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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萨诺瓦
——他轻轻的将装满麻醉药物的针管抵上她受伤的手臂。
她无助的蜷缩在角落里,颤抖着青紫的唇问:你究竟要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低沉的说:我什么都要。——
一清晨报纸的头条,赫然而上:第十四名失踪女子,绑架者再次留名“卡萨诺
瓦”。
专案组久久的盯着墙上的照片。
死去的,活着的,打印的,照出的。全是女人。被绑架的女人,被卡萨诺瓦绑
架的女人。
犯罪心理学者方言沉默了许久,回头说,知道卡萨诺瓦是什么意思吗?
没人说话。
方言沉默的散发着手中的资料,头也不抬。
许警官静静的翻阅着资料。卡萨诺瓦。他嘴角轻轻的弯上去,眯起了眼睛。
卡萨诺瓦。资料上写着。卡萨诺瓦(Casanova),意大利冒险家,以包括他许
多风流韵事的《自传》而著称。卡萨诺瓦用来形容风流浪子,好色之徒。
以卡萨诺瓦称呼自己的绑架者,不停的作案。女子接二连三的失踪。
玩味的是,失踪的女人都是才貌双全的——拉小提琴的,画画的,写书的……。
然而他却从不索要赎金。
他不断的寄信到警局。信里夹着失踪女人的照片,活的或死的。有时是裸照,
有时是正在拉琴,正在读书,吃饭,睡觉的生活照。然后后面总是写着一样的话。
——“她是特别的,我爱她,她是我的。她是聪明的,美丽的。她是特别的。
我爱她。”
然后签上一个轻轻的碟子形状的C ,飘逸的好象要飞起来。
市西的树林,市南的垃圾场,市中心的酒吧后门……发现的四具女尸,注射大
量SISTOL后强奸,后切下双脚双手,失血过多而死。
警官们的猜测是,绑架者是心理变态,喜欢玩弄女性,当失去新鲜感时就杀掉。
方言说,那为什么一定要有才的呢?
没有回答。
方言又说,那为什么要说他爱她们呢?
还是没有回答。
许警官突然说,也许他真的爱她们呢?
方言说,同时爱上十几个么?
许警官笑笑,没说话。
方言就低下头,大脑空白的看着最近的一封信。
一张照片,一个年轻女人的脸,眼睛合的紧紧的,眉毛轻轻的结着。
方言再熟悉不过的脸。那是方语的脸。
那是他妹妹的脸。
那是他被卡萨诺瓦绑架了的妹妹的脸。
小语喜欢音乐,最喜欢的是小提琴。
方言就那么坐着,大脑一片空白。
二流苏陪着沙子。
沙子在为她的未婚夫选礼物。
沙子举起手中的领带,远远的偏头看着,声音中溢出幸福:流苏,是不是这样
就可以了,你想他戴这个领带,一定会很帅的。是不是啊?
流苏就淡淡的摇头,细软的手指玩弄着手链,说我不知道。
沙子把领带挂回架子上:也对,这个颜色很难搭配的。
流苏不说话,这个手链有些松了。她想。
沙子突然回头,手搭在流苏的手臂上。为什么不爱人,为什么不试试?她问。
流苏不说话。
沙子说,难道就一辈子不嫁?
流苏还是不说话。
沙子的指尖轻轻的滑下流苏的手臂。
流苏突然抬头,愣愣的盯着沙子:如果我要和谁在一起,就要找一个能象我爸
看我妈那样看我的人。
声音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泛滥着幸福。
沙子的嘴张了张,想说话但是没说。
于是沙子去约会,流苏自己回家去了。
做设计是很辛苦的工作。流苏想,就看着窗外的广告牌。
然而却是最喜欢的。所以就不辛苦了。流苏嘴角上扬,精致的下巴抬起来。
不然怎么会选做广告设计来当工作。流苏回头,用手指擦着热带鱼缸的玻璃。
就有那条鱼,班驳鲜艳的鱼跟着她的指尖上下左右的游转。
给自己做点东西吃,却不可以糊弄。要懂得爱惜自己。妈妈说。
流苏洗着手中的油麦菜。
最爱吃的青菜,是油麦菜,妈妈不会做饭,就让她带着自己去饭店吃。
那是个做上海菜的饭店,车位很多,墙上挂了些画。
再不记得别的了。离开有那个饭店的城市太久了,离开妈妈太久了。
还是,妈妈离开太久了?
