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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大利哥们乔万尼
乔万尼这家伙,妈的,都四十岁的人了,可还跟个孩子似的。从早到晚的一天
工作,他就象玩一样轻描淡写地度过。如果耳后有猪一样"吭哧吭哧"的叫声,不用
回头,肯定是乔万尼在装猪叫;如果背后突然这儿酸,那儿痛,不用回头,肯定是
乔万尼在掐你,或者拿什么零件在捅你;如果嘈杂的机器声里忽然飘出帕瓦罗蒂的
歌声,不用回头,肯定是乔万尼兴之所至,开唱他的意大利情歌了;如果……
乔万尼来自意大利的萨丁尼亚岛。据他称,这个岛上的居民除了语言和意大利
本土的住民一样之外,血统和文化都完全不一样。他曾经拿一本介绍此岛的书册给
我看,我问他,"老乔,你家在哪儿?"他仔细找了找,指了一个地方说,"在这儿,
可是没显示。 "我哈哈大笑,"老乔,你是从村子里出来的吧?"老乔不以为意老实
地点点头。哈哈,原来老乔你个臭小子是意大利的农民。
乔万尼这臭小子和所有的老外一样,对中国知之不多,却自以为是中国通。他
会在你面前大叫:"MAO! ZHOU!BRUCELEE!"可是你真要问他知道中国什么,他会想
想说,"中国?中国的姑娘很漂亮啊,真想去中国,哈哈!"然后问我乘飞机去中国
要多久,我说十二个小说,他大叫"妈妈咪啊(意大利语,天啊),这么远"。
乔万尼三句话不离女人和性。从英语的"法可",到德语的"非基",到土耳其语
的"阿姆基可",所有"性交"的说法似乎他全会,还硬要学中文的。被他逼的没办法,
我大叫一声,"老乔,我操!就是这句了!"于是一转身,他的嘴上就"我操,我操"
个不停,把旁边的土耳其娘们气的不行,徒唤奈何。有次我问老乔有没有姐妹兄弟
什么的,老乔先是老老实实地答到,"有3个妹妹,39,38,36。"接着说到,"你没
机会了! 嘿嘿!她们对你来说太老了。"我靠!这小子说到自己的姐妹都没忘了她
们是女性, 可以用来调侃一番。我们有次谈到"爱",他说,"爱,很重要,在一个
人的生命里。少了爱,就不行。"我正要为他鼓掌,谁知道他接着说道,"当然,性
也是不可缺少的!"妈的,这家伙!
可是老乔有个他深爱的女人,这女人是她9岁的女儿---一个很漂亮的金发碧眼
的小姑娘。这个女儿是他和一个德国的有夫之妇生的。在说到这个问题时,老乔的
表情极其黯淡, "唉,她长的象我,验血也是我的孩子,可是他妈的德国法律却不
让我认女儿。 我不允许去看女儿,只能让女儿来看我。"看得出来,这个女儿在他
的心里很重要。 他的房间里大大小小全是女儿的照片,钱包里也摆了2张。有次我
问老乔,"你不结婚了?""不结了。""为什么?找不到女人要你了么?""怎么会?"
老乔激动起来, 接着又叹叹气,指指自己的心口,"这里,这里没位置了。全是我
的女儿。 我想我的女儿。"那一刻,我真的不敢相信我面前站得是老乔,那个可以
拿所有的女人调笑的老乔。
老乔有时候开玩笑会让你啼笑皆非。这天,我们坐在他屋里,喝着他的意大利
酒,吃着他说是他老妈做的沙拉米香肠,聊足球。他问我对意大利足球知道多少,
我说我在中国的时候老看意大利联赛,还知道一二,他就问我喜欢哪支队,我说,"
国际米兰。"他突然板起脸来,指着门口,"出去!回家去!"我一楞,接着他说道,
"我是AC米兰的球迷。"我正在犹豫是否要改口称自己同时还是AC米兰的球迷时,他
已经嬉皮笑脸地说,"放心,和你开玩笑呢。"过了一会,又故技重演,指着自己问
我,"我是不是个好人?"我说,"你他妈的大坏蛋一个!臭老外!"老乔又大叫"滚!
马上! "马上,我还马下呢。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
一口,老乔倒是一楞,傻乎乎地也笑了。妈的,臭老乔!
老乔觉得我头发长了,就来给我理发,我觉得也许他可以给我理个什么意大利
的发型,就让他动手了。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一理理了40分钟,我一边打瞌睡,一
边打趣说, "老乔,这样理发,你要破产的。"老乔严肃认真地说,"给我的中国朋
友理发, 一定要理好,不能被嘲笑。"结果,费了40分钟,理出来一个普普通通的
平头,老乔自己却一身大汗。可是老乔自己很满意,他一边象研究一样艺术品一样
端详我的头, 一边笑嘻嘻地问我,"完美吧?"我也笑嘻嘻地说,"完美,完美,绝
对完美!"心里大骂,"你个臭老乔!理的什么玩艺?我这下怎么见人?"
