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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一刹那
林子壹的手指滑过杂志封面上懒懒媚笑着的女孩子，同时不停的在椅子上变换
姿势，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完全舒服的坐姿。他怏怏地放下杂志，站起来。这么媚的
女孩子，谁想的到她会去为名卖身。
林子壹缓缓的看向窗外，玻璃擦的很干净，看起来冰凉冰凉，好象可以当镜子
一样儿，可是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黑点。林子壹从口袋里面掏出纸巾，先看
了看那个黑点儿，伸手用手里的纸在上面擦，却灰心的发现那个黑点儿竟是在玻璃
的另一侧。
对面就是据说沉鱼落燕的校花的宿舍。林子壹不去看，暗自把拿着估计又是一
排没洗干净的内裤和坏掉了的胸衣晾在她的窗口。
他轻轻坐下，就象那把椅子坐重了就会塌掉一样。手里玩着自己的玉印章，上
面斜斜的有一条裂纹。林子壹放下玉印章，头埋在手臂里头，莫名其妙的难过起来。
电话响，林子壹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电话前，拿起话筒，好象握的稍重点
儿它就会碎一样。你好。林子壹轻轻说，好象每个字都有重量，说的太快会砸坏地
板。
林子壹吗？一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好象是微笑着的说话。林子壹微笑，是我，
你是小七？
是啊。你还听的出来我呢。声音好象五月下午时透过玻璃洒了一桌子的阳光，
感染却不侵略，暖洋洋的可心。
林子壹笑笑，怎么，最近怎么样呢？音调很正规的上扬，就象一个完美的播音
员。
女孩子的阳光远远地渗过来。挺好的，我想问你借一本书，关于宋词的。
你想背？林子壹有点儿惊讶，不过只是一点点儿而已。
小七微笑的声音说，是啊，觉得好听。
林子壹一边答应一边高兴的想她借宋词却不是附庸风雅。
半小时后，林子壹开门，外面站着小七，兔唇的小七，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儿。
半小时后，小七离开。林子壹再次灰心的看着天花板，漂亮的没内涵，有内涵
的却忒抱歉。原来完美真的不存在。小七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然而林子壹是个完美
主义者。
林子壹软软的摊在床上，如果小七有校花的外表，或者校花有小七的内涵有多
好。难道完美真的不存在？
林子壹捧了几本书向图书馆匆匆走。地砖看起来很整齐，仔细注意上面有裂缝
；草地看起来水嫩水嫩，弯下腰看清上面的虫眼和枯黄；对面走来一女长发飘飘清
纯可爱，路过身边听见她嘴里冒出三字经；后面开来一宝马油光锃亮，开过发现车
围有一个坑并且一屁股泥。林子壹失望之极，低头看自己怀里，不小心瞥见自己衣
领上的油点和书边的折角。
推开图书馆的门，一股奇怪的霉味儿和油印味儿象久别的老婆一头扑到林子壹
怀里和脸上。他四处看看，坐到一个蜘蛛网和人相对较少的角落。放下手里的书，
在口袋里找笔，一不小心把口袋翻了过来，丁零桄榔落花流水的满地都是东西。林
子壹便装模做样地向四周看看，然后狼狈的蹲下去捡起一地的零碎。一支笔却怎么
找也找不到，林子壹在桌子底下滚了半天，灰头土脑地钻出来，不想一头撞到某个
人的某一柔软的部位。林子壹心里奇怪的一动，抬头，有点儿失望的发现他撞到的
是个胃部。他咕哝着说句对不起，自己都怀疑有没有诚意。今天是个倒霉的日子。
他想。我不喜欢今天。却突然发现那被撞到的人还在旁边站着。林子壹很想跟这家
伙吵上一架，然而却始终鼓不起嘴巴和胆子来。
于是林子壹礼貌的回头，看着那人，不想却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这是哪里的女孩？