流苏就慢慢的数着切的刀数。告诉自己,如果是奇数,就是好运气。
切完了,13刀。
坏运气的数字,不过却是期待中的奇数。
流苏笑笑,将做饭的工具取出来。
窗外的盆栽的树影班驳的撒在她身上,好象身体都深陷进去了一样。月光很好,
后天就是满月了。
流苏翻了个身,睡的人事不醒。
客厅的窗子轻轻的响了一声。
流苏一下子醒了。闭着眼睛祈祷,现在是白天吧现在就让它是白天吧。
数着数要睁开眼睛。一,二,……
地板咯吱的响了一下。
来不及数三,流苏一下子睁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卧室门口,然后遗憾的发
觉门上方挂的表指示只有半夜3 点而已。
疲倦的想要重新睡过去。流苏害怕夜。
吱卡。
又是一声。
流苏惊恐的再次睁开眼睛,肌肉绷紧,随时准备跳起。
吱卡。
流苏不顾一切的从床上跳起来。
光着脚站在床边,正好看到窗外,静静的一丝风都没有。十五层的公寓看的到
很远。马路上有车开过,星星点点的灯光没有秩序的散开着。
于是就觉得自己很傻。难道会有什么吗。天气干燥,地板难免会出声音。
回到床上,盖上被子,准备接着睡。
吱卡吱卡吱卡。
地板有节奏的响着,好象……。
好象有人在走。她揭起被子跳出床,要把卧室门锁住。
卡扑!门一下子撞到了墙上。
后面站着一个男人,阴冷的白色面具,只露出两眼。
月光照在他脸上,面具和眼睛同时闪了一下。
她不顾一切的夺路而逃。
越层的公寓楼梯很少有这样陡的。她没命的冲下去。
想起楼梯的尽头两米开外就是她的热带鱼缸。
来不及刹住,她狠狠的撞上了鱼缸。
哗地破碎,班驳的鱼失去光彩,在地上喘息。扑打扑打的声音。
她捂住手臂上被玻璃划碎的伤口。想站却站不起来。
没有知觉的,血象水一样流。
要爱惜自己。妈妈说。她突然想起来。
扑打扑打的声音继续着,却是那个戴面具的人。
白色的面具遮住了一切。
除了眼睛。
她看见男人手里多了一枝针管,里面的液体在月光下微微的发着光。
流苏试图偷窥男人的表情。失败。她闭上了眼睛。
男人没说话,慢慢的俯身,半跪在她旁边。
流苏蜷做一团里,月光下没有表情的脸也微微的发着光。
男人说,别装了,你很怕对不对。
声音阴沉而柔软,她打了个颤。
她睁开眼睛,正对上他面具上的两个洞口。
黑黝黝的深邃,什么都看不见。
她抬起精致的下巴:你要什么?
他说,我什么都要。
她扬起眉梢:我猜你总是这么说。
他依旧阴沉而柔软:我猜你总是这么问。
针管抵上她的手臂。
她晕了过去。
热带鱼停止了挣扎,没有生气的眼球远远的瞪着天花板。
三流苏眨了眨眼,黑的,再眨眨,还是黑的,再眨眨,一点点模糊的光线透过
眼皮。流苏就瞪着眼睛,眨也不眨,直到她适应了周围的一切。
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石砖小房间,砖上面有绿色的苔藓植物。房间没有窗户,
门是木头的,上面有一个刚刚可以把手伸出去的开口。屋顶上有一个昏暗的吊灯。
她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软软的,还算舒服。身上盖了一条好象刚刚洗过的毯子。毯
子是褐色的,上面有黄色的花纹。很漂亮的毯子。流苏想。
她将毯子拉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闻,有股香香的洗衣粉和太阳的味道。
流苏不停的活动着脖子,惊恐的四处看着。
被绑架了。
她努力的要坐起来,左臂嘶嘶的抽着冷气,疼。
绝望的躺下去,静静的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毯子拉到鼻子,流苏空白的闻着
有太阳和洗衣粉味道的空气,眼泪曲线的下滑。速度很快。
屋子的角落里突然站起来一个人,面具在昏暗的灯光下挣扎着发光。
流苏急忙擦去眼泪。
用右手努力支撑自己坐起来,却不知道为什么,头好象快要沉的掉下来。她看
着那个人,好象猫看着老虎,明知会输,却一定要斗。
那个人又走近了一点。
全身肌肉收缩,绷紧,包括支撑着身体的右手,牙齿咬住下唇,要一下子跳起
来。
然而没有动作。流苏想起来以前有吃太饱的感觉,也是这样,身体不想活动,
大脑也就放弃,大家一起心满意足地躺着。
但是这次不能躺着。
难道被注射了药物?慌乱的四处看着,却忽然瞥见地上有一落设计方面的书,
和一些小说。
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些书,他怎么知道?!
