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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法语记
互联网是个天大的方便。我的脑子里刚一转留学法国的念头,手指头轻轻在鼠
标上按几下,巴黎的法语学校就向我敞开了大门。(抱歉!当时我人在日本,可以
看到的资料也许比国内要全一点。)
〖AAA 〗就是我从众多的学校里选出来的一家。似乎是日本人经营的,工作人
员会讲日语,对于完全不懂法语的我来说无疑是十分省事的。另外,日本人严谨的
办事态度也让头一回见识" 西洋" 的我稍稍放心一点。
日本人果然是一板一眼。从银行把学费汇过去,马上寄来了办签证所需的材料。
更值得庆幸的是,学校还有学生宿舍,省去了一下飞机就拎着大皮箱瞎转悠的尴尬。
到巴黎的第二天,我就赶快去学校报到。学校在巴黎的市中心,离著名的歌剧
院不远。出了地铁站,沿着大街走上不到200 米,再拐进路边的岔路,在一家韩国
烤肉店的隔壁,就是AAA 的黄色大门了。
学校共两层,每层有80来平方米。一层一进门就是大厅,大厅的左手是长方的
柜台,柜台里面围着的是一般工作人员的办公区。柜台对面的空地,摆着两张类似
会议桌的大桌子和一些椅子。穿过柜台和桌椅之间的通道,顶头有两小间屋子:不
过4 ,5 平方米大小,一间是教师的休息室,一间是杂物室兼计算机房。
二层基本全是教室。屋子都不大,最多也就能容纳10来个人。好在有窗户,否
则呼吸都是个问题。不过因为程度不同,虽然学生的数目不少,但分了班以后,平
均也就是一个教室里5-6 个人,空间上到并非十分的委屈。
AAA 的特点就是日本人多。80% 的学生都是从日本来的,偶尔混杂几个韩国人,
但大家都是黄面孔,学校里面简直一点没有到了法国的感觉。
除了学生的国籍总是一样以外,AAA 的另一个特点是老师总是不一样。能在这
教上一年课的人绝对是" 元老" 级的。我念了半年,换了三个老师。经常换人,说
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教科书都一样,谁来讲也没有特别大的区别。对于出来
乍到的外国人,多见识几张法国面孔也未曾不是乐事。
老师虽然是经常换,可仍然改变不了法语难学的本质。不说发音有多别扭,难
以理解的是法国人的思维方式。
就说数字吧。别的国家都是百进制,从1 数到2 ,从10数到20,一直下去就是
了。可法国却沿袭了古代的二十进制,小数会数,大数就用小数加或者乘。
这下麻烦可大了。从1 到16还好,17叫10+7 ,18叫10+8 ,19叫10+9 ,20
才开始又有自己的名字。等到70,麻烦又来了,70是60+10,80是4 ×20,想想90
怎么说?是4 ×20+10!
上听力课的时候,最怕就是听数字。有时呜哩哇啦说了半天,还以为是什么复
杂的天文数字,加减乘除上半天,原来不过是99. 法语里的99是4 ×20+10+9.接
触了好几个法国人的老师,才发现法国人和其他人的确是非常不同。后来又发现,
不光是法国人自己,连在法国呆的时间长一点的外国人,都变的不同寻常起来。比
如AAA 的校长先生。
校长是日本人,50多岁,中等身材,常年穿一件灰色的西装外套。如果在街上
看见他,没有人会相信此公竟是堂堂的校长先生。尖刻的人会把他当成还算干净的
乞丐,善良的人会以为碰上了失意的艺术家。就冲校长先生油腻腻的长发和黑黢黢
的连鬓胡子,理由是不难想象的。
好在法国是个自由的地方,没人责怪校长的为人师表,AAA 照旧是一家颇俱名
望的法语学校。尤其是不会英语,更不会法语的日本人,来到巴黎,首先投奔的就
是AAA.可是,半年之后,我却开始考虑换学校了。
AAA 的日本人太多,身处巴黎和在东京没有什么区别,交往的人还是日本人,
结果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说日语。还有,比较一下,发现AAA 的学费有点贵。当然
了,有无微不至的日式服务,学费怎么可能便宜?
