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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我们怀旧
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我们怀旧,我们有时故作姿态地想起谈起一些过去的东西,
很大部分居然是我们没有经历过的。那时候我们并没有问自己,有什么资格怀旧。
我们怀想的是一些自己没有经过的岁月,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吗?或者那时我们
的父辈还没有出生呢。我们只能从现在的一些历史记忆中想起那不属于我们的“优
雅”的往事——我们在下意识里忽略了弄堂里倒马桶的粪车咿咿呀呀经过时的声响,
只听到租界里披着法式披肩美国玻璃丝袜烫着波浪发的淑女们轻轻的笑声。
想像中她们毕然脸上带着一种那个年代特有的微笑,穿着旗袍从三轮车里面走
下来了,从哥特式风格的大门里走出一个男子,必然是穿着黑色西装背心,头发梳
得油亮的那种,也许还戴着一顶鸭舌帽,持着一支文明棍。他迎向她,走进某座教
堂里共同点燃一只腊烛——不知为什么,那个年代信天主教人总是特别的多。
我们得回这些想象的是从某位老人的口述之中,他或她现在已是八十岁的老人,
无限伤感地谈起这些往事,过去的光辉日子,琐碎到一支舞曲的名字,一个侍应的
名字,一件裙子的花边。另外一个途径是通过某位小说家或传记家的笔。她无限向
往地写道:那时候楠木地板上打了腊,壁炉上搁着俄国皇家厨师做的小松饼,百合
花状的留声机里面放着曲子:春天是一位美丽的新娘,满地的蔷薇是她的嫁妆,蓬
车蓬车蓬蓬车……于是我们就在这里面沉迷了,真是黄金般的日子啊,为什么我们
没有经历过呢?我们在我们的圈子里面细细的谈论,再久一点,居然成了一种时尚。
可是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获得这种认知的机会,那些东西离我们太远,我们拥有
的记忆不过是些草绿军装改的衣服,红领巾和我爱北京天安门的音乐。其实我们一
代人都是那样长大了,习惯了,好象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突然有一天,我们听
到比我老得多的人曾经有过如此精彩的生活,我们不由得嫉妒了。可是我们不可能
再去重新回到那个年代,于是我们拼命的怀旧。
于是我们听着那个年代的歌,去找寻过去的故事。一时间上海滩上各种旧式酒
吧一一拥现,旗袍也重新正式成为了美丽的晚装之一。所有的一切都充满着一种为
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然而这有什么要紧?我们喜欢就行于是去拍一款艺术照,即
便没有男主角也可以,只要我可以坐在宽大的红木椅子上搂着小猫,做出月份牌的
姿势。或者,去订第一款手制的珠管披肩,一定是黑色的云纱线,垂吊牵绊的样子,
似乎也牵去了过去的并不存在的记忆。
我们怀旧的理由有一点是因为我们还自认为年轻,有着时下年轻人没有的“内
涵”;可是这也说明了我们正在接近于老去。有人说怀念是因为知道将不再拥有,
而我们却怀念的居然是那些从没得到过的东西,若有若无的悲剧色彩,就是这样。
但当这层光环还没有褪去的时候,我们依旧是可以去怀旧的,一直到我们无心再想
那些形式上一切——那时我们实际了,我们也老了。
或者我们那时也会对一个年轻人说,那时的我们,真的很年轻,可是我们还怀
旧,与你们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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