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西游旧忆之小龙女
孙悟空是八月十五回到水帘洞。
水帘洞前一挂瀑布如帘,故而得名。一轮圆月落在水帘洞前的清潭,波光跃金。
水月一片空明。
孙悟空眸中也是一片空明,二十年的苦修令他气质炯异,眼中褪去野气与兽性,
更像是一个人。
瀑布激流飞溅,水声如轰雷。
孙悟空腮边泛起笑意:正是这道瀑布令他成为众猴之王!当初他杂夹在群猴之
中,随嬉随憩,他虽是石中崩生,却与一般猴子无异。
直到有一天,群猴戏称敢入瀑布者则尊之为王。
他越众而出,穿过瀑布,发现了水帘洞。水帘洞中有石桌、石椅诸物,好像早
就有人居住过。群猴搬入水帘洞中,于是依约尊他为王,是为美猴王。
悟空凝视着水中破碎摇曵的月影,仿佛又看到那一夜的情景:那一夜的月色也
是如此的空明。
唯独他离开入睡的猴群,到水帘洞前的清潭边饮水。
一条白色的身影轻盈地从风中飘来。当时他根本不清楚那是什么动物,只认得
那身影拥有一双清澈无比的美眸,盈盈地落在水面上,凌波而立。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那是个女人,乌黑的长发如水帘洞的瀑布般泄落下来,用
一条白色的飘带束发,面目清雅得如水帘洞前的潭水一般,五官完美无暇如美玉一
般,身着白衣,飘然若仙。
她的美眸扫了一眼他,淡淡一笑,道:“这里,就让给你了!”那声音如一缕
轻风般送进他的耳中。
然后她穿过瀑布。
不,其实是瀑布如帘子一般卷了起来,在空中飞舞,却没有一滴水珠滴落。月
光下瀑布闪闪发亮!
她飘进水帘洞中,洞中金碧辉煌,明珠悬壁,宝玉作饰,化妆台、月牙床,摆
设高雅而华贵。
她只淡淡地道:“收!”这一切便化为白光,敛入她手心,然后她缓步凌空行
来,朝他一笑,便又随风而逝!
“轰!”
瀑布跌入潭中,发出震天轰响,水花四溅,溅得他全身湿透。
他茫然地伸手探入潭中捧水,一轮圆月便落入他手心,微微闪离。
他在心中问:这一切是不是梦?
直到后来,他看到水帘洞前的瀑布流水,便会想到那个女子,看到那波光粼粼
的水纹,便会忆起她的灿然一笑!
若不是因为她,得见瀑布之后别有洞天,他也不会当上美猴王!
悟空蓦地从记忆中醒转,大喝一声,瀑布如帘子般卷起,浮在空中,月光闪烁。
恍然是那一夜的情景再现。
刹那间,他有些惘然地想:她是否还在其中?
悟空端起酒杯,向他新结拜的六兄弟道:“老孙今日好生高兴,结识了诸位兄
弟,从此以后,我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蛟魔王淡淡一笑,道:“兄弟,你身为水帘洞之主,又是我们‘七大天王’之
一,你的一身装扮似乎和你的身份不相称呀!”
“七大天王”乃是他们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们是牛魔王、蛟魔王、鹏魔王、
狮驼王、猕猴王、狳(原左反犬右禺)狨王、另外就是美猴王孙悟空!
悟空低头一瞧,不禁失笑道:“看来是老孙太落伍了!”他身上所穿的,还是
学艺时的道袍。
而其他六妖,无不身着战甲,威武万分,衬出他们的身份不凡。
蛟魔王一身银白的盔甲,俊容冷酷,长发披肩,身躯伟岸,自有一股妖异的魅
力迫人而来。
牛魔王一身青铜战甲,身躯雄壮,豪笑道:“兄弟,哥哥我那里多的是宝贝,
战甲更是不计其数,为兄的送你几件好了,以壮你的声威!”
蛟魔王淡道:“若要论珍宝,哪个地方会比龙宫多?”
牛魔王举杯笑道:“不错,我那些宝贝,在龙王看来,不过是一堆破烂而矣。”
他的笑容有些诡异。
蛟魔王亦举杯道:“故老相传,水帘洞前之水直通东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杯中清酒,明明白白地映出他无比阴冷的笑容。
悟空缓缓步入潭中,护身真气将周围的水逼开,形成两堵水墙。
他低头看下去,脚底的水迅速地分开,透过水波,看到在碧波深处,隐隐存在
着一大片深广的宫殿,正因水纹的脉动而微微摇晃。
他正在向下坠去,他却丝毫不惧。正因为他的下坠,上面的水墙轰然倒塌,急
速压下,但只到他的头顶上方便止住。
因此从远处看来,他正气度洒然悠闲处身在一个状若巨大的气泡的空间中。但
这气泡不是上升,而是下降。
尽管他的下降速度很快,但亦要历经很长的时间,才降到那宏伟的宫殿的上方。
水晶宫果真是由无数的水晶构成,这些水晶有深色的也有浅色的。浅色透明的
水晶令水晶宫富丽堂皇,深色的水晶衬出龙族的不凡威仪。
悟空降到水晶宫的上方时,才发现水晶宫亦是处在一个庞大的气泡之中。仿佛
是以水晶宫为中心,一种强大的力量逼开海水,造成一个半圆形的干燥无水的空间。
悟空站在水晶宫的前面,足底是柔软的白色细砂,踩上去无比舒服。
悟空仰首上望,只见无数游鱼在他的头顶游来游去。这是一种从来没人见过的
异景。正上方,有一点白光,那是太阳照到深海。
“你是何人,敢侵入龙宫重地,还不快快报上名来!”两名虾兵蟹将持械喝问。
悟空道:“麻烦你通报龙王一声,就说是你们龙宫近邻水帘洞的孙悟空前来造
访!”
二虾兵蟹将翻翻白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近邻是何方神圣。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龙宫前喧哗?”一人道。
这是一个锦衣少年,气度不凡,一道紫金冠衬得他身份尊贵,最奇的是他头生
二角。但他的狂傲之气,凌人而至,使人心生厌恶之感。
悟空嘻皮笑脸地道:“俺老孙是花果山水帘洞的美猴王,是你们龙宫近邻。听
说你们龙宫多的是宝贝,想过来要几件用用。”
那少年冷冷一笑,道:“好个毛猴子,你以为龙宫是什么地方,你还不快滚!”
悟空道:“呵,好大的气派,该不会是龙太子那种角色的家伙吧?”
二虾兵蟹将喝道:“不错,他正是我们的四太子敖飞,你还不快滚!”
悟空笑道:“龙宫的待客之道便是这样么?俺老孙倒要领教一下!你叫我滚我
偏不滚!”
那四太子敖飞对二虾兵蟹将道:“你们两个还不快把这毛猴子赶走!”他转身
便走,但是两声惨叫之后,二条身影哼哼唧唧地坠落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是二虾兵蟹将!
敖飞霍然回身,冷哼道:“好个妖猴,胆敢来龙宫捣乱,看来本太子不教训你
一顿也不行了!”
悟空嘻皮笑脸地道:“有什么本事,你就让俺老孙见识一下吧!”
敖飞冷笑道:“你是自己找死,怨不得本太子!”伸手在虚空中一擎,仿佛手
握无形之剑,头顶上一道海水直贯下来,注入他的手中,幻为一把水剑。
这把水剑还会微微颤动,波光流转。
敖飞大喝一声,水剑斩向悟空,招式狠毒,快若闪电。
悟空岂会怕他,只是要故意作弄他,装作十分狼狈的样子,嘴里大呼小叫:
“好厉害!”,却是轻灵之极地避过。
二虾兵蟹将见太子大占上风,大声喝彩。
那敖飞却不识机,只觉得这一招那一势差点便可将那猴子击杀,但是就是差这
么一线,便给躲过去,还以为悟空是侥幸,却不想想看哪来这么多侥幸!
翻翻滚滚数百招,敖飞心中焦躁一个翻飞,落在远处,狞笑一声,手中又多了
一柄水剑,喝道:“猴子,本太子双剑齐施,看你还能逃到那里去!”
悟空这回勉强躲过,亦动了真怒,冷道:“俺老孙若不使出一些真本事,谅你
也不服气!”一拳击出,打在水剑之上。那一柄水剑顿时迸裂,化为无数水滴飞溅。
那些水滴打到二虾兵蟹将和敖飞,劲道之大,失声痛呼!
悟空欺身上前,一肘将敖飞撞得飞出去,单脚踩在他身上,向二虾兵蟹将冷冷
地道:“还不快叫龙王老儿出来见我!”
大殿之上,悟空拱手道:“龙王,你这四太子傲慢无礼,岂是待客之道。你不
会怪罪俺老孙代你管教他吧?”
东海龙王敖广端坐在龙椅上,淡淡道:“美猴王教训的是。其实不用你动手,
本王亦会责骂于他!”
这东海龙王敖广喜怒不形于色,深沉之极。
他接着道:“不知美猴王大驽光临,所为何事?”
悟空道:“俺老孙有一不请之请,望龙王成全!”
东海龙王敖广道:“哦?美猴王,有话请直说。”
悟空道:“自从俺老孙接掌水帘洞,只是缺了一件称手的武器和一些装束。听
闻龙宫藏宝乃是天下无双,所以斗胆来向龙王要几件,还望看在你我乃是近邻,成
全俺老孙!”
东海龙王敖广清矍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诮之色,淡淡的道:“本宫之中,亦不过
是些寻常之物罢了,难得美猴王看得起。有一物你若拿得走,它物任你取舍,本王
决不吝啬!”
众龙婆、龙子、龙女均是心知肚明,面含讥笑。
悟空道:“请龙王带路。”
“定海阁”
这是一座龙宫中心,亦是最大的宫殿,殿中深广无穷,收藏着龙宫的宝物。唯
有最中心坚立一根铁柱,极高极粗,直撑到殿顶。悟空站在它的面前,只不过是杯
前的一只蚂蚁,殿中四壁悬挂夜明珠,但抬头看殿顶,只是黑黝黝的一片。
东海龙王敖广淡淡一笑,道:“便是此物,美猴王有请!”
悟空苦笑道:“龙王,你这不是摆明了坑我么?”
东海龙王敖广淡淡一笑,道:“这定海神针是大禹治水之时,定江海浅深的一
个定子。是一块神铁,乃是龙宫中第一等的宝物,此殿亦是以此为名。美猴王,切
莫辜负了本王的一番好意!”
悟空不用回头亦可知,众龙脸上定是一副讥笑的表情,但他亦不甘示弱,伸手
在铁柱上一握,但这铁柱实在太粗了,无论如何都握不住。
悟空叹道:“这实在太粗了,再细一些才好握!”
话音未落,这铁柱攸然变细了,恰好握在手中。
众龙目瞪口呆,他们司空见惯的定海神针竟然如此变化神奇。
其实任何人一见这定海神针的巨大,心中便怯了,定然心中想是无论如何都拿
不动的,怎又会想到它会变化。若非今日悟空为龙王一激,亦不能显出它的神奇来!
悟空心中狂喜,喜道:“再短一些那就更好了!”
喀咧!
这一声入耳,众龙心中一转念,急呼不妙。东海龙王敖广狂喝一声,运起神通,
率先撞破殿壁,众龙纷纷飞掠出去。
定海阁的支撑乃是这定海神针,它一短,这殿岂会不塌?
悟空握住定海神针,这时候长短粗细都恰到好处,正是名器遇明主,就算天塌
下亦要欣赏一番,别说一座宫殿!
这定海神针上有一行字,叫做“如意金箍棒”,另有一行小字注明重一万三千
五百斤。
众龙逃到殿外,纷纷喝骂悟空。龙婆怒道:“这猴头,一来便惹事生非,此时
还毁了定海阁,真是可恶。死了最好!”
东海龙王敖广摇头道:“不,他没有死!”
此时定海阁崩分离析,无数水晶碎片纷纷坠落。一条身影冲天而起,悟空身化
旋风,金箍棒舞得密不透风,非但没事,更拐了不少好东西!
悟空长笑一声,道:“龙王贤邻的大方,俺老孙感激不尽,日后必有一份情谊
相报!”穿水而去!
小龙女白衣如雪,赤足步过林中小径,走到溪边。
流水飞溅中,小龙女缓缓步入,流水霍然分开。她在外面已经修行数年,今天
她要回家了!
龙宫之中一片嘈杂,无数鱼工正在收拾定海阁的残局,全然无复昔日肃静庄严。
敖飞看见小龙女,喜道:“姐,你回来了,父王看见你一定很高兴!”
小龙女道:“这是怎么回事?”
敖飞恨道:“这还是那只该死的妖猴惹的祸!”将悟空如何来借宝的事一五一
十地讲了,当然在里面添油加醋,最后道:“母后差点给他气死!姐,你一定要给
我报仇呀!”
小龙女淡道:“知道了。我先去拜见父王和母后。”
一挂瀑布永无休止地注入水帘洞前的潭中,涟涟波漪一直泛到潭边。
这一天的阳光灿烂,最适合宴请。
众猴搬桌移凳,上酒送菜,在水帘洞前排下宴席。为了庆贺悟空得宝,所请的
就是他结拜的六妖王。
牛魔王据案而坐,豪笑道:“这水帘洞好生兴旺,让老牛好生羡慕!”
狮驼王生性沉稳,闻言笑道:“牛兄何必羡慕别人,你自家也不是十分兴旺?”
众妖之中,先前若论声威实力,手下儿郎之多,当属牛魔王。但悟空在众妖争
霸之中独占鳌头,声威大振,加上七十二洞妖主归顺,实力已为众妖之首。
蛟魔王阴冷一笑,,低头喝闷酒。众妖之中,唯有他实力最弱。
牛魔王向蛟魔王道:“蛟兄意向如何?”摆明了刺激他。
蛟魔王淡淡一笑,道:“牛兄是如何感受,小弟也是一样。”他话中若有深意,
针锋相对。
狮驼王岔开话题,道:“咦,主人何在?”
这时候水帘洞前的潭中忽然浮起一个大水泡,这气泡冉冉升起,离开水面,悬
在空中。这气泡里面,俏立着一个白衣女子,淡雅如仙,正是小龙女。守山众猴喝
道:“什么人?”
小龙女玉指伸出,在水泡上一划,气泡如同被爆破一般,一股狂飙向四周扩散,
将一些功力稍弱的猴子吹得东倒西歪。
小龙女在空中闲闲漫步,走到潭边草地上,方才淡淡地道:“水帘洞的美猴王
在那里,叫他出来见我!”
小龙女这一手,震慑全场,连六妖都全神防备。
一老猴喝道:“你找我们大王什么事?”
小龙女淡淡地道:“当然是找麻烦了!”
那老猴吃了一惊,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我们大王的结义兄弟今天都在这
里,别说我们大王暂时有事出去了,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他们也决不会坐视不理的,
任由你乱来!”
六妖心中暗骂这老猴狡猾,将他们拖入这漩涡当中。
狳狨王最是好色,见猎心喜。上前道:“不错,谁找孙悟空的麻烦,就是找我
的麻烦!”
小龙女扫了一眼六妖,便知今天遇上麻烦了!这六妖,神定气闲,决非寻常之
辈。
狳狨王伸手向小龙女抓去,笑道:“来,我们先来亲近亲近!”
小龙女皱眉叱道:“无耻妖人,看打!”
一道水柱从潭中激射而出,如同一记重拳,攻向狳狨王。
狳狨王狂喝一声,以拳对水,两股劲道一撞,水花四溅,在阳光中熠熠发亮,
绚丽无比。
一片水花中,水滴在小龙女的手中聚集成一团不断旋转的水球。她一伸手,这
一团水球便狂旋起来,化为无数的水流星,在空际掠过,袭向狳狨王。
狳狨王狞笑,道:“这小娘们人长得漂亮,花样更是不少,不知到了床上表现
如何?”牛魔王亦是淫笑道:“你试过不就知道了!”众魔大笑。
小龙女皱眉道:“无耻!”
狳狨王嘴里讲得轻巧,心里却丝毫不敢轻敌,护住正面。
但那些水珠似有灵性一般,竟然转弯,从侧面攻来。
狳狨王如斯响应,旋身一掌拍向水珠。
但,他立知不妙,在他面前的是明亮的太阳,那些水珠在阳光中折射出七彩光
芒,刺入他的眼中。这一瞬间,他习惯性的怯光闭眼。
背后一凉!
狳狨王怒吼一声,朝前疾掠过去,逃离对手的武器,一个空翻,在半空中看见
小龙女手持一把水剑攻来!
蛟魔王喝道:“狳狨,你已受伤,还顾什么怜香惜玉?”
狳狨王听了这几句话,为背后伤处血腥激起兽性。大喝一声,在半空中探爪,
扑向小龙女。
小龙女本来一身技艺不逊于狳狨王,但见他面目狰狞恐怖,如此不要命的扑过
来,心中早就怯了三分,转身飞掠。
正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挡!
狳狨王狞笑道:“往那里逃?!”速度激增!伸手一把抓住小龙女的后领。
小龙女惊呼一声,挣身逃出狳狨王的手心,后背一凉,白衣已为他撕破一大片。
狳狨王举起白衣破布嗅了嗅,淫笑道:“好香!”一挥手,将它弃在一旁!双
手如同老鹰抓小鸡般抓向小龙女!
小龙女眼前一黑,撞入一片黑影之中一只手搂住她。她心中害怕之极,完了,
落入那淫魔之手了!
但一个声音在她的身边柔声道:“不要怕,你没事!”
啪!那是对掌的声音。然后是天旋地转般移动起来。
这时候,她能依稀感觉到自己正靠在一个坚强的胸膛上,那一只手正紧紧地搂
住她,不知怎么搞,她的心中有一种十分安全、十分温馨的感觉。
远远传来狳狨王的怒喝声:“孙悟空,你搞什么鬼?!”
先前那声音道:“小弟待会向哥哥赔罪!”
小龙女忽然觉得静止下来。
呼!黑影被掀走,原来是件披风。然后天地间一片清明出现在眼前。
她也看清楚眼前的这个孙悟空。一张丑陋的猴脸,但他的脸上有一双明朗而清
奇的眼睛看着这双眼,仿佛可以看见另一个美好的天地!
看着这双眼睛,小龙女心中浮上一种莫名的思绪。
孙悟空头戴凤翅紫金冠,身着锁子黄金甲,脚穿藕丝步云履,肩披一件金色披
风,这一身装束,令他平添不少英雄气慨!
“是你?!”
“是我。”悟空解下披风,加在小龙女身上。他刚才在远处的时候就认出她是
那个白衣少女。
小龙女蜷缩在披风当中看着他,仿佛这件披风能够保护她一辈子,然后道:
“你就是那个美猴王。”
悟空点头道:“不错,那天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也不会成为美猴王,也不会今
天的一番际遇!听说你来找我,是为四太子报仇,还是怪我拿了龙宫的宝物,或是
毁了定海阁?”
小龙女道:“你终于猜到我的身份了。”
悟空淡淡一笑,没有半点得意之色,道:“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小龙女道:“我是龙王的二女儿,别人都叫我小龙女。”
悟空喃喃道:“小龙女、小龙女!”接着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而来呢?”
小龙女淡淡地道:“我那三弟向来傲慢无礼,就算你不教训他,日后也会有人
教训他!至于这些宝物和一座定海阁,我还没放在心里。”
悟空笑道:“那你是专程来看俺老孙的?”这一句话他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
那完全是调笑轻薄的口吻,唐突佳人,他慌道:“对不住,对不住,你就当俺老孙
从来没说过这句话!”
小龙女已然玉颜羞红。
二人之间有一种异样的气氛。
小龙女半晌才褪去红云,才道:“我关心的是定海神针,我是从小看着它长大
的,却是从来不知它有如此玄奇的变化,心中好奇,所以过来看一下!”
悟空吁了口气,似是极为失望。
小龙女心如水清,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觉得这孙悟空将心中所想如此清楚地
表达出来,令她简直难以招架。
看着他眼中孩童般热切渴望的眼神,心中竟有一种要安慰他念头。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无端的再次脸红。
悟空看着小龙女再次脸红,不由咧嘴一笑小龙女看见悟空笑了,羞得更厉害了,
低声道:“我走了。”不待他回答,飞掠而去。
悟空大声道:“喂喂,小龙女,你不是要看金箍棒吗?”
听到他的话,小龙女逃得更快了!
悟空叹了口气:女人心、海底针!
元宵节。
人间张灯结彩,人人俱是喜气洋洋,街市上车水马龙,小孩子们嬉笑玩闹,在
路上叫喊追逐。
悟空腾云掠过空际,低头看着这眼前的一切,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冲进他的
心中,让他温馨无比。
一条俏美的白色身影在前面飞掠,衣袂飞扬,流袖卷云,轻盈翩然。
小龙女!
悟空心中一喜,速度倏然加快,赶到小龙女身边。
恰小龙女心有感应,转头向他看来。
“是我!”
小龙女嫣然一笑,道:“原来是美猴王。”
悟空道:“不要这么见外,你就叫我悟空好了!”也不待小龙女答不答应,笑
道:“你去那里呀?”
小龙女道:“我在龙宫中闲来无事,想出去随便游玩。”
悟空道:“俺老孙也有同感,在水帘洞中待得烦了,就去乱逛。”
他们说时,不知越过多少山水。
小女女指着远方道:“你看,多美丽!”仿佛一副天真小女孩看到心爱玩物的
欢喜神情。
这时天也暗了下来,夜幕降临,远处的城镇中无数的彩灯份外美丽,装帧出一
片梦幻的景色。
灯火虽美,在悟空眼中又怎么比得上小龙女。
小龙女疾掠过去,看见悟空还落在身后,微嗔道:“你还不快来。”
悟空心中一热,赶了过去。
无数盏彩灯互相映照,彩光流溢。处处都是观灯赏灯之人,人潮如流,连仕女
淑女都去了羞涩,三五成群,在家丁的保护下四处游玩。
小龙女的淡雅如仙,与悟空的威武万分,人见人奇。
他们来到一座由宫灯扎成的灯塔前,这灯乃是由巧匠精心制成,高达数丈,最
上面一盏,然后每层往下递增,共有十三层,每层之上,绘有各种图案,更奇的是
底下装有机括,可以旋转,那匠人在灯上四周涂上不同颜色,映出各色灯光。
其他的彩灯各有特色,两人随意行走观看,边行边笑语,气氛也不一样了,两
人之间无形中亲近了许多。
他们走到另一处,正在猜灯谜。
其中一条是“鸦背夕阳多”打诗经。
小龙女沉吟,忽道:“我猜到了,是‘于昭于天’!”
猜谜主事笑道:“姑娘猜中了!”众人仔细玩味,不禁喝采!
悟空笑道:“我也猜一条!”指着一条“子夏曰”打礼记,大声道:“是‘其
音商’吧!”
主事大声道:“猜对了!”
小龙女欢笑鼓掌,笑道:“真想不到你也读过礼记。”
悟空见她开心,心中也是无比的欣喜,微微一笑,道:“我以前学过的。”心
中忽地忆起昔日在三星洞中学艺的情形。
锣鼓声响传来,人群围成一个大圈,悟空和小龙女用气劲分开人群,挤了过去,
只见一群乡民抬着一条灯龙过来,前面一人手持长长的火把代替龙珠,引领龙灯,
那火把在空中舞动,精彩万分。
悟空凑到小龙女耳边道:“你看,他们多祟拜你!噢,俺老孙有个问题问你。”
小龙女似亦不反对与他如此的亲密接触,淡淡道:“你问吧。”
“你为何不像龙王那样头生双角,反而更像人类?”
小龙女神情一黯,退出人群。
悟空走上几步,追上小龙女,小心翼翼地道:“是不是俺老孙有什么事惹你不
快?”
小龙女拄首坐在鼓楼顶屋脊上,凝然远眺着天之涯的一轮圆月,目光凄迷,泫
然欲泣,泪眼婆娑。
她的身旁是抓耳搔腮的悟空。他眼睁睁地看着小龙女的清泪沿腮流下,扑簌簌
地滴落衣襟。
这一刹那,锣鼓宣天忽然沉寂下去,灯火也离他远去。
他的心中灵智电光火石般一闪。
悟空坐在小龙女的身边,柔声道:“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小龙女失声痛哭,靠在悟空肩上。
悟空揽着小龙女,徐徐地闭上双眼。那滴泪,不止打湿了他的衣服,亦打湿了
他的心。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飘零打在悟空身上。那雨只落在鼓楼的上方,别的地方却
没有半点雨。他只以气劲护住了小龙女,却让自己任由雨浇。
那无穷无尽的雨滴,是小龙女的泪吗?
月光远远地还过清辉,淡淡地洒落,不带一丝感情地一片清明。
水帘洞前的那挂瀑布穿越时空,冲激在他的身上。悟空恍惚之间分不清落在身
上的到底是什么。
那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小龙女在他的怀中挣了一下,悟空才发觉雨停了,一低头,就看见小龙女明亮
如秋水的目光正凝视着他。
她双目红肿,但脸上却是一片平静,显是心中悲戚已止。
他们的目光一对上,小龙女别过头去,又挣了一下。
悟空啊了一声,放开小龙女。
小龙女又恢复原来的坐姿,过了许久才道:“对不起。”
月光照在她的脸颊上,一滴尚未滑落的清泪熠熠发亮。
悟空心中怜意大盛,柔声道:“你心中有什么愁苦,就对我说出来吧。”
小龙女凝注着月光,淡淡地道:“我娘,她的一生,便如这明月一般凄凉孤独。”
她的思绪飘飞到往日的记忆中去,如梦似幻地道:“那时候我还小,经常跑到
她住的‘观月楼’,要娘为我梳头,每次她都痴痴地看着那块观月水晶——我父王
特地为她取来的,可以观看到天上的月亮。”
“其实我娘是人类,只因为我父王很爱她,将她带到龙宫,很宠爱她。但是大
娘,就是我现在的母后,却十分嫉妒她,经常借故刺激她,使她郁郁不欢。”
“可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爱情也敌不过时间,日子久了,父王对她的爱也淡化了。
那一天,当我再去找她为我梳头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然静静地躺在水晶榻上,再也
不会为我梳头了。”
悟空道:“所以你才这么像人类!”
