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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青年(二)
五
灯熄了,几乎在同时,各幢中都爆发出巨大的哄叫声,各种昨晚听到的和未听
到的呼喊声从窗外冲进来。阳台上站了很多人,此起彼伏地喊着“打倒北约”、
“打倒美帝”……在楼群间回荡不息。王成龙他们把脸盆拿到阳台上,手持木刷起
劲地敲着。我搁下听筒,无力地坐在书桌前,看着烟头一明一暗。我的脑中几乎想
不起小迪是什么样子了,书桌上她的照片那么模糊,暗暗的轮廓似乎是在一个离我
遥远的世界中。
外面的嘈杂声更是加剧了我的混乱。看着他们三人在起劲的敲打着、叫喊着,
我“呼”地起身拎起一个水瓶跑到阳台上,拨开他们向下砸去。只听见很响地“嘭”
的一声,四周突然静下来,还不到两秒钟立即又爆发出更强的呼喊声。对面楼上有
人在喊:“再来一个!炸掉白宫!”感情是他们把水瓶当作导弹了。我对身边的黄
剑说:“再拿一个给我。”他兴奋地扔掉刷子,进去拿了两个,说:“给,一人一
个。”我笑了笑,猛地砸向路灯,可惜没砸中,几幢楼上的人又是一阵哄笑。
各种新奇的口号不绝于闻。下面四楼上有人喊:“Kill 克林顿!”对面便有
人象答山歌似地回应:“Fuck 索拉纳!”胡义盟猛敲了一下盆底,打叫:“强奸
美国!”王成龙笑着说:“还不如叫手淫美国呢!”这时对面楼上也不示弱,立刻
回以:“轮奸北约 !”黄剑故作深沉地评论:“我看还是用意淫更为现实贴切。”
周围的人又是哄笑不止,哄笑中还夹杂着几声怪叫与猥亵的怪笑。我突然感到胃中
有东西翻腾上来,急忙跑进厕所,扶着墙一阵狂喷。我无神地盯着秽物自问:“难
道这就是爱国吗?”有两个人在蹲着大声地辩论。前面那人说:“……牺牲了三个
人,这三个人不能白牺牲,全国各地大示威有什么不对?”然后放了个响屁。后面
那人“呸”了一声说:“妈的我觉得特假,南联盟死了几十个记者时,你们怎么不
上街闹去?现在中国死了三个人,就闹成这样了,这是在要求人权还是就是一种自
私的爱国主义?”前面那人“嗤”了一声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中国当然要
为自己考虑了,我们又不是象美国那样有当世界宪兵的实力,只能自保了。”后面
那人感叹到:“妈的这世界特虚伪,什么和平人道,唯一值钱的还是自己的国家。
其实也没有必要打着爱国主义的幌子,这种爱国主义是守财奴式的。当自己丢了钱
失了财后便跟你玩命,别人家破人亡时最多空喊两声‘不要谋财害命’就作罢了。”
前面那人话锋一转说:“你咋不出去游行啊,我们都出去了,在长江大桥上狂吼,
那感觉特爽。”后面那人不以为然地说:“妈的那哪叫爱国主义,那只是民族主义
的狂热行为。我是历史系的,这一套见多了,干吗要去?”我擦了一下嘴角,使劲
对着后面那人的隔板踹了一脚,“嘭”的一声吓得那人大喊:“妈的,我操!”我
得意地跑出去,只听见里面那人还在喊:“他妈的,是谁啊!”前面那人大笑:
“你小子遭天遣了!”
