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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脖树·两只鹅
1
田浩一回到家,心里就怵。
女人老骂他。
有时,他就想:成天呆在学校多好!回家光生气。
田浩转到门外,回头看到东邻西舍的房子都高过了树,独他家还是老爹下世前
撇下的三间旧瓦房,他心里就有了气。转眼又看到自家泥糊的烂砖院墙里,老爹栽
的那棵苦楝树越扭越弯时,气就更大了,就觉得这二十年白干了。
他就想:女人骂他有理。说得残酷些,他不就是如女人骂的“一头苯驴”、
“一个阉货”吗?
他又想:即使他是苯驴、阉货,别人骂无妨,但他女人不能骂。因为她毕竟是
他的女人嘛,他们是夫妻不是漏水滴什么的。
他就想:将来他若弄大了,他就把女人丢下,像丢下一只鞋子一样。
田浩雄心勃勃。
田浩决心凭他的脑袋瓜子去闯天下。
2
但现在的田浩还生活在痛苦之中。他想从商,却舍不得丢掉他这份在他看来一
文不值的教师职业,他已经为之卖了二十年的命,不就因为这里面有他转正的希望
吗?他清楚,这几年,国家已把民师问题提到工作的重要日程上了。山那边的一所
中学原来有四个民师这两年不是都转了吗?他没挨上是因为他几次参加民师选招考
试的成绩都不理想。从商不能,他想从政。但没关系,从政简直是痴人妄想!打他
眼里看着爬上去的,哪一个不是凭关系?
那么,抓一个校长干干吧。他想。
他巴着机会。
他苦苦地等待着。
与此同时,他对工作的热情退了。
他爱上了“垒墙”。他观察到,而今不会“垒墙”的人就做不了官,凡当官的
人没有不会“垒墙”的。困扰他的是他经济底子薄,能赢得起,但输不起;再次是
他的女人,“垒墙”赢了还好,若“垒”输了,女人的絮叨就像刀子割似的西北风。
3
学年即将结束时,田浩得到一个消息——上司的老爸得了偏瘫,医生说,治这
病,要蝎子、蜈蚣焙干研碎同鹅蛋一块吃。上司眼下正打听哪村有卖鹅蛋的。
田浩乐了。他看着院内嘎嘎直叫的两只鹅,不由失声叫道:“宝贝!有用场了。”
他喊:“翠花,翠花。”
女人说:“喊啥?”
他说他想把鹅蛋怎么怎么着,以怎么怎么着。
女人说:“中。”
田浩称赞女人:“真是当代女皇武则天!”
女人骂道:“走吧,酸鬼。”
田浩挎起半篮子鹅蛋就走了。
4
田浩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女人说:“这棵苦楝树歪三撇四的,刨抡了算了。”
田浩说:“这是老爹亲手栽的,就这一棵,不能出掉。我小时侯记得它可不是
这样子,笔杆一样直,后来不知咋着越长越弯了。”
“永远长不成材料,出了烧了算了。”女人坚持道。
“不能出,长这么些年,或许到更粗时就又直了。”田浩坚持道。
两个说着说着就又抬起杠来、骂起架来。
抬了骂了就又没事了。
5
暑假到了,田浩越来越生鹅的气。这旬把子鹅蛋越下越少,以致叫他去送蛋时
就不好意思,感觉拿不出手。更可气的是,从前天开始,一个蛋没下,两只鹅看上
去都死门倒眼的。
女人说:“这鹅有病了。”
女人又说:“这俩鹅怕要死了。”
田浩想:这下完了,他就凭这俩鹅成事的。它们万一死了,他的前程不就毁了
吗?
田浩苦思冥想,有了一个法子:对了,干脆把鹅给上司送去好了。
田浩问女人,女人说随便。
田浩就把鹅给上司送去了。
6
暑假过后,新学年开始,田浩由一般教师成了一校之长,而原先的校长由校长
成了一般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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