她无力地跌回枕头,睁大眼睛盯着面具。
面具又闪了一下。她突然想伸手去碰它。
那人说话了,还是同样阴沉而柔软的声音。
你的衣服在那边的箱子里,自己经常晾一晾,这屋子里面潮。他说。如果穿脏
了就放在这个篮子里,我会来收走给你洗。你的饭每天有三顿,会从那个洞口里送
来。他指指门上的洞。这些书是从你的家里带来的,没事就看看解闷吧。
说完了。他就定定的看着她。至少她是这样感觉的。因为面具上那样深邃的两
个洞口,实在察觉不出动作。
她静静地听着,突然觉的想哭。
他就坐在床边。
她实在控制不住,刚才残余的眼泪一头的冲了出来。
他坐了更近一点,手放在她的伤处。
她睁眼:你要做什么?
一脸警惕。
面具闪了一下。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他说。阴沉而柔软的声音让人想象不到表情,然而却
让人信赖。
她闭上眼睛,虽然大脑在抗议,身体在抽搐,还是慢慢的睡着了。
不知道是谁先弃权了。
在睡着那一刻,她听到有一个人对她说:我爱你,你是特别的。你有多美丽,
多聪明,就有多特别,我就有多爱你。我爱你。
好象突然放下了什么,她掉进了睡的松土,闻到好闻的,大地和阳光的味道。
四
方言放下手中的报告,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又是一个。
照片上的女子似笑非笑。
好象是阳光和暴雨的交织体,热烈,快乐,和不该出现的阴郁。
方言不是特别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把阴郁和快乐放在一起去形容她。
这女子失踪一个多星期了。却一点线索,也没有。该死。又是卡萨诺瓦。
方言觉的有点累。
他站起来要出去,却一下子看到墙上微笑的小语,和旁边贴着签名卡萨诺瓦的
卡片。
他突然崩溃了。一下子坐在地板上,哭的鼻涕眼泪一起掉。
哭着哭着,方言突然停下来了。茫然的看看四周,刚想站起来,站到一半,却
又颓败的坐了回去,哭的好象个孩子。
灯光太刺眼了灯光太刺眼了。他安慰自己。鼻涕和眼泪无济于事不听劝告的将
好好的西服弄的一塌糊涂。
流苏坐在床上,看起来好象死机了一样,没有感情的盯着对面的墙。然而现在
她的大脑不但没有死机,反而活跃的很。
各种各样的东西绞在一起,想理清,却不知道从那里理。想剪断了,却不舍得。
那个会反射光的面具每天在同一时间出现。
在这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她的时间观念越来越模糊。
两个星期了吧她想,两个星期了吧
在她最接近崩溃的时候,他一定会出现。
虽然她竭力使自己与他保持最安全的距离,可惜保卫家园的斗争不是很成功,
每次都牵着他的手沉沉睡去。
也算成功吧。除了手,他还没碰过她别的地方。
她低头,闻着自己的衣袖。阳光的气息没头没脑的钻进大脑。
与此同时眼泪毫不犹豫而且毫不忧郁,欣喜无比争先恐后的从眼里向外逃生。
有点松的那条手链不见了。流苏暗暗的合上眼睛。那个手链没什么特殊的没什
么特殊的没什么特殊的。她没完没了的重复这句话,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要重复。
只是没有意义没有目的的重复,直到她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
当流苏挣扎的醒来的时候看见旁边放着一碗饭和一小碟菜。真是厉害的人。她
想。真的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菜是油麦菜。饭是有红枣的糯米饭。
糯米饭对消化没有帮助。妈妈说。
然而她每次都吃到撑的走不动为止,然后冲着妈妈一笑,趁着她还没来得及骂
自己是小猪,流苏溜下桌子就跑出去。
现在没人看着她了吧。
干了的眼泪在脸上紧绷绷的。
如果是海水,在脸上干了会留下白色的盐粒儿。
她上下的摸摸自己的脸,干干净净。
怎么眼泪干了就没有盐粒儿?亏了它也是够咸的呢。
流眼泪,真是个没有经济价值的活儿。
她低下头,开始吃饭。
困了就睡,饿了一定有饭,烦了有书。
快崩溃了。
她欣慰的想他快来了。然后被自己小小的吓了一下。
然后想,小说里面的女子,不都是爱上了自己的绑匪吗?