宿舍里一个水瓶也没有了,想喝口水也不成。我一脚把门踹上,去他妈的爱国
主义、民族主义、人权、和平,我只要发泄!我把收藏了两年的《参考消息》搬到
阳台上,王成龙吓了一跳,问:“干啥啊?是不是撕碎了往下扔?”我和善地笑骂
了声:“二傻,是用来烧的。”我卷起两张报纸,掏出打火机点着后往楼下扔去。
一团火飘下去,在半空中便烧掉了。那瞬间的火焰给人的不是温暖,而是狂热。他
们纷纷卷起报纸,在我手中引着火后往楼下抛去。一团团火映得我们那单元红通通
的,很是壮观。我们一边兴奋地大喊“烧死美国、烧死北约”,一边把手中的火向
天空猛砸过去。
下面有人在喊:“上面的哥们等一会儿再烧,我的袜子被烧了一只了,让我把
另一只抢救出来!”听见的人无不鼓掌、哄笑,狂嚣地叫喊着:“烧噢!”校方没
有来阻止,爱国行为么,学校支持。我们起劲地烧着,其他楼层上有人也在烧,不
过似乎烧的是卫生间的拖把和装废物的竹篓子。水瓶着地的“嘭嘭”声不断,有人
一边扔一边在嘴中模仿着炮弹尖锐的呼啸声。对面有人在对我们阳台拍照,镁光灯
刺得我睁不开眼。王成龙打叫一声:“对啊!”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就冲进房
内,拿出他的佳能对着对面楼上烧拖把的人也拍起来,边拍边解释:“我把这些都
拍下来,起名为‘爱国风暴留念’,五毛钱一张印出来,卖两块钱一张,去掉胶卷
钱,每张可赚一块钱。”我拍了拍他,笑着说:“赚钱请我们吃一顿,好歹这气氛
也是我给抬起来的。”他一边“哼哈”着一边快速地按着快门,两边不断闪起的镁
光灯象是在互发导弹。
电话铃又响了,我扔掉报纸跑进去接,又是小迪的。她略带焦急地问:“是不
是你在烧东西?我看到你们阳台上一团团火往下掉。”我平淡地说:“是,我还扔
水瓶了,宿舍中一个水瓶也没有了。”她带着哭腔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
以前心如止水,可现在一下子……”我大吼着打断她:“心如止水,去他妈心如止
水。你究竟爱我还是爱心如止水?我刚才也说过我选择激情!青年人没有激情还叫
青年人吗?你看看你周围的人谁不在发泄激情?你以为他们是爱国?是在呼吁正义、
和平和人权?我呸!他们都在发泄……”她也歇斯底里地哭着说:“你要发泄什么?
你的爱国就是这样发泄吗?”我喘着气回答她:“不,这是我的必然选择,我不得
不这样做。”她等了一会儿冷冰冰地说:“我知道了,在爱情与情欲中,你选择情
欲,你只是想得到我的身体。在爱情与爱国中,你选择了爱国,你为了游行扔下我
不管。在爱国与情欲中你选择了情欲,因为你只是想从爱国的发泄中得到快感。你
选择的都是情欲,你所谓的激情只是种情欲,不,性欲而已。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
会了。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徒劳地说:”你错了,我选择的是激情,在激情的鼓动下
我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别无选择下的选择。“她冷笑:”别自欺欺人了,你根本没任
何理智了。“我答到:”有,激情并不排斥理智,只是有时会控制理智。我示威游
行,但不会对老外进行人身攻击;我爱你,但也没强迫过你跟我做爱。“她不答话,
我也不说话。我俩在黑暗中一只耳朵听着外面的叫喊声,一只耳朵听着对方不均匀
的呼吸声。她的呼吸声让我艰于呼吸,我忍无可忍了:”小迪,不要再逼我了!
“她说:”海沉,要么爱我,要么再出去烧东西,只能选一项。“我知道她铁了心
了,心灰意冷地说:”我去烧东西。“她的声音忽然出奇的清晰:”再见!“我象
只应声虫,答了声”再见“便搁下电话。这就是失恋?”失恋“这个词不好,应该
叫”失爱“。我不明白小迪为何非要我选择,我不明白我有什么不对劲,我不明白
她爱我到底是是爱了些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是个轰轰烈烈爱国的人,
我他妈的不明白!我冲到阳台上抽出一叠报纸点着,火光映得我的脸发烫,灼得我
的双手很痛,我用力大呼一声:”中国万岁!“我把手中的一团火砸向黑夜,那感
觉居然真象高潮中射精的那一刻,我想起小迪,心中悚然一惊。旋即我击碎了我的
疑惑,我就是在爱国,不是性欲,我烧,我烧,我烧!
