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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情爱
1.亲爱的坏小孩
我削好一个苹果,一切两半。对他说:给妈妈一半,你一半。他照办。一半儿
小苹果给姐姐。姐姐摆出温柔美好的笑脸引导他:记不记得妈妈给讲的故事,孔融
是怎么分梨的啦?
他说:这个大,给你。
姐姐说:好好看看哪个大?你手里拿的大,还是给妈妈的大?
他举着小半儿苹果不理人,几秒钟后,一跺脚:就给你小的!说罢扬长而去。
我用虾条包装袋剪一个银星,他用透明似的手指捏着,笑眯着眼儿:小星星呀,
小星星呀!不好意思地笑着,小声呼唤着手上的银片,又把头转向我,认真地:我
爱,星星呢。又补充:我还爱月亮呢。‘爱’的四声发的有些吃力。姐姐一边探过
头引导他:你还爱啥?恩??他只捏着星星瞧。姐姐又问:恩?你还爱啥呀?
他把头低下,看也不看周围的人:我也不爱妈妈。——语法错误的逆反话。
啊,我是爱极了这个小子,狠不能日日团团将他抱住,永远瞅他的小脏脸儿,
一声声叫他:臭孩儿!臭孩儿!他就大笑地猛力扑向我,不管不顾地捏着我的脸蛋
子揉:臭老姨,臭老姨呀!开心无比。
他可是个坏小子。当一家人围桌吃饭将毕,是谈话的最好时刻,一个个全心投
入演讲,听讲与辩论中,忘了在床上玩耍的他。忽听一声大喊:我把你们的脑袋全
装车里!!看他去,他正拍着他的玩具车蓬。多狠的孩子!就为着片刻没搭理他,
就要收集全体人的脑袋。
为与他交心,找话攀谈。
在幼儿园里高不高兴呀?
不高兴!可不高兴了!他一本正经皱眉头。
再问:有好朋友么?他答:有坏朋友。
给我讲讲你幼儿园的事吧!就说:老姨,我们幼儿园啥事儿也没有啊。说完,
扭扭搭搭走掉,全不解爱他如命的老姨心。
因为爱他就跟定了他。他开枪,我就一遍一遍帮他拉枪栓;他要写字,我就一
遍一遍地画他要的车:吉普,大卡,沙漠风暴4500,火车,公汽,奥迪,奔驰;他
点什么歌,我就尽力抒情地唱;他要拿电筒去小黑屋,我也去。在黑屋里找狼,找
妖怪,找鬼;爬上钻下;又挥舞电筒在墙上画花。精疲力尽,还装锅里煮着的大枣
和他对话。
——他若哭了,掉一滴泪,都象一滴浓硫酸点在我的心脏上。
他开车带我到很多地方。
老姨,坐,上车,上车。他手里是圆塑料板,方向盘。上北京吧。方向盘左右
一扭,到了!老姨,上哈尔滨吧!左右一扭,又到了!老姨,上香港吧!忽地停住,
仰起头了:香港是啥样的呀?我于是夸然其谈,香港啊,是个繁华的城市,有亚洲
四小龙之称,有山有水,夜景可美啦。以前它是英国的殖民地,今年七一,咱中国
把它收回来啦!他认真听了,在大脑里消化了几秒。走!去香港,方向盘一扭,随
即到达。又去澳门,就讲澳门。全国的地方,什么驻马店,石家庄,拉萨,银川全
去了一趟,还不够累——我可累的不行,深感地理知识不够用。
他却又找了台新车,钻到缝纫机底下,握着下面的轮子喜上眉梢,热情地邀我
上车,让我坐到他的两腿间:一个茶杯口大小的空地儿。不忍拂他的热情,我蹲在
他身边又开始周游。
这回只好全球游了。开始去美国,越南,澳大利亚,瑞典。
不懂得什么世界事情,我只好问姐夫。姐夫解释的简短。
——
爸爸,坦桑尼亚是啥样的呀?
坦桑尼亚啊,在非洲!
解释完毕!
以色列呀,以色列是个犹太国,在中东。
美国在北美洲!