女孩子不高，旗袍领子的亚麻布小褂，袖子刚刚过了手肘，稍稍散开，水晕了
宣纸的颜色，滚着稍微深一点儿颜色的边儿；同样颜色的亚麻裤子，刚好到脚腕，
没有滚边。似乎不是一套衣服，看起来却好象多和眯同时在月琴上响。头发在脑后
挽了一个鬏，懒懒的落了两撮在耳边，一根银的钗子从发鬏中间斜斜的穿过去。脚
上是一双拉带的布鞋，米黄色。露出来的脚腕和手臂好象一截完美的艺术品，没有
痕迹的白润。眼睛那么黑，怎么那么黑，就象两条隧道，一不小心进去就出不来了，
怎么那么黑，怎么就那么黑。鼻子不知不觉的翘起来，从侧面目光向下滑时几乎注
意不到，可是看到后来才叫人惊讶，那么小巧，好象撞到什么就会碎掉一样。嘴唇
粉粉嫩嫩的叫他忍不住想起刚摘下来的桃子的色儿。眉毛不浓，淡淡的不经意的两
瞥，媚的好象什么一样。
女孩子轻轻张嘴，似乎每个字都用心捉摸过，提前排练过：对不起，我看到你
的笔在你脚下，想提醒你一下。她的牙齿好象百合花，极其规矩而美丽的开放着。
阳光从林子壹身后的落地窗洒进来，洒了她一身，年轻的皮肤有一种圆润的光泽，
而极黑的头发隐约地闪着。林子壹看的清楚灰尘在她的周围飞舞，雾蒙蒙的一片只
有她在发光。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哪里有这么完美的人儿？
两个月后林子壹牵着她的手在街上走，她穿了一条有蕾丝边的短裙。坚持不要
林子壹给她买GUCCI ，说不管林子壹给她什么她都很满足，不要他破费。声音软软
的叫人忍不住往里头倒。
周围人侧目。林子壹很快乐的看着她，微笑。
三天后她去为林子壹采购东西，坚持要提一半，生怕累到林子壹。两人跑到林
子壹的一个哥们租的房子，认真的给他做了两菜一汤。那汤上面飘了一片片绿色的
菜叶，清爽的就象她一样。哥们回来，奇怪的看着林子壹。林子壹傻笑，不说话。
五天后林子壹决定退学从商，她坚决反对，认为对他不好，不管林子壹怎么说
都不同意，林子壹只好妥协。
第二天林子壹的自行车坏了，而林子壹的手指刚好发炎，肿了一圈。她拿起螺
丝刀打气桶等各种工具，一小时后林子壹感动的看着鼻尖一点黑的她和就象新的一
样的自行车。
一星期后林子壹准备一篇演讲稿，中途忍不住睡着。醒来后发现她已经写好，
递给他，然而却很严厉的告诉他，下次自己写。让林子壹愧疚不以，感动的鼻涕一
把。
一个星期后林子壹获演讲一等奖。
一年后林子壹快乐到极点的发现她还是处女。
半年后有人告诉林子壹，你为什么总是在跟空气说话。
林子壹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当然没有在意，而她在旁边轻轻的帮他按摩肩膀。
两个月后林妈妈决定给他找心理医生，听说这孩子总是神经夕夕地对着空气又
笑又亲。
林子壹不太高兴的然而却不得不礼貌的微笑着看着姓王的心理医生。
王医生看着林子壹。有女朋友吗？
林子壹眼睛一亮，有的。
这女孩子一定很好吧。
林子壹笑笑。完美。
王医生点点头。你不觉得她太完美了吗。
什么意思呢？
王医生没有犹豫就说，你想要她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是吗？
林子壹快乐的点头。
你想想，这可能吗？
林子壹站起来，说，再见。就走了他心里实在不开心：瞎说话，难道你嫉妒？
在路上，他牵着她的手，笑眯眯的说话，不停有人向他投注目礼。一个小妹妹
看着他，你怎么跟空气说话啊，真逗。
林子壹心里一动。
回到林子壹的宿舍，阳光从外面洒了一屋子。林子壹背光站着，面对她。她穿
着第一次见面时的衣服，旗袍领子的亚麻布小褂，袖子刚刚过了手肘，稍稍散开，
水晕了宣纸的颜色，滚着稍微深一点儿颜色的边儿；同样颜色的亚麻裤子，刚好到
脚腕，没有滚边。似乎不是一套衣服，看起来却好象多和眯同时在月琴上响。头发
在脑后挽了一个鬏，懒懒的落了两撮在耳边，一根银的钗子从发鬏中间斜斜的穿过
去。脚上是一双拉带的布鞋，米黄色。露出来的脚腕和手臂好象一截完美的艺术品，