六
我想了一夜终于明白了:我是个英雄,是个敢“以今日之我与昨日之我斗”的
英雄。谈小迪配不上我这样的英雄,她只是很普通的女孩子,只不过很可爱罢了。
勇者无惧,她越是厌恶我狂热地爱国,我越是要狂热地投入。
黄剑和班上的十几个男生成立了一个爱国社,邀请我参加,我答应了。爱国社
的主要任务就是组织大规模的示威活动,并猛烈抨击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书呆子。胡义盟笑着对我说:“像谈小迪那样的漂亮女生不在抨击之内。”我鄙夷
地说:“为什么?这种人更该抨击!”他吃惊地看着我,我若无其事地继续写“讨
北约檄”。
我把“讨北约檄”贴在海报栏上,正得意地玩味着时,远处有个人在喊:“海
沉!海沉!”我扭头一看,原来是班长朱静文。长长的头发垂在双肩上,一袭白色
长裙,她的身材很好。她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我问:“班长大人有何指教?”她
掠了一下头发说:“系里准备出几期关于北约轰炸我国大使馆的专访与评论,何主
任让我物色人选,我第一个就想起了你。”她突然觉得话有些别扭,脸刷地红了。
我这才发现在我眼中一向很坚毅的朱静文也有她温柔可爱的地方,尤其是她的眼神,
象是在轻轻地、怯怯地等待我的回答。我指了指“讨北约檄”说:“我没空啊,现
在我在替爱国社卖命。”她看了看说:“我觉得你不适合写这类文章,你长于分析
而非怒骂嘻笑。再说你怎么会在黄剑手下干,在我眼中,你一直是……”我笑着接
下去说:“独行大盗,是不是?现在不是了,谁给我机会干我想干的事,我就替谁
干。”她问:“难道你不想参加我们的‘国政专访’?”我说:“想。”她二话不
说,递给我一只索尼录音机:“下午我们去省社科院采访李木宏研究员,系里已经
和他约好了。”她那副不可抗拒的态度让我吃惊,怎么以前没有注意到?她又说:
“再见,我还有事,你准备一下,中午我再打电话给你。”没等我回答,她就走了。
那窈窕的身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我不是君子,所以不是我的“好
逑”。我胡乱地边想边向宿舍走去。
我告诉黄剑我退社了,他冷冷地说:“朱静文从我手中挖走一员大将,我们社
的损失她得负责。”我听了这话有些不舒服,“我不是什么将不将,也不是你手下
的一员走卒,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我没说出来。胡义盟在一旁调侃着说:
“八成是班长想把海沉拉去当压寨老公。喂,社长,我们用海沉跟她换个女的吧。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黄剑居然说:“也好。”出乎我的意料。
中午十二点,我们往社科院赶。她把长发盘在头上,显得很精干洗练,一套职
业女装很合体,米黄色的亚麻料子。我夸了句:“班长,你像个白领丽人。”她害
羞地笑了笑,没回答。我又指了指我:“我倒像个西部牛仔,或像个拐卖妇女的。”
她笑出声来说:“我这么丑,你拐去有什么用?”我说:“用处大了,古人云‘秀
色可餐’,我看着你就不用吃饭了,又省劲又省钱。”然后我们笑作一团。那天阳
光灿烂,我俩像一对老朋友,两年加起来说过的话都没那天十分之一多。我竟然忘
了小迪,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李木宏是一名研究国际关系的著名研究员,长得却其貌不扬,无论在身高、体
重还是在其它方面,没有任何地方显出他的“宏”。由于我们是国政系的,大家很
快就进入正题。我按下录音键,他挥了挥手说:“把它关了,我不习惯。”我于是
关了它递给朱静文说:“你当录音机吧。”我问李木宏:“您得知中国驻南大使馆
时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他说:“我当时感到很震惊,我的确没想到他们的胆子这