他不厌其烦,晚上11点了。可是终于对我说:我听不懂。我听不懂咋办哪!皱
着眉,有点着急。
做老姨的马上被他鲜嫩的小声音感动,被他诚实纯真感动:没关系,没关系,
长大就懂了,就懂了。狠不能咬他一口。
他想一想,老姨咱还去哪呀?
老姨突发灵感:去梦乡吧。
爸爸,梦乡是啥地方呀?他径自去问姐夫。
孟香?
梦!乡!他张着嘴,一字一字地发音。然后,等待解释。
这可是个好地方,你一会就能去。姐夫答。
咋去呀?
你就去小屋,把衣服脱了,盖上被,闭了灯,马上就能到!
他立刻从缝纫机下跳出来,拉起我就去梦乡。进了小屋,把姐姐一巴掌推出去,
小心关严门,乐嘻嘻脱裤子,白生生的小腿儿露出来。
我闭灯,我闭灯。他挣抢着。
这期间,做老姨的已经把梦乡一通描述,这个是我的拿手戏:噢梦乡简直是个
好地方。
梦乡有没有狼啊?有花园儿?
躺下了,更高兴。忘了听不懂世界地理的烦恼。老姨,我给你讲讲我们幼儿园
的事吧!
我们幼儿园,可美了。有小花园,有小花花:白色的,红色的,黄色的,多漂
亮呀。说的脸儿放光儿。有两个阿姨:不会跳舞,也不会唱歌。还有玩具,大积木,
摆房子,盖楼。
和好朋友一起玩么?我又引他,只是想让他多交朋友。
坏朋友。都抢啊!他说,指的是积木。
我给他唱歌,一下一下拍着他。
他的手指尖在我脸上来回轻轻的划动,小呼吸醉心地吹进我的耳膜。这是个天
使。
聊着天儿,停下来。
老姨?咱们是不是在这睡觉呢?
睡觉就能到梦乡。我向他保证自己的诚实。
啊。他应到。也累了吧,颤忽忽地合上长睫毛。
风儿轻,月儿明,树影遮窗棂。
听我哼着歌,他在黑影里愉快地睁开眼睛:老姨你也会唱这歌?
我点头。二姨也会么?我点头。
他盯着我唱歌的嘴唇,给我提词儿:叫声声,叫声声。
我继续哼下去。从小黑屋外面渗进来一丝光线,照在他的小小的脸上。外屋电
视里,正播新年联欢。
到了梦乡了,那小脸上的舒展和安心,被窝外半握着的小手儿。
我感觉那最幸福丰满的时光,好象泡在蜜糖里。
(98年初?日本滨松町。)
2.见面
我们因为已经谈的足够多,都知道见面是不可避免的。
五月中旬到六月,我要回国看望父母,你不准备邀请我中途下车,去看望你么?
他问我。
好,我邀请。但是亲爱的陌生人,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太快了?我问他。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我也不是。所以别用泛用的框架来衡量你的
感觉。我明白自己多么喜欢和你交流,你也这样觉得,对么?他信中说。
我也这样觉得。我心中说。
我们彼此温柔地对待,嗒嗒嗒地敲击键盘。欣赏与向往无声无息地穿透地球直
接传递,以数字信号的方式,沿着一根一根看不见的细丝来来往往。细丝结而成网,
我们成了网上被缚的虫子。
想念是那么真真切切地,不松不紧地揪人心,对一个不知相貌肥瘦的人。
这一次相间被安排在成田机场,不为浪漫,只求方便。那里的一切光可鉴人。
到处的地板映照我的新鞋,到处的扶梯把手,服务柜台映照我的面孔新衣。我在宽
阔明亮好似无边的大厅中央行行立立,心忐忑,手出汗——知道自己有多么认真,
我责问自己为何返朴归真,变的这么傻气。“你象是我发现的珍宝,怕失去你,所
以我紧张”——他这么写过,他也在替我说。
下飞机的人稀稀落落,从加拿大的蒙特利尔经由芝加哥到东京的乘客中居然没
