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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
他已睡下,零点刚过,第二日还要早起,工作逼的象打仗。
而她不用,半开水龙头刷碗筷,转又沏壶酽茶,翻出前几日买的书打算通宵读。
他不喜闹钟响,说开着闹钟睡不安稳。所以,他若在她这儿一日,她就熬夜守
着,待天明备好早饭再唤他起床。饭通常不过一碗白粥,几碟事先买好的小菜再配
上几只包子或馒头。他一直不大对付西式早餐,她只能放下一手西式厨艺重为他学
做饭。她乐得,喜欢看他一口一口吃完她做的饭,成瘾。
他们相遇在一次朋友的朋友的party 上,她不喜欢热闹,把朋友推去跳舞自己
朵颐三明治。
" 不怕噎着?" 一个男声,转头,他递过杯饮料。
" 谢谢。" 接过,饮尽。
他们俩都是躲热闹的人,闲聊些时下的新闻趣事倒也把那个晚上耗了过去,散
场前互留下联系方法,她以为,缘分能这样开始。他恰好是她喜欢的那型,稳重,
少锋芒,人高高大大,不怎么英俊却很精神。后来朋友帮忙打听,才知他们年纪相
差甚多。他离异,带个儿子。朋友不许她和他发生些什么," 你象是在上小学,而
他已经大学毕业,你说你们怎么相处?" 她笑而不答,却喝了一夜酒。
是他先招惹她的,也不能算,只是打过几次电话,约着吃饭聊天。他那阵正要
找人帮忙做公司主页,而她的职业就是webdesigner.他看了她以前作品后就全权让
她负责他公司主页,要的就是她的风格。
" 公司主页要什么风格?" 她问。
" 你的风格。" 她做的都少有的干净,没任何花哨的装饰,完全看不出出自年
轻女子之手,他忍不住想靠近,想了解。
做网页成了他们的连线,他日日寻她,带着水果鲜花。知道她喜欢吃橙,就买
很多。给他沏过茶水,她就盘腿开吃,剥出一桌残骸后堆在窗台晾。次日,因空气
里那点似有若无的芳香她偶尔能在某个瞬间想起他某时某刻,某个地点的某个音容
笑貌。象电影般被定格,存进记忆中。凭着香气,或许,若干年后,它也依旧能被
激活。
那段时间,他们不断交换意见,最后她交出个只用" 红,白" 搭配的成品用他
公司标志的配色。
网页做完,她也把心留在他那里。
她伸手:" 还我心来。" 他握住:" 顽皮。" 是吹西北风的季节。
工作花去他大量时间,儿子是他第二生命。他开始时总觉得亏欠她的,尽可能
抽时间陪她。可有时在外看一场电影,他能从头睡到尾。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不
着痕迹的主动减节目。不看电影,不听音乐会,不逛街,到最后甚至不再在外面吃
饭,直接变成她煮好饭等他来吃,然后聊两句天,看会儿电视他就休息,渐渐也就
这么过了。
稍错神,她才回过味,原来自己小睡了会儿。有些紧张的看眼身边的闹钟,不
过两,三点,缓口气,俯身捡滑落的书。楼外大街" 隆隆隆" 的过阵重型货车,她
又紧张下,怕他被吵醒。" 呵,常此以往,也就奔了更年期。" 自嘲声去倒了残茶,
续杯白开继续耗这个长夜。
和他交往确很累,两人的喜好不太一样,即使有一样的,也因为各自经历,品
位不同而各有取向。她其实怕他的来去无踪,如当年在外求学时害怕莫名的飞雪一
般令她感觉无法掌握;她也怕他的彬彬有礼,就算握着他的手,亦感觉两人象处在
两个世界。她试图走近,越过那条边界,可是发现,他只在那头观望,并不做相同
的努力。她不怪他,他活在自己的壳子里太久,并觉得安稳,是没必要为她付出代
价的。试探过后只能放弃,干脆较起劲,汝若冰冻三尺,吾亦回敬一丈。
别人看过来,觉得他们简直神仙眷侣,相敬如宾的让人羡慕。可她却着实羡慕
那种日日粘在一起的小情侣,他们俩各自的世界都保持的太完整,好象挥挥衣袖,
随时可以走出各自生命。
再这样下去,爱情也就溺死了,突然,她这样感觉。都说婚姻能谋杀爱情,现
在她过的也如一潭死水。不如计划次旅行吧,放下书,她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
可能性。他的工作这月底应该会小结,正好可以休息一下。现在计划正好来得及。
已近初夏,去南方最好,记得他提过想回成都看看,他大学呆了4 年的城市。她也
想去尝尝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小吃,能在他校园里走走想着想着,天空泛了白。" 是
个晴天呢。" 压在心头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一会儿和他商量商量。" 她轻快的进
厨房准备早饭,准时叫他起床。
" 哟!真丰盛啊!" 浅尝口" 皮蛋粥" ,他似感觉气氛和平日不太一样。
" 这个月底你是不是季度总结呀?" 端杯牛奶,她斜靠着门。
" 嗯,所以这两天忙的不得了。" 没记错。
" 那总结完了你休几天假吧。""有什么事吗?" 他停下筷子,这么多年他几次
休假的理由不过是" 生老病死"." 一起去南方走走吧,很久都没出去过了。" 她讨
厌他现在的口气和表情,好象她要侵犯他什么利益般警惕。
""他沉默不语。
" 带着小宝一起,正好和他熟悉一下。" 她继续补充着,渐没了底气。
" 再说吧。" 他端起碗草草喝尽粥结束了谈话。
她头一次发觉自己爱的这个男人是多么自私,就算是陪她走走,牺牲几天又有
什么。钱怎么挣都挣不完,可日子过去就不在。她决定不管怎样都要拉着他走这趟。
她反复央他,做了旅行计划,买好了所有旅行用品,包括一本很久以前他就想读的
小说,甚至她都出好了机票。
"5月31日,机场见。" 可能是压抑的太久,她无法控制自己不用这些激烈的手
法逼迫他。依稀记起自己学生时代也曾是这样雷厉风行,我行我素。竟象活了两世。
" 别胡闹了。" 他很无奈,还有些恳求的说。原来这个女人能给他这么大的压
力。他想起自己的前妻,想起上次婚姻给他带来的两年压力。他不想承受这些,工
作压力已经太重,再有别的压力他会撑不住。
她有大笑的冲动,以为能控制,却还是笑出声,也就干脆继续笑,笑弯腰,最
后笑出眼泪。原来一切都是胡闹?原来是她无聊?她息斯底里?"Excuseme ," 她
擦了眼泪," 还有事,先走了,88."怕两个人都尴尬。
一切降至冰点,直到31日他们都没再说过话,见过面。当天他没有出现在机场,
她撑到最后一刻,终于绝望,电话都懒的打给他,一个人去了成都,却根本忘记当
初为何会选择这个城市。
再回北京,她约他出来,说,总该好聚好散。
" 我以为你能跟我一样理性,我想我错了。" 他似不胜惋惜,但没做任何挽留。
" 拜托你公平一点," 她几乎喊出来," 我又没经过婚姻没有年及不惑,叫我
怎么假装平淡假装沧桑?" 可她没说,只淡淡回句:" 没能成为你以为的那个人我
很抱歉。" 起身,先离开。
路过个花市,她进去买了大把向日葵,捧着走路,颇惹人侧目。一个红灯将她
停在个熙攘的路口,盯着花,她突然问自己:" 是不是就差了那么一点?" 蓝天白
云下,呼啸着飞过群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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