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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 动
眼前这个时代,人们都为找到一个好工作而动脑筋,每个人也都使出了各自的
全身本事,有钱的出钱,有权的用权,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没权没钱的人只
好瞪着眼在一边闲看,看了一肚子晦气,回来就骂娘。可是古人说得好:自恨枝无
叶,莫怨太阳偏。你自家没有什么根底,你能怨谁呢?现在这世道,没有什么条条
杠杠捆人,你不行就是你自己没本事了!人们在无奈之余,也只好信这个理了,骂
娘归骂娘,心里也只能哀叹自己没有跟人沾光的命儿。
太庄的王二是个愣争人儿。他在县里最偏僻的乡下工作了二十多年,每次进城
都没有他的机会儿。按说他也是半大不小的官儿,好歹也是单位的副职,可是每到
进城的机会来临时,他因为没钱没权没能行的亲戚,总是被剥夺了机会。多年下来,
王二肚子里就积了一肚子怨气。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王二干了这么多年,工作虽然不错,但总没有待遇,
心也就死了。时间长了,干起活儿来也就有些吊儿郎当,脾气也坏了起来,对谁都
吹胡子瞪眼地,同事们瞅着他这种变化,心里不舒服,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于是
他越发成了单位里的刺头。
早些年,王二是单位里最听话的顺民。工作拼命干,每天他都早早到单位打扫
卫生,每天他都使出全身的劲儿干工作,领导指挥他时他总是不说二话——因为他
想给领导留个好印象,给同事们留个好印象,这样他可以被提拔,可以调进城,可
是,多年下来,他发觉自己是亏了。虽然县上几次下来调他,便由于他听说好使唤,
单位舍不得放他,总是以单位需要为名把他给留下来。有几次,上面单位想硬着调
他走,单位领导看看顶不住了,却也不愿就此善罢干休,就说王二工作打不住,调
进新单位恐怕干不好分配的工作。又说王二这人个性不好,平时对领导多不尊敬。
领导在这么编排王二以阻止上级机关调动王二的动作时,自己却也不禁相信王二就
是这么一个不中用的人。加上上级频繁一来调动王二,领导心里有气,心想准是王
二这家伙对我不忠,他背后一定对我做了什么对我不利的事,又怕被我发现,于是
老想调动。领导想,王二说不定也看了什么三十六计,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联想
到纪委几次下来调查自己的事儿,领导相信,这个背后使坏的人儿一定是王二了。
领导把王二贬了半天,上级机关来的人一听也犯了嘀咕:王二难道是这么个人?
那调到我们单位里还了得?岂不是害群之马?于是马上回城,向领导汇报。领导一
听,果断地决策,停止调动王二。王二调动的事从引搁了下来。
领导看王二调动的事停了,对他的气却没有停,越来越怀疑起王二来,对他的
一举一动都严密监视。一些觉悟高的人也发觉了主要领导对王二起了疑心,心里顿
时涌起了一股对阶级敌人的仇恨以及对领导的无限忠诚,于是,他们联合起来,对
王二进行跟踪监视,并主动地把王二隔离起来。
王二的处境更难了。
王二心想:罢罢罢,好人做不成,我就做坏人吧。现在不是我不仁,是他们不
义,怪不得我了!于是也改了常,虎起脸来对待人。王二变得脾气暴躁起来,对人
对辄恶言相加,甚至几欲动起老拳。于是,单位里的人对他敬而远之,对这个以前
曾非常友善的王二视为洪水猛兽。工作上的杂七杂八的活儿再也不敢找他,平时见
了他虽然心里不愿意,却也不愿沾惹他,只好陪个笑脸。王二心道:当个恶人真好!
王二虽然与头儿不睦,但终归是个副手,虽然平时不近乎,但场面上总得过得
去。这天,上级领导下来视察工作,王二作为副手,也列陪在座。酒酣耳热之余,
王二触起了伤心事,心里焦躁,与领导吵嚷起来。言语冲突之余,王二奋起一拳,
把领导打翻在地。毕竟不能责怪喝酒人,况且领导也怕这么传出去对自己的光辉形
象有损害,于是就主动息事宁人,若无其事地散了席。过了不久,上级来了调令,
调王二到另一个单位工作。王二知道是因为自己酒后打了领导的缘故,但新调的单
位离城里近了一步,总归是好事。心想,古人说:塞翁失马,焉知祸福,看来确实
不错。原来以为是祸事,哪成想倒成了好事!
王二从此有了经验。看来好人真是难做,恶人倒是不错。于是,在新单位,他
赫然以一个恶人的面目出现。对上恶,对下也恶。初时单位同事们也以礼相让,对
他敬而远之,心想人的个性如此,也无可奈何。但时过不久,王二又一次久后与领
导发生了龌龊,打了领导一巴掌,于是不几天,王二又一次调动工作。这一次离城
里又近了一步。因为他原先所在两个工作单位都是离城最远的,而这两个单位的领
导是杀了头也不敢让他再回来了!
两次打人打出了一片新天地,王二心里美极了。又到了新单位,他的脸儿更酸
了,脾气也更坏了。人们对他仍是敬而远之,却也开始犯了嘀咕:这王二,屡次和
领导冲突,屡次打人却没有被整治,相反却越来越好,看样子,他一定有个强硬的
后台!于是,人们在对他怕的同时,一些脑筋灵活的人开始主动接近王二,希望王
二能在适当的时候给自己以提携和帮助。
这一来,王二在单位里的威信高了起来。上级单位下来考察工作,同事们对王
二大加赞扬,称他工作认真,水平突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考察人员一听,噢,
怪不得王二总是和领导冲突,原来他是有真才实学啊。人说有真本事的人脾气不好,
看来此语不虚!于是,这群人回到单位里把王二如何努力工作,如何团结同事的事
迹大加吹嘘,领导一听,心里对王二留下了深刻印象。适逢城里一个单位领导到了
岁数退二线,许多人为争这家单位的位子打破了头。主要领导犯了难,心想这些人
都有来头,哪个也得罪不起,用哪个都会得罪其他一片。干脆,来个鹤蚌相争,渔
人得利,找个另外的人来干吧!可是一时半刻却想不起合适的人选。领导犯愁之余,
忽然想起王二,不由心中一动,心想,就让这个才能卓越,个性刚直的人来干吧!
想起王二,领导又想起最近对王二单位进行考核时干部群众一致推举王二的事儿,
心想王二有这么高的威信,相信在新的岗位上一定会干出一翻成绩来,一定不会给
自己脸上抹黑。于是,领导马上召开会议,力主让调王二进城任职。主要领导发话,
底下的谁还敢说话?大家一致赞同,于是,王二在一片喝采声中上了任。
王二上任,自己却稀里糊涂,脑子里有些晕晕乎乎。他不敢相信这么好的运气
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他弄不懂:为什么自己越是好好工作,好运越是离自己越远;
相反,自己越是做坏事,好运却偏偏如洪水般不可阻挡呢?
王二不愿再细想下去,他发觉,自己越想认真地考虑一下这事自己越有些害怕。
他想,郑坂桥说得好:难得糊涂,果然是糊涂好!我现在挣得了这么一个好岗位,
还是继续保持糊涂的作风吧。说不定,更好的运气还在后头呢!王二这么想着,心
里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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