小龙女轻轻地点了点头。
悟空苦涩一笑,道:“你已算是很好了,可是我连父母都没有。”
明月在他们的沉寂无声中,越发清冷。
但在此时,一股狂风平地拔起,直贯天际,漫天的乌云涨起,遮住星月,天地
黯然无光。诡异之极。
那股狂风又如云中探爪,卷起那条火龙,旋至半空中,竟化为一条真龙,全身
烈焰飞腾。它一个盘旋,张嘴吐出一道烈焰,直扑地上的民众。
烈焰遇物即燃,恰又彩灯极多,增长火势,将那些无辜的百姓吞在火焰之中。
霎时,惨号震天,多少人即将死在这大火之中。
乌云之上,却传来放肆的大笑。
悟空大怒,飞掠出去,在空中擎出金箍棒,狂喝一声,一棒朝乌云砸下去。他
虽是这么简单的一招,但气势却是豪勇盖世,万夫莫挡!
小龙女凝视着悟空的身姿,失神一刹那,随即清醒过来,长袖一挥,一阵大雨
扑灭大火。
悟空这一棒下去,乌云裂成两半,且在劲风激荡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色复照在人间,依然清冷。
在乌云未消失之前,二条身影已如闪电般掠到远处。
悟空岂能放过他们,紧随他们身后。
那两条身影忽然停下,凝立在半空中,其中一人正是四太子敖飞。
另一人玉面通红,亦是头生双角、锦袍玉带、身份尊贵,却是满身酒气。喝道
:“你是何人,竟敢搅了本太子的好事。”
敖飞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表哥,他就是美猴王。”他上次给悟空给打
怕了,心有余悸。
“飞弟、敖钰,你们为何在这里?”小龙女翩然而至。
敖飞见了小龙女,腿都吓软了,结结巴巴地道:“姐……”拉了拉敖钰,要他
一起溜。
敖钰酒气上涌,甩袖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指着悟空道:“你
……你就是那个水帘洞的美猴王?”
悟空淡淡地道:“不错!”
敖钰道:“你无故欺我龙族,本太子今天一定要教训你一顿。”
悟空道:“这句话应该换成我说才对,你无故伤害人命,实在是罪无可赦!”
敖钰狞笑一声,拔出一柄通红的长剑,冷笑道:“孙悟空,有本事就跟本太子
大战一番!”悟空道:“你放心,俺老孙定会教训你一顿!”
敖钰道:“你少狂,吃我一剑!”长剑在手,剑尖冒出一点火星,霍然剑身通
体着火,燃烧起来,好像是握着火把一般,焰头渐渐伸长,形成一根长长的火柱,
烈焰熊熊,声势迫人。
他与悟空虽是相距极远,但这一股热量已卷近悟空。
小龙女道:“敖钰,你疯了,快收手吧!”抢过去,想要拦着他们。
但敖飞死命拉住她,道:“姐,你别过去,他今天心情不好,又喝醉了,谁都
拦他不住的!”
敖钰狞笑一声,这火剑在空中如蛇一般扭曲,袭向悟空。
悟空岂会怕他,金箍棒一挑,击中火剑。“呼!”火柱断成两截。但并未击中
敖钰手中的那柄实剑。
敖钰冷笑一声,以指捏诀。那一截断火有灵性一般,与他手中的火剑并肩齐驱,
向悟空兜头降落。
悟空一个筋斗避过。但火柱如影附形。
敖钰长笑道:“孙悟空,你这回死定!”
悟空道:“未必!”金箍棒探入两股火柱之中,搅动一下,就如在水缸中搅水
一般,两股火焰狂旋起来,猎猎生风,在金箍棒一端形成一个火环。
敖钰手中火剑恢复原来的长剑样子,没有半点火焰。那些火焰都在悟空的控制
之下。敖钰心中骇然,他从未见过如此情形。
悟空喝道:“原物奉还!”金箍棒一挥,那火环甩了出去,只因速度快极,在
空中化成一团火球,袭向敖钰。
这火球绝非手中长剑可挡,敖钰唯有弃剑用掌。他双掌推出,一股强劲的掌风
将火球挡在空中。
那火球在空中滴溜溜地转动,照亮了夜空。
悟空狂喝一声,疾掠而至,双腿弹出,严严实实地踹中敖钰胸口。
敖钰惨叫一声,飞跌出去。他本是身在半空,此时便如一颗流星。他的心中竟
有些快意。
在空中的那瞬间,一条身影快速绝伦地接近,将敖钰拎在手中,一个充满威严
的声音道:“你是木头吗?等着别人的挨揍!没用的东西!真是丢人现眼!”
那是个高大威武的身着锦袍的老者,须发皆红,眉目高深,头上也长着双龙角。
敖钰低声道:“父王!”
小龙女与敖飞恭敬地道:“二叔!”
他,正是南海龙王敖钦!
南海龙王敖钦低头看了一眼敖钰,只见他并无什么大碍,才转头道:“你是谁?”
悟空淡淡地道:“俺老孙是花果山水帘洞主,人称美猴王孙悟空。怎么,你要
为你儿子出头吗?”
小龙女道:“二叔,请听我说,这是一场误会……”
南海龙王敖钦暴喝道:“你给我住口!”向悟空冷笑道:“孙悟空,你恃强凌
弱,打我龙儿,我决不会就这样算了!”
悟空掠到空中,傲视着那南海龙王敖钦,淡淡道:“你为何不说自己儿子恃强
凌弱,伤及无辜?”
南海龙王敖钦冷冷地道:“我堂堂龙族,岂会作这种事,你少胡说八道!”
小龙女忍不住道:“敖钰醉酒闹事,是我亲眼所见。”
南海龙王敖钦冷道:“小龙女,你不要胳膊往外拐。敖飞,你说。”
敖飞吞吞吐吐地道:“这个……这个……表哥,他不会有意做这种事。”
南海龙王敖钦向悟空道:“听见了没有,我儿岂会做这种事!”
悟空道:“听见又如何,听不见又如何?在这世界上,谁是谁非,到最后还不
是用武力来解决!”
南海龙王敖钦大笑,蓦地沉声道:“孙悟空,我虽欣赏你,但龙族的尊严却不
容侵犯。你最好认命吧!”
悟空道:“不必多说,放马过来吧!”
南海龙王敖钦将敖钰放到一旁,大喝一声,作抱球之势。方才那个火球,正在
急速下落,竟冉冉上升,升到他的双手中间,滴溜溜地急速转动!
小龙女拦在南海龙王敖钦前面,道:“二叔,这事真的是误会。”
南海龙王敖钦将小龙女推开,冷道:“女生外向,还不走开!”
悟空道:“小龙女,你走开吧,你劝不了他的!”
南海龙王敖钦双掌向外推出,那火球便展成一道宽长无比的火墙,向悟空包抄
过去!
悟空心中骇极,这南海龙王敖钦跟敖钰天差地别。
这时候有道豪光冲天而起,将那火墙照得无影无踪,似是强过那火墙,又好像
吞没那火墙。
南海龙王敖钦凝声道:“何方高人,何不现身一见!”
一盏莲花灯冉冉升起,在空中缓缓如真的莲花般绽开花瓣,初时只是小小一盏
莲花灯,但到后来越来越庞大,悬浮在空中,成为一个莲花宝座。
一个白衣如雪、长发披肩、圣洁无邪、气质高贵的女子端坐在上面,手持净瓶
杨枝,另一手作与愿印。
她的身边侍立着一个少年,亦是气度清奇。
南海龙王敖钦道:“原来是观音大士。不知有什么见教?不过这只是我与孙悟
空的私人恩怨,还望不要插手。”
观音淡淡地道:“龙王不是一直要孙悟空拿出证据吗?有我作证总可以吧。此
事的确是令郎酒醉闹事,酿成众生死伤无数。”
南海龙王敖钦转过身,只见敖钰茫然地望着天边的晨曦朝霞,不由怒气填膺,
甩了他一个巴掌,骂道:“畜牲!”
向观音道:“小龙教子无方,待我回去定然好好教训他一顿!”
观音道:“龙王可知此事后果,令郎已然触犯天条。”
南海龙王敖钦汗流浃背,道:“还望大士慈悲!”
观音道:“惠岸,你来。”
惠岸应命接过净瓶,用杨枝醮水,洒在空中,地上众民立时恢复原状。
南海龙王敖钦道:“此地事情已了,小龙也无颜再待在这里,先告辞了!”带
着敖钰飞掠而去。
小龙女在观音前盈盈拜倒,道:“多谢大士慈悲。”
观音柔柔一笑,道:“小龙女,你起来吧。”
小龙女起身,侍立在观音身边。
观音道:“你为何要谢我?”
小龙女道:“我为地上万民,去谢大士。不知如何,我对大士总有一种说不出
的爱慕。”
观音微微一笑,道:“说不定你我有缘也说不定。”又问了一些她的情况,两
人谈得很是投机。
悟空十分写意地坐在潭边,叹道:“忙了一大夜,现在总算可以清闲一点,再
也没有什么南海龙王、南海观音这些人吵吵闹闹了。”
小龙女道:“你很讨厌观音大士么。”
悟空道:“这倒没有,只不过不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拘谨的感觉罢了。你说,她
最后跟我说的‘不要野心太大了,好好珍惜手里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小龙女坐在潭边的卵石上,用纤纤玉指挑起一滴水珠,淡淡地道:“我也不知
道,只是大士智深如海,定有她的深意。”
水珠冉冉上升,悬浮在空中,晶莹剔透。在阳光中折射出七彩炫光。
而潭水而正泛开一圈圈涟漪,将她俏美的倒影模糊了。
悟空看的痴了。那种感觉恍然间似又回到渡海学艺的情形。祖师的目光穿越时
空,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前身后,那些面目模糊的师兄弟,正在屏声静气地聆听
教诲。连他的猴性都收得一干二净。
小龙女的纤指在空中划个圈,轻轻地触在水珠上,柔声道:“乖!”她的目光
却笑意盈盈地看着悟空。
水珠落在潭中,一触到水面,蓦地轰然一声,水花四溅。泼了悟空一脸水。
“好啊,你敢耍老孙!”悟空抹去脸上的水珠,伸手向她抓去。
小龙女轻笑一声,从他的猴爪下滑了出去,轻盈地立在水面之上。她的四周,
无数水珠飞升。
这一切,在悟空眼中放慢速度。他的周围,无数水珠从天而降,落到他的身上。
纵然是无数的水珠从他的眼前掠过,也拦不断他望向小龙女的视线。[ 小龙女一声
欢呼,轻轻一个旋舞,身边的无数的水珠随之旋飞。
阳光在水珠上无数的折射光,映在小龙女的白衣上,玉颜上,双眸中,营造出
一个无瑕的水世界。
小龙女陷入梦幻一般,以舞玩水。
悟空立在潭边,任凭身边的潭水浇落,那怕到无穷。
这个世界不需要太大,只要他和她便够了!
许多年后,在长安至西域的路上。
一个特定的时间。
“悟空,你去为师父打点水过来。”
“知道了!”悟空一个筋斗云,落在一个小溪旁边。他拿起钵勺水,这一天阳
光不错,水波上金光闪烁。这时间,他的心中仿佛有一条白色纤细的身影在漫天的
水珠中轻盈飞舞,只是她的面目有一些模糊,无法看清。她是谁?为什么我的心这
么痛楚?
这个想法来得毫无理由,更无法明悟。令他无端地脸色苍白。
“嘻嘻!”一声轻笑传到悟空耳中。
“是谁?”悟空霍然回身。
一个黄衣少女坐在溪边的卵石上,赤着玉足,无比闲适地以足玩水。她头扎双
髻,面带稚气,容颜秀丽。
她手中握着一卷画,弯着头向悟空道:“你就是孙悟空?”
悟空道:“老孙就是!”
那黄衣少女撇嘴道:“我还以你有多了不起,还不是只毛猴子!”
悟空哼了一声:“小丫头,说话最好小心点,否则……”
那黄衣少女挺身而起,笑嘻嘻地道:“否则怎么样?”
悟空哼了一声,道:“算了,不跟你这黄毛丫头计较!”
黄衣少女拍掌笑逐颜开,道:“哈哈,总算还有点可爱之处!我决定把信交给
你!”
悟空道:“谁的信?”
黄衣少女道:“当然是你的信啦!”
悟空道:“在那里?”
黄衣少女摊开手,白玉一般的纤纤手掌中放着一枚洁白小巧玲珑的贝壳,缓缓
开启贝壳,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然后漫起淡淡的水汽,在贝壳里凝成一滴水珠!
然后那一滴水珠冉冉升起,浮在空中。
黄衣少女道:“接着!”
那滴水珠投入悟空手心之中。
出人意料的是,悟空却没有斥责这如此荒谬的一封信!反而怔怔地站在那里,
仿佛刹那间痴了,傻了!
那一滴水珠一入他的手心,就散了开来,那一点点潮湿的触觉、那一点点冰冷
的触觉、那一点点似曾熟悉的触觉,瞬间扩散到全身。
他有些惘然地举起手,轻轻在唇边一触水珠,一股咸味从唇边泛起,那是一滴
泪!
他也不知道那是谁的泪,脑中更是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然后是那种
心酸莫名、刻骨铭心的感觉泛上心头。
从那一滴小小的泪珠中,堆砌的那种强烈的感情,瞬间冲击着他的心!
仿佛是心碎了那般的痛苦,一种说不出的郁闷、愁绪涌上心头,强烈到令他有
一种虚脱了、骨节酥软、无力到快要跌倒的感觉!
但事实上,他却站立在那里,绷紧如一尊石像!许久许久!
“喂!你没事吧?”
悟空霍然惊醒,只见那黄衣少女一只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一副说不出来调皮
可爱的样子。他淡淡地道:“我没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黄衣少女扬起俏脸,道:“我姓李,叫小鱼儿!”
悟空道:“小鱼儿?!”
小鱼儿淡淡一笑,道:“不错,信我已经带到,我走了!”掠至空中,化为一
道黄光,消失在空中。
“喂!喂!”悟空本来还想向她问一下到底那是谁的信,但却叫不回来了,他
低下头,手心的泪已然蒸发了少许,却还在阳光熠熠发光。
仿佛是它的主人那一张俏脸上徐徐滑落时,或许是日光下,或许是月光下,或
许是星光下,或许是波光中的情形!
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一滴泪,仿佛要穷尽这一滴泪里面所有的情感!直到它在
日光下完全蒸发掉!
敖飞心中懊恼,乘众人不注意,只身一个人飞掠走了。
蓦地前面一声冷哼传来,一人负手站在溪边一根孤零零的高可入云的石笋之上,
那人一身银白的盔甲,长发披肩,身躯伟岸,不动如山,银白色的披风随风狂卷,
大有傲然凌宵之意。
一股杀气直逼敖飞。
敖飞心中一寒,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阴冷一笑,道:“当然是要你命的人!”霍然旋身,俊容冷酷,双目寒光
若电,杀机迸现。
敖飞嘎声道:“蛟魔王?!”
蛟魔王阴沉沉一笑,道:“算你还有点眼光。”
敖飞道:“哼,原来是你这条漏网之鱼!”
蛟魔王怨毒地道:“三十年前,你父亲东海老龙奉玉帝之命,前来攻打我蛟魔
宫,害得我手下儿郎四散,到如今只有我孤家寡人,受人耻笑,这笔账,我不找你
算,还找谁?”
敖飞心中灵光一闪,道:“你想嫁祸给孙悟空!”
蛟魔王冷冷一笑,道:“不错,看来你还是有点头脑。”
敖飞冷冷地道:“反正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罢干休,何必多说?!”蛟魔王
哑然失笑,道:“说得好,你出手吧!”敖飞终究年少气盛,一翻手,底下小溪一
股流水引入手中,凝成一柄水剑,大喝一声,斩向蛟魔王。
蛟魔王冷笑一声,足尖一弹,飞到半空,一掌拍来,平地起狂飙,竟将那一条
小溪逼到半空,矫如神龙。他一伸手,溪流便如一条又粗又条的鞭子落入手中。
水鞭与水剑相比之下,强弱立判。蛟魔王的修为与敖飞不可同日而语!
敖飞的水剑只是有限量。蛟魔王的水鞭却是无穷无尽,那小溪还是在正常流淌。
正如一条很长绳子,他只是拿了当中那节当武器。
蛟魔王挥水鞭一甩,击在水剑之上。两者相遇,顿时激起无数水花,在阳光下
纷纷扬扬。
阳光下水花眩目之极,敖飞闭目后跃。
这一招,正是从小龙女学过来的。
蛟魔王贴身而近,水鞭如同灵蛇般袭向敖飞,如波涛涌来。敖飞侧身避过。
蛟魔王原势未变,水鞭击打在大地之上,轰然暴响,已多了一道深深裂痕。然
而在地上弹起无数水珠,似是降雨的反过程,纷纷向敖飞射去。
蛟魔王不让敖飞有喘息之机,冷哼一声,水鞭一抽,扫向敖飞。
这数招之内,敖飞根本无还手之力,狼狈异常。唯有向蛟魔王狠命砍出一剑,
然后弃剑换用双掌抵住水鞭。
二人在空中以水鞭相持。劲力到处,水鞭爆破连连,水花四溅。下面的水珠纷
纷打在敖飞身上。
蛟魔王大喝一声,通过水鞭一股劲道狂涌向敖飞。水鞭有如一记铁拳般打在敖
飞身上。
敖飞向后翻去,无法自控地几个筋斗之后,向地上坠落。目中却映见蛟魔王升
到他的上空,悠然而立,嘴角噙着冷笑。
然后蛟魔王一掌拍在敖飞身上。
敖飞中掌跌落,正好落在石笋上,惨叫一声,石笋尖贯入他胸前。
他终究是龙族之人相比起人类,自然是生命力顽强,狂吼一声,身化巨龙,盘
绕着石笋,龙尾一摆,扫向蛟魔王。
蛟魔王飘身闪开,冷笑道:“困兽之斗!”在空中大喝一声,一掌如刀,将敖
飞龙尾斩断。
敖飞惨嚎一声,龙首昂起。
蛟魔王冷哼一声,伸手掐住龙颈,手上使劲,喀嚓,敖飞终于断气。
蛟魔王收回手,悠然道:“妖镜兄,事情办得如何?”
一人如斯响应,现于他的面前,原来是个长身玉立的,俊美的近乎妖异一流的
青年。他淡淡一笑,道:“你放心,我妖镜办事,决无失手!”
蛟魔王仰首向天,笑道:“现在敖飞魂魄为你妖镜所收,我们的计划可谓是天
衣无缝了!”
小鱼儿在空中疾掠而过,那种自由自在,令她欢欣雀跃。
“咻!”
沙僧瞬了一下眼,眼前仿佛有什么东西掠过。茫然四顾,却一无所见。他推了
一下身旁正在呼呼大睡的猪八戒。
猪八戒惊醒过来,知道是沙僧搅了他的美梦,不满地道:“师弟,你干什么?
我正梦到在天宫赴宴,嫦娥正在为我跳舞!”
沙僧听到天宫,莫名心酸,但这种感觉一转即逝,道:“二师兄,你有所不知,
刚才我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
猪八戒笑道:“师弟,恐怕是你眼花了吧,睡吧!”
三藏摇了摇头,道:“不,我也看见了。”
那道黄线,正是小鱼儿。她在空中疾掠而过,快如闪电,周围的风景如电般映
入她的眼中,却没有一点落在她的心中。
直到她看到三个人。
这三个人——不,应该是二妖一人才对。
那二妖奇形怪状,令她心中暗笑。
但最后一个人却是一个和尚。她也只是看了一眼,淡淡的一瞥,翩若惊鸿。
但只飞了一段路程,却发现心中居然留下一个人的影子,还想着那个人,那个
和尚!
她笑了笑,也许是那个组合太奇特,所以那个和尚也附带着印象深刻!不用片
刻,什么也不会留下来了,肯定的!
但她飞得越远,那个和尚的样子在她的心中越发清晰。每飞一段路,就会想起
他的一些细节。
比如说上一秒会忽然想起他的指甲应该是修剪整齐,肯定是一个对人对已要求
严格的人。而下一秒会忽然想起他的眉毛应该是秀气,然而微有些下弯,表明他宅
心仁厚、心地慈和。
小鱼儿摇了摇头,想要驱走心中的影像,但却是没有效果!
小鱼儿心念微动,身形疾若闪电般转回,掠到三藏身旁。
“咻!”
三藏、猪八戒、沙僧眼前一花,身前已多了一个黄衣少女。
小鱼儿弯头看着三藏,然后以自己听了都别扭的轻柔的声音道:“你是谁?”
猪八戒道:“真是奇怪,这句话应该我们问你才对!”
三藏制止猪八戒,道:“八戒,不得无礼。”然后道:“女施主,贫僧是东土
大唐去西天取经的,法号三藏!”
小鱼儿看着三藏道:“为何我看到你,心就跳得非常快,无时无刻不记挂着你?”
三藏合什道:“女施主请慎言,贫僧乃是出家人!”
小鱼儿道:“我不管你是出家还是在家。若是让我时时刻刻想念你,我会难过
不已。”秀眉一蹙,拍掌喜笑道:“倒不如你和我永远在一起,那我就不会因为看
不见你而难过了。”
三藏低头合什道:“罪过!罪过!女施主何出此言,贫僧乃是出家人,怎么能
跟你永远在一起,更何况贫僧还要去西天取经!”
猪八戒恶声恶气地道:“听见了没有,我师父是不跟你去的,你死了这条心!”
小鱼儿朝猪八戒做了个鬼脸,吐了吐可爱的小丁香舌,道:“呸,谁要你这头
猪说七道八的!”
猪八戒暴怒如雷,喝道:“可恶!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我老猪非教训你一顿
不可!”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教训我,呦,我好怕!”忽然用力踹了猪八戒一脚!
“哇!”猪八戒双手捧脚,单脚跳来跳去,嘴里叫道:“好痛!好痛!”
小鱼儿回身一把抓住三藏的手,道:“跟我走吧!”
三藏措不及防,跄跄踉踉地被拉走,叫道:“喂,喂,放开我!”只可惜小鱼
儿抓他抓得好紧!他只有回身向沙僧叫道:“悟净,救我!”
沙僧冲了上来,叫道:“喂,放开我师父!”
小鱼儿轻笑一声,道:“凭你也想拦住我?!”一掌拍出,一股狂风扑向沙僧。
沙僧见风沙卷来,袭入眼中,不由地闭上眼。
等他睁开眼,只见一道黄线掠过空际。再回头,只见猪八戒正哼哼唧唧地坐在
地上,他忙扶起猪八戒,道:“二师兄,你没有事吧!”
猪八戒没好气地道:“我是没事,可是师父有事了!”
沙僧道:“二师兄,我去找师父去!”
猪八戒道:“好,我在这里等大师兄!”
沙僧纵身而起,飞掠而去!
东海龙王敖广凝视着敖飞尸体,阴沉着脸,不发一语。
龙婆抚尸痛哭。
南海龙王敖钦、北海龙王敖顺、西海龙王敖闰齐聚水晶宫。
北海龙王敖顺沉声道:“大哥,自我接到飞儿死讯,即刻动用与冥界的关系,
联络十殿阎罗,却没有半点飞儿魂魄的音讯!”
南海龙王敖钦沉声道:“这件事不用说,定然是孙悟空干的。”
小龙女道:“二叔,事情还未查清楚,请不要妄下结论,以免冤枉好人!”
南海龙王敖钦冷笑道:“什么冤枉好人,我看你是存心袒护这孙悟空!难怪那
日你会和他勾勾搭搭!”
众龙的目光转向小龙女。
小龙女涨红俏脸,道:“你胡说,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南海龙王敖钦哼了一声,道:“我胡说?钰儿,你跟伯父讲一下那天的情形。”
敖钰低着头站在他父亲的后面,他上次醉洒闹事,被南海龙王敖钦骂个半死。
此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海龙王敖钦怒喝道:“钰儿!”
敖钰闻言一震,抬头见众龙望过来目光,又看见父亲恼怒的目光,情知出丑了,
但他心中莫名伤痛,又怎么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南海龙王敖钦见儿子出丑,心中生气,双目如同喷火,他极爱面子,却不愿当
众骂他,又知道敖钰刚才肯定听而不闻,当下又重复了一遍。
敖钰讲了一下当日的情景,当然略去自己酒醉闹事。
南海龙王敖钦道:“想来大家都很清楚,孙悟空最有动机杀飞儿。”
小龙女走到东海龙王敖广旁,道:“父王,我相信孙悟空是无辜的!”东海龙
王敖广拍案而起,暴喝道:“你住口!”水晶案应声裂成粉末。
这时,一虾兵跄踉掠进,惊慌道:“大王,那孙悟空又来了”
一阵大风从山谷夹缝吹来,悟空霍然惊醒,他猛地想起师父还在等他打水,却
也知在这里待了多久,一回首,只见已是夕阳在天!
师父该等急了。
悟空凝视着手心,那滴泪早已干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叹了一口气,拿起钵,在溪中勺了一钵水,长啸一声,飞掠出谷,不经意间
一回首,只见夕阳下溪水波光粼粼,那模糊的记忆闪了一下。
仿佛是暗夜中的一道闪电!但过了之后,便是无尽的虚空!
悟空抛开所有的没有答案的疑惑,赶回到他们休息的地方。
猪八戒正在一瘸一拐地绕圈,急的是团团转,嘴里喃喃地道:“大师兄,还有
沙师弟,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蓦地撞上一样事物,那股劲道反冲过来,把他冲得跌倒在地,大仰八叉、四脚
朝天。他揉了揉眼,自言自语地道:“哇,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的一株树?”
悟空跳到他的面前,敲了敲他的头,道:“呆子,什么树,是我!”
猪八戒跳了起来,喜道:“大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悟空道:“师父呢?沙师弟呢?”
猪八戒道:“大师兄,大事不妙,师父被人抓走了!沙师弟去找师父去了!”
悟空道:“有没有搞错了,你们两个人在还守不住师父?”
猪八戒道:“大师兄,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找回师父!”
悟空负手道:“哼,说得倒轻巧,怎么找,你教我!”