然后又被自己小小的吓了一下。
然后接着向崩溃前进,不时停下来左顾右盼的找找他。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流苏不知道自己离目标(崩溃)不远了,因为她正在做
噩梦。
他推开门,进来了。
面具在昏黄的灯光里闪了一下。
流苏蜷在床里面发抖,毯子紧紧的缠在身上。
怀疑毯子和她的身体都快要窒息了。
面具在床边坐下去,手伸进她的毯子里面,握住流苏的手,反复的重复,我爱
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流苏慢慢的平静下来。
然后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到面具,面具后面的嘴巴来不及刹车的说了一句我爱你,突然没声
儿了。
流苏觉得好笑。难道面具后面的脸,也发红了?
流苏抽出手,跳到地上。
我要拉小提琴了。她宣布。面具没说话,只是静静的闪了一下光。
我拉的不是特别好。她低头。面具还是没说话。
而且你没给我拿小提琴。面具抖了一下。
其实我不拉小提琴。她突然大笑。面具无力的瘫了下去。
面具又突然跳了起来,从后面抱住大笑的她。
她颤了一下,没反抗。
地板应该是石头的吧。
也许是水泥的。
就下雨吧下雨吧。
衣服好象下雨一样扔到地面。
就下雨吧下雨吧。
流苏心甘情愿的被淋湿。
她倒在地上。石头很凉。
面具没有摘下来。
她不在乎。
就下雨吧下雨吧。
于是该凉的凉,该热的热了。
五流苏百无聊赖的伸开手脚躺在床上盯着屋……土窑顶。灰灰黄黄的颜色,看
起来脏兮兮,就好象沙尘暴背后的太阳。
在这个斗室呆了一个多月了。闭着眼睛也知道哪是哪了。
真想念太阳。流苏将身下的毯子拉上来,放在鼻子上,尽情尽情的闻着。
毯子每星期都会被面具拖出去洗。
面具。
流苏甜甜的自己对自己傻笑。嘿嘿嘿。他一定很爱我呢。流苏对自己说。嘿嘿。
笑来笑去,遗憾唯一的镜子只有巴掌大。
不然对着镜子傻笑,才够傻呢。
因为她恋爱了啊。
妈妈说,恋爱的人都傻。
所以她要表现的好象恋爱一样啊。
接着傻笑。傻笑。简直是没有意义的傻笑,脸上的肌肉酸了,也要装傻的笑。
因为她恋爱了啊。
她曾经向面具要求出去转转,看看太阳。
面具犹豫了一下,没有同意。
她不甘心的缠着他问为什么。
他突然转身说。我有规定,不能出去!
面具在灯光下反射异光。
声音里只有阴沉,没有柔软,好象水都结成了冰。
而冰,当然是不好咬的。
流苏恹恹的坐了回去。
其实她挺小女人的。既然跟了他,当然要听他的。
他自然有他的理由啊。
流苏想到这里又甜甜的傻笑。
他有他的规定……他有他的规定。
流苏越想越来劲儿,什么规定,不准出门。还把我锁在这里。
没法破坏那个规定,那破坏一下别的规定吧。
他说过不要冲外面喊话。
流苏来劲儿了,想起来上小学时候在老师的抽屉里撒胶水和毛毛虫的事儿。
她趴到门边,冲着那个送饭的洞向外喊话。
喂,喂,喂!
她喊。
有人吗?!有没有人啊?
她喊。
有人没有啊?有就说话啊!
她喊。
难道都是哑巴啊?!
她喊。
难道真的没人啊?!
她喊,嗓子有点干。
她决定休息一会儿,贴着门软软的喘气。
没想到外面突然有个女子虚弱绝望的声音:我在,我也是被他绑架的,我叫方
语。
她震了一下。
各种各样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
我叫林同印。
我叫张果果。
我叫王蕊。
我叫……冷……冰,这个声音有气无力,更是绝望到底。
我叫……
流苏沉默了。
一共是十个女子。
那叫冷冰的女子,她知道。一年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
“著名舞蹈家冷冰被绑架,做案人留名卡萨诺瓦”
还有两个月前看到的头条。
“迄今为止卡萨诺瓦已经绑架14女子,谋杀4 个”
她无力的垂下了头。
原来他不止我一个女人。
不过也许他并不爱她们,也许他只爱我一个。流苏试图振作。
外面有女子轻轻的呜咽着:他说我是特别的聪明的美丽的,他还说他爱我……
谁信啊,是他绑架了我,我都在这里住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了,连新鲜空气都没有,
他还说他爱我……他根本就是把我当成是他收藏的一个东西。
流苏觉得要崩溃了。
然后就有别的女子表示同意。我们大家都是他的收藏品呵。她们说。
流苏在一片女子的呜咽中慢慢崩溃。
就好象她们呜咽的声音,流苏不是一片一片的崩溃,是一丝一缕的崩溃。好象
所有的毛孔都被堵塞,她又冷又热。神经停止作用,她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好象
只有她的头在慢慢的向下垂,垂,垂。她想伸手去扶住头,可是手呢,手呢?她感
觉不到自己的手。
泪腺似乎自动堵塞,眼泪堵在里面,开始倒流,她的头好重,眼泪的作用吗?
