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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剑录
第一章 好剑
(之一)
剑匣一开,暗室中登时被寒光照亮。三位友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三位行家直着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三位“剑痴”真的痴了眼。
主人柴卧峰柴大老板待他们看了个清楚,把盒盖“帕”地合上了。寒光隐灭,
暗室里这才又现出主人手中烛台跳动的光。
三人揉了揉眼睛,恍然南坷一梦,面孔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其中刘仲书刘老爷子拱手道:“柴老板。若是我不是老眼混花看错了得话,这
匣中之物分明是前朝侠女公孙大娘的护身之物, ‘抬手扶云髻, 含颌落君冠’的
‘扶云剑’。天下藏剑之人无一不想据为己有。不知柴兄遇上了怎么一段奇缘,竟
然把这希品中的奚品弄到手的?”
“哈哈。此事说来话长。来来来,咱们到花庭去,容小弟我慢慢话来。”
三人满不请愿地离开了暗室。外面的门关上之前还又回头多看了两眼那剑匣。
小童续上茶水,柴老板已经迫不及待地叙说开来:“要说起我老柴怎么会有这
福气求到这希世之宝,多多少少还得归功于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噢。”三人互相一望。原来是柴莫邪那个花花公子。其中那个开金银铺的荣
胖子荣老板最会说话,笑迷迷地道:“柴兄过谦啦。柴大公子少年风流,广交豪友,
可谓燕赵遗风呀。老兄你的家法太严啦。”
“得了。荣老弟你就别拐着弯调侃你老哥哥我了。我那畜生,整天跟那些狐朋
狗友游荡。什么‘燕赵遗风’呀,花花公子一个!一不读书,二不谋官,三不理财,
学武也没学出个样子。整天就知道跟街上混混斗殴,还自诩什么行侠仗义。为了这
畜生闯的祸,他娘与我不知白了多少根头发。你们看着,我闭眼以后,这点家本儿
早晚得让他给吃空了。”
荣老板一迷眼睛,心想原来你也知道你那宝贝儿子是什么货色。他给对面坐的
参客李长白与刘仲书挤了个眼儿。但是李老板为人厚道,刘举人又甚洁身自好,俩
人都没理他。荣老板讨了个没趣儿,只好竖起耳朵接着听荣老板说故事。
“不过这话说回来,要不是莫邪这孩子胡闹,我这个老剑痴还差点儿就让这宝
贝剑从我鼻子底下溜走了呢。今年立秋0,有一日莫邪又跑出去胡闹,一大早儿就
没见到他人影儿。结果一天他也没回来。我也没多想。反正还没人找上门来索赔,
我估计他还没闹出圈儿去。后来要开饭了还不见他人,他妈就开始嘀咕了。这孩子
再怎么胡闹,每天晚饭可是从来不误的。饭一上桌,他人必到。结果我们左等右等,
正要不等他了,却见他翻着跟头跑进来了。左眼一大快乌青,可是一脸乐呵呵的,
好像捡了个圆宝似的。”若是旁人绝不会自暴这等家丑。好在柴老板人直来直去。
而且,自己这儿子管不住,跟几个老兄弟诉一诉,也能起一定的心理治疗的作用。
“我正要问他又与谁打架了。他却一把拉住我的袖子往门外走。我一只手拿着
筷子,屁股底下还坐着椅子,愣是让他拽到了大门口。我说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这成什么样子。他却一点都不在意,笑嘻嘻地跟我说:‘爹,您现在想骂就骂吧,
回头有您好好慰劳我的时候。’我问他为何。他说:‘您甭问,反正跟我走就是了。
事不宜迟。不然错过了,您回头在您那个剑室里面后悔痛哭可别说我没劝过您。”
这回刘举人倒暗自笑了:“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卖关子的本事原来是家传的。”
“他一提‘剑’,我倒气消了一半,心想少见他这么兴高采烈的,我且信他,
看看倒是是什么名堂再说。我跟他说一家人用完晚饭我就跟他去。他可不耐烦了,
一脚蹦到门外去,边跑边说:‘那你慢慢用饭吧。我可不等你了。’我拿他没办法,
只好跟夫人吩咐过了,赶紧随他去了。
“这小子一带就把我带到东市那边去了。反正都是他平日出没的地段,我是一
点也不认得,没几步就迷路了。我们在胡同里面拐了七八个拐弯,最后到了一道宅
院的后门。看样子原是哪个大户的宅子,现已没落,但是门前杂草中让人踏出了条
路径。我估计现在让些游手好闲之徒占据,成了他们聚集的场所。
“门外有一彪形大汉把守,怒目横眉,胳膊上的肉一个疙瘩连着一个疙瘩,一
瞅就是个练家子。不过看样子与莫邪倒很熟吟,点头放我们进去了。只见院中草木
凋零,别无旁物,只有好大一棵大槐树。树中裂了个洞。洞中竟有火光传出。不光
如此,而且树中隐隐还有喧哗之声。”
三友都不禁愕然。有这等事?
