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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
乐队奏着蓝调JAZZ,好象是听过的歌曲,我点着一支烟,在昏暗的烛光中沉沉
地看着她。而她正低头啜一口酒,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一侧的脸,耳边的流苏式耳
环因此微微地动了动,一点流星似的光掠了过来。她伸出手去取她的长岛冰茶,手
是细瘦而纤细的,在酒吧淡蓝的壁灯下面泛着点青色的光芒,映着她无名指上一只
样式简单的白金指环。
轻轻地拉着她的手,似乎有点冰凉,但那如同没有生命的质让我有一种不能认
知的无望。下意识地,我取过荡漾在高脚杯里面的小蜡烛,反手倾了过来,朱红而
滚烫的蜡液流下来,触目惊心地凝结在她苍白的手一,仿佛一串血泪。
我用指尖轻触那些红色的小点,离开了热源的它们已经在几秒内失去了温度,
变得她的手一样无机质。而她只是漠然而了解的看着我,如同在看我平时在电脑旁
做的任何一件无创新意义的工作一样,似乎没有一点对于我这背于常理突然动作的
反应。我叹口气,慢慢地从她手背上剥离那些红色的物质,我温暖的手在她的冰肌
上有一种奇异的触感,然后我了然地看到,她修长的手没有任何一点热度作用的痕
迹。
你应当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她的语调有一种故作的轻快,然后不着痕迹的抽回
了手,如同她平时的圆滑一样。我也笑了,尽管我知道这种脸部肌肉运动有时只是
无言相对时的替代品,然后我缓缓的说,我们是哥们,不会这么小气吧。
对,我们是哥们。我听着她以一种怪异而了然于心的语气重复了一遍,然后她
迅速地喝了一口酒,是那种娴熟的手势,女人都有一副好酒量的,因此我并不担心,
特别是如她般的女人。而她的眼角有丝蓝色的眼影,在酒吧这种环境里看上去特别
的诱惑,其他座位上的男人有意无意地会转过头来看看她,但或许已经麻木,她似
乎丝毫没有感觉。
最近过得还好吗?我听见我的声音非常稳定的问,而她也在适时的时间里反应
了:就这样吧,这个地方,做什么不是打工?呵呵,我又笑,顺便点着一支烟,她
拾起烟盒,轻轻地摇了摇,然后问我:你还抽这个牌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没本事,不敢试新的东西。
啊,是啊,你总是这样的。她停一停,好象想起了什么,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
么?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喜。
她从她的手袋里拿出一只火机,淡蓝的机身,递给了我。火机有着很好流线型
设计,正是我最喜欢的瘦长型,拿在手里面就知道是好牌子——再说她也从不肯买
杂牌货。它很完美,完全没有一丝俗气,只在不显眼的地方镂着一个商标,但机体
却冰冰冷冷的,并没有带来一丝她的温度。
我忍不住看着她,她的眼睛中有着满足的笑意,因为她非常明白这是合我心意
的。我用它再点燃一支烟,舒心地吐出一口气。她的眼睛很明亮,嘴角弯弯地向上
勾着,这个女人,为什么在我的面前很少笑呢?她笑起来很美啊。
我想说点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只能这样定定地看着她。她向后仰着身子,
靠在圈椅上,笑盈盈地说:,看,我不是不了解你的。
是,我们可是多年的好哥们。怎么能不了解我。我又迸出这一句,忽然看到她
微笑的动作停止了一下,闪在她眸子里的星光一下子熄灭了,她伸长了脖子,呵了
一声,转过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说,这冷气也开得太足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我张张嘴,实在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说刚才那句话,可是我又不能解释些什么。
在她左顾右盼之际,阿南他们终于走回了座位,一下子我们两人的静默变成了几个
人的喧杂。
她开始笑了,眉毛向上挑着,右边的嘴角先弯起来,习惯性的用右手掩着嘴,
他们在说一个关于网上大话西游的新版内容,而她不时地发表一些讲解,讲到妙处,
大家都拍起手来,她笑地象银铃似的。而我,开始和阿南讨论关于他来到的新婚生
活。
很好很好,这样很好。我在心底暗暗吐出一口气,大家这样多好,都是哥们,
多好。
小陆啊,你跟嫂夫人也快了吧?坐在她身旁的阿张大声问,和着其他人怪声怪
调的起哄声,我的心紧一下子,然后大声说,本来也快了,给你们这帮损友一吓她
就不敢跟我结婚了。哈哈哈哈,他们大笑,我们嫂夫人可是温柔女子啊,你看你出
来喝酒都不带她出来的,太心痛她了吧,以后要结婚了怎么得了?
