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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先生
巴比先生是我的房东,为期2 个星期的法国房东。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我的父母要从中国来看我,可我偏偏住在巴黎的远郊区,
大老远来一趟,不好好看看巴黎未免遗憾。住旅馆也不是不行,但巴黎的旅馆简直
是敲竹杠。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在巴黎租个短期的单元房,让他们切身体会一下
巴黎人民的生活。
在巴黎租个短期的房子并不是很难。法国人的假期多,大多数人都有到外地或
者回老家的计划,自己家里的房子空着也可惜,往往是租出去,挣点儿外快。
我在网上一找,就发现了巴比先生贴的广告,从四月中旬开始出租两个星期,
75平方米的套房,离地铁站5 分钟,价格是一个星期220 欧元。
条件听起来相当不错,我当机立断地给巴比先生打了电话,好在房子还没有租
出去,当下双方约定了看房子的时间。
巴比先生大概40多岁,个子挺高,灰蓝的眼睛,苍白的脸颊,虽然头顶有点儿
秃,但人看起来还算和善。和其他精明的巴黎人一样,巴比先生操着充满后舌音的
法语,手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齐齐,态度略微有点傲慢却不失彬彬有礼。
房子位于一座半旧的公寓楼的六层,一进门便是宽敞明亮的客厅,迎面的落地
玻璃窗外是半圆型的阳台。阳台足有8 ,9 平方米大,砌着花坛,各种花草沐浴着
阳光,都生长的十分茂盛。阳台正好临着马路,从阳台望过去,马路对面是一个不
小的公园,大片的绿地绿油油的,上面零星散落着几尊雕像。
我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草草地看了一圈卧室和卫生间,就掏出支票本预付
了两个星期的房租。
这就是我和巴比先生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会面了,以后拿取钥匙等等不
过是电话联系而已。可在巴比先生的家里" 骚扰" 了十好几天,对巴比先生倒是了
解了不少。
巴比先生似乎是个单身爸爸,一个人带着两个男孩。墙上有不少巴比先生和一
个6 ,7 岁,一个10来岁的男孩的合影,但是从来没有妈妈模样的女人的登场。这
里面的原因不得而知,但在法国,单身家长并不希奇。法国人崇尚自由,大家合的
来的话就同居,河不来就各奔东西,才不愿意受婚姻的束缚。再加上法国的法律认
可同居这种形式,还对非婚生子女的权利加以保护,结不结婚就更不是什么问题了。
除了家庭成员的构成以外,第一次看房是没来得及观察的一些细节,等住进来
以后,才有机会慢慢地琢磨。
卧室的墙上贴着乳白色的壁纸,在正对着床的一面墙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手
写的短诗,看字体,和巴比先生写给我的留言是出自同一手笔。
说是短诗,其实也不纯粹是诗,内容很难归类。比如:" 人和猴子的智慧究竟
哪个更高?" " 噪音,噪音,到处是噪音。" " 没有云彩的生活该是何等的平淡,
我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它们飘然而过。" 等等,等等…
把这些句子翻译成中文,可能丧失了不少法文所特有的精深和诙谐,不能体现
巴比先生的良苦用心,但雪白的墙上用纯黑墨水写的这些弯弯曲曲的罗马字倒是极
富装饰性的。
巴比先显然是个艺术的忠诚爱好者。客厅里挂着马第斯的裸体人物画,走廊里
有一幅不知谁画的抽象派油画,有点类似中国的大写意山水,品味相当的不错。
书架上除了书以外,还有繁多的古典音乐唱片和CD,莫扎特的大理石头像下面,
还压着几天前市民音乐会的门票,一共三张!
巴比先生家的陈设十分的简洁。厨房里除了冰箱,咖啡壶,饭桌,就是灶具和
锅碗瓢盆;客厅里除了沙发,茶几和几把椅子以外,就是一台12英寸的彩电;卧室
里也只有床,被褥和衣服都放在壁柜里。
我这才明白巴比先生为什么会放心大胆地把自己的家租给陌生人,因为实在没
有什么怕丢的东西。不是说巴比先生家里的东西都是破烂,不值什么钱。完全不是,
东西的价值是因人而异的,各人眼里的财宝怎么可能一样?其实巴比先生也不是毫
不牵挂的,他在留言里就特别说:客厅墙角的台灯和扶手椅是祖传的心爱之物,请
多加注意!
看来巴比先生并不是第一次出租自己的公寓里。厕所的卫生纸,厨房的洗碗液,
甚至洗澡间的肥皂都恰倒好处地留下只够三天的份量。不能怪巴比先生小气,反而
要称赞主人的地主之谊。让客人能够应付临时之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别忘了这
里可是只讲个人主义的法国。
两个星期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临走我们把巴比先生的家仔细打扫干净,还在
茶几上留下了一瓶花和一封感谢信。
虽然主人不在家,但是一桌一椅,一床一物,无不是主人的心思,我们仿佛和
巴比一家三口朝夕相处了好多天一样,现在" 巴黎人" 对于我们来说,不仅仅是个
代名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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