猪八戒笑嘻嘻地道:“好,很好!”跑过去收拾行李。
悟空跳了过去,揪住猪八戒的长耳朵,道:“干嘛扔我的衣服?还有师父、沙
师弟的衣服?”
猪八戒痛得大叫:“喂,喂!有没有搞错,你不去找师父,我和沙师弟又找不
到,我不打道回府,回高老庄去,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悟空放手道:“算你的激将法厉害!到底是怎么回事?”
猪八戒将情况讲了一遍。
悟空脱口而出:“小鱼儿?!”脑海中浮现起小鱼儿可爱的俏脸。
猪八戒道:“怎么,你认识她?”
悟空点了点头。
猪八戒跳了起来,道:“你这只死猴子,居然勾结外人坑我们的师父!”
悟空敲了一下猪八戒,恶狠狠地道:“谁说我跟她是一伙的?”
猪八戒道:“好,我就信你这一次!”心中暗笑,如此一来,悟空一定出全力
洗清他的冤情了!
悟空飞身而起,朝猪八戒指点的方向掠去!
悟空为众虾兵蟹将拦在水晶宫之外,见东海龙王敖广率众龙气势汹汹、满脸悲
愤而来,心下虽是奇怪,拱手笑道:“龙王,你太客气,何必亲自来接我?”
东海龙王敖广喝道:“孙悟空,你居然还有脸来见我?”
悟空不知他为何生气,道:“龙王,我想你误会了,我要见的是小龙女。”
东海龙王敖广道:“你为何下此毒手,杀我龙儿?”众龙齐呼道:“杀了他!”
悟空怪叫道:“喂,你们讲不讲理,我一过来你就给我扣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东海龙王敖广沉声道:“你还在装糊涂,存心抵赖?!”
南海龙王敖钦上前道:“大哥,杀了他,为飞儿抵命!”
悟空冷笑道:“不是我装糊涂,是你老糊涂了。我虽看那敖飞不顺眼,但我杀
了他有何好处?如果我杀了他,难道还会蠢得来自投罗网吗?”
众龙那里听得进去,纷纷怒骂,想要杀了孙悟空。
“且慢!”东海龙王敖广沉声道,他向来深沉多智,只因爱儿身亡,神智混乱。
此时一想,果然有不少疑点。他喝道:“你走吧。若是让我查出是你所为,定会让
你死无葬身之处!”
悟空道:“不好意思,我来是为见小龙女,我一定要见到她。”
东海龙王敖广道:“你死心吧,她是不会见你的!”
悟空大叫一声道:“小龙女!”整个水晶宫嗡嗡作响。
东海龙王敖广脸上青气一闪,喝道:“孙悟空,你若再胡闹,休怪本王手下无
情!”
悟空道:“我再说一次,我来是为见小龙女,我一定要见到她。”
东海龙王敖广烈怒道:“孙悟空,你若不滚,本王赶你走!”
悟空心中大怒,道:“难道我会怕你不成?”
东海龙王敖广大喝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悟空忽觉头顶有异,骇然抬头看去:水晶宫在一个庞大的个半圆形的干燥无水
的空间之中,上空是海水。
忽然一道水幕向下泻落,如一把极大的闸刀,迅疾无比地斩向悟空。
悟空闪身避过。但这上空的海水变成一座闸刀阵,一道道闸刀劈下来,他逃到
哪,这闸刀就切到哪里!
那些海水一落到地面,就迅速地淌到外面的海水之中。地面看不出有半点湿意。
东海龙王敖广冷笑道:“还有点身手。”摊开手,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上空的海
水旋转着吸入手中,仿佛在手中端着一个漩涡,这漩涡庞大之极,高达数十丈,上
接海水,碧水隐隐,卷速之快,轰然声响,寒风扑出,却无半点水滴漏出。
众龙寒风扑面,衣袂飞舞。他们均是很少见龙王出手,见到如此场面,心中骇
然。
东海龙王敖广双手推出,这道漩涡移向悟空。
这漩涡狂猛之极,悟空尚未从水刀闸中脱身,已被卷入漩涡之中。身不由已地
狂旋之中,他大喝一声,双手握住金箍棒向漩涡中心插下去,深入地中,稳住身形。
如果东海龙王敖广只有一个漩涡,悟空自能稳住。
但东海龙王敖广连送数个漩涡,一个强一个。
轰!
连金箍棒所插入的土地也被卷起,悟空被甩入深海之中。
悟空心中骇极,一股庞大的力量狂压向他,令他动弹不得。这是龙王神通,竟
将大海的压力齐压在他的身上。
东海龙王敖广狞笑一声,道:“你既要自己找死,休怪我手下无情!”一掌推
出,竟要将悟空一举击毙!
悟空低叹一声,闭目等死。
一个温暖柔软的娇躯贴近他的怀中,然后是一股温暖的液体触了一下他的脸颊,
然后是一股大力涌来,将他推离。
悟空张开眼,却看见一条白色的人影,正是小龙女。
碧海深处,二条身影一前一后地快速移动,只是他们都身不由已!
小龙女的身后,正有一条红色的水带,长长的,因为这一段时间太短了,来不
及溶入海水。
在悟空眸中,小龙女双目紧闭,玉颜惨白,嘴角濡出一丝丝红色的液体。
他的心中惨痛,他什么都明白了。小龙女竟为了他,甘心受了这一掌。
只是那一点温暖的触觉,是她的泪,又或是她的血?
他的眼中只有她,看不见底下众龙的惊呼错愕。然后温暖的感觉一直持续,他
落泪了!
当那股力道尽了,小龙女的娇躯缓缓沉下去,乌黑的长发在水中飘舞。
东海龙王敖广跺了跺脚,将小龙女抢了过去。
悟空最后一眼看了一下小龙女,抹去眼泪。快速无伦地掠出去,破开海面。
只因为小龙女在他的心中留下一句话:“快走!”
小鱼儿拉着三藏,在空际疾掠而过,快若闪电!
咻!
她已带着三藏落在一条大河的河畔。旁边有一块古石碑,上刻:“通天河”
三藏一个趄趔,发觉已身处平地,此地正是通天河畔的草地上,他大吃一惊,
道:“女施主,放了贫僧吧!”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跟我在一起,不是挺好和的吗?”
三藏合什道:“女施主,贫僧奉旨去西天取经,是不能跟你在一起的!”
小鱼儿道:“取经有什么好玩的,陪我玩好了,来嘛!”
三藏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女施主何必痴恋这一副臭皮囊!”
小鱼儿笑嘻嘻地道:“嘻嘻,我不讨厌你这副臭皮囊就够了!”
三藏没办法了,他叹道:“你明不明白,我是出家人,遁入空门,就不可以谈
情说爱了!”
小鱼儿道:“你不可以,我可以呀!我又没有出家!”
三藏都快被气疯了,道:“我……我怎么说,你才会明白呢?”
小鱼儿眨眨眼,样子十分可爱,道:“我很明白呀!”
三藏燃起希望,道:“那你就应该放了贫僧!”
小鱼儿道:“你出家了只要再回家,不就可以谈情说爱了!”
三藏差点气背过去!
小鱼儿拉着他的手,道:“跟我走吧!”
这时候沙僧赶到,落到他们身边,虎吼一声,降妖杖一顿地,道:“放开我师
父!”
小鱼儿淡淡地道:“凭你这点道行,也想拦我?!”
沙僧喝道:“我不管!只要你放了我师父,我不会跟你计较,如果不答应,只
有得罪了!”
小鱼儿回过身,朝着大河,一伸手,河水冲天而起,如同一道闸门般落在他们
之间,隔开沙僧。
沙僧冷笑一声,道:“跟我玩水,简直是班门弄斧,我在流沙河待了这么多年,
这点,还难不倒我!”大喝一声,一拳击出,打在那道河水化成的水闸上。
他的拳头一触到水闸,蓦地一阵寒意袭来,那道水闸竟然瞬间变成一道冰壁,
峙立在他的身前,而且将他的拳头粘在冰壁上,先是手臂上裹了一层冰,然后是全
身,竟硬生生化为一个冰人,僵立在河畔了!
小鱼儿娇笑道:“呵呵,你说谁在斑门弄斧?”
她蓦地俏颜一寒,冷冷地道:“你这死和尚,三番两次阻我好事,我非毁了你
不可!”一伸手,发出一道荧荧的白光,罩定沙僧。
三藏喝道:“住手!不要杀悟净!”
小鱼儿回眸一笑,道:“你说不杀就不杀!”
三藏默然不语,初时见小鱼儿,仅觉得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本此时却表
现得妖力十足,绝对不是寻常之辈!
小鱼儿看着三藏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笑道:“大师,你若是不想你的徒弟有事,
就跟我走吧!”步入河中,但衣衫却丝毫未湿。
三藏道:“喂,悟净怎么办?”
小鱼儿淡淡地道:“一个时辰后,他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小鱼儿向三藏招手道:“大师,过来呀!”
三藏迟疑不前。
小鱼儿蓦地省起,笑道:“我忘了你是人类,也没有法力!”
她取出一枚贝壳,将它打开来,放在地上,向三藏招手道:“进来吧!”
三藏心中暗笑,这么小一枚贝壳怎么进得去,还未说同意不同意,就被小鱼儿
拉了进去。一进去,却发现里面大的可以!两个人待在里面,丝毫不觉拥挤逼仄,
仿佛处在一个大厅之中!
三藏倏然想起佛经里所说的“须弥纳芥子”想不到今天却见识到了!
深广的大殿中,东海龙王敖广一人独坐,拄首案头。
没人敢打搅他。
平常威严无比的脸上只有深深的悲伤,还有无奈。他虽贵为东海龙王,爱子身
亡,女儿如今生死未卜,他却无能为力。
惨号声传来。震天动地的兵刃交击声传来。
三四个虾兵蟹将跌进来,殿门口已多了一条傲然持棒而立的身影。
东海龙王敖广霍然抬头,双目迸出凌厉的杀机,淡淡道:“孙悟空?!”
悟空冷冷地道:“小龙女在哪里?”
东海龙王敖广道:“孙悟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今日你是
自找死路!”
悟空淡淡道:“今日你想杀我,可没这么容易!”
东海龙王敖广心中一凛,只觉一股邪气从悟空身上散发开来,带有一种无可测
度的能力。似乎都出自于悟空身上的战甲。
这一身战甲样式也只是一般,但上面刻着奇怪狰狞的图案,邪气十足,一看之
下,令人心中一寒。
他灵光一闪,不禁失声道:“天魔战甲?!”
这天魔战甲出于他化自在天的天魔宫,传说拥有无穷的力量,想不到竟落入悟
空之手。
东海龙王敖广道:“就算你有天魔战甲又如何?今日你我难免一战,接招吧!”
双掌推出,狂飙充满这深广的大殿,形成一个极大的风暴,正是龙卷风。殿中无数
夜明珠纷纷从殿壁上脱落,在风暴中狂转。
悟空冷笑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亦打出一道龙卷风。
两股龙卷风在殿中相遇,攸然并为一体,向上冲去。
轰!
大殿顿时崩溃,无数水晶碎片从上头落下!这时候,两条身影冲天而起,直冲
到水晶宫的上方,悬浮在空中,遥遥对峙。
东海龙王敖广冷笑一声,一道水墙出现在他们中间,他一掌推出,那水墙快速
无伦地向悟空移去。
轰!
水花四溅中,悟空已然一拳击破水墙,傲然而现。
东海龙王敖广冷冷一笑,又一波水墙袭过去!
悟空大喝一声,双手插入水墙之中,轻轻拨开,只见东海龙王敖广负手立在空
中,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蓦觉头顶有异,抬头看去,头顶一方水域竟然全部压下
来,仿佛是天塌下来一般。
他临危不惧,双掌一撑,一股无形气劲托住海水。
但四面八方的海水涌过来。那一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东海龙王敖广又故计重施,
将大海的压力齐压在他的身上。
但此时的悟空,绝非昔日的悟空。他大喝一声,运起排山倒海的神通,将所有
的压力转移走了!送还给东海龙王敖广!
那股力量通过海水传向东海龙王敖广,他没料到悟空数日之间竟然强得如此可
怕,还有反击的力量,仓促间出掌一挡,强猛的力道震得他脸色发白,身躯在海中
飞撞出去,颓然落在水晶宫前的沙地上。
悟空走到他的身前,冷冷地看着他。
东海龙王敖广一脸疲倦,心灰意冷地道:“你若是见到她,就跟她说一声,父
王对不住她!”
那枚贝壳合了上来,跳进河中,在通天河中激流中徐徐下沉。
小鱼儿笑道:“大师肯定没见过这河里的景像吧?”
她伸出纤细白嫩的食指在贝壳壁上一点,荧光一闪,然后贝壳通体变成透明。
身处贝壳中,虽然与外界光线隔绝,但里面非但不是想像中的那种暗无天日,
反而有阴天那种亮度,此时贝壳变成透明,顿时壳外水光映了过来。可以看见外面
是无比湍急的水流,从贝壳旁永无止息地流淌过,无数游鱼游来游去,三藏看过去
却是庞大无比,仿佛一张嘴就可以将贝壳吞了下去。
三藏吃了一惊,道:“原来是我们变小了?!”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不错!好玩吧?”
三藏念了句佛号,那还能答上来是不是好玩。
那枚贝壳在水中缓缓下沉,仿佛有灵性般的朝着一定方向漂过去,也不知多久,
终于落到水底。
三藏抬眼看去,讶道:“咦,在水底怎么会有一座宫殿?”
小鱼儿倩然一笑,道:“大师怎么都没听说过水底有水晶宫?既有水晶宫,那
么这里有一座宫殿有什么奇怪的?”
在他们面前,正有一座庞大的水底宫殿,富丽堂皇。上面有一方匾额“水鼋之
第”
这处,也和水晶宫一样,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逼开河水,造成一方无水的空间,
落脚之处,干燥无水,而且地面上用青石板铺起来,看来此处的主人花费了不少心
思!
观月楼。
小龙女白衣如雪,正躺在水晶榻上,双目紧闭,玉颜惨淡。
悟空一进去,心神剧震,已然感觉到小龙女生机微弱,心中不禁惨痛,在她榻
前跪倒!
小龙女睫毛一动,缓缓张开双目,看见他,低声道:“你来了。”
悟空将小龙女的手贴到自己颊边,哽咽道:“我来了。”
小龙女摩娑着悟空的脸,柔声道:“傻孩子,你难过什么呀,应该高兴才对呀!”
悟空道:“是。”只可惜笑的比哭还难看。
小龙女道:“悟空,你扶我起来。”
小龙女轻轻地将头靠在悟空肩头,轻轻地道:“你看,月亮多美丽!”
在他们面前,竖立着一块巨大的水晶,光滑如镜,正映出一副月照晴空的景象,
凄美不可方物!
小龙女痴痴地看着那块观月水晶。她低声在悟空耳边道:“我真的好喜欢,想
不到我会爱上你,我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与你一起看月亮了。”
悟空哽咽道:“会的,我们以后机会多的是,我会一直陪你看月亮!”
小龙女柔声道:“悟空,抱紧我!”
悟空抱着小龙女,感觉她的娇躯慢慢变冷,两行清泪不由滑落,这一次他知道,
他深爱的小龙女要永远的离开他了。
那天,他们在鼓楼上观月的情形又清清楚楚地涌上悟空心头。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小鱼儿携着三藏走出贝壳,踏在青石板上,道:“大师,这里不错吧!”
三藏点点头,道:“是不错,这是你的家吗?”
小鱼儿道:“原来是一个老乌龟的,后来我把他赶走了,就成为我的家了!”
三藏心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乌龟呢?
三藏抬头看着上面湍急流过的河水,水纹历历可见,叹道:“不知道是什么力
量逼开河水?”
小鱼儿笑道:“很简单呀,用辟水珠呀!”
三藏道:“辟水珠?”
小鱼儿拿出一个鹅蛋大的明珠,道:“这就是辟水珠!”
她走到“水鼋之第”外面,那无水与河水的分界处形成的看似水壁的河水旁,
将辟水珠靠近河水,仿佛有风吹过一般,先是微微凹进去,然而扩大开来,缓缓将
河水分了开来!
三藏叹道:“真是神奇无比!”
小鱼儿得意地道:“像这样的宝贝,这‘水鼋之第’里面多得是!”这时候她
的神态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向别人炫耀般可爱!
小鱼儿道:“进来吧!”雀跃欢笑,她的一蹙一笑都是那样的惹人喜爱!
“水鼋之第”的大门轰然开启!
几个小妖抢着过来服侍小鱼儿。
小鱼儿蹙眉道:“都给我滚到一边去,谁也不许烦大师!”
小鱼儿对三藏甜甜一笑,道:“大师,我带你去休息!”
悟空一手抱着小龙女,一手拄着金箍棒,坐在观月楼里,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如石像般。
脚步声响。东海龙王敖广来到他的身边。
东海龙王敖广无不伤感地道:“我很明白你的感受,当初,她母亲离开我的时
候,我也是这样伤心。只是,后来我想开了,有些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已,那是命
运!我们无法逃避!”
东海龙王敖广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悟空,你也不要太自责了!造成这样的
结局,要怪,都要怪我。”
“龙儿也像她母亲一样,哀莫大于心死,郁郁而亡!倘若当初我能够想开一些,
不阻止你们来往,也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结局!”
东海龙王敖广陷入深深自责之中。
悟空一动未动,龙王长叹一口气,离开了观月楼。
观月楼陷入深长的寂静之中。
悟空听过龙王的话,但如石上流水,没有半点留在心上。只是觉得金箍棒流过
一股奇异的力量。
前面忽然一点光明,然后周围一切都消失在一大片虚空的黑暗中,身边的小龙
女也没有了,只有他孤伶伶地立在那里。
那是一种相当玄奇的感觉。
然后前面多了一扇庞大之极的大门,门上有两个狰狞的骷髅头,缓缓向悟空开
启。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悟空拖进去!
身边是无穷无尽、浓重的黑暗,只有金箍棒发出亮光,引着他向前飞行。蓦地
处身在一间深广无穷的大殿之中。
周围是无数点亮光,仔细看去那是眼睛,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悟空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一条身影冉冉升起,傲然道:“这里便是森罗殿,你说我们是什么人?”
森罗殿!
悟空早已听说:阴间天子有十代冥王秦广王、初江王、宋帝王、忤官王、阎罗
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
悟空淡淡地道:“你是那个冥王?”
那身影道:“冥王自然只有一个,以一化十,十而合一,我就是冥王。”他虽
与悟空说了这么久,但悟空始终看不清他的面貌和体形,仿佛只是一条浓重的影子。
冥王唯有一双寒光闪闪的双目在注视着悟空。他淡淡道:“看来你似乎还有不
少问题。”
悟空道:“十八层地狱在哪里?”
冥王道:“我就是地狱,地狱就是我,何来分十八层?”
悟空道:“很好,免得我还要东找西找,小龙女在哪?”
冥王轻轻一笑,道:“原来你是来找人的,在我这里只有鬼,那来的人?”
悟空沉声道:“我敬重你是冥王,你若是跟我东拉西扯,休怪我不客气。”
冥王仰天长笑,那笑声在大殿中回音重重,郁闷无比,仿佛森罗殿都因此而震
动。霍然停住,冷道:“自我接掌森罗殿以来,从来没人胆敢跟我这样说话!”
悟空冷冷地道:“这回就让你见识一下!”
冥王逼视着悟空,淡淡地道:“好大胆,你可知我随时都可左右你的生死?”
悟空冷冷地道:“我知道,但我更知道,我要找小龙女,谁要是拦我,我遇佛
灭佛、见鬼杀鬼。天上地下,挡我者死!”
冥王大笑,又停下来,冷冷地道:“好狂妄的口气!你若是过得了本王这一关,
我自然会让小龙女出来见你!”
悟空长啸一声,大踏步上前。
但冥王阴阴一笑,身形前弥漫出一团黑色的烟雾,然后扩散出来,便这么消失
得无影无踪。
悟空茫然四顾,大叫道:“你这不要脸的冥王,居然逃走了!你给我出来!”
冥王的声音从极遥处传来,道:“我无论怎么说,也是堂堂的阴间的王者,你
若想跟我斗,先要过我手下这一关。不过我劝告你,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嘶嘶!”仿佛无数的喘气声传来,在这个阴暗的森罗殿中响起。一些黑色的
东西在悟空头顶盘旋游荡。
悟空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冥王声音又传来道:“错了,应该是什么鬼才对!”
那些黑色的东西越集越多,渐渐地压了下来。
然而在森罗殿的四周,本来是一些眼睛的,渐渐向悟空移动,慢慢地显出一些
脸的轮廓来,越来越清晰。一张张庞大无极的脸,十分狰狞恐怖,浮在空中。整个
森罗殿为这些脸挤满了。向悟空张开大嘴,欲要把他吞下去!
悟空心中骇然,若是让这些脸凑到身边有什么后果,但他也不愿冒这个险。大
喝一声,向一张脸一棒砸下去。
看似打中了,但那张脸只是扭曲了一下,破了一个大洞,但悟空金箍棒一抽离,
那张脸又复原了。那种感觉,好像水中的月影被风一吹,破碎闪离,然而风静下来
以后,又是那个月影!
但悟空一收金箍棒,那张脸竟顺着空气流动飘来,仿佛附在金箍棒上一般。
悟空吓了一跳,但脑中灵光一闪,金箍棒举到头顶,使劲挥舞,仿佛伸入缸中
搅水一般。
那些黑色的东西和大脸果然被他搅得不成样子,但情形更恐怖,那些脸散成一
个残缺的鼻、眼,在他的上空飞来飞去!
但任他无论怎么做,那些东西都挥之不去!片刻后霍然凝成一团极黑极浓的烟
雾,仿佛不停地在吸收另外一些黑色的东西,越来越浓黑,越来越庞大。
这道理好像是漩涡,只有引来越来越多的东西!
悟空就算铁打的,也会累,更何况他不是铁打的!
他也看到这情形不对,于是收了金箍棒,但这样做更糟,那团黑色的东西竟然
顺势压下来。将他罩在里面。
悟空眼前一黑,那种黑色贴在他的头顶上、脸上,飞速狂旋,形成一股黑色的
漩涡,有一种强大的吸力要将他的灵魂从他的身体内拔出来,要吞噬他的灵魂!
那种痛苦无法描述,简直不是凡人所能受的!
纵然是悟空亦如濒死前的野兽大声嘶吼出声,痛苦异常。
那股黑色漩涡压了下来,又仿佛水磨一般,要一点点磨去他的灵魂!
但异事出现,那股黑色的漩涡一接触到他的躯干,那股压力竟没有了。悟空身
上的盔甲发出一种吸力,将那些黑色的东西吞没了。而悟空感觉身上力量突然强大
起来!不禁仰天狂笑!
冥王惊呼道:“天魔战甲?!”
悟空身上一轻。所有的黑色东西竟然四散!
冥王出现在悟空上方,仿佛是风筝在飘荡,但依旧是原先那副样子,但目中的
精光却黯淡了。
悟空道:“刚才那些就是你的化身?”
冥王点了点头,道:“不错,想不到你竟有天魔战甲护身,我败得心服口服!”
悟空狂笑,道:“你想不到吧,我反而吸取了你的能量!这下你可以交出小龙
女吧!”
冥王道:“你上来吧!”
悟空冲天而起,也不知飞了多久,但他跟冥王的距离却没变,这森罗殿也不知
有多高,下不见底,上不见顶。悟空不耐烦起来,喝道:“冥王,你不愿交出小龙
女?!”
冥王道:“你抬头看!”
悟空抬头一看,上方竟然多了一个庞大无极的轮子,正在缓缓地转动。还未让
他再仔细观察,一股吸力将他拉进去了!
悟空已然站在一面极大的好似水晶的墙前。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竟然有无数间
重重小室,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冥王就在他的身侧,淡淡道:“当然是六道轮回了!”领着他进了一间小室内,
室内四面也是水晶墙,冥王伸手按在墙上,那墙上写满了无人能识的稀奇古怪的小
字。
悟空道:“这是什么地方?”
冥王道:“妖室!就是妖精死后灵魂所居之外。”
悟空讶道:“龙王也算妖精?”
冥王道:“不算妖精算什么?”
在他的面前水晶墙霍然开启另一个小小的空间,黯黯淡淡的光芒中,走进这个
小空间里,竖立一根水晶做的柱子,里面朦朦胧胧的有一条纤细娇小的、白色的身
影,依稀可见是小龙女。
悟空吁了一口气,道:“还好!”
冥王道:“什么还好?”
悟空道:“我还以她在这里受苦,我会忍不住大开杀戒!”
冥王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小龙女是普通人吗?”
悟空金箍棒一挥,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那水晶柱击裂,所有的水晶碎片落地,
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一条纤细娇小的身影翩然飞出,缓缓升到空中,正是小龙女,
她缓缓地睁开双目,喜道:“悟空?!是你!”
冥王跌足大怒,喝道:“孙悟空,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这生死柱每一个生命
才一根,砸了之后,便再无生死可言。乱了天地之秩!”
悟空道:“多谢冥王提醒,看来俺老孙的生死柱也要砸烂才对!”
冥王退后一步,厉声道:“孙悟空,你真要这样做?”
悟空迫上一步,道:“不错,你要拦我么?”
冥王强忍怒气,道:“孙悟空,你必要为今日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悟空抖抖肩,笑道:“明日事如何,我不想知道,但凡我想要做的,谁也休想
要拦阻!”
小鱼坐在“水鼋之第”后院的一个亭中,对面是三藏,她举起杯,道:“大师,
请饮了这一杯!”
三藏道:“贫僧不会饮酒。”
小鱼儿道:“放心,我也很讨厌酒,这是花仙露,用各种鲜花瓣采集而酿成的。”
三藏喝了一口,果然是冰凉爽口,花香醉人,留齿沁香!他赞道:“果然不同
寻常!”
小鱼儿得意地道:“这可是我费了三个月,寻遍了各处幽谷,采集了一袋不同
的奇花异草,然后加上冰片,用秘法制成!连观……”她一下捂住嘴。
三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很纳闷小鱼儿那副表情!
小鱼儿吐了吐舌,暗道:好险,差点就说漏嘴了!看三藏那副不解的表情,心
道:得转移他的注意力,道:“大师,你可曾爱过?”