还很酸。她抬不起头。
只有她自己傻呼呼的相信了他。
流苏慢慢从门板滑到冰凉的石板地上。天旋地转。
流苏试图安慰自己,只有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甜言蜜语,所以才会上当。
无济于事。她回忆,他的话,在她听来多好听,多真心。怎么象甜言蜜语呢?
一点不象。
流苏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挣扎的站起来。
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
她就那么站着,不知道有多长时间。
洞里面递进来一盘扬州炒饭。
然后她听见他开锁,看见他开门,进来。面具在灯下闪着。
她默默的吃着,却突然觉的胳膊一疼浑身无力,支撑不住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看了她一会儿。面具闪光。
他说:你没有遵守我的规则。
她说:你骗了我。
他说我没有。
她说你说你只爱我一个。
他说我有很多但是只爱你一个。
她说不。
他没说话,只是面具在闪光。
她看着他的面具。眼睛深邃不堪。
她突然跳了起来,夺门而逃。
他跟在后面大叫流苏,流苏!我只爱你一个,你看我现在就把她们放了!
听见这个,她在通道的尽头停了下来,才看到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地下吧。是
个挺长的通道,土和木板。两旁有一个个的小房间,每个门上都有一个洞。
她痛苦的想,这里面都是他的女人。
然后她想接着跑。
却听见后面有一串钥匙当啷的声音。
他一个锁一个锁的开,一边开一边不忘大声叫,流苏回来,看,我把她们都放
了,我只有你一个了。
流苏深深的做了一个腹式呼吸,然后发觉这实在是个错误的呼吸。她可能被注
射了什么麻醉药物,头晕脑胀天旋地转,四肢无力。
报纸上说什么来的?
“……四具女尸被注射麻醉药物SISTOL后手脚被切,失血而死……”
“……据推测这些女子可能是因为惹怒了绑匪受到惩罚,也有绑匪对她们失去
兴趣一说……”
流苏想起他说“你破坏了我的规定”时的语调,过于阴沉和平静了。
然后她想起来,SISTOL……
流苏轻轻的颤抖。
也许他是真的爱我呢?不然为什么要把其他女子放掉。
那他为什么要给我注射他给要杀的人注射的东西。
他是爱我的。我确定他是爱我的。流苏想。
通道的尽头有阳光在闪。
流苏闭上眼睛。
也许他爱我爱的想要杀了我。
不过那样也是爱着死的。她又睁开眼睛。
身后他在慢慢走近。
她听见女子逃跑的声音。
她抬起一只脚也要跑。
然后想起他说的话。眼睛深邃的好象世界不存在别的颜色,声音阴沉而柔软,
好象下雨。
她闭上眼睛,竟然无法决定是逃跑还是留下。
六流苏决定留下。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听见女子的脚步声,停止了。
流苏头一晕,眼睛花花的好象橙子被放进了榨汁机里面。
她又听见轻轻的,门上锁的声音。克啦。
她觉得自己随着那克啦一声,碎的稀里哗啦不可收拾。
他以为她听不到,以为她八成受不了SISTOL的麻醉药力已经晕过去了。
他要杀了她流苏想。他要杀了她。
流苏没有表情的缓缓转向通道尽头的一点光亮,毫无预兆地拔腿就跑。
头重脚轻头重脚轻,她想起了小时侯刚刚睡醒时候的感觉,腿支撑不住身体,
身体支撑不住脑袋。她不停地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的一条床单,是粉红色和粉蓝
色的……粉红色和粉蓝色……粉红粉蓝……
流苏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上唇和下唇无意识的接触。粉红和粉蓝,粉红和粉蓝。
她没有声音的重复着。然后听见后面有人追来,他追来了。
流苏无意识的发觉自己在一个树林里,到处都是绿色,绿的好象要流动。阳光
刺的她想要呕吐。
树都很高林子很大……阳光在叶子中间不停的徘徊流连。
流苏觉得自己的腿好象没有重量,在风里轻轻的它们自己在前后摆动,竟然越
跑越轻盈。越跑越轻盈。
好象在跳舞。
流苏觉得脚有点不对劲儿,地上的石子和隔年腐烂中的落叶在侵略和腐蚀它们。
由于药物,流苏感觉不到疼痛。
麻木不堪,麻木不堪。
树皮很粗糙,它们却懂得温柔的划开流苏的手指和衣服。流苏不知道自己已经
遍体鳞伤。
粉红和粉蓝粉红和粉蓝。现在流苏想不起来自己从一开始是在哪里想起粉红和