哈哈哈,她也笑,笑得那么的真心,真真正正的做她的损友身份,而我也只有
笑,哈哈,大家哈哈哈。
我说小陆啊,我们原来以为你会和苏苏走到一起的,你看你们多么配,结果啊,
春节你就不声不响你带了个太太回来了。阿张继续说,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在我失语的一瞬间,她狠狠地拧了阿张一把:你要害我苏苏嫁不出去啊,到处
乱传我和小陆的谣言?什么叫配不配啊,查尔斯王子配我还差不多,可惜他太老太
难看,而且是二婚。
哈哈哈,大家又开始笑:小陆和苏苏是老友记,他们两个人一付臭脾气,活象
两个双生子,一见面就要讽过来说过去的,你少乱拉郎配了。不过也怪啊,现在他
们两人倒是不吵了。
哈哈哈,她站起来,坚绝地指着我,又指了指她自己,对小张说,你看好啊,
损坏我的名声可不要紧,人家可虽名草有主,我给别人泼了硫酸就要找你负责我的
后半生!
啊哈哈哈,大家越发笑起来,她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面却没有笑意。我也
在笑,越笑越难听,终于咳嗽起来。
不知笑了多久,这个老友聚会终于完了。分散着走在凌晨的街道上,大家有点
醉意地分别道别,她站在我身边,和别人说着再见,穿着高跟鞋的她几乎和我一样
高了,发丝轻轻地拂在我脸上。
放心吧,我和苏苏住一个方向,我保证平安送到她回家。我大声对阿张阿南他
们讲,顺手拉着她坐进了一辆出租车。
定了什么好日子啊,她的声音冷静而且平静,我会送一份好礼的。在恢复了我
们两人的独处后,她问我。
苏苏!我低吼了一句,握住了她平放在膝上的手,可她继续讲下去:该送的礼
是要送的,何况结婚是大事,我怎么能不知礼数?一定得找点好东西,不然对不起
你,咱们可是好哥们……
别说了!我拉过她的脸,让她面对着我,可是我看到了,她微笑着的脸上全是
清清的泪水,而她还在毫无支觉的微笑着,车外飞逝的街灯在她的脸上拉出一带彩
迹。
她哭了。在这之前,我从没有看她哭过。
其实她配你是最合适的,难得家里满意对你又好,长得又那么好看。不象我又
抽烟又喝酒的,脾气又坏,平时不给你面子。呵呵,以后你们的女儿要好好教,别
教得象我这样子,那样我这个姑姑就不给利是钱了。好了我到家了,你不用再送了。
我木然地看着她下车,在她离开的一瞬间终于拉着了她的手,非常稳定,然后
我说:对不起,苏苏……你难
道看不出来我爱的是……
我们永远是哥们,不是吗?她掩住了我的口,然后转身走了,背影是一个完美
的V字,黑色的长裙如流水一般。
是的,她走了,我和她只能是哥们了。
第二天,阿张打电话给我,问我苏苏有没有平安到家,我说,我和她住得那么
近,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能力?
阿张的声音是狐疑的,苏苏春节后就搬过家了,她的家和你的在两个完全不同
的方向,你难道也搬家了吗?
我怔住,一瞬间我想起她脸上的笑和泪,还有那高跟鞋击在凌晨路面的声音。
我骄傲的苏苏,在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个偏僻的小区,凌晨是没有出租车的。苏苏,
我深爱过但却不可能再爱,只能是我好哥们的苏苏。
良久我听到我的声音对阿张说,我怎么能不把她安全送到家,我和她是那么好
的哥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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