三藏沉吟道:“爱?贫僧爱过!”
小鱼儿讶道:“真的?”
三藏微笑道:“我很爱我的父母!也很爱我的师父师兄弟们!”
小鱼儿道:“我说得不是这种爱,乃是男女之情!”
三藏道:“这倒没有!”
小鱼儿嘻嘻一笑。
三藏微笑,道:“你可是笑贫僧太傻了,或是不解风情!”
小鱼儿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徒弟孙悟空比你要多情的多了!”
三藏道:“悟空?”
小鱼儿道:“对啊!他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还真是让我感动!”
三藏不信,道:“我怎么都没听他提起过?”
小鱼儿道:“连他自己都失去了这个记忆,更何况你呢!”
三藏道:“哦!”
小鱼儿笑道:“反正我们坐在这里也是闲着无事,不如聊一下悟空的往事吧!”
小鱼儿忽地忆起那一天初识小龙女的情景。
那是一个星夜,她正好闲得无聊,在荷花池中游玩,却倏地在星光之下,看见
小龙女一个独自来到塘边,倚在栏干上,一个独自幽然地看着天上那轮圆月,美眸
凄迷,泪眼婆婆,怔怔地掉下泪来!
那泪水,正一滴一滴地掉落在水面上,在银月中划出一道银白的光芒!
泪水滴落在水面上,很快地溶入水中,悄然无声。但小鱼儿却听出来了,那是
一种心碎的声音!
她轻巧地潜近,伸手用贝壳接一滴泪,仿佛那是一种无言的告白!
悟空携着小龙女,飞掠在冥路之中,他们的速度快若闪电。
有风吹过,小龙女的长发飘飘,掠过悟空的脸上。
悟空转过头,就看见小龙女正将头倚在他的肩上,那清澈如水的目光正含笑看
着他,柔情无限。
二人脉脉相视。纵然周围是浓重无边的黑暗,亦不能阻隔他们的目光。
他们的前面是一片光明,那就是冥界的出口。
悟空豪气平添,长啸一声,速度攸地加快。
蓦地那片光明在他们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悬崖。
这种感觉十分玄奇。其实是冥路在他们面前攸然裂开,出现了一条无比深长的
坑,只是另一边坑壁在无穷处。所以他们似来到一段悬崖上。悟空硬生生止住了去
势,凝止在冥路上空。
其实这一段坑裂并难不倒他。
但是,突然间所发生的异景的背后必将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小龙女俯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你说是谁在搞鬼?”呵气如兰,中人欲醉。
悟空蓦地灵光一闪,长笑道:“除了地藏王,谁还能搞鬼呢?”
一个柔和的声音说谒道:“众生无边誓愿渡,烦恼无边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
学,佛道无上誓成。”
忽然间,两人不禁霎了霎双眼,看到眼前的景象。
但面前所发生的事却叫他们讶然之极。
一个巨大的球缓缓上升,再上升一些,赫然是一个庞大的头颅,然后是一个身
躯。
他们并没有看清楚地藏王的样子,悟空甚至不能看清他的脸,小龙女也是一样。
在依稀中,他们看到地藏王盘膝作降魔坐,手作无畏印。他的身躯庞大无比,
在二人身前仿佛是一座大山。虽未看见他的样子,但却感觉到他智深如海、无比慈
悲的目光正注视着二人。
悟空喝道:“地藏王,你想怎么样?”
地藏王道:“你这猴头,好生无礼,你大闹冥界,已经干犯天条,你还不知悔
改?”
悟空道:“莫非你要来捉拿我?”
地藏王淡淡地道:“你时候未到,何劳我动手。”
悟空吁了口气,道:“俺老孙这就放心了,我可不敢跟你动手!”
地藏王笑了,道:“你这猴头,倒也可爱。我还有一语奉劝:克已心魔!”话
未说完,便消失在虚空之中!
悟空与小龙女相视一笑,朝光明处飞掠而去。
亭子中,三藏正在听小鱼儿说故事。
小鱼儿道:“在九百年前,东海龙宫有一个龙女,别人都叫她小龙女,为参长
生仙术,独自到花果山水帘洞修炼。”
三藏道:“花果山水帘洞?”
小鱼儿道:“不错。那正是孙悟空的旧居。那时候,孙悟空还只是一只山间乱
跑的野猴子,有一夜独自到水帘洞前潭中饮水,谁知道会遇上小龙女,这是他们第
一次相遇。”
小鱼儿道:“孙悟空大闹龙宫,拿到金箍棒,小龙女很好奇向来熟悉的金箍棒
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变化,于是打着为龙宫出气的旗号,找到了孙悟空。”
“经历了许多波折,孙悟空与小龙女终于心心相印,两情相悦!”
“谁知造化弄人,小龙女为了悟空,情愿代他挨了她父王一掌,终于郁郁而亡!”
其间颇多经历,小鱼儿也讲得不是很详细。
三藏听着悟空的感情经历,没有说什么,但很明显,他被这个故事吸引了。
小鱼儿道:“故事不是就此而结束,悟空竟然为见小龙女,去他化自在天的天
魔宫取来天魔战甲,战胜了龙王,满以为可以见到小龙女,却得知小龙女已然身亡,
竟然追小龙女到九泉之下,为了她,不惜与阎罗王动手,从阴间抢回小龙女的灵魂,
令她死而复生!”
三藏不由佩服悟空,他向来知道悟空艺高人胆大,想不到胆大到这种程度。他
叹了口气,道:“后来呢?”
小鱼儿道:“悟空与小龙女死而复生后,他们一起回到花果山,一起生活了一
段时间,可是后来小龙女遵龙王之命继续修炼,去如来那里!”
“可是这时候悟空却多了称霸天上人间的野心……”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个原因可能是这样,我也是听小龙女转述龙王说的,
据说天魔战甲可以使它的主人拥有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可是也让人心魔大盛,
沦入魔道!”
“或者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人对于得到手的却不会珍惜,而失去后却只有后悔!
孙悟空也是这样的人吧!”
悟空淡淡地道:“各位兄长,如今时机已然成熟!”
牛魔王道:“不错,我们七兄弟出头的日子到了,如今多了一批天马,我们更
是如虎添翼!”
鹏魔王笑道:“可笑那玉帝老儿,自以为聪明,要将悟空玩弄于股掌之间,想
用一个小小的弼马温官职就可招抚,却不料我们将计就计,最终令他损失了一大批
天马,平白无故地增加了我们的实力,包管他气得吐血!”
众妖大笑。
牛魔王道:“各位兄弟,但如今玉帝大怒之下,定会派兵来剿,我们一定要小
心防备。”
悟空仰天一笑,傲然道:“这玉帝他做得,难道我们便做不得么?”
牛魔王拍掌道:“说得好,我便赠你一个称号‘齐天大圣’!如何?”
悟空目中精光闪动,道:“你我兄弟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只要推翻天庭,就
是我们兄弟称霸之时。各位兄长都应当取一个尊号才对!”
牛魔王忽然高声叫道:“悟空言之有理,我就称做‘平天大圣’。”
蛟魔王道:“我称‘覆海大圣’。”
鹏魔王道:“我称‘混天大圣’。”
狮驼王道:“我称‘移山大圣’。”
猕猴王道:“我称‘通风大圣’。”
狳狨王道:“我称‘驱神大圣’。”
七大圣各自封号,野心勃勃,想要推翻天庭统治!
悟空在空中飞掠时,火眼金睛四处巡视,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蓦见一
人如石像般峙立在一条大河畔。
悟空脱口而出:“沙师弟!”
咻!
他落在沙僧身旁,只见他眉目间白霜凝结,浑身坚冰裹体,动弹不得,不禁骇
然!
悟空伸出手按在沙僧身上,真气所到之处,坚冰融化成水。
片刻后,沙僧呼了一口气,颓然倒地。
悟空俯视沙僧,道:“沙师弟,你没事吧!”
沙僧抹了一脸的冰水,道:“幸亏大师兄助我一臂之力,要不然可就惨了!”
悟空道:“师父呢?”
沙僧指了指通天河,道:“我追她到这里,想不到这小妖女法力高强,我不是
她的对手,师父被她带到这通天河里去了!”
悟空淡淡地道:“你好好的休息,接下去的就交给我了!”
他缓缓走到河边,伸手按在水面上,大喝一声,道:“小鱼儿,给我出来!”
“悟空,我回来了!”
小龙女白衣飘飘地掠至花果山,笑靥如花。这一行她收获不少,只想快点与悟
空倾诉,却见花果山上无数妖人聚集训练,弄刀动枪。这气氛真是诡异之极。
“悟空!悟空!”小龙女有些茫然,仿佛迷失方向一般。
一抬眼,就见七面大旗迎风招展,但最高最大还是那面“齐天大圣”。
然后就看见旗影下七张虎皮大椅,却只有悟空一人坐在当中那张大椅上,单手
拄首,冷冷地睥视着广场上的众妖。
小龙女在广场的一边,和悟空遥遥对视,心中一种有感觉,两颗心也是那么的
遥远!
这种感觉一闪即逝,她缓缓来到悟空身边。
悟空站起来,喜道:“小龙女,你回来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悟空,小龙女心中一宽。
悟空拉着小龙女的手,掠入水帘洞中。
小龙女将头倚在他的肩上,道:“你可知道,你不在我的身边,我是多少想你?”
悟空道:“是啊,没有了你,我也是度日如年!对了,你这一行有什么收获?”
小龙女温婉一笑,道:“我奉父王之命,去见如来。你猜迦叶怎么说?”
悟空摇了摇头,道:“他怎么说的?”
小龙女道:“他说女子不可以成佛!”
悟空怒气冲天,道:“这秃头真是可恶,下次我见了他,定要教训他一顿!竟
敢跟我的小龙女这样说!”
小龙女心中甜蜜,道:“当时我跟他打赌,我说一见如来,就可以成佛!”
悟空哦了一声,在猜想小龙女究竟是用什么方法!
小龙女道:“迦叶当然不信了。我一见如来,就献上价值十亿世界的一颗珠子!
他当然很高兴,伸手接了过去。我对迦叶说:看见了没有,如来拿我的珠子有多快,
我成佛也有多快!”
悟空笑道:“哈哈,想不到如来也是这么贪心!”
小龙女道:“父王果然料事如神,要不然白跑一趟了!”
外面锣鼓声响起,一个小妖跑了进来,向悟空报道:“齐天大圣,外面天兵天
将来攻打花果山,请大圣定夺!”
悟空霍然长身而起,喝道:“可恶,竟然在这个时候攻来。”
小龙女道:“悟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悟空目光转柔,伸手按在小龙女的肩上,道:“不要怕,在这里等我,待我打
发了这一群讨厌鬼后,再跟你解释!”不待她回答,飞掠出去。
小龙女随后追出去,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在争战,群妖与天兵斗个你死我活。悟
空正在与几个天将力拼,其中有托塔天王李靖和哪咤。
哪咤喝道:“你这妖猴,还不束手就擒!”他玉面朱唇,俊美非凡,脚踩风火
轮,飞掠而至,凌空一掌拍下。
悟空喝道:“好狂妄的小子,俺老孙叫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金箍棒
挥出,竟带出一股狂飙,将两父子逼得飞掠出去!
李靖、哪咤对视一眼,心中骇然,想不到悟空竟如此之强!
悟空东打西指,如入无人之境!李靖、哪咤唯有苦苦支撑。
决斗中,悟空金箍棒刚逼退李靖,一棒撞向哪咤,虽是淡淡一着,但那种气势
是无人能挡。
哪咤眼见情形不对,双掌推出,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劲挡住金箍棒来势。
悟空长笑一声,一个筋斗贴近哪咤,一肘撞得他飞跌出去!悟空收棒傲立!
李靖扶起儿子,恨恨的道:“孙悟空,日后我父子一定向你讨回这笔账!”飞
掠而去!主帅一走,他们手下的天兵顿时七零八落,仓皇逃跑!
悟空仰天长笑,喝道:“天上人间,唯我独尊!”他的身影遮天蔽日!心魔已
完全掌握了他灵智,令他权利薰心!
一声惊雷,豪雨扑天盖地,天地也似沦陷!
群妖拜到在地,齐声高颂:“齐天大圣!”
小龙女的目光望向悟空,凄迷而心寒。
小鱼儿接着道:“当小龙女满心欢喜地回来时,却发现悟空已经与天庭争战,
她已感觉到不妙……”
这时悟空的叫声传来,小鱼儿道:“大师,你在这里待上一会,我等会儿就回
来!”身形一幻,飞掠出去!
小鱼儿来到通天河之上,道:“孙悟空,你在我家门口大吼大叫的,想干什么?”
悟空仰天一笑,蓦地停下,冷冷地道:“真好笑,你还问我干什么?我师父呢?”
小鱼儿皱眉道:“哎,你这人也真是的,我只不过是请你师父到我那里做客而
矣,看把你给紧张的!”
悟空道:“少给我耍花招,既然是请客,干嘛伤我师弟?”
小鱼儿低声道:“哼,凶什么凶嘛,要不是看在龙姐姐的份上,我非要给你一
个老大的耳括不可!”
悟空厉声道:“什么龙姐姐?!就算是玉皇大帝也休想拦住老孙!快将我师父
放出来”
小鱼儿嘻嘻一笑,她心中极怒,从小到大没被人骂几回,想不到悟空厉声疾色,
却笑得更甜!
她本来因为爱乌及屋,她喜爱小龙女,连悟空也不是那么讨厌。
但悟空如此态度,却让她怒气暗生,她神情冷淡地道:“我就不放,你又能拿
我怎么样?动手啊!”
悟空看着小鱼儿的柔弱可爱的样子,实在是下不了手,加上她又曾经送信给自
己,小鱼儿态度强硬起来,他反而要低声下气地道:“小鱼儿,别这样孩子气行不
行,只要你放了我师父,我不会再跟你计较!”
小鱼儿道:“我偏不!”摆明了不跟他合作。
悟空再容忍也有限度,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冷冷地道:“那好,我自己去
找!”
花果山之顶。
东海龙王敖广独自负手,观看面前茫茫无际的大海。
“父王!”小龙女悄然走近他的身边,道:“父王用龙族特有传讯之术叫女儿
来,不知有何要事?”
东海龙王敖广霍然回身,道:“龙儿,你心中也清楚为父的为何而来!”
小龙女默然无语。
东海龙王敖广柔声道:“龙儿,你弟弟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再失去你!现在的
情形看似对悟空有利,但天庭震怒之下,必定全力出击,到时候连你也会陪悟空一
同败亡!”
小龙女凝视着面前的大海,长发在空中飞舞,衣袂飒飒,心中也不知想些什么!
东海龙王敖广淡淡地道:“龙儿,你跟我走吧,远离这是非之地!”
小龙女缓缓地道:“父王,你说我会走吗?”
东海龙王敖广摇头道:“这孙悟空,不知道有什么长处,竟让我的女儿如此痴
迷?这叫父王很为难!”
小龙女道:“难道父王要与悟空为敌?”
东海龙王敖广避而不答,片刻后才道:“龙儿应该知道我们龙宫的处境,一向
是受天庭辖制!”一翻手,拿出一块玉牌。
小龙女美眸一凝道:“原来是天庭的兵符到了。”
东海龙王敖广长叹一声,道:“你若是为悟空好,就劝他好自为之,归顺天庭,
不要自取死路。”
小龙女道:“女儿明白。”
东海龙王敖广点了点头,一闪即逝!
小龙女凝视着东海龙王敖广的去势,咬着唇,也不知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
转身离去。
父女俩先前所站之处,竟缓缓裂开,钻出一个头颅,望着小龙女的背影阴阴一
笑!
小鱼儿道:“孙悟空,不要以为怕你,我只不过看在另一个人的面子上,才不
跟你计较,你不要得寸进尺!”悟空喝道:“别说这么多?你到底是放不放人?”
小鱼儿冷冷地道:“不放!”
悟空大喝一声,一股气劲狂涌而出,瞬间分开流沙河的水,他冷冷地道:“你
不放人,只好我去请师父上来。”
小鱼儿道:“可恶,孙悟空!你给我住手!”一股水箭激射出去,袭向悟空。
悟空一掌拍出,在空中截住这股水箭。他淡淡地道:“小鱼儿,我奉劝你别拿
这种小孩子的玩意跟我玩!”
小鱼儿娇喝一声,一挥手,一股水箭蹿入她的手中,她仿佛是抓住布匹的一角,
一拉过来,顿时布匹凌空兜过来一般,河水狂扑向悟空。
悟空冷哼一声,心中暗道:这小女孩果然了得,法力高强!
但他又有何惧,双掌合什,插入扑过来的河水中,大喝一声:“分!”双掌一
分,河水顿时如同布匹般从中裂开。
河水在他身前分了开来,劲道所到之处,一直裂到对岸,身旁的河水堆成两堵
水墙高高垒起!
悟空霍然抬头,小鱼儿已飞到空中,衣饰流动,飘然如仙,一掌拍下,一股强
猛的掌风迎面扑至,冰寒彻骨!
他大喝一声,硬生生横移!撞入水墙之中。原先所处的地方已经结成巨大的冰
块!
小鱼儿落在河面上,如凌波仙子,一掌按在水面上。
悟空身处河底,但照样透过浑浊的河水看到一条纤巧的身影落在自己的上方,
双掌向上一举,,发出一股强猛的劲道!
小鱼儿的劲道在河水中上到下传递!悟空的劲道由下向上传递!
两股劲道一个相撞,顿时轰然爆破开来,河面上水花冲天而起。而在河底强大
的暗流以爆破处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扩散过去。
阴森的山洞之中!几支松枝点燃,照亮前面的洞中的石板路。蛟魔王坐在虎皮
交椅,俊容阴冷,淡道:“钻山甲,你去遨其他五位大圣,先不要把你所听见的告
诉他们。”
钻山甲应了一声,转身飞掠而去,居然功力也不弱。
现在洞中只剩下蛟魔王一人,他淡淡地道:“妖镜兄,现身吧!”
妖镜从屏风后转出来,潇洒不羁,俊容上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道:“恭喜蛟
兄。”
蛟魔王淡淡地道:“莫高兴的太早了。别忘了上次我们所设下的计谋居然徒劳
无功。”
妖镜道:“蛟兄不必愁烦,这次定然叫孙悟空头痛不已,无论怎么样,对我们
都是大有好处!”
三藏听得异响,见小鱼儿已经远去,喜道:“悟空,终于来救我了!”
他避开小妖,悄然走到门外,只见空无一人,又喜又愁。
他仰头看了一眼头顶,大约估算了一下,河面离河底居然有一座小山般深!只
能看到青青幽的光亮!
“这下,怎么出去呢?”三藏犯难了。
蓦地一阵轰然大响,三藏清楚地看到一道暗流在河水迅速地传递过来,“波!”
竟然突破水墙,狂卷而到。
那种感觉仿佛是一堵墙上忽然伸出一条手臂向他抓来一样。
“吾命休矣!”三藏吓得跑都跑不动。
这股水箭一直在空中如一条白龙,昂首向三藏扑了过了!
一滴水珠打在三藏脸上,居然像一拳打在他脸上一样,这只是小小的先驱部队!
然后一大股水箭扑到他的面前!
“吁!”三藏吐出一口气。
那团水箭竟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差一点就碰上他的鼻子,然后迅速地缩了去。
那种只可以用一样东西来形容——弹簧。至于为什么样是这样,三藏一下子想
到小鱼儿说的辟水珠!
整个过程似乎是这样的,原来辟水珠所能辟水的力量与河水的压力相平衡,但
暗流的来势大猛,打破了两者的平衡。但水箭越冲过来,它所受到辟水珠辟水的力
量越大,所以越到后面,水箭的速度就越慢,到最后,水箭的来势尽了,自然被辟
水珠的辟水力量排了出去!
三藏定了定神,眼角又看到数股暗流传了过来,不禁魂飞魄散,逃了“水鼋之
第”里!
这一次的冲击力更大!一股水柱冲了过来,撞在大门上!
“轰!”大门上破了一个大洞!木屑纷飞!
三藏刚好躲在大门一侧,见到这种情形,又逃得更远!
牛魔王待众妖到齐,不耐烦地道:“蛟兄,你叫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
众妖也是同样的心思,隐隐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蛟魔王道:“在没说正题之前,我想跟众兄弟说一个故事,希望你们耐心一点。
因为这跟你们有切身的关系!”
狮驼王道:“你说吧!”
蛟魔王道:“从前,在人类之中,有两个结义兄弟,他们一同造反。但想不到
一个兄弟,因为耳根软,听从夫人的枕边风。决定归降朝庭。他想来想去,,就下
手把他的结义兄弟给杀了,将他的头颅献给朝庭,作为见面礼。”
众妖心知他意有所指。狳狨王哼一声,道:“蛟兄,不必吞吞吐吐,有话就直
说!”
蛟魔王环顾众妖,道:“各位,有没有注意到我们中间少了一个人?”
鹏魔王道:“莫非你所说的,跟悟空有关系?”
蛟魔王道:“不错。钻山甲,把你所听见,告诉众位大圣!”
钻山甲把在花果山所听到一一陈述。
狮驼王沉声道:“钻山甲所说,不足以证明悟空会出卖兄弟,也许蛟兄多虑了。”
牛魔王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他与小龙女打得火热,若是他中途退出,
我们众人可要在天庭受五雷轰顶、千刀万剐之刑!”
众妖悚然。
狳狨王狠声道:“我们先发制人,杀了悟空!”
狮驼王道:“不可,他终究是我们结义兄弟,尚且并不一定会做出卖兄弟之事,
现在只是我们的猜测。”
猴狨王冷哼道:“难道叫我们坐以待毙,没有一点别的法子好想?”
牛魔王道:“我倒有一个法子,东海龙王敖广想在我们背后捅刀子,我们先把
他解决掉,再看悟空反应如何。”
众妖大笑,道:“牛兄这法子果然妙!”
蛟魔王端起酒杯,掩饰嘴边的阴笑。
小鱼儿凌波而立,隔着河水与悟空对战。
悟空以护身真气逼开河水,一时没有什么关系!
但小鱼儿却占了极大的便宜,她一股劲道下来,再加上河水的重力,居高临下。
悟空不久之后,便感极度疲惫,大叫一声,暗道:这样不行,真气耗损太大了!
他念如电,使出全力,向上拍出一掌,威力之巨,竟让这一段河水向空中升去。
小鱼儿也吓了一跳,振衣而起,翩然飞舞,跟着这一段河水升了上去!
这一段河水一升了上去,旁边的河水过来补充,向悟空倾倒下来。而他刚才打
上去的河水也重新掉了下来,向他压来,声势惊人!
悟空陷入更险之境,喝道:“可恶!”一个旋身斜斜飞掠,从三段河水合拢的
瞬间,逃了开来,一闪即逝!
小鱼儿吁了一口,道:“不愧为齐天大圣,的确厉害!还好!还好!”
悟空走到观海亭,回身看着小龙女,柔声道:“昔日我还是一块大石,日日观
海,那种感觉十分美好,所以在我回来之后,特意在这里建了一座观海亭。”
小龙女睁大美眸,道:“这里就是你的出生之地。”
无尽的海风掠过他们的身边,前面海浪无穷无尽地涌来退去,永不疲倦。潮声
在耳边不停地响起。无数的海欧在天际飞翔,低飞掠波。
悟空道:“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讲吗?”
小龙女道:“其实,我想说什么你也知道。”
悟空默然无语,负手而立。
小龙女道:“我总是想不通,你们这些男人,为什么总是喜欢争名夺利呢?”
悟空淡淡地道:“有时候,总是身不由已。命运在我们这些修真之人的身上,
它的作为一样玄妙。没有一样生物不在它的掌握之中。”
小龙女走到他的身边,对视着他的眼睛。
悟空避开了她的眼,转过去看海浪,淡淡地道:“正如这海浪,前浪不甘心冲
到沙滩上,但后浪却是依然推来。这一切皆有定数。”
小龙女投入他的怀中,悟空伸手揽着她。
小龙女柔声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怎样的害怕,你一旦兵败,下场如何你又不
是不清楚!悟空,你听我的话,快点收手吧!”
悟空扳开小龙女,对视着她的脸,坚定地道:“只可惜现在太迟了,只要一陷
入这个局内,唯有至死方休!”
小龙女退后,无力地倚在亭子的石柱上。悟空站在海边,看着日落。两人就维
持这个姿势,许久许久。
暮色渐起,有一些朦胧在二人之间,渐渐地将他们隐没在无边的黑暗。
小鱼儿刚回到“老鼋之第”门外,蓦觉有异,心中一动。
咻!
小鱼儿反应若电,身影一幻,已消失在原来的位置!
一根分水叉透过河水激射过来,带起惊人的厉啸声,钉在“水鼋之第”前面的
青石板上,没入一大半!
小鱼儿闪现在另外一个位置上,姿势不变,俏脸一寒,喝道:“什么人?”
咻!咻!咻!
无数根分水叉以不同方向接连不断地疾射而至,袭向小鱼儿!对方以这个手法,
叫人捉摸不到他身处何处。
小鱼儿冷笑一声,站立不闪避,一个旋身,引来一股河水在身前狂旋起来,仿
佛站在龙卷风之中,所有的分水叉一触到这股河水,顿时卷入其中,无影无踪。
她已猜到对方是何人,娇喝一声道:“死乌龟,有本事你就出来,不要偷放暗
箭!”
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小贱人,不要太嚣张,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鱼儿淡淡地道:“有本事就过来,不要在这里胡吹大气,你出来!”
那老鼋嘿然道:“你以为我会受你的激吗?!”
小鱼儿道:“可恶!”可惜不知道他藏身之处,根本追不上这个老鼋。她一转
身,撞上三藏,心中一甜,嘻嘻一笑,道:“大师,我们继续讲故事!”
悟空坐在广场上边的点将台上,不免有些奇怪,今天来的小妖稀稀落落,十成
不到半成,还都是他自己的部下。追问之下,只知其他六圣将大批人马带走,不知
道干什么?
二个时辰之后,悟空心有所感,抬头观看,只见天边数朵乌云破空而至。降落
在地。
原来在乌云之上,无数妖人,正是他的部下,个个浑身浴血,浑身带伤,但却
都是兴高采烈。为首正是六圣。
牛魔王豪笑道:“悟空,这次我们征战大获全胜,真是天佑我们兄弟!”