有想象中的卷头发胖大个子的洋人;一张一张面孔耐心的过滤,我渴望这空降的王
子会夜雨之后的星一样,明净平和又光灿灿地映亮我的双眼,就象他简单又肯定的
句子照亮我等待又寻觅着的心,灵魂。和他在网上的结识让我相信灵魂和命运,是
的,奇妙的相识让我开始相信,相信每一秒钟奇妙又真实的生活。
两个半小时过去了,等待使我脑子里重复的只剩下一句话:求老天保佑,让这
人不要太难看。
俯首合掌乞求自己身体放松,忽然平地就出现一个穿皮甲克的男子问:“你是
小山么?”彼时彼刻,只记得急忙去看那人的眼睛,它们闪在镜片后面,一双迎视
过来的眼睛。我和他隔着一条细钢链,钢链外面是接人的人,钢链里面是被迎接的
人。
手似乎是伸到半空又抽回来的,没有握成手。我们展开的翅膀,也叫怀抱。
陌生人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好像说的:不好意思,等了半天了吧!又好像说的:
你好,你好。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说了话没有。在意识恢复清醒的过程中,我
定拍了他有七八下,就是想拍这个人:纯粹的,明白的,久别似的亲切。我不和自
己说谎,最初的相间感觉到的真是久别。这亲切深深地传遍全身,从头发丝儿到脚
后跟儿。
五月的东京, 穿T恤就可以。但他傻,穿着皮甲克;我也傻,我说:你比我想
象中的好看。
一切事情都比想象中的简单。
99/7
3.兰色纪念日
一睁眼,天兰的畅快,鸟照例叫着。眼睛并没有肿,昨天的泪已经散去了。他
正坐在沙发上悄悄穿袜子,要去跑步了。说好钥匙放在老地方。等关门声响过,我
也起来,穿上放了很久的一条好看的蓝色花纹裤子,下楼到公寓大厅镜子那里,前
前后后翻着照了有几分钟。走到春光里散步。
昨天的阴云,霹雳,狂雷,炸雨完全没有了踪影,南风拂面。睡梦里淤积的最
后一点忧郁好象一股烟,随着风,从心里散发出去。
昨天是我们想见一周年的纪念日。虽然我认为应该是前天,东京时间比东部时
间早出12个小时的,我仍然穿了那条黑纱的长裙子,一直垂到脚背。上床,上台阶
就经常踩在脚下。
他说我的裙子好看,怎么没见我穿过。我回答他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时,在东京
机场穿的裙子。
然后又走去床上堆着。萎靡地拿一本书,裙子就扯来挣去的。这个周末就是这
样,拿一本书,然后堆在床上。
我们去河南看瀑布去吧?我们去老城去散步?去练车去?我回答:有什么意思
呢?那声气儿好像常来房间门口蹲着的那只瘦白的猫,又疲倦又无聊的。
我已经全没有出门去的心愿,我几乎没有任何心愿。夜里梦见就职考试,一个
最高楼最顶层的顶好的公司,我挤迫在人海中参加考试,那种紧张和试题带给我们
的绝望!
我真是没有什么心愿了。
他也拿着他的硬皮小说倚到枕头上。
要是去年你没认识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干什么呢。他笑。我听他说这话,看他
笑的脸:好似他不小心将我带进了火坑一般,心里悲伤。
仅仅一年。但好像认识他有多少多少年了那样,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他。
要是去年我没有袅袅的着黑裙,并且认识了他。我会仍然在日本的土地上,坐
在电脑跟前编程序挣钱呢么?
