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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络上横行
一见面,聋子首先发难,“古道本窄,偏要骑瘦马”。
古道瘦马立即反唇相讥,“聋子话多,跛子好撒路”。
……
很难相信生活中的两个朋友会以这种语言交谈,不谈出仇恨才怪。但在网上,
像这种相互调侃的“斗指”却每天至少发生十万次,而且包管一句比一句精彩,一
个语惊四座,另一个必也妙语如殊,各式各样匪夷所思的隽语让人目瞪口呆,目不
暇接。不信?到网上逛逛。
多少世纪以来,西方一直在流行一种假面舞会。参加的人除了邀请者外,谁也
不知。人人头戴面具,几十上百人在一所大房子里往来穿梭,三杯威士忌下肚后,
往往就找不到北了。站在面前向你倾诉衷肠的,可能是你的崇拜者,也可能是你最
不屑理睬的臭蛋网上交流就类似这种假面舞会,只不过房子更大,大到容纳了全世
界近二百个国家和地区,参加的人也更多,黄皮肤、白皮肤、黑皮肤,各色人种一
应俱全,说中文的不见得一定就是龙的传人。在网上交流,因为大家都用昵称所谓
昵称就是假名,谈话无需忌讳,因为并不是面对面交流,不必担心对方会面红耳赤
暴跳如雷。平日在单位里低眉顺眼,明知对方说错了不便指出,明知他把美国的价
值观当作共产主义道德不能戮穿,明知他贪得不能再贪、腐得只剩一半的血液流经
良心,在腐而未败之前,也只能“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一到网上,就没什么可胆
颤心惊的了,大可以尽情地说自己想说的话,言论自由是网民的人权,就好比在拉
斯维加斯拳击台上隔着水晶幕墙向霍利菲尔德叫板,犯不着担心挨揍。
网是个六亲可以不认,也可七亲都拜的世界。除了法律,在网上再没有任何忌
讳。人渣子与人尖子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与追星族蹲在同一间厕所里的,也许就
是使她夜不成寐的大明星。网上不承认权威,没有谁可以夸下海口能在网上登高一
呼,立刻应者云集。网上也不承认级别,哪怕是联邦总统先生,要想与人交流,照
样得放下架子。如果说的话不出彩,不能抓住人,谁也不会傻得把网费耗在他身上。
在网上,任何人都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优越地位,拥有全方位的精神自由,拥有
无须抛头颅洒热血轻而易举信手即可拈来的广泛的自由。
上网最爽的事莫过于网络无国界。在国境线上,一只脚在国内,为了落下另一
只脚,事先得办理烦琐的批准手续。网上出国就潇洒得多,一只手还在国内,另一
只手轻轻的一滑,蹦,眼睛眨都不眨就出国了,谁也不用请示报告,这是身为地球
人的权利。出国的唯一理由是:我高兴!有一天我就窜进了美国一家留学网站,搞
到一张50万美金奖学金申请表,填空后整整做了两夜的好梦,那种天上掉下个金馅
饼的感觉至今想起来还有滋有味。人生苦短,烦愁苦多,连续两天两夜的快乐是多
么难觅。申请不到也不能怨别人,只能怪自己英语太渣。申请表上的英语是用“文
曲星”逐词逐字翻译才看懂的,填上去的内容是在“文曲星”上先中译英后才揣摸
着填的。人家都是大行家,俗话说得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能被我这比三
脚猫还差一脚的“菜鸟”瞒住么?
一下子丢了50万美金我也没多往心里去,蚀财免灾嘛。我这人有个好处,凡事
喜欢顺着想过后再倒过来想想。后一种“想想”大概就是所谓的逆向思维吧。别说,
这逆向思维在网上倒还真有用武之地。只要留心看看BBS 上的“贴子”,出点彩头
的绝大多数都不是中庸综合症患者,都有点创新思维或逆向思维。你说好,他就偏
偏说不好。你说好在哪里哪里,他就说不好的原因若何若何。反正人类5000年文明
史,彼此严重对立的学说多的是,有人崇尚康德的理性王国完美无比,也有人说尼
采的反道德富于激情,有人喜欢鲁迅,对周作人百读不厌的却也不乏其人。网络的
好处,正在于给各种观念提供一个自由碰撞的平台。有些事,给这么正反反正的一
论争,还真让人思路豁然开朗,很多平日看似当然必然必须的冠冕堂皇通体玉润的
大道理,忽然间就显得荒谬可笑遍体是疮。看过些“贴子”后,心里最大的遗憾就
是马寅初马老先生生错了时代,人口论如果放在今日的网上,智者见智仁者见仁一
番后,恐怕就再也不会遭受尘封二十年的厄运。这也使我真正明白了一个道理:真
理有时不过是未经证明的谬误,谬论有时恰是尚未认识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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