么大。当晚我就想美国白宫发了份E-mail,以示我国人民的抗议。”我又问:“您
如何看待这一事件?”他把烟灰弹掉看着我说:“简单地说,这是美国在试探中国,
并妄图扰乱中国。”朱静文插问:“具体如何解释呢?”他沉思了一下说:“美国
想让中国陷入两难困境,以此来使中国发生动乱。他们料定中国政府不可能进行武
力报复,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实力来跟他们打一仗;但他们也料定中国的民间会有
大动作,正好又逼近‘六。四’,他们以为这‘五。八’也会引起一场‘六。四’
式的风潮,可惜他们失算了。”我点了点头问:“那您如何看待大学生的示威游行
呢?”“我大力支持大学生们的行动,这是真正的爱国行为,这才是体现中国大学
生真正风貌的时刻。”我想起我们昨晚的烧纸、扔水瓶,不知道他认不认为那也是
“真正风貌”。我突然问道:“大学生们的示威游行有什么用呢?”他惊讶地看了
我一眼,立即反问:“怎么没用?这体现出中国的立场,这体现出中国是不会委屈
的。”我激动地说:“可体现又有什么用呢?美国人也只是认为我们仅仅是‘体现
’,没有任何压力感,也许他们在暗中嘲笑中国除了大声抗议什么也不会做,他们
还照样炸南联盟,而我们却在示威中浪费了太多的财力、物力与时间!”朱静文悄
悄掐了我一下,我没理她,也没理惊讶的李木宏,继续说:“中国要么给美国以实
质性的报复打击,如取消人权、武器、经济谈判;要么就踏踏实实地干好工作,搞
好经济。您以为呢?”李木宏抽了一口烟,盯着我说:“你说的是实话,也是正确
的。可是一个民族需要发泄,爱国行为不仅是示威游行,也是一种缓冲,把中国人
从下岗、从腐败、从诸种问题中拉出来,再聚成一个集体。这是个机会。”我反诘
道:“这么说我们应当感谢美国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了?”他生气地说:“这个问
题你不懂,我还有事,有机会下次再谈吧!我希望你们整理访谈时注意措辞。”朱
静文说:“知道,知道,不打扰您了,再见!”说完拉着我就走。走出社科院的大
门她就责怪我:“你到底是访问,还是争论?”我没回答,还在想我与李木宏的对
话。朱静文看着我冷着脸,一言不发,她也不作声了,一直到校门口都没有说一句
话。
晚上我们一起把谈话整理出来。她说:“从李木宏的话中听出他不希望把和你
后面的那段争论发表出来,而且发表出来也的确不太好。”我说:“不行,一定要
完全刊登出来。”她皱着眉说:“不行啊,这会引起他与很多人的不满的。”我盯
着她说:“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知道我说的一切都是实话,是不是?”我猛地
抓住她的手,她想抽回去,可没抽动。她轻轻地说:“你放手好不好?”我摇了摇
头说:“答应我。”她脸色绯红地点了点头。我迅速地在电脑中把访谈打出来,朱
静文拿着软盘到校报编辑部去要求把这篇稿子发在明天的“国政访谈”栏目中。
第二天上午没事干,王成龙和黄剑把我从床上拖下来,说:“帮我们一个忙,
五十块钱。一个上午,怎么样?”我套上裤子问:“干什么?贩军火啊?”王成龙
得意地摇了摇头指着门口的两只大箱子说:“这是两百件文化衫,上面印着示威的
口号与漫画,二十块钱一件,绝对畅销。还有几百张照片,就是那晚拍的,一块五
一张。”我暗暗算了一下,这两只箱子至少赚一千五,于是说:“阿龙,我也不要
钱,你给宿舍的电脑换一个光驱,算是你为宿舍立功,怎么样?”他讪笑着望着黄
剑,胡义盟坐在椅子上拍手叫好:“换个好光驱,看黄片也带劲。这个破光驱能把
一分钟的吻放成十分钟,急人。”黄剑点了点头:“行,但不是为放黄片。”我笑
道:“当然。”
我们在食堂门口摆起地摊,打的旗号是“爱国社义卖”。几百件衣服和照片不
到两个小时就被一抢而光了,我们都很兴奋。王成龙懊恼地说:“早知道卖三十块
一件了。”黄剑踢了踢箱子说:“明天再弄两箱,阿龙你去办。我去加洗照片。”
中午我们四个人在小饭店喝酒,我笑着问:“黄剑,你说我们是不是在发战争财?”