去年的这一天下午,他送给我一个见面礼。一个有翅膀的挂在弹簧上看似会飞
的小木人。胸脯圆圆的两个木球,黑头发散着,是个有惊诧表情的小女人。晚上十
分,我们亲昵地在一家店里吃了生鱼片,店中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说笑得过份,
食不知味。让几个旧式日本服务员在后灶里吃吃窃窃笑着议论了一场。饭毕他付钱,
两只手拿着一张一张日元认不清楚单位的样子很可爱。后来他从钱包里掏出信用卡,
又把破了角的皮夹塞进牛仔裤后袋里,那姿势也是很酷,并且动人心的。——让一
个心议的男子来付饭钱,是多么美好的事!一向女子大英雄主义的我这样想。
彼时彼刻对我,意味着女子想要扯帆靠岸进港了。
然后我带着小木人和电脑坐飞机等飞机二十几个小时,如今我们都在港湾里了。
两个人的日子。我是一个好妻子,他是一个好丈夫。港湾里面日起日落,波水粼粼,
美好平安。
都不说话的当,我的舌头想吃李子。水汪汪酸溜溜的李子。现在正是李子开花
的时节,那几乎是我东北家乡春天里唯一开花的树。载满小白花的枝条,枝条任意
伸展的树。小雨之中,前院两棵,后院两棵,一想就让人思乡!何况这特殊爱吃酸
的时候,我对姐姐和母亲的想念到了揪心的地步:她们是对我温暖亲切的,生过孩
子的女人。我幻想她们能和我谈天。讲给我听她们做女人的经历和笑话,然后我们
共同嘻笑一场,嗑些五香黑瓜子儿,搞出满屋子的女人味。
为了吃李子,我和他去了每星期都去的蔬菜水果店。李子装了一袋。摆在架上
的短胖的小黄瓜,最适合用盐水浸透,拌上香油蒜末醋和香菜,一看价钱,居然直
逼三块,我怎么以前不知道呢?!拿在手里又放回去。
他说,别这样。我看也不看他,坚决地道:三块就是不买。但我发现这店里居
然有一个‘减价柜台’,单支香蕉,撞软了的苹果,样子古怪的梨。我惋惜地叫,
这不是一样吃么!这要便宜很多呀!我觉得从前没有发现这个柜台算是大大损失了
一笔。
就听他说,别这样。
省钱又怎么样了呢。虽然我知道我这样突然的开始省钱,让他心里不安。
别这样,还是能吃上饭的。他说。
讪讪的缩回正摸软苹果的手。之后,每一样我不要的东西,都被他问:是不想
吃,还是怕贵?
我不怕日子苦,吃点便宜东西一点儿也不会影响我的,只要活的乐呵。我是不
是不乐呵?是因为日子将要没钱而不乐呵?若真是怕没钱的话,就说明我是怕吃苦
的,这挫折了我对自己的敬佩,我感到虚弱。我想:我什么也不能做;我想:我一
个钱也不挣;我怎么就像活在一个无人岛上,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可以谈心,交
流,触膝的朋友也没有!
默默地回家,李子进了肚。胃里就开始发酸。继续悲观,因为联想所到处是一
句谚语,‘桃儿养人,杏儿害人,李子树下埋死人’。老屋后院的李子树倒是埋过
几支病死的鸡雏。也是春天这个时节。刚落过雨的黑土,几支苦命的小鸡刚硬起来
的翅膀,小草冒着水汽盈盈的绿尖儿,母亲在开满白花的树下挖土的样子,一切仿
佛就在眼前。我呢,回想着如此的场面,仍然扯拽着长裙子爬到床上去。看书。就
让书挡着脸,就让眼皮垂着。潮中情绪一浪一浪的翻卷,但用书和眼皮关住他们,
挡住他们的咆哮。
——我的岛要让大水淹没了。幸好岛上一片荒凉,一无所有。
他搂这我说,宝贝孤独了。是啊是啊,这话略过我的心,象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刃直接深深划在肿瘤的根部。脓血喷涌而出,止也止不住。他搂着我问,我能帮你
做什么呢?我说,哭一哭,哭哭就会好。那哭吧,搂着我哭。泪点子就下来,湿了
他的T恤。啊,哭才是我能做的,会做的,想做的。
哭完,吃了午饭。他说,我们去河南看瀑布去吧?我们去老城去散步?去练车
去?我看一看他,好像在答:有什么意思呢?
没有什么意思,我睡了一下。睡的太多是消沉的表示,我徒劳地想。我徒劳地
重复对自己说,不要消沉,不要消沉,就睡去了。醒来,他殷切地看着我,洁白的
牙齿笑着,我们去洗车吧,去外面透透气儿?不想去?