悟这空心中有异,但只是笑道:“各位兄长,不知对手是什么人?”
牛魔王道:“正是东海龙王敖广!”
悟空失声道:“什么?!”
六圣隐隐成合围之势,众目都凝注在他的身上!
牛魔王道:“悟空,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钻山甲,出来,把你所听见的说出来!”
钻山甲忽然听见牛魔王叫他,心中吓了一跳,只见悟空盯着他,双目一瞬也不
瞬。看到身边六圣,鼓起勇气,硬着头皮站出来,将当日的情形说上一遍!
悟空的目光都快要杀了他!
钻山甲心惊胆战地说完,道:“我那天听见是那样的,小的决不敢说谎……”
牛魔王道:“悟空,是敌人或是兄弟,就看你一念之间!当然,我是希望是兄
弟!”
悟空忽然怔住,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
前面,正立着小龙女,她俏脸煞白,全身发颤,手指指着众妖,寒声道:“你
们……你们究竟把我父王怎么样了?”
一个小妖小声地道:“龙王,他没有死,只不过逃走了!”
小龙女跺了跺脚,娇躯一转,飞掠而去。
悟空来不及跟众妖说什么,拨开众妖,大叫道:“小龙女!小龙女,你听我说
……”
两人一前一后地飞掠,身下无数山川转瞬间过去。
悟空疾掠到小龙女身边,一把抓住她,大声道:“你听我解释!”
小龙女挥开他的手,冷冷地道:“你放手。”
悟空道:“你不听我说,我死都不会放手!”
小龙女道:“好!”两人降到一段断崖之上,下面是无底深渊。悟空对视着小
龙女,一字一句地道:“相信我!我并没有叫他们这样做!”
小龙女凄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都不可能再挽回了!”
悟空道:“你是相信了?”
小龙女美眸凝注在他的身上,道:“以前的一切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你
能答应我,放开尘世间的一切,和我远走高飞?”
悟空怔了一下。
小龙女凄然一叹,飞掠而去。
悟空道:“小龙女,你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他一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嘶!”
在悟空手里的只有一片碎布!
悟空正待追上去,一声厉叱响起:“孙悟空,你往那里走!”哪咤和金咤二兄
弟率天兵降落。将他重重围住!
悟空心中烦躁,狂喝一声,金箍棒狂扫而出!凭一人之力单挑这批天兵天将!
猪八戒还在转来转去!
咻!咻!
悟空、沙僧落了下来,一个脸色煞白,一个脸色铁青,狼狈之极!
猪八戒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哈哈……上戏台了吗?”
悟空恶狠狠地道:“住口,你这呆子!再笑,我撕了你这张猪嘴!”
猪八戒好不容易才止住狂笑,道:“呵呵,想不到威风八面的齐天大圣也斗不
过一个小女孩!”
悟空挥手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想当年老孙大闹天宫,所向无敌,今天居然
栽在一个小女孩手里,真是可恶!”
猪八戒道:“沙师弟,究竟是怎么回事!”
沙僧叹道:“不要看小鱼儿一个小女孩,玩水比龙王都要厉害!”
悟空跳了过来,道:“不错,当年我跟龙王斗法的时候……”
猪八戒插了一句,道:“是不是去抢金箍棒?”
悟空道:“不是。那天拿金箍棒的时候,龙王不识货,白白将这样好的宝贝作
人情送给我了!”
猪八戒道:“大师兄,你都把我说糊涂了,不是因为金箍棒,那你为什么跟龙
王斗法?”
悟空一怔,以手捧额,自言自语地道:“为什么?”
龙王的漩涡在他眼前一闪,悟空陷入无尽的冥想中,一些黑色的东西狂旋起来,
令他痛苦之极,仿佛是与冥王一战那一种感觉又涌了上来!
悟空捧头痛苦地狂叫一声,跳了起来,抽出金箍棒,狂呼乱打!
沙僧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猪八戒嚷道:“不得了,大师兄发疯了!”
悟空一棒狂砸下去,一个小山头轰然化为飞灰,他闭上眼,泪水不禁潸然滑落。
他真气耗尽,从空际坠下,如一颗流星!
猪八戒和沙僧大吃一惊,连忙抢了上去,一人一边,抓住悟空,才不至于让他
掉下去!
猪八戒和沙僧面面相觑,都搞不懂悟空这是为什么?
一个气泡冉冉上升,然后是另一个气泡。
在浅浅的小池塘中,小龙女化为一条金鱼,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是吐
着一个个气泡。
这是一家寻常庭院。一群顽童在嬉戏。
“嘻嘻,又是这条金鱼,傻傻的,就会吐泡泡!”
卜通!一块小石头扔了下来。
“哈,差了一点!”
小龙女浑然不觉,亦不知闪避,依然在吐着泡泡。
一条金鱼游到她的身边,急道:“公主,快点躲开!”
但小龙女似是听若无闻。
那群小顽童扔得更起劲,纷纷捡小石子。
池塘中本来已游到远处的金鱼面面相觑,游了过来,在小龙女的上方集结,护
住她,唯恐令小龙女受伤!
一个稚童道:“小宝,你家的鱼好奇怪啊!”
小宝伏在池塘边上的栏杆上,道:“我觉得这不是一条普通的鱼呀!”
另外一个稚童嘻笑道:“难道是条龙?”
哈哈、嘻嘻、呵呵,众顽童笑得前俯后仰,但一瞬间之后,便忘了这条奇异的
鱼,跑去玩别的东西!
草丛中却有一条蛇簌簌游开!
小鱼儿进门,却看见三藏正站在门边,无比震憾地看着大门,口中念念有辞。
她心中好笑,轻轻地掩近三藏,在他身边忽然叫道:“大师!”
三藏吓了一跳,看见小鱼儿,合什道:“小鱼儿,你是不是和悟空在打斗?”
小鱼儿点了点头,道:“对!”
三藏叹了口气,道:“你们打斗,居然波及这扇门,世间事都是如此,有因有
缘,你还是放了我吧?何苦争战不休呢?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小鱼儿微微一笑,道:“大师,你怎么都不问结果如何呢?”
三藏道:“你不必得意,我那徒弟悟空虽然一时挫败,但他极为好强,绝不会
就此罢休!”
小鱼儿笑嘻嘻地道:“你放心,孙悟空虽然厉害,但我小鱼儿自有法宝应付他!”
三藏忧心如焚,他不知悟空现在怎么样了?
“小龙女!小龙女!你在那里?”悟空破门而入。
几个稚童陡然间见到悟空猴样人语,害怕得大哭大叫,挤成一堆,浑身发颤!
悟空目光一凝,来到池塘边,见小龙女这样子,叹道:“你能道还不原谅我吗?”
小龙女似乎什么都没听进去,还是原来的样子,在一心一意地吐着泡泡!
小宝大着胆子,叫道:“有妖怪!快来人哪!”
护院纷纷赶来,各自拿枪棒,想要来捉拿悟空。
悟空低头道:“各位,不要来烦我,否则你们休想有一人活命!”抬头一扫众
人,目中精光凌厉,众人骇然倒地,吓得哭爹叫娘,爬起来转身逃走了,比起小宝
来还不堪。
悟空不知拿小龙女怎样,悄然拄首,独坐无语。
那群小童见悟空毫无动静,轰然四散。唯剩下小宝,定定地看着悟空,见他实
在没有恶意,不会加害自己。
小宝心中一定,走到悟空身边,道:“你是为那条金鱼而来吗?”
悟空抬头看着小宝,点了点头。
小宝道:“你带它走吧,它好孤独呀!”
悟空道:“好!谢谢你,小朋友!”伸出手,掌心发出一股引力。“轰!”竟
将整个池塘的水保持原样而升到半空。
那些游鱼毫无影响,依然在水中游动。这些水似乎放在无形的容器中一般。
小宝看得目瞪口呆!
一条金鱼跃出水面,在空中化为一条白色纤细的俏影!正是小龙女。小龙女俏
脸平静无波,在空中虚虚一按,这一池塘的水轰然跌落池中。
水花四溅,溅得小宝和悟空一身都是。小宝慌然躲避。
悟空却没有闪避,凭由水花从天浇落,落在他的身上。却蓦然想起鼓楼上、潭
水边的二次被淋的经历!
此时的情景与那二次有些相似,但他却知道此景虽再,此情却已不再,奈何情
已逝!
风景虽然美丽,但在他们的眼里,又有什么分别?
悟空升到空中,与小龙女相对而立,两人就在空中相视。也不知心里各自在想
些什么。
悟空过了许久,方道:“小龙女,你可知道我不能没有你!”小龙女听若无闻。
悟空道:“我一听到你的消息,就马上赶紧来,你跟我回去!”
小龙女看着他,淡淡地道:“我跟你回去,又有什么用?”
悟空道:“难道你忘了我们的过去吗?无论是天上人间,海底地府,我都要和
你在一起,没有人能隔绝我们!”
小龙女幽幽一叹,道:“是,我们曾有一段过去,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悟空道:“不,没有变。你父王还活着!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会让一切恢复原
状!相信我!”
小龙女道:“真的是没变么?”
悟空道:“没有变!”
小龙女摇头道:“不,是你变了。在你的心中,究竟是我重要还是你的权势重
要!”
悟空道:“我承认我是过于看重权势,但我也是爱你的呀!”
小龙女道:“昔日的你,将我看为最最重要的人,为了我,宁愿到地府中来,
救我出幽冥之域。但现在的你,已经变了,甚至不舍得手中的荣华权势!”
悟空无语,许久才道:“难道我们不可以从头再来吗?”
小龙女道:“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很难回头。就好像心中的裂痕,不知用什么
来弥补!”
悟空热血涌上心头,大声道:“小龙女,我告诉你,我爱你的心是永远不会变。
我愿意作任何事,纵然是多深的裂痕,我也要将它弥补上!”
小龙女美眸闪出喜悦的光芒,道:“真的!”
悟空道:“相信我!”
小龙女道:“我只要你和天庭和平相处!你要和你那些结拜兄弟断绝关系!”
悟空迟疑一下,道:“只可惜现在我有心要和天庭和解,恐怕玉帝老儿也不肯!
至于我那些结拜兄弟断不断绝关系,都无关于大局!”
小龙女黯然低眉道:“孙悟空,你叫我太失望了!原来你所说的都是假的!”
跺跺脚,飞掠而去!
悟空道:“小龙女,你……”颓然垂下手臂!
悟空独自坐在火堆前,还在苦苦地思索。
为什么?
他一点也想不起是为什么与龙王斗法。仿佛一段链子丢了某一个环节。但这个
环节是什么?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一条白色的身影浮现他的脑海中,但一些混乱之极的记忆瞬间淹没了他!
他摇了摇头。
沙僧关切地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悟空道:“我没事,咦,八戒呢?”
沙僧道:“他睡着了,说要养足精神,明天去救师父!”
悟空微微一洒,道:“这只猪的话你都相信?”
沙僧道:“他说的对,明天我们师兄弟三个人斗她一个人,总会赢吧!”
悟空长叹道:“我觉得好蹩气!”
沙僧道:“是啊,说来真好笑,我是曾是堂堂的卷帘大将,而大师兄你更是打
遍天庭无敌手的齐天大圣,居然奈何不了一个水女孩!”
悟空淡淡地道:“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我发现我的力量减少了许多!”
沙僧道:“你怎么知道?”
悟空道:“昔日我曾和龙王大战一场,他使出将大海的压力转过来压在我的身
上这等法力,我好像用排山倒海的招式将他的劲道全部送回给他!”
他伸出手,看了好久,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这些招式怎么用我都忘了,也使
不出来了!”
沙僧道:“说的也是,想当年你打遍天庭无敌手,怎么说你也没理由输给一个
小女孩!”
悟空淡淡地道:“我似乎忘了好多事,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
沙僧道:“大师兄,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刚才我看你好像挺痛苦的!”
悟空一掌拍出,掌风熄灭了火堆,道:“睡吧,明天还要和小鱼儿斗呢?”
他在黑暗中坐了好久,叹了一口气,才躺下睡觉。
花果山,悟空独立山颠,遥眺大海,久久陷入沉思!
一只小猴畏首畏尾地走近他,道:“大王,你的六位兄长要你去见他!”
悟空淡淡地道:“知道了!”转身飞掠下山。
校场之上空无一人,牛魔王等六大圣与悟空遥遥对峙。唯有七面大旗猎猎作响,
更添肃杀气氛!
狮驼王叹道:“悟空,难道你我兄弟要兵戎相见么?”
悟空道:“小弟不想,恐怕诸位兄长意下如何!”
牛魔王道:“那日我们结义之时,何等意气相投,踌躇满志,想不到今日却要
兄弟反目!”
悟空默然无语。
狮驼王道:“悟空,我们都欢迎你回来!其实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不是
吗?”他的目光发出奇异的光芒,正是迷魂大法!
悟空眼中有些迷失,举步向六大圣走去!
“孙悟空,你不能去!”
一声大喝惊醒了悟空。他抬眼看去,一条身影从天而降,正是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白发童颜,绝无苍老之态,向悟空道:“难道你忘了小龙女对你所说
的事了吗?枉费她为你在龙王面前求情,说动龙王在玉帝面前为你说好话!”
悟空喃喃地道:“不,我没忘!”心中蓦地忆起小龙女的柔情似水。
太白金星目射精光,罩定六大圣,道:“你们还不速速离开,无论你们用尽心
机,也休想得逞!”
太白金星向悟空道:“跟我走吧!”
悟空道:“跟你走?”
太白金星道:“玉帝有旨,特封你为‘齐天大圣’,要我带你上天,切莫辜负
小龙女的一番好意!”
悟空略一沉吟,道:“好,我跟你走!”
六圣大叫道:“孙悟空,你会后悔的!”
三藏蹑手蹑足地走出“水鼋之第”
他走到青石板的尽头,一堵水墙挡在他的面前。无数游鱼在他面前游来游去,
这是一副常人所不能见的美景。
三藏张开手,心手中正放着一个鸽蛋大小的辟水珠。河水在他面前顿时退了开
来!三藏大喜,冲了进去辟水珠所辟开的通道。
只可惜他想得挺美,事实并非如此。
他一冲进去,就陷进淤泥中去,这些淤泥高过胸口!
其实河底有淤泥,这是常识。
只是人一旦有希望,常常不顾三七二十一,一试再说!
三藏也是有大智慧的人,他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在他想来,用辟水珠辟水,就
可以沿着河床走到岸上。
现在却陷入无比尴尬的境界!
小鱼儿听见他的呼救声,飞掠出来,却看见三藏无比狼狈的样子。
“救我!”
小鱼儿本来想不救他,但一看到他的俊秀的脸上尽是汗珠,芳心一软,伸出手
将他拉了上来!
日子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悟空在天庭,也不知有多久。这一日,他正在蟠桃园
中偷吃桃子,忽见七个仙女足不沾地的飞掠至园中摘桃。他存心要隐藏自己,何等
方便,化为一个桃子。
一个仙女道:“此次蟠桃大会,真是热闹非凡呀,连观音也到了。”
另一个道:“你怎么知道的?”
前一个仙女掩嘴笑道:“我和阿红亲自接待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连她身边带
几个人我都知道。”
另一个仙女道:“是吗?你说来听听!”
前一个仙女道:“一个是你日思夜想、英俊非凡的惠岸,另外一个是小龙女!”
悟空心中一凛,倾耳聆听。
那几个仙女只管一边摘桃、一边取笑,却不料有人暗中偷听。其中一个仙女牵
挂惠岸,向那二仙女讨好,问来观音所住“群仙馆”的地址。
七仙女忽觉得身边一阵疾风掠过,一个仙女惊叫:“怪了,这桃子怎么凭空不
见了!”
悟空欣喜之下,身形快疾若电,已到了“群仙馆”!
守卫正想拦住他,但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觉一股大力涌来,顿时如转子般转
得跌出去,等他摔到地上时,听见远远地传来一声大叫:“得罪了,俺老孙待会向
你赔不是!”
守卫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悟空在天界人缘极好,他闲来无事,到处东游西逛,
跟谁都是称兄道弟,无论对方地位高低,故此有人喜欢他有人讨厌他!
这守卫跟他相识,因此也就此算了!
悟空疾掠进“群仙馆”。
小龙女正与观音漫步在花园之中,那里鲜花灿烂,因为无季无节,那些也不是
凡界的花,不同寻常。那甜美的香气充满这片大地。
小龙女白衣如雪,俏脸苍白憔悴,唯有双眸带了几分忧伤、无奈!
悟空远远地叫道:“小龙女!”冲到小龙女面前。然后才看着观音,道:“大
士!你好么?”
观音微微一笑,道:“我自然很好。我先去那边一下,你们慢慢谈!”缓步离
去,她足底似缓实急,瞬间已消失在虚空之中!
悟空想说什么,但这话却实在说不出来,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到最后只能说:
“小龙女,你可知我想你想得好苦!”
小龙女淡淡地道:“真的吗?”仿佛在听别人的事!
悟空道:“当然是真的,每天我都在掐指头过日子,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你才
过来。”
小龙女淡淡地道:“我过来如何,不过来又如何?”
悟空跳到小龙女身边,道:“小龙女,不要用这种语气,好像我们是素不相识
的陌生人一样!让我听了一点都不自在!”
小龙女淡淡地道:“现在,我们就是陌生人。”
悟空怪叫道:“不会吧,你是在开玩笑!求求你了,不要逗俺老孙了!”
小龙女淡淡地道:“信不信由你,你我之间,再没有什么可说的,哀莫大于心
死,我心已死,从今以后,我已不是我,你也不是你。你走吧!”
至于为什么我已不是我你也不是你,悟空不想知道。心中狂怒之下,一掌击去,
一股狂飙平地而起在无际的鲜花中裂开一条花痕,那些鲜花为掌风激荡,在空中卷
飞,从他们眼前飞舞过。然后又零落如雨。他们保持这个姿态,任花瓣纷纷扬扬地
落在身上,落在发梢、肩上。
悟空长啸一声,在空中疾掠如电!心中悲愤莫名。当小龙女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简直连他的心都要破碎了,眼前只是茫然一片,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身影在鲜花丛
中的小径上渐行渐远。
他跌跌撞撞地行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却不知闯进瑶池,那
里正摆设着一桌桌的酒菜。
许多的仆役忙忙碌碌,正为蟠桃会准备。
他却只看到桌上的一瓶瓶酒,那管他三七二十一,旁若无人的端起来倒进嘴里!
他只是想藉酒来麻醉自己。
几个仆役过来道:“大圣!大圣!那是蟠桃会的用酒,不可以乱动!”
悟空喝道:“本大圣只是心情不好,连你们也来烦我!,给我滚开!”
只可惜那些仆役非但没滚开,反而抢上来要赶走悟空。也怪不得他们,职责所
在,不得不上来,要和悟空为难。
悟空懒得理他们,派几个瞌睡虫,令他们软倒在地,呼呼大睡!
情之一字,何其无奈,英雄如孙悟空,也不能逃脱。
在他低头饮酒时,便会在酒杯中的清清的酒水中看到小龙女的倩影,微泛的波
漾是昔日的回忆;在他仰首张口接着倾下的酒水,便会在如小瀑布挂下的酒水时,
便会看到水帘洞前与小龙女相伴的日子。
然后他就喝醉了,不知道接下去发生了什么事。
悟空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又回到花果山。
似乎一轮圆月落在水帘洞前的潭水中,波光闪烁,营造出梦幻般不真切的情景,
他独自来到潭边饮水,那水真是好冰好甜。化为一道水线贯入腹中,那一种感觉真
的是好自在!
一个轻柔的声音对他轻轻地道:“这么美丽的花果山,你还不会离开它?”
悟空霍然抬头,一双美丽含有笑意的眸子在他眼前一闪。
悟空从睡梦中跳了起来,道:“我会回去的!”
他惊醒之后,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个梦!
他独自一人坐在一堆灰烬旁,夜色如水包围住他,身边猪八戒、沙僧正在熟睡。
猪八戒的呼噜虽响,却不能打搅他的思绪。
只是那个人是谁?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美眸!
一些往事涌上心头,只是太零碎了,又很快的一闪而过。
一条白色娇美的身影凌波而立,她一伸手,瀑布卷了起来,波光正在月光下闪
闪发亮。
她坐在溪边用象牙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着瀑布般的长发,紧身的白色内衣将她
美妙的身材勾勒出来。
…………
只是那个人是谁?悟空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却没有一点答案,唯独心中一阵
酸楚。而身边的夜色却从不为谁改变过!
悟空醒来时,不知身处何境,环目四顾,身处一间宽广之极的室内,地上有个
极大的八卦太极,正在旋转运行,在这八卦太极之上,放置着一个大丹炉。
他却不知是太上老君的兜率宫中丹房。
他口渴之极,只见这室内墙上高处挂着几个葫芦,他飞掠上去,摘了一个,仰
首倒进口中,却原来是些丹药。
这些丹药一入口,化为津液流入腹中,冰凉舒爽。
悟空懊恼地道:“我还以是水呢?”又摘了几个,都是丹药,一想这滋味还不
错,把它们都吞下去。
不料片刻之后,浑身滚烫,丹田中似有火焰狂燃,浑身都似着火一样。
他醉眼朦胧,看到这丹炉,喜道:“好大的水缸!有救了!”掠了过去,掀开
炉盖,勺了一把,想不到又是丹药,想都不想吞入肚中。
他嚷嚷道:“这地方真邪门,连水都没有。”
这一把丹药一入口,仿佛火药桶被点燃,浑身难过得要命,恼起来,悟空酒气
上涌,大喝一声,一棒打破丹房的大门,飞掠出去。
一出兜率宫,迎面一股罡风吹来,悟空头脑清醒了不少,运功化出全身的酒气。
回头一看兜率宫的大匾,那些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当然想起先前的所作所为。
此时,已然太迟,想弥补也没有办法。
悟空钢牙一咬,现在只有与天庭对抗到底。他心中蓦地涌上小龙女,心酸莫名,
如今却不得不和她远离。他飞得越快,就离小龙女越远。
他穿过云层,降至花果山上。他大喝一声道:“俺老孙回来了,孩儿们,还不
快来迎接我!”
但却没有一声回应。
悟空站在校场上,偌大的校场上竟无一人,除了他一人以外,还有几面大旗迎
风招展,猎猎作响。
环目四顾,孤独无人,海风扑面,不由心生寒颤。
悟空升到空中,游目四顾,花果山空荡荡的,唯有空山鸟语。昔日热闹无比的
花果山竟变成一片死寂。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条人影落在通天河旁。
悟空大声道:“小鱼儿,你给我出来!”
小鱼儿浮现在水面上,凌波俏立,一身黄衣,裙裾飘飘,又可爱又美丽,俏脸
上浮现一个淡淡的微笑道:“怎么不服输,来吧!”
悟空道:“八戒、沙师弟,别跟她客气,上!”金箍棒一抡,朝小鱼儿飞掠过
来。
猪八戒大喝一声,九齿钉钯一横,向小鱼儿冲了过来。沙僧持着降妖杖从侧旁
攻来。
小鱼儿冷冷一笑,伸手从贝壳中取出一朵莲花花苞,那朵花苞蔫蔫的。
猪八戒笑道:“你就拿一朵莲花来应付我们师兄弟,也未免太托大了吧!”
小鱼儿一手持莲花花苞,另一手指尖轻点水面,挑起一滴水珠,轻轻地落在莲
花花苞上,瞬间亮光一闪,花苞似乎多了一种生机,白色的花瓣缓缓展开。
悟空在空中收棒,冷冷地道:“小鱼儿,我不会因为你没有武器,我就会手下
留情!”
小鱼儿微微一笑,道:“呸,谁要你手下留情,这朵莲花就是我的武器!”
猪八戒怪叫道:“这就是你的武器,别拿这些小孩子的东西来唬人了!先吃老
猪一钯!”
他大叫一声,举着九齿钉钯冲了过来,他虽是这样恶形恶状,大部份还是有些
吓人的味道!
小鱼儿太可爱了,说实话很难对她下手!
小鱼儿静静俏立,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屈指一弹,将一叶花瓣弹得掉了下来,
那叶花瓣缓缓旋转坠下,但它的速度倏然加速,化成一团旋转的白影,袭向猪八戒!
猪八戒一惊,举钯一挡,“叮!”竟发出金属交击的声音。
那叶花瓣不因为被挡了一下就掉下,反而一个转折,从猪八戒九齿钉钯齿缝间
飞旋过来,竟袭向猪八戒的咽喉!
悟空大叫道:“八戒,快闪!”
猪八戒岂会傻在那里,仓皇间仰倒,只觉冷风嗖的一响,胸前一凉,已经受了
伤!
那叶莲花飞到悟空上方,悬在空中,再也没什么动静。
猪八戒翻身而起,哼道:“可恶!”话又未了,又一叶莲花狂旋袭来,他这回
机灵了,旋身躲过。果然这一次花瓣擦身而过!
悟空与沙僧也差不多,身形疾换,要闪避这些飘飘渺渺、四处乱飞的花瓣!
小鱼儿将莲花上的花瓣一叶一叶地弹了出去,本来就是那么几叶,但在她的手
里,似乎是无穷无尽!
猪八戒笑道:“丫头,你如果就这么几招,就不要再玩了,这些就根本奈何不
了我们!”
小鱼儿倩然一笑道:“你们跳舞倒是跳得不错,算了,不玩了!”停下弹指。
但这朵莲花却丝毫未少!
猪八戒见小鱼儿停手,松了一口气,道:“我说的没错吧!”
悟空冷冷地道:“八戒,看看周围,小心!”
猪八戒一看周围四面八方悬浮着东一叶西一叶的莲花瓣,隐隐罩住了他们三个
人,一股阴冷煞气已然逼近!他骇然道:“这是什么?”
小鱼儿淡淡地道:“这就是我的白莲寒霜阵!”
然后悟空听见一股奇异的啸声,远远传来,正发自他的身后。
悟空霍然回身,只见远处海面之上,数股龙卷风正直冲上天,那些龙卷风带起
海水,庞大无比,一个个都有花果山般大小,仿佛天地间就靠这几根水作的柱子撑
着。
这情形诡异之极。那些龙卷风开始向花果山移来。渐渐接近悟空。
悟空也渐渐看清,那些龙卷风是由海水组成,虽然转速很急,却成半透明碧绿
色,可以朦朦胧胧地看到,在龙卷风之中隐隐约约地有条人影!