“我正想伸头朝洞里瞄两眼,莫邪在后面一推,我一个跟头掉进去树里去了,
站起一看,你猜怎着,那树底下竟然是间大厅。大厅里挤满了人,人人都面朝大厅
里面。个个都是满头大汗,全神贯注的,没一个有功夫理会我。我左右看了看,里
面竟然有几个我认识的。有古董坊的老板,有大户人家的管家,还有咱们县官大人
的师爷也在那儿。都是有头面的人物。另外还有不少生脸人,看打扮不少是道儿上
的人物。这一大屋子的人,有文有武黑道白道,全站在一起,净瞅着厅里首一个小
个子举着柄裹在红绸子里的剑站在桌案上,嘴里正嚷着:‘五万两。还有没有?五
万两了!’
“只听莫邪那孩子从我后面大声喊道:‘且慢。十万两!’”说罢翻身跳上桌
案,一手就把那剑从那小个子手里夺了过来。
“当时只吓得我心没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且不说这十万两不是让他这么糟蹋
的,我出门时身上未带分文。这十万两哪里来提呀?这里明摆着是个黑道人销脏的
场所。开这等玩笑岂不是要闹个脑袋搬家?
“我这边双脚发软,俩眼发黑。那边就听不少人嚷嚷哪里来的小毛孩子,来这
儿捣乱。那小个子也拍桌子说让莫邪先把钱掏出来。眼看事情就要不妙,只见莫邪
忽然一拧剑柄,‘苍朗’把剑从鞘里拉了出来。那裹剑的红绸飘过剑刃,悄没声儿
地变成两片落下。莫邪手中那柄青光,放出来七道光彩,斑斓满目,却又全是青色,
一道比一道寒一道比一道锋芒毕露。此剑一出,一下子把全场的人都照得没话说了。
莫邪大声说:‘我是柴莫邪,我爹是隆禄银庄的当家。我们姓柴的说一不二。你们
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隆禄银庄吗?这十万两,给我们七日时间凑齐,七日之后,
绝不少你一分一毫。’”
三友几乎同时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十万两!这,这剑。。。前些日子听说隆
禄银庄在洛阳的分店易手了。莫不成。。。”
柴老板艰难而又自豪地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不负我这天下第一剑痴的名
号呀。”他的表情甚为凝重,
荣老板放声大笑,站起来对柴老板一施到底:“柴兄真乃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痴
剑之人呀。我老荣甘拜下风。哈哈,哈哈。”耸着肩膀大笑。李长白一把拦住了荣
老板,自顾对柴老板道:“莫听这俗人胡言乱语。柴兄真是做事大刀阔斧,不愧我
等剑痴都是性情中人,李某平生最佩服这种人。来,我以茶代酒,敬老兄一杯。”
刘举人也举起茶杯:“莫把我忘了。”拉起袖摆一口而干,这举人倒也豪爽。
刘举人放下杯子,愁上眉头:“不过柴老弟,恕我直言。此剑既然如此贵重,
我看你还得多多提防才是。特别是这剑的来路又颇奇跷,如果一味以宝物示人,恐
怕不妥。”
“刘兄所言极是。我也是看在咱们多年老友的面子上,而且又是同好,所以才
把宝剑拿出来共赏。不然我柴某岂不成了奇货自居的小家子气了吗。我把剑见与大
家,那当然是信得过几位了。”
荣老板又坐回原位,一抱肚子:“那是自然。不过我们三个倒可以守口如瓶,
但是怕就怕您那宝贝公子,哪日与他那些朋友酒后多说了几句,你柴大哥的麻烦可
就来喽。”
说曹操,曹阿满就到了。