黄剑笑着不说,胡义盟大口吃着菜说:“喝酒,喝酒,屁话少说。”
喝完酒大家各奔东西,各忙各的了,我飘飘然地往宿舍走。迎面朱静文走来一
把把我抓住,往系里的文印室拖。她掏出钥匙开了门,让我坐在沙发上。我打着酒
嗝问:“干什么啊,班长大人?”她嘟着嘴坐在我身边说:“都是你!今天的校报
引起很大的震动,李木宏向学校表示强烈不满。学校要系主任向他道歉,而且撤去
了‘国政访谈’栏目。”她边说边流泪。我轻蔑地说:“撤就撤呗,没什么了不起,
你舍不得你栏目主持人的身份啊?”她愤怒地转过身来说:“你,你真是个……不
是为了你,我可能发那篇访谈吗?我可能被系里批评吗?呜……”她捧着脸就哭起
来,我的酒一下子醒了。我明白了,她为什么以前支持我作检讨。我爱怜地把她搂
在怀里,拨开她的手给她擦眼泪。她紧紧地抱着我,头埋在我怀里哭。我低头吻着
她的秀发,我们互相搂抱在一起很久。
我缓缓地捧起她雨带梨花般清秀的脸,把唇印在她的唇上,吸吮着。她推开我,
问:“谈小迪和你?”我把她按倒在沙发上说:“分了,她不爱我。”说完就狂热
地吻着她白净的颈、红得发烫的耳垂,她的呻吟激起了我的情欲。我的身体似乎在
酒精和性欲的刺激下膨胀。我把她的上衣和乳罩都推上去,雪白的乳房、雪白的小
腹,她的皮肤细腻光滑。我揉捏着她的乳房,轻舔着她粉红色的坚硬的乳头。她死
死地搂着我,不时地挺起她的胸迎合我的吻。我的勃起使我控制不了自己,褪下她
的裙子,她用手挡着,我把她的手分开放在我的腰上。我下身一沉,轻轻地刺进去,
她疼得轻叫了一声,我按着她的乳房说:“很快就不疼了。”不一会儿她就能配合
我的抽送了。我突然想起了小迪,好象身下就是小迪。我加快速度,猛地向里一挺,
高潮的快感使我忘了一切。她疼得大声呻吟,我没理会,把精子喷射进她火热的体
内,然后伏在她的身上喘着气,直到阴茎疲软。这就是爱情?我不愿去想,因为我
不知道在跟谁做爱。我贴着她的耳朵说:“我爱你。”她流着泪不住地吻我。我扶
起她,她用纸擦去下身和沙发上的血迹说:“沉,你会永远爱我吗?”我看着殷红
的血点了点头,晕乎乎地、昏沉沉地点了点头。
回到宿舍,看到桌上还未撤去的小迪的照片,她亭亭玉立地站在山路上,对着
我灿烂地笑。我又想起食堂里第一次见面时她的笑。我根本无力挥去小迪的影子。
小迪所说的不正是我诘问李木宏的吗?我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小迪的照片,不知该
如何是好。我把照片放回原位,看见一片白布在镜框后面,原来是那晚于天给我的
拷机号码。我百无聊赖地拨通号码,等待回话。过了一阵子电话响了,于天沙哑着
嗓子问:“是海沉吗?”我说:“是,你在哪?”他说:“我正在北京开镇江的火
车上,是借别人的手机打的,不便多说。”我说:“反正要路过南京,来玩玩吧,
我去接你。”他告诉我车次,我便准备去接他,快要到了。
两个小时后,我和于天躺在飞来池旁的草坪上聊天,正是那块我第一次吻小迪
的草坪。于天满脸憔悴,头枕着他的牛仔包给我讲他这几天的经历。我也枕着他的
牛仔包衔着根草静静地听。原来于天这两天日子也不好过。他是五月九日去北京的,
因为他北京的同学说那边的气氛更浓。北京不愧是首都,于天对的哥说去美国驻华
大使馆,的哥分文不取立即将他送到。“北京与镇江的示威游行比起来,无疑更要
正规、宏大得多。那的确是种‘五。四’的气氛,在其中你的每一滴血都不属于自
己,而是属于整个示威人群,属于国家。”于天望着天激动地说。我吐出草根问:
“你到底是爱国,还是爱爱国的气氛?”于天苦笑着说:“有句名言叫‘人类一思