粉蓝了。
她在跑,唯一的念头是离开。她是他的女人,但是不是唯一。
那她在那里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等待有一天惹怒他,让他把她,杀死。
她觉得腿越来越轻,头越来越重,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身后他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大。
前面有一个断崖。流苏回头看了看。
他站在十多米之外,手里有一把黑黝黝的枪。枪在阳光的跳跃下示威式的反射
着乌油油的光。而他的面具则不时就轻轻闪一下,有些刺眼。
他说,回来吧亲爱的,我只爱你一个。你是特别的。我当然只爱你一个。
他轻轻的将枪丢在地上。那个黑黝黝的东西马上被落叶所同化,看不出什么特
别。
流苏注意到他的背后悄悄露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和他的面具一同闪光,不过
这个,是金属的光芒。
流苏有点惊讶的发觉,金属的光,竟然没有他的塑料面具的光耀眼而伤人。
而且她又有点惊讶的发觉,她的嘴竟然一直在轻轻的无意义无目的无声音地重
复粉红和粉蓝,粉红和粉蓝。
流苏想说你别过来,可是她已经天旋地转,连嘴巴都不听使唤。
她模糊的听见下面有水流的声音。
他向她慢慢的走过来,金属和塑料,以及塑料背后他的眼睛一同大放异彩。
她张了张嘴,抬了抬手。然而什么都没做。
流苏用最后一点点力气向水流的声音奔去。
他叫了一声,可是我爱你啊。
他追到悬崖旁边,向下一看,白花花的一个急流。
他摇摇头。
然后在悬崖旁边坐了一下午。
七头条。方言有一点儿得意的看着报纸。
逃出来了一个,就是那个怪怪的雨+ 晴的女人。
方言回头看看墙上那女人的照片,叹了口气,跑出来倒好,可是就不能聪明点
儿?把自己摔的头破血流,到现在还在昏迷。没办法跟专案组合作,真是可惜。
他下楼去,跳进车里。
二十分钟后方言在流苏的病房外面盯着医生难以置信地大睁眼睛,好象眼珠随
时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
你说她很可能不会醒过来?
医生觉得无聊,对于这种场面他见的多了。三言两语打发掉应该可以了。真可
惜这次的跟时下的绑架案有关。表现好点吧他想,就表现积极点吧,也许可以上报
纸呢。
医生遗憾的摇头。我们对您的损失表示深刻的歉意。但是我们不会放弃她。病
人现在虽然在深度昏迷中,然而她随时会醒来。她昏迷的主要原因是SISTOL药物注
射以及惊吓过度,还有被水泡了太长时间。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
方言颓废的看着地面。大理石的吧?真漂亮。医院原来也有大理石地面。
医生对自己的演技很满意。然而对于不争气的流苏他自己也觉得遗憾,其实这
么大的绑架案,谁不想知道真实情况。
没准儿还能跟别人炫耀呢,如果她醒了的话。
医生也觉得很颓废。
方言盯着小语的照片,脑汁榨干的想如果流苏醒不过来的话他要怎么破案。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方言吓了一跳,耳朵嗡嗡的。妈妈的。他想。下次把电
话铃的声音调小点儿。
方言提起了电话。专案组,方言。他说。
五秒钟后他从座位里跳起来,将电话摔回,抓起大衣,大步地跑了出去。
流苏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下午的阳光在跳舞。
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麻木的庆幸自己活过来了。她记得耳边有风在对她唱
歌。她记得他对她说了一句话,就在冰冷的水拥抱她的那一刻。
他说的什么来的?这个看起来有点荒谬,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几个音节的
含义了。
清醒的感觉狠狠地打击着她的神经。
她是他的收藏品,她并不是他的女人。他才不爱她。他有太多她了。
流苏觉得很饿。她拼命地按铃叫护士。
带着雀斑的小护士进来了,两嘴微微张开,眼睛惊讶的分开。
然后她说,你你,你醒了。
方言第一次面对面的看着她。
脸上有划痕,手上也有。嘴唇好象肿了,微微的不服气的翘起来。
方言觉得她真争气。怎么说也是逃出来了。
方言问,你能协助我们破案吗?
