙朴,像持了刺刀扎稻草人的战士,一个一
个的字连缀起来,倒还齐整,大约是听了那个三角形义务兵邮戳的号令;收信人是
市区幸福桥168 号一个纯女性的名字——娥,娥,必定有着嫦娥的容貌和心地,要
不,怎么会有一个劲儿伐树的王刚有空暇用结了茧的粗指捏住细笔一字一顿地描,
描心中的衷肠,我想,嫦娥该是何等幸福,我不禁有些暗羡她了。回到家,我把二
十一封信都铺在床上,傻傻地按日期排好,日子都集中在2001年1 月10日和2 月3
日之间,尤其是1 月23号那天,一连6 封,每封间隔不过二个小时,他一定是一个
人伏在窗前排满了口杯饭盒的桌上写的,一定没有咬过笔头,一定没有让墨水把信
纸弄脏,一定是跑着把信投到营区门口的邮箱,一定是怀了对她深深的爱……我一
封封在灯下举起,翻来覆去地把信壳看,像目睹了这对恋人是怎样地偎依和亲昵,
信实在是太厚了,看不透,没一会儿手臂就酸了。
临睡,我把厚实沉甸的信都压在枕下,痴痴地做了一夜的美梦,不过都是关于
他俩的。一早醒来,我不禁为娥痛心起来,这些信对她来说有多重要,该不会是她
故意扔的吧, 一定 一定是她不小心落下的,我必须尽早把信送还给她。
“后来呢?”我插了一句。
“我不忍心也不敢去,就叫梅给捎到幸福桥168 号的门卫室了。”
“完了?”
完了。薇抿一抿唇角,又说:“你猜我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来?”
“…………?”
“因为我想,她看信时脸上幸福的红润一定同我当初极其地相似。”
(《家庭导报》“都市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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