没有痕迹的白润。干吗呢。她说。干吗这么盯着我。牙齿还是象百合花一样，美丽
而且整齐的开着。阳光从林子壹身后洒进来，又洒了她一身，年轻的皮肤有一种圆
润的光泽，而极黑的头发隐约地闪着。林子壹看的清楚灰尘在她的周围飞舞，雾蒙
蒙的一片只有她在发光。那一刹那他以为时间倒流了。而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
完美。
林子壹开口，没有心思象播音员一样说话。
你太完美了。这样完美的人儿，存在吗？然后林子壹转过身看着玻璃。
当他转回来的时候，屋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很多年以后林子壹坐在老伴儿身边，看着有着和老伴儿一样平凡的脸的孙女跑
来跑去问这问那。是个聪明的孩子，林子壹很满足。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林子壹遗憾的想起她。原来完美是不存在的。然而林
子壹始终不愿相信她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他始终固执的认为他惹恼了她，所以她
才不留痕迹的消失。
爷爷，我们去看看隔壁新搬来的那家儿好不好。孙女拉着他的袖子。林子壹站
起来，领着她的小手走出门口，回头跟老伴儿说，中午吃面条吧。
林子壹在隔壁人家的门口敲门，阳光象几十年前一样从头上照下来。一个女孩
子开了门。她的眼睛那么黑，怎么那么黑，就象两条隧道，一不小心进去就出不来
了，怎么那么黑，怎么就那么黑。鼻子不知不觉的翘起来，从侧面目光向下滑时几
乎注意不到，可是看到后来才叫人惊讶，那么小巧，好象撞到什么就会碎掉一样。
嘴唇粉粉嫩嫩的叫他忍不住想起刚摘下来的桃子的色儿。眉毛不浓，淡淡的不经意
的两瞥，媚的好象什么一样。阳光洒下来，淅沥地洒了她一身，年轻的皮肤有一种
圆润的光泽，而极黑的头发隐约地闪着。林子壹看的清楚灰尘在她的周围飞舞，雾
蒙蒙的一片只有她在发光。
那一刹那他以为时间倒流了。而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完美。
爷爷，你怎么愣住了。小孙女不满的说。
女孩子笑笑，做了个手势请他进来。
林子壹在屋子四处看看，看到墙上一幅画像，一个女子，旗袍领子的亚麻布小
褂，袖子刚刚过了手肘，稍稍散开，水晕了宣纸的颜色，滚着稍微深一点儿颜色的
边儿；同样颜色的亚麻裤子，刚好到脚腕，没有滚边。似乎不是一套衣服，看起来
却好象多和眯同时在月琴上响。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鬏，懒懒的落了两撮在耳边，
一根银的钗子从发鬏中间斜斜的穿过去。脚上是一双拉带的布鞋，米黄色。露出来
的脚腕和手臂好象一截完美的艺术品，没有痕迹的白润。眼睛那么黑，怎么那么黑，
就象两条隧道，一不小心进去就出不来了，怎么那么黑，怎么就那么黑。鼻子不知
不觉的翘起来，从侧面目光向下滑时几乎注意不到，可是看到后来才叫人惊讶，那
么小巧，好象撞到什么就会碎掉一样。嘴唇粉粉嫩嫩的叫他忍不住想起刚摘下来的
桃子的色儿。眉毛不浓，淡淡的不经意的两瞥，媚的好象什么一样。悄悄懒懒然而
高贵的笑着。林子壹再次愣住。
女孩子笑笑，没说话。她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那是我祖母的祖母，她也不
会说话。
林子壹看向地板，轻轻的笑。就是，这么完美的女孩子，不存在才对呢。
阳光仍然照的很灿烂，有裂缝的地砖和有虫眼的青草。林子壹回头看女孩子，
依旧美丽。
那一刹那究竟是不存在的呢，看来。究竟是太完美了。林子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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