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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豪华车消失在风雪中
夜了,吃完年饭的华人们陆续离开了唐人街。华人们都是一家大小互相搀扶着,
穿过突然刮起的风雪,欢笑地来到停车场,急忙地钻进各自的车。
小馨还得干到零晨1 点,因为老板说12点,还会有一个常客来吃饭,赶着在年
初一前给各位服务生一个红包。其他的专职人员当然很高兴,但小馨心里有一种直
觉,那常客是冲着她来的。可无奈,她的学费还得靠老板的开恩:让她继续在餐馆
打工。
她麻利地收拾着客人留下的碗碟和食物残渣,脑袋在想着1 点回家的问题,想
着明天的考试、想着这个月的打工钱会不会因为过年而多些。" 嗨,小姐,你们老
板呢?" 小馨冷不防被这豪气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整盆的磁碗掉了下来,哗啦地
散落满地。那说话的豪客,不禁笑了:" 这么胆小!" 这时,老板出来了,见状,
赶紧叫另外的服务生过来帮忙收拾,一边对小馨说:" 不要紧,不要紧。" 那豪气
的常客是老板的铁朋友,当老板与他坐下后,就吩咐各人过来。那客人给了每人一
个红包,都很友好地说:"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每个人都感激不尽地谢过他们。
小馨收拾好后,并没有马上走过去,她故意到厨房去找些事干。可老板赶过来说:
" 小馨,就剩下你没领红包了,来吧。" 小馨知道老板和老板娘都很照顾她,她心
存感激,因为像她这样的留学生,能找到这样高的工资和有这样多的工作时间是不
容易的。也许老板也是曾经的留学生吧,内心还是比较同情这些离家的年轻人。
小馨来了,安静、疲倦地站在他们面前,她看到那豪客的眼里掠过一丝爱怜。
小馨麻木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力气说,她从今天下午5 点下课
后来上班,一直忙到12点,除了吃饭那会歇了十五分钟,脚就一直没停。此时,有
机会终于停下脚了,她只想歇会。
那豪客给了小馨一个长形的红包,很轻。小馨拿过来,礼貌地谢过,看都没看
一眼,捏在手里。老板娘出来了,热情地向大家打招呼,对着豪客说:" 你怎么这
么欺负小馨,给这么个轻轻的红包给她。看下次你来吃饭时我给你下多些辣椒,让
你求饶。" 老板让别的服务生都走了,小馨对老板说:" 我也想走,明天还得考试,
且过了1 点就没有公共汽车了。" 老板说:" 不用当心汽车问题,等客人吃完饭就
可以下班了,且超时工作工资会高些。" 小馨想到下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也就留
下了。
好不容易收摊了,在更衣室里,小馨打开了那红包,里面有一用简体中文写的
字条:" 这是一张签名了的支票,你不要再打工了,安心读书,把你想要的钱数填
上就行了。" 只见那是一张写着Dan Lee 的个人支票,签好了名,但填数目的地方
依然空着。小馨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得到这么一张任填的支票,但又似乎有所察觉:
这个客人经常来,甚至可说几乎每天都来,据说还是个什么大财团的总裁,还经常
上当地的电视。
小馨谢绝了老板及老板娘送她回家的好意,她打了个电话,约了出租车。
在餐馆的楼下,狂风依然,小馨裹紧那从国内带来的大衣,跺着脚,希望脚能
暖些。可小馨依然觉很冷,此时,她想到了小时候妈妈给她讲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的
故事,内心有股真实的、酸酸的感受,但一想到过一会就可打电话给国内的妈妈,
心里有了一丝暖意,也就不觉冷了。
" 太冷了,别等了,纽约的街不安全,送你回去,好吗?你住哪?" 只见那豪
客独自一人开着一部豪华的跑车,打开车窗对小馨说。没等小馨作声,便不由分说
地用手机打了电话给出租车公司,取消了小馨的约车。小馨满脸不高兴,心想,这
人想干什么,这么霸道!还未等她开口,他下车把小馨推上了车:" 穿这么薄,冷
死你。快上车吧,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这口气如同一个父亲对孩子说的话,
小馨心里一阵莫明其妙的温暖,对他的敌意似乎减少了。
" 你是来自北京吧?家里还有什么人?为什么打这么个辛苦的工?" 小馨说:
" 对,我是从北京来,家里只有我妈妈,她因病不能工作了,呆在家。" " 你妈还
好吗?她得了什么病?" " 肝硬化和忧郁症。" 小馨的妈妈希望她来美国找亲生爸
爸,以备万一病不好,也不至于孤苦伶仃。
然而小馨毕竟是现代女性,对一个可以把怀孕的妈妈抛弃的男人,决不想去跪
求伶悯。所以她来到美国后根本就没打算找他,只想通过努力读书,求得将来有好
工作,接她妈来美国,带她到夏威夷——她的梦想地。
小馨掏出那个红包,递还给豪客,说: "谢你的好意,我妈说,不能贪恋非自
己的钱财。" 豪客不语,默默地接过那内有支票的红包,随意地放进口袋,眼里闪
过一丝极为隐藏的泪光。到了小馨的公寓门口,他说:" 小女孩独自出门要小心,
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 不用了,我比我妈好多了,我妈拖着我,还
不知比我苦多少。" 豪客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是呀,贪恋越多,也会失去越多。
" 那豪华车开走了,消失在纽约贫民区的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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