悟空凝神观看,虽不知那是什么人,但对方的敌意却是毫无疑问!他正想升上
去,居高临下看一下那是什么人。
“孙悟空!”
这一句如若一柄无形利刃,狠狠地击打悟空,悟空浑身一震,,从空中跌落,
好在他不是寻常之人,自能安然落地!
“轰”所有的龙卷风爆破开来,形成一股暴雨降落在海面上,那股爆发的气劲
扩张开来,形成强烈的海啸。
悟空不由得捂住耳朵。
就在爆破的那一个水平面上,一条身影缓缓升到空中,他伸手一按,所有的水
都跌入海中。
这个人一身银白的盔甲,俊容冷酷,长发披肩,头戴金冠,正是蛟魔王!
他向悟空冷冷一笑,道:“悟空,别来无恙?”虽是一句问候,却是语意冷寒,
没有一丝感情!
悟空心中一凛,自从蛟魔王现身之后,天地开始昏暗,不知何时,远处乌云密
布,闪电时现,雷声轰响,更有狂风四起,一片肃杀。
悟空身边的树木花草瞬间枯萎,花瓣更是纷纷零落。
蛟魔王背后是阴暗的天空密云,一身银白色的盔甲以及金冠,特别夺目,更衬
出他不可一世的魔王气势,狂风吹得他的血色披风猎猎作响。
蛟魔王带有强烈妖异的目光罩住悟空,那目光比闪电还要亮!
天地间再无他物,可以牵动悟空的心。
蛟魔王外观上还是以前的样子,但……
他的双目深邃之极,更带有一种死亡的味道,冷冷一瞥,似可以随意夺去对方
的生命!浑身更散发出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
这些都不是一股的人可以看得出,只有到了悟空这种级数的高手,才会看得到。
悟空心里讶异,但表面还是镇定如常,淡淡地道:“多谢蛟兄关怀,俺老孙活
得还不错。”
蛟魔王仰天长笑,海面上巨浪涛天,一个又一个扑打在花果山上。
蛟魔王蓦地止住笑声,双目中透出阴沉的杀机,淡淡地道:“自你受天庭封赏
之后,背弃当初结义的誓言,你我就不再是兄弟!你可知今天我要做的是什么?”
悟空喝道:“我呸!难道我稀罕和你做兄弟,你想杀我可没有这么容易!”
蛟魔王俊容上牵出一丝残酷的笑容,淡淡地道:“到了今日,我不妨告诉你,
那日杀了敖飞嫁祸于你,只可惜没有成功;但挑动他们几个去攻打龙宫也是我做的,
想必小龙女到现在还恨你入骨吧!”
悟空恨恨地道:“你为何要如此做?”
蛟魔王淡淡地道:“想要成就大事,用点诡计还是有必要的!若非如此,我如
何从中取利呢?”
“若非你太强了,我也不会失去七十二洞主的领导权。我与龙宫仇深似海,本
欲借这股力量对付龙宫,只可惜却落入你的手中。我一直隐忍不发,想要挑动龙宫
与你为敌,至于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乐意看到。只可惜那一次没有成功。”
“第二次我听到穿山甲的密报,顿时知道有机可乘,挑动他们,说明利害关系,
可笑那几个蠢材堕入我的计中还不知道,去攻打龙宫。终于让我如愿以偿,只可惜
跑了东海老龙,不过我也让他尝到家破人亡的滋味。”
“总有一天他会死在我的手里,因为我已掌握天地间最强的力量——万恶之源!”
蛟魔王仰天狂笑,天地间风云激荡。
悟空冷冷地道:“你也去过天魔宫?”
蛟魔王虽是淡淡说来,却有掩不住的得意,道:“你去一趟天魔宫,拿了一件
天魔战甲,我去天魔宫又有何不可?我已听狂天魔说过,你真是一个大蠢材,只要
你点点头,就可以获得这股最强大的力量,却只拿一件天魔战甲,真是蠢不可及!”
悟空淡淡地道:“蠢与不蠢,又有何妨?今天你我迟早要大战一场,何必这么
废话?”
蛟魔王仰天狂笑,道:“孙悟空,我很想和你决战,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
悟空道:“我也很想见识一下最强的力量——万恶之源厉害到什么程度?”
蛟魔王大笑声中,伸出手,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手中发出,接触到海面,轰
然声响,升起一道水墙,直冲到天!
然后幻化成一个巨人,一个全身都是海水组成的透明而隐碧的巨人,诡异之极!
在海面上滑行过来,动作快疾!
悟空冷笑一声,发出一道掌风,但却毫无声响,也没有显现出来。
那水巨人转瞬间来到花果山旁,居高临下,在他看来,悟空不过是一个小蚂蚁!
他与悟空对比明显,强弱看似立判!
然后水巨人立在花果山旁,狰狞一笑,一掌按下。
悟空一动不动。他若是抬头看过去,必定要惊讶,那只手掌是由一大团海水组
成,比花果山不知要大多少倍,罩在他的头顶。
悟空在低头看着地上,一点也没将这水巨人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然后水巨人的身体内无数点开始爆破,崩纷离析,无数海水从他的身上跌落海
中,他的身体迅速垮掉,头颅掉下,胳膊一段段断掉,身躯也不断地掉入海中!
那一种巨大的样子转瞬间就消失掉了!
悟空连看的兴趣都没有。那只手掌失去身体的连系,正高速跌落!
这一切正是他的杰作,方才那道掌劲,正潜行在水面之下,然后在水巨人发作
制造出如此惊人的一幕!
蛟魔王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然
后他一掌按下,那只水巨人的手掌立时加速!
悟空还是不经意的样子。
那只手掌的海水在空中化为无数雨珠,每一滴都带着狂啸,以闪电的速度纷纷
打向悟空。
悟空大喝一声,双手一个盘旋,一股强大的吸力作成一个小漩涡,将这些海水
所化成的雨珠尽数引到双手中间的小漩涡中,小漩涡越旋越快,越旋越大。
悟空头顶上的这个小漩涡所集蓄的海水之庞大、之重,绝非一般人所能负担的!
悟空也感到有些吃不消。
蛟魔王冷冷一笑,道:“悟空,看你还能承受多少?”目光一闪,一道海水冲
天而起,要注入悟空的小漩涡中。
悟空大喝一声,手臂一振,那道小漩涡所凝成的水球,弹向蛟魔王,那水球发
出尖啸声,如一道闪电般掠去!
蛟魔王淡淡一笑,双目射出两道寒光,有如实质的武器,在水球还未近身之前,
已将它打成无数水花,落入海中。
悟空却还要为蛟魔王送来的那道海水头痛,他一掌推出,一道掌风将那道海水
封在海岸线外,然后那道水柱缩回海中。
蛟魔王长笑道:“悟空你果然厉害!”伸出手,淡淡一笑。
悟空一直细心留意蛟魔王的动作,但这一次却没有任何攻击的迹象,只有脚下
稍感有些震动,但接下去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对招!
但悟空有一种感觉,仿佛蛟魔王在上升,事实上他并没有动。
然后他的脚开始有些滑动,好像现在站在一块斜坡上似的。
耳边隐隐地听到海底传来沉闷之极的喀喇声。悟空观望时,蓦地省起一件事,
飞身而起。
“轰!”
惊人的场景出现了。
整座花果山与海底基座分离,简直是连根拔出,缓缓升起,悬浮在空中。
这过程最初是花果山开始倾斜,倾斜到一定程度,仿佛一种巨大的吸力在一根
铁柱上方大力吸去,但铁柱与底座牢不可分,上下大力作用之下,结果铁柱折断了。
在花果山倾斜的时候,所以在悟空看起来,蛟魔王像是在上升。
何等大的魔力,悟空自问做不到。
花果山升到空中,它所带起的海水向下倾泄,在半空中倒也气势恢宏!
它仿佛有灵性一般,向悟空飞撞过来。这个庞然大物飞行之速,不像它的外形
一样笨重,有谁能经得起它的撞击?
花果山实在太大了,圆转如意,每一部分都可以攻击。
以悟空的速度,已算得极快若是以直线飞掠,花果山决对追不上他。只可惜,
蛟魔王不时在他的面前搞些龙卷风挡住他的去路。
蛟魔王在玩悟空,仿佛猫戏弄耗子。
现在花果山只需一秒移动,悟空闪避它却要花十秒,才能掠出它的影响范围!
悟空冷哼一声,双掌推出,将花果山来势挡住,凝在半空之中。
前面的种种诡异,归根结底,都是由一种魔力在背后操纵。
庞大的花果山挡住了悟空的视线,遮住了蛟魔王的身影!
蛟魔王淡淡一笑,由静止倏然化成极动,好像一支利箭,笔直地、轻易地贯穿
花果山,现身在悟空面前。
悟空正在对抗着花果山强大的来势,已经是难受得要命。忽见花果山山根的一
处如蒸汽般消失,裂开一个洞口,然后蛟魔王现身于他的面前。他心知不妙,已经
太迟了。
蛟魔王展开一个妖异的笑容,一掌拍出,突破悟空的气劲,似幻似真的印在他
的胸口。
悟空如遭电击,一股巨大的冲力涌来,向海中坠去。
同时,一股冰寒邪恶习的气劲攻入他的体内,好像有人手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咽
喉,一口气竟吸不上来。不单如此,这股气劲在他体内四处肆虐,冲荡爆破,悟空
身体每一处都爆裂开来,七孔流血。
“轰!”
悟空跌入海中。
他为冰冷的海水一浸,顿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缓缓沉下去。长吸一口气,
丹田气劲将那股冰冷邪恶的气劲逼住,正想浮上来。
蓦地周围一暗,上方海面似乎多了什么东西,骇然抬头上望,竟然是花果山破
入水中,向他直压下来。
悟空念如电转,花果山何等庞大,,来速之疾,想要逃出它的影响范围,已经
来不及。无奈之下,以金箍棒立地,顶住花果山。
“砰!”
金石交击声,虽经过海水阻隔传播过来,仍然震耳欲聋。
花果山撞上金箍棒,来势之猛,金箍棒陷入山体大半。两者剧烈磨擦,若是一
般的凡铁,早已经熔化成气体。
花果山止是止住了,它却带起巨大的暗流,汹涌狂旋,将悟空带得身不由已地
狂旋起来。
悟空的心知不妙,这些事都是蛟魔王搞出来的,难道还会有什么好事?
悟空打出一股掌风,破坏了这股暗流,此时他已远离了金箍棒。他加快速度向
金箍棒疾掠过去。
但花果山已开始上升起来,悟空唯有尾随过去要取回金箍棒。
“哗!”花果山破水而出,升到半空。它带起的海水沿着山体四围倾泄而下,
形成一圈水帘子。
悟空随后追来,破开水面,激起绚丽的水花,伸手抓住金箍棒。
在花果山底座下,有海水倾泄而下,也有海水激起向上翻腾,悟空的身影夹在
这些水帘水花之中,身形又快疾若电,简直是淡淡的一闪。蛟魔王冷冷地看着这一
切,就算是再多的水帘水花,也不能阻挡他的目光,正是魔功“搜天索地术”!
悟空刚拔出金箍棒,满心喜乐,因为这金箍棒和他如同不可分隔的一部分,和
他有一种奇妙的精神感应。
蛟魔王的身影如幻影般闪现在他的身前,阴阴一笑,一脚将悟空踢得飞掠出去!
这一着够狠,令悟空五脏六腑都快移位,够快,令悟空连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
有。悟空眼前一黑,张口喷了一口血,勉强吸了口气,止住去势。
蛟魔王不等他落下,竟后发先至,向悟空疾掠过来。
悟空挥出金箍棒,但那是没有什么威胁性,根本不能抵挡蛟魔王。
蛟魔王避开金箍棒,随意自如地一个转掠,在悟空下方一拳轰出,将他轰到高
处。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悟空升到极高处,然后像流星般坠下。
悟空此时的难受之极,在他的丹田中升起一股热气,趁火打劫,与那阴寒气劲
一热一冷,纠缠不休,令他的身躯一半寒冷一半火热,轮流替换。
这种难受,令他在空中又吐了一口血。
悟空勉强睁开眼,却见蛟魔王双掌齐至,一股强烈的狂飙迎面而至,双掌印上
他的胸口。
这一下他受伤更厉害,蛟魔王又渡过来阴寒气劲,加上原先的,阴寒气劲更强,
阴寒气劲和火热气劲争战更激烈,所到之处,他的身体处处爆破开来,体无完肤。
他在空中飞跌出去,速度之快,幻成一道直线,可是喷出来的血,在空中形成
一道血线,连绵不绝。
“砰!”悟空撞向花果山,陷入山体岩石之内。这股冲力带到花果山上,花果
山飞了出去,恰好跌回原来的位置。
“轰!”花果山狂震,地表摇动,更激起千层浪,高涌如堆雪。
蛟魔王落到悟空身旁,只见他深陷在岩石中,面相凄惨狰狞,面上七孔流血,
满脸血污,双目紧闭,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全身血染,软搭搭地,若不是有岩石
内陷,撑起他的身体,他早已瘫软如泥。
蛟魔王俊容阴冷一笑,叫人冰寒到心底,淡淡地道:“悟空,你也不过如此,
真叫我太失望了。游戏到此结束。让我送你去死吧!”
伸出手,将他从岩石中硬生生地拉出来,掐住他的脖子,举在空中。蛟魔王淡
淡地道:“悟空,我会让你死得魂魄齐灭,从此后人间地府一齐除名!”
然后他手上加劲,在悟空的咽喉上捏了下去!
猪八戒叫道:“大师兄,怎么办?”
悟空冷道:“先发制人!八戒、沙师弟,上!”
小鱼儿手捏法诀,一个旋身,裙裾飞舞,动作姿势说不出的好看,如若翩然起
舞!
悟空大喝一声,从花瓣间隙中飞掠而过,向靠近小鱼儿!
前面的一叶花瓣如同粉末做成的,被风一吹,瞬间化为粉末泄地,飘飘扬扬,
所有的花瓣都是如此!
悟空与猪八戒、沙僧同时发现身处一个飘雪的世界,他们所处的空间里充满了
雪花,一点点地堆积起来。令他们站不住脚,想要飞掠出去的时候,根本就看不清
前方是什么!
悟空大喝一声,单掌击出,一股狂飙平地卷出,荡开身畔的雪花,朝着小鱼儿
的方向疾掠过去。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小鱼儿,这白莲寒霜阵不攻自破。
他现在根本就顾不上猪八戒和沙僧。他身上的护体真气鼓涨,根本就没有半点
雪花能沾上他的身体。
但猪八戒和沙僧就没有这么幸运,那些雪花落在他们身上,寒彻入骨,雪花在
他们身上越积越多,终于将他们完全冻僵了!而且将他们变成一个大雪人!
在冰冻的通天河面上,白雪纷飞,小鱼儿嘻嘻一笑,步入白莲寒霜阵中,漫舞
在河面之上,仿佛是一个雪中的精灵!她素来喜爱玩,在这个时候也一样。
因为她深信悟空他们已经冻僵了!
蛟魔王手上加劲,捏住悟空的咽喉,正要杀死悟空。
一道亮光在他的眼前一闪。
蛟魔王不禁闭上双眼,然后带着悟空,鬼魅般淡淡幻开,在海面上瞬息间远遁
千里。
他以为有什么神仙妖魔一流的高手来袭,他反应也算快捷之极了。
在远遁之时,手上运劲,但捏着却硬如精铁。他心中诧异,睁开双眼,这一次
却适应了许多,却看到悟空瞪大眼看着他。
许多人被扼死都瞪目张口,但悟空却不像那些死人。
他的双目灵活之极,双目中精光闪闪,好像夏天正午的烈日照过的光芒。
那一道亮光正是悟空第一次张开眼。蛟魔王心中的诧异无可描述,惊怖地道:
“孙悟空,你……你……”
悟空已被他扼住脖子,举在空中,满脸血污,却没有丝毫惧怕,淡淡一笑,道
:“你若是知道我是不死之身,一定会后悔跟我作敌人!”他指的是在森罗殿砸毁
生死柱,自然没有生死可言。
蛟魔王反应不可谓不快,扼住悟空的手加劲,青筋暴绽。另一只手魔功提到十
成,一拳轰向悟空。
但悟空却更快,一手接住蛟魔王的拳,将那可震天动地的一拳化为无形,擒拿
在手,另一只倏如闪电,一拳轰出,在蛟魔王的胸膛上造出一个大洞。
悟空的拳头收回。
“呃!”蛟魔王吃惊地低头去看自身的伤口,只见一个拳头大的血洞,穿透身
体。拳风不因为拳头收回就消失,不断地破坏伤口,伤口只有越来越大!然后他觉
得全身的力量迅速地减弱。扼住悟空咽喉的手一松,双手垂落。
悟空将抓住他拳头的手一松,蛟魔王的身躯从高空跌落。
“轰”
水花四溅,将蛟魔王的身躯吞没,然后冒上一股血水,但片刻为海水稀释。但
转瞬间即逝。悟空立在空中,俯视着大海。
乌云迅速退去,雷电也不再有,然后阳光洒照在海面上,泛起粼粼金光。海面
上平静之极,唯有轻柔的风吹过。
悟空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
看着平静的大海,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但身上的一身血迹显示发生过
一场大战。除此之外,再无半点痕迹。
悟空心中感慨万千。
就在蛟魔王苦苦相逼时,有了惊人的转机。那就是蟠桃和兜率宫的丹药。
那些蟠桃培元养气,改变体质。一般人吃一个,就长生不老。别说悟空是个贪
嘴之人,经常偷食。
单是蟠桃也没有什么,但太上老君的丹药何等厉害,平常之辈吃上三四颗也抵
挡不住,悟空一吃就是好几十颗,自然会浑身燥热,这股燥热,是药力过猛所致。
若不能散发出去,就会全身爆破而死。
好比水库积水过多,自然会冲破水坝。
悟空吞食许多丹药而安然无事,是因为他的体质非同寻常,他本是天地灵气所
产的天然石猴,加上蟠桃改变他的体质。
但未非这么简单,他丹药吞食过多,可以说是暂时没事。好比水库水坝牢一点,
可以多撑一会儿!
但蛟魔王阴寒气劲攻来,顿时时引发丹药药力,二者性情一正一反,互相攻击,
造成成冷热交替。
此时有二个后果,一是悟空驾驭不了这二股气劲,结果爆炸而死。一是纳为已
用。
要不是蛟魔王心地残忍,一心要赶紧尽杀绝,打得悟空连连吐血,反而给了悟
空一个渲泻的机会。
等到悟空撞入岩石之内,外有蛟魔王掌风压力,后有岩石阻力,在这两股力量
的相迫之下,体内二气合而为一,大功告成。
悟空功力自然成倍成倍的增长。
另外一件事,说是蛟魔王所获取的最强的力量——万恶之源,只不过是一小部
分。
所以蛟魔王的败亡并不奇怪。
悟空破开重重雪幕,凭着先前的直觉,如闪电般掠过。他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
至于能不能飞出这白莲寒霜阵,心中也没底。
这里虽是方圆之地,但在小鱼儿法力所笼罩,不啻于是一个小小世界!
蓦觉前方一股气流流动,悟空心中一喜,一个转折,强大的气劲逼开前方的雪
花,扫出一片清明境界,一条娇小的身影显现在他面前。
小鱼儿俏脸讶然,道:“孙悟空,你……”
悟空冷冷一笑,喝道:“往那里走!”手臂无比奇诡地伸长,已然抓住小鱼儿
的手。
但小鱼儿轻轻一笑,一个旋身,已然脱出他的手心。
悟空手中一滑,仿佛手中抓着的是一尾鱼,居然给小鱼儿逃了开来!
小鱼儿身形未动,平平后移,双掌交错一封,布下一道寒气,瞬间凝成一道冰
墙,挡在悟空身前!
悟空大喝一声,金箍棒一挥,气劲打出,轰然粉碎冰壁!
小鱼儿轻轻一笑,隐入白莲寒霜阵重重雪幕中。
悟空双目一巡,知道现在所处,正是此阵出口,他不敢再冒险入阵,叹了口气,
掠了出去!
他一出阵,眼前景像一片清明,那里还有雪花,只有一片冰封住的通天河!
河面上,有一处方圆之地,数朵莲花花瓣悬在空中四角,里面寒气氤氲,笼罩
这一片空间。隐隐约约看到三条身影!
悟空哼了一声,不敢冒然入阵,恨恨地离去!
悟空来到花果山,取回金箍棒,蹲在水帘洞的潭边洗去一身的血污。一股浓洌
的杀机欺近悟空。
悟空心中一凛,又是那路高手?
身后有一个清朗动听的男子声音道:“孙悟空?”
悟空头也不回,道:“你是何人?”
那人傲然道:“二郎神杨戬!”
悟空霍然转身,只见眼前站着一个俊朗的青年男子,器宇轩昂,面目俊秀,剑
眉斜飞,最奇的是眉间有第三只眼!身穿一身淡黄的战甲,威风凛凛,手持三尖两
刃枪。淡淡地道:“灌江品的二郎神杨戬就是你?”
杨戬道:“不错。”
悟空道:“方才你来了,为何不动手?为何不带你的手下来?”
杨戬淡淡地道:“背后伤人,我从来不做这种卑劣无耻之事;至于对付你,我
一个人就足够了!”他虽是淡淡说来,豪气冲天。
悟空道:“我听说玉帝有一个妹子思凡下到人间,生有一子,想必就是阁下!”
杨戬微微一笑,道:“家母此段情史,在他人看来,似乎伤风败俗,但在我眼
中,却是浪漫无比的爱情”
悟空道:“好。杨戬你果然不同寻常,老孙佩服。”他淡淡地道:“只可惜你
是奉玉帝之命前来,要不然我会交你这个朋友!”
杨戬道:“在我来之前,我已经听说不少关于你的事,若非你我站在不同的立
场上,我定然会交你这个朋友!”
悟空大笑,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道:“人生难得遇一知已,何况是你这
样一个对手,大战之前,该当豪饮三百杯!你喝不喝酒?”伸手一招,已将水帘洞
中一坛酒抓在手里。
杨戬笑道:“自当奉陪!”
悟空捏造破酒坛,酒水倾泄而下,却没有落到地上,反而悬浮在空中,形成一
团水云!
悟空一抻手,道:“请!”
杨戬道:“请!”
悟空长吸一口气,那水酒顿时引出一股水箭,注入他的口中。
杨戬如法炮制,道:“好酒!不知这是什么酒?”
悟空微微一笑,道:“那是猴儿酒。”那些猴儿经常摘取果子,偶尔水果发酵,
便酿出猴儿酒。
杨戬道:“好酒,人间那得几回见!”
悟空道:“杨兄,如此,何不多喝几杯?正是酒逢知几,千杯都少!”
杨戬道:“可恨,现在我们最后始终要决斗,这酒不喝也罢!”
悟空手一拨,这水酒向杨戬疾射而去!喝道:“说得好,无论怎样,先喝完这
坛酒再说。”
杨戬微微一笑,接过水酒,长吸一口,喝得滴酒不剩!然后他的目光变得凌厉
无比,道:“虽然我们曾把酒联欢,但从今以后,你我在战场上相见,我绝不会手
下留情!”
悟空长笑道:“说得好,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动手吧!”一拳轰出,虽是简单
的一个动作,但刚打出是一股气劲,瞬间分成数股气劲,从不同的方向袭向杨戬,
有些从前方攻来,有些从侧旁攻来,有些从顶上攻来,有些从杨戬身旁绕过去,从
背后攻击他!
杨戬喝道:“好个‘分气神拳’,看我的‘不破气盾’!”
浑身散发一股强大的气劲,浑身为一股淡淡的白色气劲包裹,顿时时将悟空的
分气神拳尽数挡住!一个旋身,身边的不破气盾旋转起来,将那些悟空的拳劲带回
去。同时喝道:“且接我一掌!”打出一掌,一股狂飙平地掠向悟空。
悟空也打出一掌,迎向杨戬的掌风。
但悟空却为掌风所激,有如脱线的风筝,直飞了出去!
难道悟空这么不中用?
悟空掠到天庭火德神君的府第,大喝一声,道:“火德星君,你给我出来!”
火德神君闻声出来,,道:“大圣,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悟空抱拳道:“火德神君,我老孙向你借一件东西!”
火德神君道:“大圣,尽管开口!”他与悟空在天庭时私交不错。
悟空道:“火龙珠!”
悟空一拿到火龙珠,马不停蹄地赶回到通天河。
小鱼儿正好在河底看情形,她正隐身在冰底下,见悟空从空中直接下坠入白莲
寒霜阵,不禁心里暗笑,孙悟空这是你自己找死!
悟空一掠近白莲寒霜阵,摊开手,火龙珠卷出一股火焰,,一叶叶花瓣焚为虚
无!寒气一时之间为火龙珠所破。
悟空持珠傲立,一团火焰在猪八戒和沙僧身旁流动,顿时将他们身上的雪花尽
数融化!
“可恶!”小鱼儿俏脸一寒,破冰而起。双掌一错,双股寒气闪电般袭向猪八
戒和沙僧。
猪八戒和沙僧无力萎顿在冰面上,此时河面上所有的坚冰裂开,形如利刃般竖
起来。形成山崩地裂之势!
悟空一把抓紧住猪八戒和沙僧,脚尖在冰块上一点,升到空中,一把将他们扔
在通天河畔。一伸手握住金箍棒,大喝一声,道:“小鱼儿,接招吧!”
金箍棒迎着小鱼儿的身影打了下去,此时他领教小鱼儿的厉害,那里还敢轻视!
小鱼儿冷冷一笑,取出花苞,架住金箍棒,轻轻一荡,一个筋斗落在不远处水面上
的一块浮冰上,一掌拍了过来,在悟空面前凝成一道冰壁!
冰壁在空中朝悟空撞了过来!
河面上所有的冰块向上飞去,不时有一块一块落在他们身侧,有如下了一场特
大冰雹,在通天河上激起无数水花!