流苏想起来了门外不同的女人声音,以及突然停住的脚步声,以及金属在遮掩
下倔强的闪光。
她说,没问题。
方言说,那现在请将您知道的告诉我吧。
他把手里的采访机打开开始录音。
流苏的眼前划过面具在灯下的闪光。那种阴沉的声音,跟面前这个干干净净的
男人完全不同。
她说,那是个很小的屋子,里面只有床……
方言认真地听着流苏的话,一边痛骂卡萨诺瓦那个王八蛋生个小孩儿没屁眼儿。
方言觉得这个女子的话是真的,然而她的精神明显涣散不堪。
方言摇头,她受太大打击了,不是大家都被变态绑架过的。
流苏一边有报复意识的让自己的嘴巴说它应该说的,一边心里在想,他现在在
哪个女人那里,那个面具还在灯下闪光吗?
记者会,闪光灯下流苏觉得自己的伤一定很显眼。
流苏想起那声轻轻的门上锁的声音,战抖的想起别的女人也犯了他的规定,讲
了话。
流苏再次股起勇气,对着照相机和摄影机说。
无论你是谁,你绑架了我。而我逃了出来。而其他的人没有。我逃出来给她们
没有关系。是个男人,就冲我来,别拿她们撒气!
你给我记着!无论你是谁,我会把你揪出来!
闪光灯骤增。喀嚓的声音几乎要把人也变成闪光灯。
流苏对着一屋子记者和警察,觉得自己很勇敢。
突然想起来,他说的最后那几个音节。
他说的是……
他说。
可是我爱你啊。
她觉得自己被锤子敲了一下,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在周围变黑之前,她听到闪光灯的声音好象要把世界淹没。
八四辆警车和一辆奥迪停了下来。
流苏坐在奥迪的后座努力地拍着自己的前额想将自己的眩晕感拍掉,司机从后
视镜里面看了她一眼。流苏才意识到手掌和前额的接触会产生类似于鞋底打屁股的
声音。
而她有点儿奇怪的想到了鞋底打屁股。
流苏打开门,用脚尖试探了一下地面,然后弯腰用手试探了一下,又一下,直
到指甲里添满了泥土,然后脚犹豫地踩到地面上,然后身体钻出了车门。
阳光很妩媚的在树影里摇摆,阴影在草地和黄土上蠢蠢欲动。流苏转了一个圈
儿。她开始笑,好象中了彩票特等奖的那种。
许警官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方言。方言的五官挤在一起,眉毛打了个蝴蝶结。
许警官饶有兴趣地观察了这两人一会儿。
方言,她疯了。许警官没有表情。
许警官,我知道。方言说,脸发绿。
方言轻轻地拍着流苏的后背。流苏,就是这里吗?他问
流苏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方言的眼睛,点头。
方言看着流苏的眼睛,在阳光下他们是咖啡色的,可以清楚的看到黑色的瞳孔。
方言摸摸自己的鼻子,低下头走了。
流苏看着他的背影。
他们觉得我疯了。她想。
许警官看着方言一步一步的走来,腰弯着好象很多年没有直起来过。
许警官说,方言,卡萨诺瓦又不是与世隔绝,怎么会不知道流苏会协助破案,
怎么还会在这里呆着。
许警官,我知道那招确实做的不聪明。方言的脸有点儿发灰。
于是警察们端起枪觉得很好笑的闯进那个绝对没有罪犯藏身的地窖里去。
三十分钟后四辆警车载着十多个女子和一堆所谓犯罪证据绝尘/ 呼啸而去。
方言坐在其中一辆警车中对许警官说,把她,送到,精……神病医,院去吧。
许警官再次饶有兴趣地看了方言的脸一会儿。现在那张脸很难说清楚是什么颜
色。
方言在警车的颠簸上沉沉睡去,在陷入黑色的前一刻方言突然觉得那个地窖和
这些女人奇怪的很亲切。
许警官接着饶有兴趣地看着方言的沉睡的脸,黑色的眼睛深不可测。
九流苏平静地看着房门。还是下午的阳光,活泼地跳跃着,地上的投影也很活
泼,几根黑色的阴影在一片阳光上摇弋。
窗户应该不是很经常擦的,可以看到上面有水干掉的痕迹。不过不很明显,因
为有几根铁栏杆吸引注意力。
一个护士推门进来。流苏,吃药了啊。她的声音很柔软。
流苏看到口罩上面的黑色眼睛里闪满了戒备。
流苏听话地将药倒进嘴里,那双黑眼睛不动地看着这个动作。
流苏朝她一笑。护士端起药盘转身走了出去。流苏盯着她的背影,在房门合上
的一刻将嘴里莫名其妙的液体尽数吐在了痰孟里。
然后回头,开始看窗户和地上的阳光,直到阳光从地上挪到了墙上,在墙上慢
慢变的金黄甚至发红,最后消失。
然后头上的日光灯亮了,白色的很刺眼。
房门又开了。流苏,有人来看你。
一个有很黑很黑的眼睛的人走进来。流苏你好。声音很晴朗很干净,就象下午
洒了一地的阳光一样。
流苏笑了:“许警官”。
许警官在流苏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流苏,最近怎么样。
流苏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笑。
流苏,别笑了,我知道你没疯。
流苏没有反应的笑,精致的下巴轻轻的摆动。
流苏,别笑了。阳光一样的声音沉了下去。
流苏……
流苏沉默地看着他。
流苏……你难道不想知道卡萨诺瓦是谁吗?