柴家的大少爷柴莫邪腋下夹个把伞正要不作声地从花厅前面溜过去,却一口让
他爹爹叫住了。“莫邪,大白天的冒冒失失的搞什么名堂?还不快进来见过几位世
伯。”
三友只见一个少年人满不请愿地入得厅来。他身上套着绸面坎肩,脚底下筒着
鹿皮靴子,看样子是正要出门。从外表看,小伙子不能说长得不精神,而且身板儿
也比另外那三家的公子/少爷/少掌柜的硬朗多了,坎肩两边肩膀让他给撑得鼓鼓
囊囊的,而且每次见到他,他总是红光满面、兴致高昂的。看来整天跟地痞打架不
是没有它的好处。
柴莫邪给刘老学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跟李长白抱了个拳,轮到荣掌柜他只
是稍微哈了个腰,嘴里含糊了声什么就完事了。见完了礼,他就跟个哑巴似的站在
厅中央,把伞支在地上,静候吩咐。他可知道,越是急着走,越作不得声。不然哪
句话让爹爹或是那个刘老学究转成话题,那可就分身乏术了。
柴卧峰见他装乖扮傻,一皱眉头,暗骂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软硬不吃的鬼头:
“莫邪,这些日子在看哪本书,今儿个乘着与刘世伯在,向世伯讨教讨教。”
柴莫邪给刘学究鞠了个躬:“禀告刘世伯,说出来您别见笑,弟子这几天在看
才子书。”
“噢?”这下连柴老板自己也吃了一惊。本来他不过是没话找话而已,谁想到
这小子真的在背着人读书。“不错,不错,在这当口给我露脸。”他暗露喜色,得
意地把茶水送到嘴边。
“不知贤侄读的是哪部才子书呢?”刘仲书询问道。
柴莫邪一脸正色地道:“弟子不自量力,正在功读江南才子笑笑生所作的才子
书《金瓶梅》。”
柴卧峰一口茶水差点就要从嘴里喷出来。他急一回气,好歹把那口水拽了回来,
可是却不幸地倒呛进他气管里,呛得他涨红个脸咳嗽不止。柴莫邪急忙上去给他爹
去捶背。柴卧峰勾着腰想回头骂他,可恨越生气咳得越厉害。
柴莫邪一边捶背一边接着道:“这书还是前些日子一个好友特别推荐与弟子的,
说是里面包罗万象,另有洞天。我想这书定是那种教人道理的好书。弟子拿回家随
便翻开中间,一读原来讲的是梁山泊好汉武松的故事。茶楼里萧瞎子讲过那水浒传,
其中不少情节弟子早已可以默背了。武大郎卖烧饼这段书弟子也曾听过,但是与这
书中讲的又不尽吻合。弟子读的正是潘金莲如何设下毒计,谋杀亲夫那一段,直气
得我连拍桌子。后来出来个什么王妈妈,罗哩罗嗦的,我就跳过去好多。后来好汉
武松登场,那害尽天良的贱人又要勾引她叔子。好汉武松大义凛然,让那狐狸精讨
了好大一个没趣,最后气得头发都要扯光了。弟子看得荡气回肠,自觉男儿立于天
地,正当如此坦荡,激动得看不下去了。不知后面好汉武松还有多少英雄作为,弟
子拭目以待。”
柴老爷总算缓过气来,反手就是一巴掌:“你这混小子!”柴莫邪早有防备,
巴掌还没沾上边就已经跳到刘仲书后面去了。柴老爷还要追打,早让刘仲书笑呵呵
地拦了下来:“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柴世侄能从游戏之作中悟出侠义,可见
心中正气天然,是非份明。柴兄又何必动怒呢。”
“哎呀你哪知道,他他他,他是存心拿咱们开心呢。”柴老爷连连跺脚,刘仲
书却还是微笑如初。柴莫邪藏在刘学究身后,一副天真的样子:“爹爹考完孩儿书
了吗?那么莫邪告退了。”
“你这现世包儿,就知道给我丢脸,还不快滚出去!”