这天早上在他屋里醒来,互道早安。老乔问我,"睡的好么?"我说,"挺好。""
梦见谁了? ""梦见了我的女朋友。""很多很多的阿姆基可?"妈妈咪啊,你这臭老
乔!
乔万尼的眼泪
前天突然接到乔万尼的电话,说他就要离开德国,回他的祖国意大利去了,我
一阵惊诧。
是的,若干天前,由于一个小小的(甚至责任并不全在他的)过错,乔万尼被那
家他已经在那儿干了很久的公司给解雇了。当时我虽然也很惊讶,可是并没有多想
什么,对于一向乐观的乔万尼来说,丢掉工作并不算什么,因此那时当我听到他隐
约提起回意大利的事情并没有在意。
没有想到,他竟就要走了。
我赶到乔万尼的家里,屋里的东西已经基本收拾停当。还没有收起来的是乔万
尼女儿大大小小的照片。
“为什么?怎么了?怎么又想到回去了?”我劈头就问。
“我没有办法。 我没有别的选择。ZOU,你知道。我的父母年纪已经大了,我
的年龄也不小了。我必须为我以后的生活考虑。我想将来的日子和我的家人一起度
过。”
“那你的女儿怎么办?你不管你的女儿了?”
我看到泪花在这个一向倔强和乐观的男人眼里闪烁。
“你知道。我是为了我的女儿留在德国的。德国这个他妈的国家,我早就厌烦
了。 可是, 我是多么痛苦。 这是我不得不做出的抉择。德国有句谚语叫'Werdie
Wahlhat,hatdie Qual'(谁有选择,谁就有痛苦)。我的女儿是这样小,我不能探望
她,她的母亲又不让我探望她。我想我还是回意大利,等我的女儿长大了,有自己
的决定权了,我会回到德国来,问她,愿不愿意和她的父亲一起到他的父亲的祖国
去生活,他的父亲会带她领略他父亲的祖国。而现在……”
我默然。
乔万尼递给我一封信,是他写给他女儿的,大意是,“亲爱的女儿,我现在不
能不离开你。请原谅你的父亲。我和你的母亲. .....,可是你的母亲为了钱,选择
了别人。等到有一天,你长大了,我会亲口告诉你一切。……我不能忍受,你是
如此的近,可又是如此的远。……等到你大了,你也许会愿意和你的父亲一起生
活在你父亲的祖国。”
我没有想到粗旷的乔万尼有如此细腻的感情世界,而这个女儿的背后还有如此
一个爱情故事。特别是当我读到“Dubistsonah,aberdochso weit”(你是如此的近,
而又是如此的远),我的眼睛里也感觉到一点湿润。
乔万尼的女儿住的公寓离乔万尼的家大概只有百步之遥。每一个天气好的黄昏,
他都要假装散步,到女儿经常玩耍的地方附近溜达,希望能看见她,哪怕只是远远
地瞥见一眼。我曾经数次和他这样一起散步过。
有一次,还离的老远,有个金发的小姑娘踏着一辆小脚踏车飞快地闪过。乔万
尼激动地拍拍我,“我女儿,我女儿。”老实讲,离那么远本来是不可能看清楚那
个女孩的相貌的,为了不扫他的兴,我说“是吗?那个漂亮的小女孩?”
踱的近了,乔万尼指指自己的心口,做了一个上下起伏的手势。可是很遗憾,
那个小女孩再也没出现。
我曾经奇怪,乔万尼为什么会住在这个区域,虽然幽静,可是偏僻,并不符合
他的性格。现在想来,有大半是为了他的女儿,为了能离他的女儿近些,再近些。
可是,就算他看见他的女儿,他也没有权力去拥抱亲吻甚至问候他的女儿,因为,
法律上,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并不是他的女儿。他也许可以被视为骚扰。
可是我知道他的女儿也爱他。我曾经看到过她给他的一张卡片中写了这样的一
段话,“Papa, dubistnichtalles,aberallesistnichtsohne dich.”(爸爸,你不
是一切,可一切如果没有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些我以为只能在爱情小说或热恋男女的情书中才能看见的词句,就这么自然
地在这一对父女的笔下流淌出来。我想我明白了,为什么一向乐观和倔强的乔万尼
也会流泪。
乔万尼就要走了。这个性情中人,这个热情奔放的意大利哥们就要走了。我会
记得,记得一位父亲在将要离开他的挚爱的女儿流下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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