流苏抬头迎着刺眼的日光灯。它发着一种奇怪的嗡嗡声音。
不想,知道吗?
许警官没有表情地问,声音象夏天的云很低沉的覆盖着地面。
你放心,他不爱任何女人,女人是他的收藏品。
流苏转过头,肩头轻轻颤抖。
许警官微笑了,他只是喜欢抚摩,欣赏,清洁他的精致的收藏品而已。
声音低沉的极为熟悉。
流苏说:你。
她的眼睛不可抑制的显着有点儿咖啡色,就象即将燃烧的牛皮纸。
许警官的笑扩大了许多。
他说,是……
门突然开了,伴随着碰的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的方言。
果然是你。许澶,你的名是C 开头的,你写信时候的签名就是一个花体的C.
许警官没说话。
方言掏出枪。
许警官低头,又抬头,方言,如果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方言没说话
流苏坐在床上直看许警官,瘦削的双手紧紧的抓住被单,可以看到青色的静脉
在皮肤下安静的准备爆发。
方言用枪对准许警官,你,不要伤害她。
流苏感到脖子上一抹凉意。
许警官手里多了一个东西,在日光灯下轻轻地闪着金属的光芒。
许警官轻轻地划了一下。
流苏精致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一厘米长的血印,迅速地向外渗血,和刀形成了
一条直线。
方言却突然觉得流苏带血的脖子如此精致/ 美丽。
许警官又轻轻地划了一下。
方言手里的枪毫不犹豫地响了。
许警官直直地倒了下去,刀在流苏的脖子上划了长长的一道。
流苏感觉不到脖子上的痛。她看到许警官的眼睛很黑地闪着光。
她听到许警官的声音如此阳光灿烂。对不起流苏你看谁是……
然后就沉没了
方言一边朝门外疯狂地喊来人啊一边抱住了流苏。
流苏在看到黑色前看到了方言的眼睛。
十两年后
流苏直直地看着窗外。装疯时的状态也不过如此罢。
方言的儿子在她身边坐着。
方言的遗像在对面放着。
方言的儿子叫了一声妈妈。
妈妈。
流苏无意识地起身。
眼泪和水壶里的水一同落的飞快。
方言几天前从地铁的站台上跳了下去。
流苏喝了点儿水,把儿子抱到小床上睡觉。
然后自己回到主卧室去,决定把方言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放起来。枕头床单拖鞋
睡衣。
方言有一个抽屉,流苏从来不动。她知道那里都是方言比较所谓私人的东西。
流苏决定拉开它。里面有几本日记和一个饼干盒。
她把那个盒子和日记拿了出来。
儿子在床上哭了。
流苏将他抱起,轻轻地摇着。
哄睡了儿子,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把盒子打开。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纸。
一张是方言的私人医生写给他的信。其实流苏一直都不明白方言为什么要有私
人医生,当中国的医院还没有腐败到那个程度的时候。
流苏打开它,哇啦哇啦,哇啦,哇啦,一纸废话。
流苏将它丢到一边去。
下面压了一张黑白的照片,边角都发黄了,是两个小男孩儿。翻过来,背面写
着,方言三岁,方澶一岁,1972年十月,
澶似乎是个很熟悉的名字,可是流苏不记得方言有一个弟弟。
下面有一个很大的纸包。流苏打开它。
有很多胶卷。
流苏对着光举起来,窒息的发现上面都是女人,干什么的都有,一丝不挂的也
有。大约十多个,有几个的脸……好象就是……
流苏抑制住心脏狂跳带来的恶心的感觉。
流苏颤抖着手去拿回那封私人医生的信。
然后她看到上面写着:哇啦,哇啦,哇啦哇啦……你的人格分裂症状用药物已
经压制不住了……
日期是方言自杀的前一天。
流苏向前栽去,碰倒了那一落日记。
然后她看到地上除了各种各样的笔记本还有一本书。上面的是意大利文。她模
糊地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字母C.
流苏在晕死过去之前看到遗像上方言的眼睛,和许警官,以及卡萨诺瓦的,竟
然如此相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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