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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农民
伟大领袖生于农家,做过农活,一辈子以农民问题入手搞革命,愣是在山沟沟
里琢磨出了个中国农民泥腿子式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跟谁说都不信。
据红墙之内的侍卫医护回忆,伟大领袖的饮食习惯老农气息逼人,终生不变。
他老人家不善饮酒,喝一点儿就面红耳赤,脚下绊蒜;倒是烟不离手,茶不离口,
喝完茶还得把茶叶掏出来嚼了吃了,其状甚憨。他只习惯用毛竹筷子,吃饭时仅有
干辣椒霉豆腐青炒菠菜寥寥数碟,专爱红糙米小米芋头,吃起来如秋风扫落叶,顷
刻间碗里片粒不留,桌上掉的更要捡上来吃掉。平时急了一茶缸麦片粥也当顿饭,
需要补补脑子时则红烧肉一定要够肥度。
他老人家饮食上很有个性,也以为饮食可塑造性格。有一次在视察大江南北的
列车上吃饭,一大块霉豆腐粘在他筷子上,他瞥了一眼就整块吃了。列车员见后问
他咸不咸,他笑道:“我这个人呐,不喜欢走回头路,不愿意干后悔事。它跟我捣
蛋,以为我不敢吃他,老子不信邪,我就偏要吃它。”他从不吃药进补,偏嗜五谷
杂粮,声称小米最养人,你说农民不农民?他吃青菜讲究整根清炒,三口两口咕咚
进肚,认为吃得菜根百事可做。湘地盛产尖细辣椒,整根辣椒干焙,嗜辣如命的他
老人家一口两个,比吃梨吃桃还有滋味。长征时,他就是靠了早晨一海碗辣椒汤才
翻过了夹金山。伟大领袖从骨子里认为能吃辣子革命性才强,并把它作为一条颠扑
不破的真理,逢人便详加阐述。张国焘听了曾不以为然,后来闹了分裂不是。江青
本不吃辣,但深知其厉害,每逢和“老板”吃饭,总用筷子尖蘸点辣子,以期在其
革命性上能向领袖看齐。
伟大领袖认为添了热能要消耗,减了热能要吃饭,乃是贯彻生命始终之对立统
一,需要正确处理。既然辣椒菠菜红米饭如此受用,为什么要打破这个平衡呢。他
饮食不定,起居无常,一会儿糙米饭,一会儿大肥肉,随心所欲,信马由缰,换了
谁谁都早就胃下垂脑溢血了,他却举重若轻,化有于无,目光如炬,精神烁烁,果
然深通平衡之术,能人所不能。他每天只要有霉豆腐乾辣椒顶着,就能领导着全党
全军全国人民乘风破浪,与老蒋老美开战与苏修开战,与天斗与地斗与层出不穷的
阶级敌人斗。他老人家意气风发,兴致正浓,其乐无穷,顶多添一碗肥点儿的红烧
肉!
遥想当年文革中伟大领袖接见红卫兵小将时,红光那么满面,神采那么奕奕,
一个“箭步”就登上天安门楼子。也不知用得是什么功什么场,反正挥手摇帽之间
把金水桥下的红卫兵整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磐,连此身何处爹娘是谁都弄不清爽。
伟大领袖挥完了手就叫红卫兵去“广阔天地”耪地,作为一番。知青们耪了两
年地才醒过梦来,开始琢磨伟大领袖到底吃了什么能如此神功盖世,有能侃的说:
“你知道毛主席天天吃什么?吃一种特级大补糊糊,里面有熊胆鹿茸鱼翅燕窝,牛
鞭狗肾鸡胗鸭肝,猴头木耳灵芝草,海马干贝万年参,再加上维他命丸艾闭斯地一
挨夫济,文火慢煮,千熬百炖,最后炼出那么小一碗。他老人家喝完三天俩宿不睡
觉,日理万机精神足,畅游长江不沉底。”众知青一夜未能安眠,第二天耪地时还
在琢磨着糊糊的味道。不知是谁跟队长说了,队长说“人家毛主席可福气着哩,炕
桌上就放一罐大油,在家一整勺一整勺地吃,下地时袄裤里一边一兜老玉米豆,想
吃几颗就掏几颗。”众知青听了顿感世界观的转变真是根本的转变,要不是伟大领
袖高瞻远瞩,革命的红色江山险些断送在咱哥儿几个手里,还是耪地要紧,再不提
那糊糊的事。
毛家菜在八九十年代的京城变得时髦起来,除了一些湘式名菜,想必红烧肉臭
豆腐整根菠菜红糙米和炕干的辣椒一定是少不了的。来吃毛家菜的顾客特五湖四海,
也许是菜做得不地道,大家吃完了嘶嘶着嘴还是琢磨不透,伟大领袖当年的神功到
底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2000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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