柴莫邪如获大赦,拿起雨伞就往外走。眼看就要迈出花厅,柴老爷忽然又叫住
了他:“这大晴天的,你抱只伞干什么?”
柴莫邪略一迟疑,回道:“小三子说东市新来了个画匠,画伞据说是一绝。我
这伞拿去跟他求个画儿来。”
“小媳妇才打画伞,你一个大男人,打个画伞,花里呼哨成何体统?方才还满
口英雄气概,我看都是瞎编的。”
柴莫邪头一垂:“爹爹教训得极是。孩儿这就去让那画匠把孔圣周游列国图画
到上面。这样阴天下雨孩儿也不会忘记圣人的教诲了。”说罢对四人一鞠躬,飞也
似的跑走了。
看着他远去,荣老板摸着小胡子嘻笑,刘仲书迷着眼睛暗笑,李长白又是点头
又是摇头。柴老板却是脸憋个通红,一个尽儿地仰脖子灌茶水。
“来人呀,还不快来续水!”
柴莫邪牵了马,穿过平时玩耍的东市。路上几个熟人拉他去打牌看戏,他连理
都没理,推开他们的拉扯,迳直出了城。到了城郊,他上了马朝南边山那边奔出数
里,看清身后没有爹爹派来的家丁跟哨儿,这才引马上山。路径渐陡,他牵起马儿
在山里绕了几个弯子,最后在一个较高的山顶找到一片平坦之地。山林退下,让出
这一片空地。他四下环顾一番,从这里朝任何一个方向都可看出七八里,连县城里
面都可见得。
找好了地方,他放马去一边吃草,自己枕着雨伞卧地而睡。
这一睡就睡到金乌西落,玉盘东升。草地里一只小虫跳进他耳朵眼儿里,他猛
一睁眼,一道浩瀚银河,卷着繁星无数的浪花,正挂在头顶。
“到时候了!”
他噌地跳将起来,顺手拿起雨伞,迎风一挥。雨伞飘下山去,留在手中的是道
寒气逼人的青光宝剑。
“。。。
红颜淡浮笑,
持腕为君斟,
抬手扶云髻,
含颌落君冠。”
只不知“君”冠落下的时候,“君”的头颅是留在颈上,还是留在了冠里?
柴莫邪把剑握在手,从头打量到尾,自道:“原来你就是‘扶云剑’。”只见
剑面光滑如镜,但镜子深处却隐含着数道明暗不同的曲纹,手一顷,曲纹便如愁云
一般朝剑锷涌了上来,又一倾,愁云退去,一股波涛般的青色纹理又洗刷过整个剑
面。柴莫邪反复倒弄了好几次,剑依然是青色,但青色中包含的变化却无穷尽。
“这么花哨, 难怪是女人家用的。 ”柴莫邪撅了撅嘴,随手把剑抽了两抽:
“而且份量还不够,缺斤少两。看来这女侠还是个细腕子,吃不消太沉的兵刃。拿
这么单薄的家伙上阵,要是碰上硬手,还不三刀就给砍废了。不过话说回来了,要
是个侠女整日抡个老大一把镔铁剑把人劈作两半,那就少了‘含笑落君冠’的意境
了。”
柴莫邪正自己在那儿胡思乱想,一阵山风吹来,手中剑忽然被风卷起,浮了起
来,竟然把正在走神儿的他带了个踉跄。
“咦,今晚风可够高的。得了,别在这儿傻冻着了。正事要紧。”他走到山坡
边,面对着山下,把那剑高举过头顶,绕着头顶晃了三个大圆圈。
风推过乌云,月亮正亮。他这般挥舞,数里外就看得到一星亮点在山顶闪烁。
柴莫邪坐在地上等了会儿,站起又挥了三挥,重又坐下。如此这般一连七八次,
他心理估计差不多了,于是便又躺在草地上,从怀里掏出两个桃子,把软毛儿在胸
口蹭乾净啃了起来。
两个桃子下肚,两颗桃核飞下了山去,可是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夜深了,风
紧8了,身上的坎肩显得有些不够厚了。柴莫邪把手藏在胳肢窝里,可还是“得得”
发抖。乾脆跳起来热热身。