悟空手持火龙珠,落在他身边的冰块和靠到他身边的冰壁化为一道道水蒸汽,
大占便宜。
猪八戒和沙僧恢复精神,一同抢了上去,三条身影在浮冰上一点,弹身而起,
在下落的冰块间隙跳跃闪避,向小鱼儿围攻!
悟空一棒横扫,小鱼儿脚尖在浮冰上一点,压下浮冰,身如铁板桥仰倒,刚刚
贴着河面,避开这一招。
猪八戒看出便宜,一钯又兜头而来。
小鱼儿贴着河面,身躯平平地飞掠出去。
而沙僧落到她的身前,迎着她的来势降妖杖挑去,如给他一杖击中,不死也难!
小鱼儿仰面朝天,早已看见沙僧的攻势,心中一惊,一手插入水中一拨,造成
一个冰球袭向沙僧。
沙僧侧身勉强避过!小鱼儿在他身边一掠而过!
悟空冷笑一声,升到空中,金箍棒变得庞大无比,向小鱼儿砸落!这回他那会
手下留情。
小鱼儿花容失色,平掠中双手一伸,挑起两股庞大之极的水柱,冲天而起,想
要稍微挡一下悟空的金箍棒。同时她单掌在水面上一拍,飞身而起,斜斜掠出。
轰!
通天河剧震,巨浪滔天,金箍棒一砸之下,两股水柱顿时崩溃四散,声势惊人!
猪八戒趁小鱼儿全力闪避悟空的攻势,从空际一拳击下,袭向小鱼儿。
小鱼儿闪身避过,落在通天河畔,忽地放声大哭,道:“你们几个大男人,欺
负一个我小女孩,我不打了!”
悟空与猪八戒、沙僧啼笑皆非,仿佛是与邻家小女孩玩游戏一样,唯有停手不
战!
在天上,一群神仙正在观看战局。
太上老君笑道:“这猴头,也尝到失败的滋味了!”
小龙女站在观音身旁,默然无语,唯有一双明如秋水的眸子在关注着悟空。
悟空一遁千里,杨戬随后追来!
悟空停了下来,回身立在空中,淡淡地道:“杨兄不要误会我怯战,我只是不
想花果山再遭破坏!”
杨戬淡淡地道:“如此一来,你我可以没有顾忌,可以打个痛快!”
杨戬的三尖两刃枪动了,向悟空疾刺过去,他的速度极快,幻为一团黄光,在
空际掠过,但这黄光地越来越大,原来是杨戬的枪头作高速的运动,攻向悟空,越
靠近悟空,这团黄光就越大,到最后,简直是黄光罩住了悟空。
悟空干脆看也不看,随手挥出金箍棒。叮叮当当一连串爆音,最奇特的悟空的
每一次金箍棒都挡住三尖两刃枪!
黄光一敛,原来是杨戬枪势已尽。
悟空大喝一声,道:“轮到我了!”金箍棒横扫出去,荡起一股劲风,卷向杨
戬。
杨戬三尖两刃枪与金箍棒相交击。
杨戬一个筋斗落到远处。他冷冷一笑,一伸手,这只手竟然迎风涨大。他的本
身并没有变化,只是一部分发生变化,他的的手变得庞大无比,凌空覆住悟空。
悟空只觉天空一暗,这只手遮住了太阳。
他的手心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顿时形成一股类似龙卷风的旋风,所到之处,
山石摇动,稍微小一点的,状如磐石的山石纷纷被吸起,卷入旋风之中,化为粉末
;一些小树都被拔起,好像台风过境的惨状。
这股旋风席卷大地,实质是杨戬的手在移动,他的手压向悟空。
悟空飞掠出去,速度若闪电,比杨戬的手移动快上一线。
杨戬冷冷一笑,手恢复原状,一掌拍出,激起旋风中的石块木屑以惊人的速度
袭向悟空,变成极厉害的暗器,足以裂石穿山。
悟空飞掠时,听到无数细微事物发出奇异的厉啸声逼近自己,仿佛是一大群苍
蝇蚊子。单以速度来看,这些石块木屑体积小重量轻,自然来得极快。
悟空向后一挥手,顿时凭空多了一股气墙,将这些石块木屑封挡在空中。正如
有一道真实的墙,那些石块木屑如雨点打在这上面,发出“噼哩啪啦”的声音。
这道气墙不同一般的墙,有韧性和弹性,将这些石块木屑反弹回去,发出更强
劲的厉啸声。
杨戬本来随后追来,见这些石块木屑纷纷攻来,微微一晒,不破气盾挡尽一切
石块木屑,在这些纷杂的事物中穿得过去。然后大喝一声,一拳轰出。
当拳劲和气墙相撞,“轰!”爆破开来。那种爆破在一个平面上发生,空中的
空气扭曲起来,在他们眼中一切都虚幻模糊,如同夏天炎热的时候,透过蒸腾的地
气看事物一般;又或是在水底透过微微泛起波浪的水面向看去,什么都是真实而虚
幻。
杨戬刚穿过爆破中心,却发现已经失了悟空的踪影。
“咻!”
一股强烈的气劲压顶而来!
杨戬习惯性抬头,强烈的阳光霍然刺入他的眼中,令他闭上双眼,在那瞬间,
依稀看到一条因为背光而什么看不清,只能分辩是一个人形的身影,仿佛从太阳中
降下,手持一根金色的棒,向他砸下来!
杨戬临危不乱,向上拍出一掌,希望能稍微挡一下悟空的杀招,硬生生在空中
横移数丈。
悟空一个筋斗,避开掌风,追着杨戬,横扫过去。
杨戬闭着双眼,身形在空中后退,道:“悟空,不必手下留情,使出你的十成
真力吧!”
悟空喝道:“好,我不留情的!”
金箍棒迎着杨戬直捣过去,所取的是他要害的部位!
霍然一道闪电从杨戬眉间发出。
悟空动作不由得一滞,不知道那是什么,仔细看去,竟然是杨戬的第三只眼睁
开!
那第三只眼不像普通的眼睛是横生的,乃是竖生的,一睁开眼,精光四射,仿
佛能看到人的心里去,十分奇异!
杨戬的三尖两刃枪已准确地挡住了悟空的金箍棒,“铮!”二人交错而过!
“咻!”
悟空落到远处,百丈之处是杨戬。
杨戬淡淡一笑,道:“悟空,难道你的绝招就这么一点?不要叫我失望!”
悟空冷哼一声,俯身一掌拍在地上。“喀嚓”声不绝入耳,大地龟裂开来,平
整的大地上显出无数深渊。
那种龟裂如蛇般蜿蜒伸长,袭向杨戬。
杨戬亦是一声冷哼,三叉戟在地上一个横扫,凭空在面前多了一道气墙。封住
了龟裂的来势。龟裂与气墙刚一接触,迸出轰天巨响。
龟裂受挫,沿着悟空周身绕上一周。
轰!
悟空身下这一片土地竟然拨地而起,方圆数十里之巨。一边上升,一边土屑纷
落,尘嚣遮天蔽日。它的阴影投射在杨戬身上悟空傲然而立,冷冷睥睨着下方相对
渺小的杨戬。然后带着这一片土地向杨戬掠了过去,凌空向杨戬压了过去!
杨戬眼中涌起兴奋的神色,身形闪电般疾闪避开!正如悟空刚才闪避杨戬的手
一样,杨戬也在尘土飞扬中快了一线,疾掠出去。
“轰!”
那片土地重重地撞在大地上,大地震动起来!
杨戬刚刚落地,蓦觉得头顶劲风疾压而下,一个弹身,贴地如一支利箭般掠射
出去!他心中剧震,悟空操纵如此巨物,居然圆转如意!
他的目光闪电般一瞥,果然是悟空御着这一片土地,竟如一道闪电般在空中掠
至,随后追来!
杨戬大喝一声,一拳向后击出,一股强大的气劲迸发出来,已然击中悟空脚底
的那一片土地!
“轰!”尘土飞扬!
那一片土地硬生生化为粉末!
但悟空一个筋斗掠至,手持金箍棒,向杨戬凌空劈下!
杨戬无奈之下,唯有用三尖两刃枪横架金箍棒,挡住这一着凌厉无比的杀着!
“铛!”
杨戬虽然接了这一招,但悟空力道狂猛,如遭遇电轰,向地上撞去,竟然陷入
大地之中。
悟空收棒,落在杨戬下跌之处,只见一个地上多了一个大坑,深不可测,正有
烟尘上冒!
悟空收棒道:“放了我师父!”
小鱼儿楚楚可怜地道:“是,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你们师父!”
小鱼儿隐入河水中,猪八戒和沙僧随后追来,悟空气劲一发,逼开河水。
蓦地河底一股暗流急转,形成一股极大漩涡,猪八戒和沙僧措不及防,被吸了
下去,一大篷海澡居然生在河底,如捆棕子般将他们拖入通天河中“水鼋之第”!
不用说正是小鱼儿的诡计。
悟空大叫一声:“小鱼儿!”
小鱼儿的身影在远处一闪,冲天而起!
悟空随后急追,冷冷一笑,道:“跟我比速度,哼!”他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
小鱼儿居然也不输于他。
两个人在空际一前一后紧追不舍,小鱼儿掠到一座山峰之后,消失不见!
悟空急追过去这时候,贴着山峰飞掠中,眸中一条身影如飞鸟般一掠而过。他
淡淡地道:“小鱼儿,那里跑?!”一个转折,冲天而起,居高临下观察四周的情
形。
蓦见一方清潭夹在两道山峰之中,那潭水清净幽然,深可见底。明明白白地映
见四周风景!
悟空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先前所见的那条身影正是他自己的倒影。
他正待离去,蓦地一震,那幽碧深处仿佛还有些什么东西。
悟空功聚双目,看了过去,仿佛一条白色的身影正缓缓沉了下去!而且还很那
个很熟悉的人!
仿佛一种往日的情形再现一般,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是何时何地为何而发
生!
为什么这么巧?
悟空向下低飞,贴近潭水波面,如若掠波燕子。他向下看去,尽管碧水隐隐,
看过去朦朦胧胧,却还是能清楚地看见,真的是有那么一条身影,那是一个女人!
悟空心中莫名关心急切,那是一种潜意识,仿佛不忍那个人受一点伤害!大喝
一声,双手握紧金箍棒,狂砸下去,斩在水面上,顿时潭水从中分了开来!
悟空不等潭水完全分开,已然破入水中,向那条身影接近。
纵然是刚才那一击,导致水底暗流潜涌,但又怎么能阻挡他呢?
悟空已然接近那女子,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心中有一种想法,想要看清她的脸。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我的心中会时时想起她?
但他所握住的手,在瞬间变成一大片海藻!然后那条白色的身影已然成为一大
篷海藻!
那些海藻狂卷过来,将悟空四肢牢牢捆绑住。然后继续卷过来,然后仿佛是一
个大茧,将悟空包在里面!
“哈哈!”
小鱼儿现身在潭边一个孤零零的山顶上,一伸手,白玉般的手掌中有一枚贝壳,
缓缓开启。
那方潭水倏然腾空而起,敛入贝壳之中她举起贝壳,淡淡地道:“孙悟空,你
虽然厉害,但也一样逃不出情关!我只要略施小计就能将你擒住!”
悟空只觉得四周的水漫过来,快要淹死了,运起护身真气,将水逼了开来,大
喝一声,,将缠在身上的海藻用真气绷断!
他跳了起来,才发自己处在一个广阔的空间内,向上看去,顶部是一片洁白光
滑的球面,底下也一样。而且这里满是海藻,在水中飘飘浮浮!
这是什么地方?
悟空一回想,顿时知道中了小鱼儿的计了,喝道:“可恶!小鱼儿,你放我出
去!”
鱼儿听见贝壳里郁闷无比的大叫,嘻嘻一笑,道:“好好的在里面待着吧!听
说你在五行山下待了五百年,你在这里也待五百年吧!”
她随手一扔,这枚贝壳就如流星般落在远处!
“喀喇!喀喇!”杨戬陷身之处,以大坑为中心,向四周龟裂开来,一条人影
缓缓升了上来!
正是杨戬,他虽是一身尘埃,却是嘴角噙着冷笑,神情依然潇洒自然!淡淡一
笑,道:“悟空,你果然厉害,我要是不出绝招,恐怕不是你的对手!”
悟空微微一笑,道:“放马过来!”
杨戬叹道:“只怕我会收不住手!”
悟空道:“你放心,我也不会留手!”
这两个英雄相惜的高手,最终要演变成生死相搏!
杨戬长眉一扬,喝道:“天地雷动!”双掌一合,仰首向天。指尖一道光芒冲
天而起,化为一团大光球悬浮在空中,他双掌推出,光球如斯响应,发出嘶嘶的啸
声,袭向悟空。
悟空岂会怕他这招,冷冷地看着光球袭近。直到充满瞳仁时,方嘻嘻一笑,一
个筋斗,顺便一脚踢出,要将光球原物奉还。
就在他脚尖触及光球之时……
耀眼的光芒中,时间无限被放慢。
透过重重光幢,模模糊糊地,可以看见杨戬的脸上,正缓缓漾开一个奇异的笑
容。
为什么他会笑成这样?
假如他有时间思索的,肯定会发现这里面有问题!
杨戬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然后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光球临身之时,轰然爆破开来,天地瞬间暗了下来。一道光芒直冲上天,又扩
展开来,炽热的白光所到之处,花草树木立刻化为灰烬,连地表浅浅的一层都瞬间
化为蒸汽!
这个光球,是杨戬一身功力所凝聚,含有极强的能量,能毁灭方圆五百里的一
切生命!
杨戬见光球已然奏功,面色倏然变成蜡黄,冷汗涔涔而下,他透支过度的能量,
膝间一软,三尖两刃枪拄地,方能支撑住!
天上众神仙只见一道光芒冲了上来,那光芒炽热炫目,不由都闭上了眼,唯有
太上老君功凝双目,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忽地失声道:“糟了!杨贤侄危险!”
小鱼儿回到“水鼋之第”
三藏道:“你回来了”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大师恐怕现在很失望,现在你的三个徒儿都被我所困!
你已经没有希望了!”
三藏一怔,道:“什么?”
小鱼儿:“你跟我在一起,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了!”
三藏淡淡地道:“你这样又能怎么样呢?我始终是不会动心的!”
小鱼儿俏脸上一片认真的神情,道:“我相信真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不会气
馁的!”
三藏心中一动,这小女孩看来是真的喜欢他。只是自己怎又会动了凡心,她这
样只不过是水中捞月罢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通天河河水,想到外面的世界,
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道:悟空、悟能、悟净,不知道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蓦地一声厉啸传来,一柄分水叉疾射过来,正是袭向小鱼儿!
三藏虽是事不关已,但兵凶战危,惊慌躲得远远的,免遭池鱼之殃。
小鱼儿轻易避过,娇声叱道:“死乌龟,你给我出来!”
一条黑影无声无息地凌空袭向小鱼儿,一腿飞踢过来!
小鱼儿身形一旋,避了开来,一掌拍出,一股森然寒气笼罩在这片方圆之处!
那条黑影落地一个侧滚,竟然是个身负龟甲的深目秃头老者!他举起一柄分水
叉,向小鱼儿刺了过来,叫道:“我老鼋今日跟你这个小贱人拼了!”
小鱼儿冷笑道:“就凭你?”双掌一封,前面已多了一道冰壁!
老鼋动作灵活之极,一个筋斗,已跃过冰壁,分水叉刺向小鱼儿咽喉,十分狠
毒!
杨戬正自缓缓立起,忽地感到一股涛天杀气汹涌逼近。
他自己也不能承受这炽热白光,闭上了双眼,此时危急关头,他的第三只眼启
开,却看到一条形像惨烈、但却杀气冲天的身形在炫目的白光中,提着金箍棒,一
步一步向他走来。
白光倏然敛去,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荒漠的大地,孤零零的似沙砾遍地,没
有半点生命的迹像,没有草木,没有动物!
在稍远处,有一个爆炸后的大坑,方圆四五百里都受到波及,炽热的气流在空
气中激荡!
何等大的威力!
悟空全身都是伤痕,须发冲天,唯有一身天魔战甲在闪光,立在虚空之中,一
步一步走过来,走近杨戬!
然后大喝一声,金箍棒向他砸了下来!
杨戬俊脸泛起讶容,缓缓闭上双目。
悟空这一次能够死里逃生,全仗天魔战甲,竟在关键时刻吸收了光球爆炸的能
量。与阎王一战一样,全沾了天魔战甲的光!
至于与蛟魔王一战中,天魔战甲却没有发挥它的作用,那是因为蛟魔王的气劲
与天魔战甲同出一源,所以通行无阻,不能吸收他力量!
悟空大喝一声,金箍棒向杨戬砸了下去!蓦觉天地间气息动荡,仿佛是一潭平
静的湖水,投进一块石子,顿时激生暗流。
悟空骇然抬头上望,天已变了一个样子!
本来是广阔无际,直延到地平线的天空,现在收缩到只有一片圆形的天空。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前一秒钟正身处在一片平原上,看到地平线环绕着
自己,四处都可以看到天空,但后一秒钟倏然间处身于一口枯井之中,抬头只能看
到井口那一片天!
杨戬身前多了一道金色的光墙,直延伸到无穷无尽处。
“砰!”
金箍棒砸上光墙,那道光墙丝毫无损。这道光墙与悟空的气墙不一样,一个无
穷无尽,一个却是有边界的,相差不可同日而语!
看到杨戬骇然的样子,悟空知道不是杨戬所为。
金箍棒反弹回去!
老鼋这一刺还未贴近小鱼儿,却为小鱼儿裙底无声飞起一腿,踢得连翻了几个
滚。老鼋自知不是小鱼儿的对手,一瘸一拐地逃到一扇圆月门之后!
小鱼儿气极了,道:“那里走?!”飞掠追去!
老鼋虽是一瘸一拐,可是行走起来,却是快疾之极!他逃到“老鼋之第”外的
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狞笑道:“你既然要赶尽杀绝,我跟你拼了!”
小鱼儿落了下来,蓦地脚底一软,陷了下去!仿佛脚底下有一个泥潭。但事实
上还是一块青石板!她的脚尖已经陷入青石板之中。
她吸了一口气,气劲发出,凭她的功力,区区的一个泥潭根本难不倒她,照样
可以飞出来。
但是,她发出的气劲却为脚下这一片泥潭似的东西给吸走了。她脸色一变,这
老鼋处心积虑设下的陷阱,绝非寻常!
她应变极快,手臂一长,已经抓住老鼋,往回一拉,想要趁势跃起!想不到两
人都跌入其中!
她又吸了口气,想不到又被吸走了。不论她有多少功力,在这里都是徒然!
老鼋狞笑道:“随便你怎么高的功力,也休想逃出我的‘噬力泥潭’!”
小鱼儿大怒,举起一掌,寒气冷洌,击向老鼋!
老鼋冷冷一笑,闭上双眼,居然不用他的分水叉去挡这一招!摆明了要和她同
归于尽,所以挡不挡都没有什么意义。
小鱼儿心中一凛,放下手掌,她提得功力越高,就陷得越快!现在她已经陷到
膝盖部分。
老鼋见小鱼儿没有动静,睁开眼,只见小鱼儿努力挣扎,而这块青石板正如一
片泥潭般地波动,冷冷地道:“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越挣扎,就陷得起快!”
小鱼儿停了下来,惊慌地道:“你这是什么鬼东西?”
老鼋道:“这是我特意拿到‘血魔岛’的‘噬力泥潭’浸过的青石板,威力绝
不亚于真的‘噬力泥潭’,它会吸去一切在它里面的劲力,滋味如何?”
小鱼儿都快哭了。
三藏见没有动静,出来看一下情形如何,来到他们面前,看到他们这副半身陷
入青石板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禁骇然。
小鱼儿大叫道:“我不想死!大师,救我!”她越在里面挣扎,就陷得越深!
那老鼋狞笑道:“就凭你,一个妖精!你以为唐僧会救你?”向三藏道:“大
师,你只要任由她自生自灭,你就可以不受她的控制,可以逃走了!”
三藏犹豫了,一边是可爱的自由,另一边是小鱼儿哀求!到底他的选择是什么?
天空之上,太上老君冷冷地道:“妖猴胆敢逞凶,且看我的乾坤圈!”取过一
只金光灿然、流光溢彩的金刚圈,随手扔了下去!
悟空收回金箍棒,蓦觉一股气劲从四面八方涌到,霍然旋身,骇然发现四周气
墙平地而起!
其实不是平地而起,而是从天上下降的金刚圈发出一股强猛的气劲,如同幔子
垂落下来,圈住悟空,如同实质的墙,隔绝了他目光,只能看到头顶的一片天空。
这个金刚圈所形成的气墙,好像一只会变化的圆杯。初时杯底很大,形成上窄
下宽的样子,后来底下慢慢收缩,将空气逼了过来,反而上升,向杯口涌去。
悟空心知不妙,身形一掠,向上激射出去!要逃出这个气劲所造的牢笼。
他的速度快如闪电,瞬间掠到距金刚圈只有几米之遥,从他下面看上去,那个
金刚圈就是一个宽大的出口,方圆数十丈!
悟空长吸一口气,加快速度,掠了出去!
就在他的一半身躯穿过金刚圈时,那金刚圈倏然收缩,在他双手肘部将他紧紧
箍住,力道之强,令他无法动弹!
悟空被金刚圈所箍紧,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从空际跌
落下来!
小龙女虽是静静地观看战况,但她的心里怎能平静下来,看到悟空被擒,情不
自禁地惊呼出声。
其他神仙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向太上老君奉承,谁也不曾注意到这个小女孩。
唯有观音,一双妙目转到小龙女身上,只见她单薄的娇躯正微微发颤。不由得
一叹:“痴儿!……”
太上老君仰天长笑,道:“任凭你这妖猴如何神通广大,也难逃过我的金刚乾
坤圈!”
杨戬闭目等死,但许久没有动静,睁开眼,却见悟空正自从天如流星跌落!心
中大奇,奋力振起,以三尖两刃枪支撑,一步一步走向悟空,只见他已经晕厥过去。
一群天兵从天而降,擒住悟空,利刃顶住他的要害之处,寒光一闪,勾穿他的
琵琶骨,锁铐加在他身上。
杨戬呻吟一声,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一天兵道:“恭喜二郎神,擒住这妖猴,大功一件!”
杨戬失声道:“什么?可是我……”
那几个天兵向杨戬行过礼,押着晕厥的悟空,驾云而去!
杨戬看着悟空的背影,喃喃地道:“我打败了他?不是的,不是的……”
悟空身处贝壳之中,也不知道被抛到那里去了。就算他在里面喊破喉咙,也没
人理会。
该死,居然中了小鱼儿的诡计!
现在怎么办?悟空皱起眉头,先试一下怎么样逃脱吧!
悟空选择到底下去找找出路,他只要一动不动就沉了下去,也不知沉了多久,
一直没有沉到底!
这枚贝壳经过小鱼儿的法力修炼过后,就不再是普通的贝壳!
无论他是向上向下向左向右,结果都是一样,都是接近不了贝壳壁!
金箍棒也没有办法,他本来想用金箍棒顶破这枚贝壳,但金箍棒变长,贝壳跟
着变大,根本就是无可奈何!
怪不得小鱼儿如此放心,将贝壳一扔就不再理他了!
火龙珠!
悟空无意中摸到火龙珠,心中一动。
他取出火龙珠,稍微一放手,一股火焰卷了出来,静静地在水中燃烧,丝毫不
畏水。悟空大喜,将手按在它的上面,把它的威力百倍地加强,火龙珠轰然爆发出
来一股火焰!
火焰侵入水中,形成十分诡异的情景,上面是水层,下面却有火焰流卷,映红
了贝壳壁。
难道悟空想用这火焰烧穿这贝壳?
不到片刻,水已开始翻滚,整个贝壳里的水沸腾了,水汽蒸发,烟雾弥漫上方
的空间。
悟空躲在下面的水里,用气劲逼开那些热水,安全的很。当年太上老君的炼丹
炉也烧不死他,岂会怕这么区区的一点温度。
贝壳里的水全部被蒸发掉,化为水汽,水变汽体积膨胀了好几倍,居然将这贝
壳撑破!
“轰!”贝壳炸了开来!
悟空荡开漫天的水汽,升到空中,叹了一口气,向南方飞掠过去!
小龙女悄然坐在聚仙馆中一间雅舍中,里面虽是明亮典雅大方,每个人居住里
面,似乎拥有整个世界的东西,可是却缺少感情。
小龙女的心,仿佛是在龙宫中,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海面上便会乌云密布。
现在也一样,她所处的地方,因为她的心情而阴暗下来。
“我可以进来吗?”惠岸清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却未经许可,自已推门而进。
小龙女淡淡地道:“你什么时候懂得客气起来?”
惠岸行云流水般掠进,坐在小龙女身边,淡淡地道:“我所认识的小龙女,向
来恬静冷淡,今天似乎再也不能平静下来了!”
小龙女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惠岸叹了一口气,道:“假如你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倒快乐些!我真的不知道
要不要告诉你。”
小龙女蹙眉微嗔道:“惠岸,你不要跟我打哑谜了,有话就直说吧!”
惠岸道:“你可知那个孙悟空现在怎么样了?”
小龙女道:“他怎么了?”
惠岸淡淡地道:“他现在正在斩妖台上,受千刀万剐之苦!”小龙女失声道:
“什么?”起身飞掠出去,化为一道白光!
悟空转瞬间到了南海,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正有一处飘渺的仙山。
悟空落在落伽山上,紫竹林中一片宁静,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与尘世再无一
点联系!
有鸟儿在林梢吱吱喳喳地欢唱,有露珠将滴未滴的美景,有阳光斜照过来在林
间散落,有清爽的海风徐徐疾疾地穿过林中,有枝叶婆娑蔌蔌做响!
这落伽山果然是幽静,令悟空这等上蹿下跳的人都能静心涤思!
惠岸出现在林中,俊脸含笑,抱拳道:“大圣,远道光临,辛苦了!”
悟空讶然道:“大士已经知道了我会来?”
惠岸淡淡一笑,道:“不错,今天早上大士心有所感,掐指一算,知道大圣必
定稍后来访!”
悟空道:“有劳你通报一声!”