考,上帝就发笑’。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如此冷静地分析,可笑的东西就太
多了,用不着上帝笑,自己也会笑自己了。”我扭头盯着他枯黄的头发说:“于天,
我们都是爱国者,真正的爱国青年。”于天叹了口气说:“是,可是有时候也挺茫
然。我在北京的一个咖啡馆遇到一个北大中文系硕士毕业生,是个美国女人。我们
很自然地谈起中国大使馆遭炸的事,她也毫不避讳地谈起她的看法。她说我们这些
游行示威的大学生中大多数人并不是由于爱国而挺身而出的,这只是中国社会当代
年轻人的一种发泄方式。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与外界的接触太多,以前那种单纯的
文化体系已消亡,取而代之的是多元文化。这一点在青年大学生中便显得尤为突出。
虽然大学生们的文化价值观各异,但都有一个相同的需要,那就是发泄。不为国家,
不为和平,不为人权,只为发泄,发泄掉对一切的不满。”我说:“是啊,也许是
发泄。我把对他人的仇恨化为一句Fuck 北约;我把对社会的不满装进水瓶,砸个
粉碎;我把对自己的不满卷在报纸中点着,扔进黑暗中化为灰烬。我们就是在发泄!”
于天伤感地说:“对,我们是在发泄。发泄掉一切不满后,就需要平静下来,早知
迟早会平静,何苦又去如此伤神呢?”我说:“谈小迪早料到了,她比我们都先知
先觉,可是我不了解她,也没悟到,我们分手了。”于天一听霍然坐起惊诧地问:
“分手了?你怎么会舍得她?”我闭起眼说:“她讨厌我那股热情。”于天呆呆地
坐着,良久才一头倒下颓然地说:“海沉,我第一眼看见谈小迪,就喜欢上她,我
很羡慕你。谈小迪是我见过的女孩中最有气质的一个。她的平静是我最难做到的。
我在生活中与这次游行中都是富有激情的,但我内心深处却向往着一位像谈小迪一
样能让我平心静气的女孩。”我点了一支烟,吐出一团青烟说:“我跟你略有不同。
我的生活是十分平静的,象一潭死水。我需要激情,我也有激情,我把它一直深藏
在平静的外表下。我需要发泄出来,示威游行给了我最好的机会。我这时只想要以
为能和我一起奋战的女孩。我不能静下来,因为一静下来就什么也没有了。于是我
离开了小迪,选择了一位能伴我发泄激情的女孩。”
于天不说话,点了一支烟猛抽,我俩一口接一口地向空中吐着烟。他扔掉烟蒂
说:“我要走了,但我要说,谈小迪是你最爱的、最需要的女孩,她也是最爱你的
女孩。你激情的爱国只是种发泄,而你激情的爱情才是永恒的,你不能离开她。她
也爱你,我从那晚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如果那眼神是在看我,那我会毫不犹豫地
永远在她身边。”我点了点头,说:“我送你走,路上要小心。”
看着于天坐的火车消失在东方,我站在月台上久久不动。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
但他很了解我。回到学校时已暮色低垂,夕阳西下了。我躺在小迪躺过的草坪上咀
嚼着于天的话。激情过后的我失落了太多的东西,最重要的还是小迪的爱。我有什
么要发泄的呢?我对谁不满呢?没有啊!难道只是我一时的冲动,让自己迷失在别
人的发泄中?一定是的。我在那种环境下无法控制自己,可是为什么呢?小迪为什
么可以控制住而我不可以?“因为你是爱国者,真正的爱国者。”小迪的话在耳边
回响。啊,我是爱国者,真正的爱国者!可真正的爱国者应该怎样爱国呢?骂?烧?
