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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漂泊中的文字
我的生活杂记之三
2001年6 月,上海的夏天,并不炎热。
这个城市有着天生的热闹。
我已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四年,渐渐地已经开始麻木。感觉自己是游移在这个
城市的,一直混沌地漂浮,没有确定的方向,得过且过。
终于有了一份固定的工作。公司是在南京西路,繁华而喧闹的地段。在人群里
行走的时候,我总是习惯地低下头,让自己被轻易地淹没,然后不留痕迹。
这个城市里的人像是海底的鱼,有的只是冰冷的呼吸,察觉不到一点温情。
但是一切继续。
星期天在北京西路的一家网站做周末编辑,处理很多稿件。到下午的时候经常
感到疲倦,我用简易杯子盛上冰水,信步走到落地玻璃窗前向下看去,看见许多矮
小古朴的欧式红房子,心里突然觉得亲切和温暖。
北京西路是安静的。
我的生活很简单,有时候自己想起来会觉得枯燥。但是依然这样平静地继续着。
我想我是心情平和的人,所以可以这样冷静。
下班后经过熟悉的音像店,买喜欢的音乐磁带和CD. 晚上穿着宽大的睡衣光着
脚随意地穿行在租住的房间里,让那些如水的音乐在房间里肆意流淌,然后写一些
东西。写好的文字间或发到网上,然后在深夜里看别人写的评论,无论他们怎么说,
都会感到单纯的快乐。常有人希望我能够写得多一点,他们不知道,每一次写都会
倾尽我所有的希望与阴影。所以我并不常写,有时候会感到突然的恐惧,害怕自己
会在文字中深深地沉落下去,虽然我知道我可以控制结局。我是一个依靠音乐和文
字的人,写作和倾听,然后独自体会自己内心深处那些涌动的潮水,有绝望的快感。
我不是个轻易绝望的人。
网上认识很多人,有一个人根据文字留下的线索就轻易地认出我来。在接近深
夜的OICQ上我们说很多话,我知道他是有心的人。27岁的男人,常常感到无由的苍
老,有着非同寻常细腻敏感的心。我没有见过他,甚至没有想象过他的样子。我们
心情平和地聊天,说自己的理想和现实,说自己的过去和将来,感觉不到往事带来
的冲击。我想我们都是在骨子里颓废的人,即使这些是根本无法忘记的,但我们表
面上依旧阳光,我们还可以继续安静地述说。经历的很多事都可以沉积,因此也就
越冷静。他说他一直希望以后会有个聪慧的女儿,然后可以平静地生活。
他和我一样,是在网络上也依旧脆弱的。但我知道他以后会很幸福,会有个温
柔体贴的妻子和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儿。在他深夜归家的时候给他带来最无微不至的
关爱,他是个懂得好好生活的人,他懂得珍惜。
我依旧独自生活。
我甚至拒绝陪伴,我想或者是因为这许多年来的经历让我感到疲倦。很多人,
他们问我是否会觉得不快乐。我笑,我说不。我所有的阴影都写进文字里,我再没
有理由感到不快乐。
有一个人,他在给我的信里写着很多安慰的话。他说,木儿,离开心里的黑暗
一段时间吧,我希望你可以有很多的激情。很多时候,我不希望你看起来如此平静。
你知道,其实越平静,心里的起伏越多。而我希望你能够真正地忘掉往事,然后快
乐。
我没有回信给他。我想我会不知道该怎样说,怎样说才可以描述我的生活和这
许多年来积压在心里的感受。我知道我的文字会在很多人眼里开出花来,但是不会
结果。
我只是继续我的写作。开始写一些生活散文,写给那些在深夜里觉得温暖的人
看,写给那些与我灵魂相近的人看,我知道他们会懂我的生活,我知道的。
我知道活在我文字里的,不仅仅是我自己。
我又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新的工作,新的环境。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坚持
下去,虽然工作与文字有关,但我知道这些文字不能深入人心。当它们出现在大幅
广告上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它们是虚伪的,而且苍白。
但这是我的生活,我必须继续。一直继续。
网络给我的安慰是深层的。在网上我可以随心所欲,可以毫无顾忌。那一瞬间
我知道自己是自由的,因为心一直是不羁的。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离开网络我是否会
觉得苍白和孤独,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样的勇气可以这样决绝。
我一直是个内心矛盾的人,所以经常患得患失。
向一个曾经爱过的男孩告别的时候我告诉他,也许再过一年我就离开上海。然
后到处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虽然好像是流浪,虽然居无定所。
知道自己不是个安定的人,所以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我想我是喜欢这个
城市的,但是我还是会走。因为总是感觉内心的空洞,所以不得不继续寻找。
一个人在外的这些年,发现自己想得越来越多,很容易感动,也可以很容易地
遗忘。即使是遭遇的事不在意料之中,我也可以淡淡地经历。仿佛一切从来没有发
生过,或者,与我无关。一直相信,如果他要走,就给他一双翅膀,看他飞得越高,
会更觉得安心。很多事很多人,都是留不住的。我从不勉强。
然后可以继续这样孤独,但是自由。
在自己的心里一直留着一个地方,那里有我的希望和梦想。虽然它们依旧是高
高在上的样子,但是在深夜醒来想起的时候,它们美好得无懈可击。那时我的眼泪
会常常涌满眼眶,为自己这么多年依旧保持的单纯和早已深藏的温润的心,以及在
这个城市里日渐疲累的文字。
可以继续走下去的,即使在感觉枯竭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停止这
样的写作,不知道多年以后再翻看这些文字的时候,是否还会有这样深刻的感觉。
感觉自己一直在路上,感觉自己的灵魂从来不曾停止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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