惠岸笑道:“好说!”转身飘然远去。
悟空蹲在一条石凳上,无聊地跳上跳下,不知道观音是怎么搞的,到现在还不
出来?
悟空蓦地虎躯一震,怔怔地看着前方。
隔着无数的枝叶,仍然能清楚地看见,远处正有一条白色娇小纤细的身影在慢
慢地走动,那是个女人,她有一头长发,在海风中飘摇,一身合身的白衣,飘然出
尘!
她怔怔地看着大海,波涛起伏不定,是不是她的心也是如这大海一般?
她蓦然回首,清澈如水的目光看了一下悟空这边。
水帘洞前、水晶宫中、钟鼓楼上、地府中……
所有的记忆流回到悟空脑中,一个一个在他眼前闪现,悟空瞬间泪流满面!
小龙女!
小龙女一回头,似乎有一条身影瞬间在自己眸中闪电般掠开,迅如鬼魅。
只是落伽山常年没有几个访客,所以她惑然摇头,淡淡一笑,道:“怎么可能
是他呢?我自己眼花吧!”
悟空落到一个小海岛上,遥遥地看着落伽山,大喝一声,海面上升起一道龙卷
风,他任由这道龙卷风把自已带上天空。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其实他都不知道在问
自己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做稍觉会好过一点,心中却是空洞洞的,没有什么再可以
去回忆!
不知不觉,泪水滑落,便被风吹干!
寒光一闪,两名天兵手执长枪,拦住了小龙女的来势,厉声道:“呔!来者何
人?”
惠岸抢上去,笑容可掬地道:“两位兵大哥,这位是小龙女,她父亲是东海龙
王,听说龙宫的死敌——孙悟空被擒,特来观看!”
一名天兵迟疑地道:“你是……”惠岸和小龙女两人,一个俊美帅气、一个柔
美娴雅,叫人不敢轻忽!
惠岸笑道:“小弟乃是观音座下的惠岸,我和小龙女都是服侍观音大士的!”
两天兵动容道:“不早说,多有得罪!”
一兵向小龙女道:“令尊东海龙王也在斩妖台那里!”躬身放行!
小龙女身影一幻,倏然化成一道闪电,掠了进去!惠岸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随后掠去!
他们掠过一道高大的天门后,一副奇异的景观出现在他们眼前!
一条宽大之极的通道延向前方,通道两旁是无尽的虚空,只有云彩在不时地飘
过,向下看去,依稀可见人间的境况,但瞬间为云彩所遮蔽!
通道尽头,是一片环形的平地,平地中间有一根粗大的柱子,庞大之极,仿佛
穿透天地,向下直插到人间,向上延伸到无穷无尽的地方!
当小龙女来到通道来处,只是遥遥看见那根柱子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斩
妖台”!庞大的空间、庞大的字,有一种气势破壁而来,迎面而至!
小龙女张大美眸,运足神光,也只能看到,似乎在那三个大字下有一个小黑点!
咻!咻!
两人片刻后就到达斩妖台旁,只见数人立在斩妖台之下,一个是东海龙王、一
个观音、一个是太上老君,还有几个神仙!
其实在小龙女接近斩妖台时,就已经看到那个小黑点是悟空被手铐脚链所锁,
悬挂在斩妖台之上!
小龙女靠近负手而立的东海龙王敖广,低声道:“父王!”
东海龙王敖广喟然一叹,道:“想不到这孙悟空如此冥顽不灵,枉费你为他做
了这么多的事!”
小龙女低声道:“父王,不要再说了!”
东海龙王敖广叹道:“痴儿!”对这个女儿,他也是无话可说。
悟空本来是闭着眼,仿佛听见小龙女的声音,睁开眼,喜道:“小龙女,你来
看我了!”
众仙的目光齐唰唰射向小龙女,有讥诮、有惊异、有同情,种种各异!
太上老君冷哼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真是执迷不悟!”
悟空淡淡地道:“有些东西,我情愿执迷不悟!”
小龙女一语不发,双目凄迷,凝视着虚空!
太上老君怔了怔,道:“好个多情种子,只可惜死到临头了!”一挥袖,喝道
:“行刑!”
“咻!咻!”无数厉啸传来!
斩妖台周围的云雾风云激荡,狂旋起来,幻化出无数利刃,寒光闪闪,破空激
射向悟空,声势惊人,那点点寒光在悟空周围形成一个光轮。
只可惜这些遇上悟空,只是些小儿科,被他护体真气一挡,全都化为蒸汽消失
在空中。
悟空笑道:“哈哈,这些差劲的东西,怎么能伤得了老孙半点毫毛!”
雷神掠到悟空面前,他有长长的双翼,展开来将悟空的目光挡住了!
悟空道:“呸,不要挡着我的视线!走开!”
雷神怪笑道:“她不要你!你已经是自身难保了,还是想想你自已吧!”
悟空大怒道:“你胡说!”他虽是被缚,但与天宫连番恶战中,众神将早就见
识过他的豪勇,此时暴怒之下,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力,令雷神也不禁退飞开来!
雷神一退后,随即想起孙悟空已被捆在斩妖台上,没有理由怕他!长翼一展,
掠近斩妖台,叹道:“孙悟空,不要怪我手下无情,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悟空没有听到雷神的真情告白,只是有些惶恐地道:“小龙女,你还在吗?你
不要走!”
小龙女咬着唇,一语不发。
“轰!”一道雷电从雷神掌中发出,击中了悟空!
悟空惨然道:“小龙女,倘若失去了你,我宁愿死去!”护体真气一敛,那道
雷电钻进他的体内,炸了开来。
恰在那时,雷神发出雷电掠了开来,一副惨烈的景像显现在众仙面前:悟空的
胸前有一个大的破洞,里面有一团电光冲撞,所到之处连连爆破。
这一处正是天魔战甲所护不到的地方!
悟空的鲜血飞溅开来,恰好有一滴滴在小龙女的手背上。小龙女抬起手,轻轻
地放到唇边,凄然落泪!
雷神专捡悟空天魔战甲护不到的地方下手,十分阴险!
悟空蓦地张口喷出一股血箭!
这一次小龙女再也忍不住了,泣道:“悟空,你何必这么傻呢?”一翻手,一
道水剑在手。
悟空本来已是死心的眼神恢复生机,大声道:“小龙女……”
东海龙王敖广一把抓住小龙女,厉声道:“龙儿!”向观音道:“大士……”
观音叹了口气,不必东海龙王敖广再说什么,她都心中了然,一挥袖,小龙女
软倒在地!带着小龙女飘然离去!
悟空喃喃地道:“她还爱我!她还爱我!我不能死!哈哈哈……”他仰天狂笑
起来!
雷神喝道:“孙悟空,在我雷神手下,你想不死都难!”
悟空狂笑道:“若不是老孙有意不挡,你这点道行岂能伤得了我!”护体真气
狂涨开来,将雷神在空中掀个筋斗!
雷神脸色煞白,落到远处。
悟空呵呵笑道:“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三藏遥遥地站在小鱼儿和老鼋身前,不敢近前。
小鱼儿叫道:“大师,救我!难道你忘了,我曾经救过你吗?出家人慈悲为怀,
救救我!”
三藏心中早就有了决定,他岂能见死不救,问道:“可是,我该怎么救你?”
小鱼儿道:“你去拿一根长秆或者一条绳子,拉我上来就行了!小心一点,不
要沾到这里的青石板!”
三藏没有听小鱼儿只救她一人,拿了两条绳子抛了过来,一条给小鱼儿,一条
给老鼋,他虽是出家之人,但终究是男人,一发劲将这他们拉了上来。
小鱼儿与老鼋躺在地上,不住喘气。老鼋本来只想将小鱼儿诱入“噬力泥潭”,
不料被小鱼儿拖入潭中,和她同归与尽。此时被三藏所救,竟意外逃生心中感激之
极!
小鱼儿翻身而起,俏脸含霜,她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害怕过,居然在三藏面
前如此可怜乞求,大失面子!自然要找罪魁祸首算账。
她提起玉掌,瞬间凝了一片寒冰,一掌拍向老鼋。
三藏拉住她的手,道:“他虽是不利与你,但这事先理曲在你,你何苦刚脱离
凶险,立即制造杀孽?”
小鱼儿对老鼋恨恨地道:“看在大师的面子,我今天不杀你,滚!”
老鼋抱拳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日后当有还报!”
三藏道:“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老鼋弹身而起,穿入河水中,不带起半点水花。
小鱼儿缠上三藏,挽着三藏的手臂,甜甜地笑道:“大师,你对我真好,我真
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三藏甩都甩不掉,大叫道:“你放手,我还要去西天取经,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小鱼儿嗔道:“我不管,这样好了,我们两个今天晚上拜堂成亲好了!”
三藏惊道:“不成!”
当小龙女醒来的时候,大叫道:“悟空!悟空!”却发现身处聚仙馆中,正在
自己的房间内。
小龙女冲出内房,扑到大门处,伸手去拉门。
一个平和的声音淡淡道:“你要去那里?孙悟空已被太上老君拿去炼丹炉中炼
化!而这聚仙馆已为我下了禁制,谁也出不去了!”
观音正盘膝端坐在房中间,神态恬淡!
小龙女一触到门,一股拒力将她撞了开来!小龙女跌倒在地,泪流满面,向观
音跪倒在地,道:“大士,我求求你,让我出去吧!”
观音摇了摇头,道:“我受你父王所托,让你不做傻事!而我也不再出现在你
的面前,直到孙悟空事了之后!”瞬间消失在空气之中!
小龙女泪流满面,一次次地去开门,只到筋疲力尽,跌坐在地!
悟空收起所有的心情,若无其事地来到紫竹林中,观音正提着一个紫竹篾编织
成的竹篮,姗姗行出,看见悟空,微微一笑,道:“悟空,你来了!”
悟空抱拳道:“参见大士!”
观音淡淡地道:“等了好久吧!”她的目中若有深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中,
波澜不惊的日子也未免太无趣了。
悟空垂头道:“是!”
观音道:“现在你心中在想些什么?”她虽是淡淡一语,却如惊雷。
悟空淡淡地道:“弟子一心只想去西天取经,别无他想!”只是心中的痛楚不
减反增。
观音笑道:“很好!”
小龙女向他们走了过来,看见悟空,黯然低头,向观音道:“拜见大士!”避
开悟空的眼,悄然立在观音之后,没有说什么。
悟空心中一痛,强忍那一种无力的感觉,外表冷静地道:“大士,弟子的来意
想来你一定清楚,求大士助我一臂之力,救出我师父!”
观音轻描淡写地道:“小鱼儿本是我莲池中一尾金色鲤鱼,每日听我讲经,竟
然修成如此功力,还敢私自出逃,和你们为难,我自会管教她!”
悟空抱拳道:“多谢大士!”
悟空与小龙女谁也没有再看谁一眼,仿佛对方不存在一样!
只是他们的心呢?
四十九日之后,房门被打开,惠岸步入房中,只见小龙女晕倒在地,叹了一口
气,举起净瓶,朝小龙女嘴里灌了一口。
片刻后小龙女悠悠醒来,不知身处何境,只是叫道:“悟空……”
惠岸截住她的话语,叹道:“你还是死了心吧,孙悟空已经死了!”
小龙女泪流满面,道:“你胡说!”
惠岸道:“孙悟空实在是很强,他偷吃了蟠桃御酒仙丹,竟练成金刚之躯,在
斩妖台上竟然没有什么刑器可以奈何得了他,刀伤雷击一点事都没有!所以玉帝让
太上老君把悟空放在八卦炉中炼化!现在已经是第四十九天了,他再强也已经变成
灰烬了!”
小龙女眼前一黑,娇躯一软,再一次晕倒在地!
惠岸坐在小龙女身旁,直等她再一次醒来。他叹了一口气,自己苦苦求来观音
净瓶中的圣水,不知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不久之后小龙女醒了过来,抓住惠岸的手,道:“你说的是真的?”
惠岸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小龙女抓他的纤纤细手,因为用力而有些发抖。
小龙女反而平静下来,俏脸无波,咬着红唇,一语不发!
惠岸关心地道:“你没事吧?”假如此刻她有反应,他反而倒不那么担心。
小龙女点了点头,道:“惠岸,你就让我独自静一下吧!”语气出奇的平静。
惠岸点了点头,刚走了几步。心中蓦地翻起她那张平静无波的俏脸,不知怎地,
无由地一寒。
蓦闻远远传来一声惊呼:“不得了啦,那妖猴逃走了!打进灵霄殿了!”一传
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接着四处都是这个声音,天庭之上,顿时无人不知
这个消息!
惠岸心中剧震,讶道:“什么?”
小龙女已从他身边掠了过去!惠岸只有紧随其后了!
“小鱼儿,你出来!”
悟空这一声响彻通天河,连“老鼋之第”里的人都能听得见!
小鱼儿一身凤冠霞帔,俏脸含霜,道:“孙悟空,你真是可恶透顶!竟然在我
的大婚之喜的日子闯上门来捣乱,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三藏被两个小妖按住,被迫换上新郎礼服,闻声大喜,大叫道:“悟空!悟空!
救我!”
小鱼儿跺了跺脚,冷道:“你不要以为你的好徒儿能够来救你,这一次我不会
再手下留情了!”
小鱼儿一现身河面上,看见观音正端坐莲花座,手捏伏魔印,顿时知道情况不
妙,那还敢待在这里,飞掠逃走!
观音冷冷一笑道:“你还能往那里跑?”紫竹篮随手一兜。
小鱼儿骇然发现这个世界倏然不见,身前身后左侧右侧都是竹蔑斜斜交织的墙
壁,她不甘心束手就擒,一个变化为一根细针,想要从竹篾空隙间逃出去,但这些
空隙也跟着变小,比她变的细针还要小!
小鱼儿情知不妙,一个筋斗落了下来,却发现还在竹篮里,她彻底死了逃走的
念头,朝着观音的座前,跪了下来,泣道:“弟子该死,竟然思凡私闯人间,惹下
涛天大祸,还请大士饶了小鱼儿!”
观音道:“孽畜,到今日才知悔改,不嫌太迟了吗?”
小鱼儿道:“大士乃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那会跟我小鱼儿计较,大士饶
了小鱼儿吧!”她俏脸上楚楚可怜,令人不得不生怜意。
悟空早去通天河底“老鼋之第”救出三藏、猪八戒、沙僧。
观音转向三藏,道:“三藏,你意下如何?”
三藏合什道:“小鱼儿虽然顽皮,但幸好尚未酿成大祸,所以贫僧斗胆同大士
求情,不要重责于她!”
观音道:“既然是三藏为你求情,小鱼儿,你随我回去,罚你闭门思过三年!”
小鱼儿道:“多谢大士!”
她听见三藏清朗柔和的话语,不禁心中一痛,泪珠流下腮边!
悟空一个筋斗,金箍棒横扫出去,顿时众天兵天将尽数掀翻在地,收棒在手,
往地上一顿,冷叱道:“挡我者死!”
他虽是一副焦头烂额、衣衫破烂的狼狈样子,但双目中神光四射,正是火眼金
睛,目光扫射过来,众天兵天将心惊胆战,无人再上前与他争战!
悟空实在太具传奇色彩了,第一个从斩妖台上全身而退,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中安然逃生!加上以前的赫赫战绩,怎么不叫他们心胆俱寒!
悟空冷冷一笑,大踏步走进灵霄殿,此时殿中只剩下玉帝一人,神情淡然,气
定神闲地端坐在宝座之上,与悟空遥遥对峙。
悟空金箍棒一挥,遥指着玉帝,霸气无比地道:“你,应该从宝座上下来了!”
玉帝淡淡地道:“凭什么让我下来?”自从他身登玉帝之位,漫长的岁月中,
除了遇上天魔外,第一个能将他逼上如此难堪的境地的,便是悟空。但他却没有丝
毫怯意。
悟空傲然道:“因为我是强者!”他从来没有感觉像此刻这样强大无比过,仿
佛是一个暴风眼,积聚了强大的力量,要扫尽阻挡他前面道路的一切事物,浑身更
散发出猛烈狂暴的霸气!
玉帝淡淡地道:“哦?是吗?只可惜今天你遇上一个比你更强的人!”
悟空冷冷一笑,道:“是你吗?”一股强烈的杀气狂卷过去,锁定玉帝!
玉帝淡淡地道:“西方极乐世界第一人——如来!”
悟空道:“他在那里?”
玉帝道:“他就在你的身后!”
悟空霍然旋身,身后空无一人,不禁大笑道:“玉帝老儿,你是不是被老孙吓
傻了,竟然摆空城计!”
玉帝淡淡地道:“他就在殿外!”
一个雄浑动听的声音道:“不错,我就在殿外!”
悟空一个旋身,掠了出去,殿门霍然洞开,一张脸显现在殿门处!
那是一张庞大之极的脸,比寻常的人要大几百倍。灵霄殿已经算是极大了,可
是殿门也只能展现那张脸的一双智深如海深邃无比的眼睛和一道刀雕石刻一样的通
天鼻梁。
那双眼仿佛看穿世间所有一切的目光,令悟空从飞掠中硬生生地坠下,但他足
尖在殿中地板上一点,掠了出去!
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
悟空终于看到了如来。
如来盘膝而坐,所坐之处乃是虚空。他的身躯庞大之极,这种感觉就像是遇上
地藏王一样,亦显示双方力量的对比,悟空在他面前如同婴儿一样!
悟空却坦然无惧,喝道:“你就是如来!”
如来微微一笑,道:“你就是那只他们说的妖猴?”
悟空蓦地省起,方才在灵霄殿中如来明明离他很远,却觉得很近,但此时如此
近距离,竟觉得很遥远,甚至是遥不可及!好玄妙的感觉!
悟空提气喝道:“无论他们怎么说都好,我自为我!我乃是花果山美猴王,齐
天大圣!”
如来道:“听说你胆子不小,屡反天宫,还想让玉帝退位!”
悟空淡淡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强者翻云覆雨,胜者为王!这是天地间不
变的真理!”
如来微微一笑,道:“好大的口气,你想让玉帝退位,身登大宝,首先证你的
实力吧!”
悟空道:“怎么?你不相信?”
如来淡淡地道:“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悟空大喝一声,掠了出去,疾如闪电,靠近如来,挥棒横扫过去!但是如来身
形未动,但悟空这一棒却落空了。
如来虽未闪避,也没做任何动作,却出人意表地在金箍棒所及范围之外。
悟空追了过去,再次挥棒,却又落空了!
就好像一个在旷野中看到远处的大山,仿佛只有百米之遥,但你发力奔了百米
路后,却发现那山似乎仍有百米之遥,你再跑百米,却发现似乎仍有百米的那种感
觉。
如来稍微俯视下来,如若看一只蚂蚁,微微一笑,道:“你就这么一点本事吗?”
悟空喝道:“你这样躲躲闪闪,算那门子的英雄好汉?有本事,你跟我打上一
场!”他虽是嘴上说得豪气干云,心中却已经是惊疑不定,这如来像大海一样,深
不可测,自己绝非他的对手。
如来叹道:“好个不知死活的猴子,你既然要找死,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徐
徐闭上双目,唇边泛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作触地印。
无边无际的大地忽然起了一丝波动,悟空虽觉有异,但却不知如来在搞什么鬼。
蓦觉眼前一暗,骇然抬头,却发现远处大地彼端如一张席子般被掀起来,卷了过来。
这种感觉如同在海边遇上一个滔天巨浪一般。而最彼端处已是高可接天,正快疾若
电地向悟空扑来。
悟空大惊,岂敢再傻呆在那里,飞掠狂逃。
大地这张庞大的席子,虽然发生如此异变,但居住在上面的人们却丝毫无觉,
正和往常一样生活作息。
众仙立于云宵,看悟空与大地一前一后地追逐。小龙女站在观音身后。
观音道:“佛祖大能慈悲,既可召唤地天,又可以无边法力护卫众生,善哉!
善哉!”
小龙女娇躯微颤,低下头,珠泪盈眶。
观音心生感应,叹道:“痴儿!”情之一字,何其难破。
小龙女蓦地下定决心,拜倒在观音面前,泣道:“大士,我走了!”转身飞掠
而去。
惠岸急切地道:“我去追她回来!”
观音叹道:“不用了。我佛慈悲!”
二条身影在空中相聚,背后是狂卷过来的大地。悟空一把抓住小龙女,又怜又
怒,道:“你疯了,这里很危险!”
小龙女凄然道:“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二人翩然飞舞,狂飙从他们身边掠过,令他们衣袂飒飒。
他们不仅仅是牵手,目光亦紧锁在一起,深情无限!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对他
们来说,都是漫长无比的时间。
但大地越追越近,悟空长啸一声,两人速度攸地加速。在这一刹那,悟空做了
一件事:他将小龙女揽在怀中,狠狠地朝着小龙女的樱唇吻去。
就在吻的那一弹指间,天地寂静下来,一切的仇杀争斗、所有的世间万物都不
存在了!他们只是在虚空中忘我狂吻!
小龙女双目凄迷,这一刻,她就算马上死掉,亦是心甘情愿!
但,悟空离开了她的身旁,为狂飙一吹,小龙女清醒过来。她看到悟空双目熠
熠发亮,充满了英雄气概,又是深情又是凄凉。
悟空一掌击向小龙女,掌风甚至遮盖了身边的狂飙。
小龙女闭上双目,对死在悟空手中没有一丝恐惧,只是在心中呐喊:“悟空!
我爱你!”
但是她并没有死,娇躯以难以形容的速度向上飘去,耳畔响起悟空深情无限的
声音:“你一定要为我好好地活下去!”
这一刹那,小龙女泪眼朦胧,只依稀看到自己越过了大地的最高处,还要往上
飘去!然后看到这卷席一般的大地下面,还有一片大地!
那才是真实的大地!
悟空送走了小龙女,回身擎出金箍棒,厉喝一声,向着迎面扑来的大地狂砸下
去。那一弹指间,他的英姿深深印入小龙女的脑深之中,永远都无法磨灭!
大地为金箍棒一砸之下分为两片,但是四面八方的大地狂涌而到,将悟空困在
当中。悟空仿佛处在一只大手的掌心之中。
如来翻转手掌,那大地便是他的五指。
这坚立在悟空周围的大地崩溃,狂压而下。
小龙女只看到在无数碎石土块纷落的间隙间,悟空持棒傲立的身姿以及深情向
她凝望的目光!
她只能以用尽自己所有力量大声叫道:“悟空!……”
天地间只是回响着她绝望的声音。
小龙女轻飘飘地落下,脑中一片空白,心中空荡荡的,泪流满面,只是反复念
道:“他死了!他死了!”
一股吸力将她吸到观音身边。观音正用悲悯的目光看着她。
小龙女蓦地泣道:“大士,我已经生无可恋,你为何不让我死?”
观音叹道:“孙悟空他并没有死!”
悟空并没有死,他只是被压在五指山下,只露出一个头来,还在大叫道:“如
来,你为何不跟我公公平平地决一死战,用这样卑鄙的手段,俺老孙死都不服!”
如来不禁莞尔,对观音道:“这猢狲本性难改,枉费你为你求情。”
观音道:“我知佛祖慈悲,那孙悟空虽是生性顽劣,但究竟也是一条生命。”
小龙女拜倒,道:“多谢大士恩典!”
观音淡道:“小龙女,我今天可以担保他不死,但却不表示下次他有这么幸运。
你可知道么?”
小龙女道:“小龙女知晓悟空实在是罪不可敕,但他的所作所为都因我之起,
一切罪孽均由我一力承担好了,请佛祖放了悟空吧!”
如来道:“爱之深,关之切,小龙女你已沉溺情海。回头是岸!”
观音向如来道:“佛祖,此事由弟子处理如何?”
如来道:“一切因缘,皆有定数。此事就由你处理好了!”说完便消失在虚空
之中!
观音对小龙女道:“你若是为他好,就忘了他,你可作得到?”
小龙女心中惨痛欲绝,低头道:“我……做得到。”
观音道:“你以后就随我一同修真,至于孙悟空,我会以无上法力洗去他的记
忆!”
小龙女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
而人间,正因为她的泪,在下着滂沱大雨!
观音带着小龙女、小鱼儿正待离去。
悟空上前几步,道:“大士,弟子有一事相求!”
观音道:“你有事直说好了。”
悟空苦涩地道:“弟子想和大士单独谈谈!”
观音微微一笑,缓步前行,悟空紧随其后,直到远离众人的地方。
悟空跪倒在地,合什道:“弟子知道大士法力无边,还望助弟子一臂之力,消
除以前的记忆,好一心一意去西天取经!”
观音轻轻一叹,道:“你恢复记忆了?”
悟空道:“是!”
观音淡淡地道:“是如聚沫,不可撮摩。是身如泡,不可久立。是身如焰,从
渴爱生。是身如芭蕉,中无有坚。是身如幻,从颠倒起。是身如梦,为虚妄见。是
身如影,从业缘现。是身如响,属诸因缘。”
悟空一听,顿时痴了,片刻后才道:“弟子虚妄,逃不过情关,所以还求大士
慈悲,相助弟子!”
悟空回来时,一脸平静,大喝一声,道:“师父,我们走!”
但所有的人却觉得悟空与以前非常不一样,但是不同在那里谁也说不出来!
老鼋浮上水面,叫道:“大师,我特来报恩,来载你过河!”
观音看着他们师徒四人上了老鼋背上,稳稳当当地过河,轻叹了一口气,挥手
道:“小龙女、小鱼儿,走吧!”
小鱼儿扭头望向三藏,他们已经上了对岸,三藏正上了白龙马,他禅心坚定,
所发生的事如石上流水,心中没有半点痕迹!
她心中蓦地想起悟空与小龙女的结局,纵然是惊天动地的爱情,最后还是要遗
忘了。只是,她能忘得了吗?心中一酸,清泪不知不觉滑落。
小龙女看到小鱼儿一脸凄然看着三藏,她不禁也看了悟空一眼。
而悟空也感应到她的目光,却没有回头,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西行道路正
漫长无比!
请到叶落轩专栏讨论区发表您的评论
返回页顶
主目录 - 书籍搜索 - 讨论区 - 读者信箱 - 征OCR - 刊登广告
Shuku.Net 版权所有,翻版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