说到学费,巴黎的法语学校很多,学费也参差不齐。象最正规的〖法语同盟〗,
据上过的人讲,老师的态度很认真,教学方法也不错,而且学费适中,大约1500法
郎(现在法国开始通用欧元了,一个欧元折合6.56法郎。)一个月。而同样的每天
2 个小时,每周5 天的法语课,在AAA 却要付2000法郎。
和法语同盟一个档次的还有索帮大学的附属语言学校,只要有大学文凭的人都
可以报名。可这两个学校也有缺点:人太多。每个教室有时会聚集上20多人,而且
课程也是以文法为中心,多少嫌枯燥。
和AAA 不相上下的学校就多了。学费是贵一点,但比起请私人家教还是便宜不
少。(在巴黎请家教大约每小时100 法郎。)我大概是懒散惯了,不愿意上大课,
只要条件允许,更贪图小班上课的宽松气氛。
便宜的学校不是没有。在巴黎的城东北角,被我发现了一家叫〖CFILC 〗的学
校,每个月的学费居然不到1000法郎,平均每个小时才20多块钱。看学校的主页宣
传,虽然学费低廉,但每个班的人数限制在10个人以下,保证教学质量。
听起来似乎不错。
我起了个大早,亲自前往" 视察".学校所在的地方属于巴黎的19区,治安一向
不好。出了地铁站,沿街的风景已经和歌剧院一带大不一样了,阿拉伯人,黑人好
象格外的多,叉着手站在马路边上,一个个从大早上就气不顺,一脸的官司。
到了学校的门口,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一群中国人模样的人正蹲在
台阶上抽烟闲聊,情景有点象北京前门的劳务市场。大门紧紧地关着,上面倒是帖
着一张告示:〖请本校学生不要在学校门口聚集〗。这些人一定不是这里的学生,
要不就是学了法语,忘了中文。不对,白纸上用法语也写着同样的话嘛。
乍着胆子推门进去,再一次怀疑是否走错了地方。还是象劳务市场,不过现在
是介绍所的柜台了。三尺的柜台,两步的空间,满满当当的全是人。
深吸了一口气,往柜台前凑凑。一个人高马大的洋女人正在飞快地讲着什么,
当然是法语。听的人眨巴着眼睛,一副努力地试图理解的样子。可眼睛眨巴的越快,
洋女人的话也说的越快。好容易告了一个段落,还没等可怜虫有二话,洋女人已经
用下巴对准了下一个等候者," 叮" 的一声,墙上的电子显示器的数字也跳到了〖
573 〗。
我见状赶快从桌上的机器里抽了一个号码-618 ,挺吉利!找个旮旯仔细观察
这个地方。迎门是刚才说的柜台,柜台对面是一张双人床大小的空地,身后是细长
的走廊,通向一间间的屋子,应该是教室了。
教室有多少,每间教室里有多少人,很难猜,因为每间房子的门都是紧闭的。
不过看来这里的学生大概是少不了,要不然厕所门口怎么会排了那么多的人?
" 双人床" 周围的墙上帖着各种纸张。有课程安排,有失物招领,有旧货转让
…一张张的看过去,竟然发现了一张非常重要的通知-11月15号以前的所有正规课
程都已经满员。可,可现在刚9 月3 号!
我扫了一眼电子显示牌,号码跳到了582.一个小时减少了4 个人,平均每个人
算10分钟好了。因为还有不时打进来的电话,洋女人的办事效率已经算是不低了。
悠闲地在街角的咖啡馆吃完了午饭,又晃悠了2 ,3 个小时再回去,号码果然
跳到了〖611 〗。曙光就在眼前了。
趁前面还有7 个人忙乎,我有足够的时间盘算自己的事情。既然正规课程已经
满了,不如先报一个选修课吧。选修课有发音矫正和会话可以选,可是会话课的时
间是早上8 点半开始,发音课是下午4 点。好了,选谁已经不是问题了。
洋女人似乎只愿意讲法语,当我试着和她说英语的时候,居然遭到了断然的拒
绝,理由是" 你需要练习法语" !
那好,我练习法语,你练习听力!
一个人的时间只有10分钟,任何人也不例外。在10分钟的时间里,我填了报名
表,用信用卡付了学费。洋女人一边写收据,一边交代注意事项和上课须知。10分
钟以后,我的目的终于达到了,从下星期开始,我又可以背着书包上学了,心里的
喜悦好比当年的高玉宝…
CFILC 的学生构成很有趣。中国人占四分之一,黑人占四分之一,拉美人和阿
拉伯人占四分之一,剩下四分之一是没有耐性的人,即来过一次,不会来第二次的
人。这些没耐性的人当然是以发达国家的人为主了。
我很庆幸只选了一门选修课,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每周上一次课,总共不过6
次。6 次去上课,只赶上过一次没有教室,(学生多,安排不过来)一次没有教师,
(据说是生病。可既没人代课,也没人通知。)再没有什么更严重的了。
每次上课回家,我都得先洗澡。9 月的巴黎还是很炎热的,加上学校里" 热火
朝天" 的气氛,光喝水是不管用的。
CFILC 是个好学校。如此便宜的学费,既可以学法语,还可以锻炼意志和耐性,
有志者绝对值得一试。脆弱的人不妨随身带上清凉油,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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