他拾起了剑,剑的寒气把他的手指黏在了剑柄上。剑在手,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忽然露出丝笑,因为他想起件事儿。具体地讲,是一段被江湖人津津乐道的艳事。
他想起了那个传闻被公孙大娘“含颌落君冠”,削掉了帽子的人来。
。。。不是她当时失手,而是她舍不得把那个人的那只可爱的脑袋摘下来。
而那个人当时被公孙大娘贴着耳朵削了一剑,不但没有快快逃命,反而笑得更
加潇洒。
他,便是她的那个“他”。但是却不是她最后的那个“他”。
谁都知道,公孙大娘最后与洞庭剑客联姻,并且逼迫他入赘公孙一族。但是这
个“他”只是在那之前的插曲。
他,便是以一双手打遍当时南北武林,以一丝微笑令后世无数少女倾倒的“空
空手”岳舒。
他的头巾落在地上的时候,她的剑,与她的腰,也落到了他的手里。
公孙大娘本来盛怒而来要一剑削掉他的脑袋,但因为末了一念之差反而被这个
冤家擒住,正恼不是,悔不是,挣脱不是,依偎也不是,红扑扑的脸蛋正找不准表
情。岳舒就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柴莫邪倒传过剑来交到左手,右臂弯曲,学着岳舒的口吻,对着被制服在臂中
的公孙大娘道:“妹子,是我不好,让你分心了。”
据说当时岳舒就是这么对公孙大娘说的。他说完之后,她一把夺回‘扶云剑’
掩面而去,一个月后便嫁给了洞庭剑客。
柴莫邪自对自重复了这句已经老掉牙的台词后,忽然大笑:“好酸好酸。人家
来杀你因为人家中意你,想与你说话又拉不下脸来。你可好,来个装疯卖傻,自己
卖弄风情,无聊之极,弄来弄去,最后把到手的媳妇儿都卖弄丢了。再风流潇洒,
到老还不是落了个光棍一根,真是活该倒霉。要是我,我就说:‘刺得好,刺得妙,
来来来,跟我回家去,只要你喜欢,随便你刺。我每天起床挨你一刺,吃中午饭的
时候挨你一刺,晚上洗脚上床了再挨你一刺,以后有了小毛头,你可以一边给小毛
头喂奶,一边拿剑刺我。等老态龙钟了,你还可以拿拐杖刺我。’肯定能逗得她破
涕为笑。到时候还在乎个什么洞庭剑客?”他嘴里这么说,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
像岳舒这般,让天下第一红颜侠女爱得拿剑杀他,又爱得杀不下手去,最后却又逼
得她改嫁别人而想念自己一生,而自己却不为这一切所动,真的是潇洒到头儿了。
岳舒一句戏言气走了公孙大娘。在她身后,他自己面对空室,看着地上被削落
的冠巾,那一刻,他是否被自己的残酷所陶醉呢?柴莫邪设身处地,假想岳舒的处
境,自己也不觉有些飘飘然了,渐渐又想到公孙大娘铁血柔情,又转而为她神伤。
他想着这两个传奇人物的故事,心情澎湃,闪烁不定,连手中的古剑也随着一寒一
暖,一明一暗,一会儿愁云堆积,一会儿怒浪拍岸。
山风起,托起他手中的剑,他却未觉。
山风动,托起的剑蠢蠢欲动。他脑子里只是在胡思乱想,而手却不觉得动了起
来。他舞起了剑。
其实,他不会舞剑。他看过别人舞剑,在戏台子上,在把式场中,但并没有见
过真正的剑客舞剑,更不用说见过像公孙大娘那样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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