母亲嘱咐多遍:要保持心情愉快!好,我除去袜子长裙,套上拖鞋短裤,随他
去了。室外的热风真是久别重逢,我如一个大病人。看看云彩倒不是很多。天气是
暖的,闷的,树梢们总归是绿色的了。
提着胶皮管子一顿冲车。鲜红的车子艳艳的发光,水顺着光润的它的躯体舒展
而下滴滴答答打湿了地面,脚趾头也随着湿了。风里夹着的树木的花粉把鼻子眼睛
弄的很痒,阿嚏阿嚏打了几个喷嚏。
骑车路过的一对儿人,身子已经晒成了贵族的茶色了。他们拿着瓶子到我们近
前,用胶皮管子灌了水,又浑身是劲地上坡去了。
车子洗完,云就浓聚起来,空气里的水味增加,两秒钟不到,大雨点子就啪啪
的砸下来,在楼梯上往下看他拎着桶缩起脖子跑的样子,我禁不住要笑。
很好,这就是我们的洗车!这就是他十几年车龄中的第三次洗车,全为我放风
的第三次洗车。
进屋子来时,雨早已疯了!窗外的世界失去了控制,一片的浓灰。树无助地四
面摇着巨大的头,晃荡荡只要栽倒。一串炸雷下来时,我只想公寓顶层的我们的小
房子要支持不住了!但眼睛直望着窗外。头搁置在他的腿上,两人一言一语地在雷
电中说话。
我的脸上定是写着忧虑。他说,这一天里第二次说:要不然我们过两年再要孩
子吧?
我的眼泪就从眼角流到头发上了。
过两年,意思就是把已经有的这个扔了不要,这个陪伴了我九个星期的小人儿
么?他让我累,让我饿,禁止我喝酒,禁止我喝咖啡,甚至茶。它什么好处也没给
我带来,是这样。可是等它出生,我就有一个朋友。一个我说话它来听的朋友。如
果是男的,我就无分说的爱他,捉弄他的小手脚,逗他嗝嗝笑;如果它是个女的,
我就要提起全部精神,我全部的作为女性的经验将要写成一本专供她看的书,一页
也好,一千页也好,那将是我殷殷浸血的心声。
可在等待它的几十个星期和它出生以后的几十个星期,注定是没有工作。计算
着钱过日子,去旧货市场买别家穿小的婴儿装。
我说,我摇头什么也没说。我的心已经给他去了,还有一切身体和胃的辛劳。
我不能够‘不要’它。
可是, 看你担心的样子,看你忧虑的样子,我心里难受。别WORRY,让丈夫来
WORRY。他说。
可是丈夫WORRY,我就要WORRY。我管不住自己。我看他脸上的颜色,好像窝头
一样精黄!
孩子饿不死就行,我好像很坚强的说。他舒一口气,指头上绕着我的头发,只
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好,就行,是不是。
雷还一样炸响。云还一样怒气冲撞地在窗外涌动。
我不知道做什么好!我的声音不大,但我喊着我全部的忧愁,全部的无奈,我
毫无力量了!一年半以后去工作我该准备些什么呢!一年半的时间我总不能什么也
不做!我是一定要去工作的,我不能再安心的当作家,坐在家里。我想着我一定工
作哪怕只能挣来三个人回国的路费,没准儿等我们可以回家的时候,孩子已经需要
买票了!想到归期遥遥。我不禁更悲伤。我是不是该继续学计算机,一年半以后我
从前的经验一定成了老掉牙的东西了,一定没人要我了。我是不是该去学网页设计?
计算机图形?可是我不要接触射线!射线会给小孩儿射出毛病来的。啊!我该做什
么!做些什么!做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能做!
你怎么什么也不做啦?生孩子就是一件大事。
第一次感到女人对社会和家庭的付出是时间上和身体上具体可计算的东西。我
听了他的话,愣在沙发上。
会飞的小木人看着我们,仍然是惊诧的目光。胸脯圆圆的挺着也不害羞。我,
本是会飞的,如今在沙发上愣着流泪。
他的手指头小鱼一样游动在我的头发里。我的头发浓密的象一片黑色的海洋。
就这样我们拥抱了一会儿。好在,再穷也有牛奶喝。
第二天的今日,天空明亮蔚蓝。我穿着蓝色的衣裤写了许多蓝色的字。一切正
在做的让我感到安慰。
00/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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