砸?不是,都不是。我把头埋在草丛中,渴望能嗅到一丝小迪的味道,原来我走了
一条大弯路,又回到小迪的路上来。我需要小迪!
我跑到IC卡电话厅给小迪打电话,她无情的声音让我胆战心寒:“有事吗?
没事别来电话了。我不是你那样真正的爱国者,我只是个逃避者。”我近乎哀地说
:“小迪,原谅我好不好?我不能失去你。”她冷冷地说:“你不是有朱静文吗?
我看见你们走在一起很亲密嘛!我算什么?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佣人?”我无力
地叹了口气说:“小迪,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需要跟你谈谈,我在老地方等你。”
她扔了一句:“你等吧!”就“啪”地挂上了电话。
“我的爱情鸟已经飞走了……”我躺在草坪上哼着歌。我惊讶于自己居然如此
从容,也许是“悲极生乐”、回光返照吧。太阳消失了,月亮越来越亮,真希望有
块乌云能挡住它。我总觉得它是想照亮我,让别的星星来讥笑我。晚风吹得我瑟瑟
发抖,我搂紧双臂缩成一团在草坪上睡着了,象条死狗。不知过了多久,有水滴在
我身上,下雨了!我睁开眼,是小迪!没下雨,那水是她的泪。我的身上还盖着她
那件黄色的防雨绸外套。我坐起来,替她擦掉眼泪,把衣服披在她单薄的身上,紧
紧地搂着她。我怕一松手她又会离去。她哭着说:“你怎么这么傻,着凉怎么办?”
我吻着她的颈说:“为你而死也不在乎,何况着凉呢?”她躺在草坪上,解开上衣
和乳罩说:“吻我。”我伏上去狠狠地吻着,想弥补起这两天的一切不对。她抚摸
着我的头发,呻吟着说:“我恨你,我,我恨死你了!”我只顾贪婪地吻着她的每
一寸肌肤。她没有阻止我拉开她的裙子,也没有阻止我的进入。我坠入山谷,坠入
激情的旋涡。波涛把我推上波峰又把我吸入波谷,我不挣扎我在旋转,我需要旋转。
我飞进了太阳,灼热的太阳挤压着我,那光芒是我的激情,我往里闯,我激情万千,
啊!我融化在太阳中,喷射出我的所有……小迪擦去我额头的喊,说:“不要动,
我要把你永远留在我体内。”我贴着她的脸喘着气。
远处的宿舍楼上传来渺茫的呼喊声,仍不时地可以看到一团团火光飘在黑夜中,
似乎象是在另一个世界。身旁的池塘中蛙声一片,偶尔几声夜鸟的叫声从不远的树
林中传来,这就是我和小迪的世界,我们的家。
其他么,其他的事由另一个世界中的我去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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