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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剑非仇
如镜的剑身,映照着我心中熊熊燃烧的仇恨!
此刻站在对面的,正我苦苦追踪十年的仇人。为了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武林同道,
为了报父母被害的血海深仇,我长啸一声,一怒拔剑!剑气破空,咝咝作响,“铿”
声荡过,我的眼前一亮,原来对方的长剑业已出鞘。立时之间,我只觉虎口一麻,
长剑几欲脱手,胸中顿感郁闷不已。他退开一步,问道:“你是谁?”我的双眼翻
滚着怒火:“老贼,今日该是你为自己十年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他
闻言一怔,长叹一声:“哎!没想到我十年隐居,终是避不开此刻!”
我怒喝道:“你怕了么?”说话间,手腕一动,长剑幻出漫天剑影。他苦笑三
声,不闪不避,长剑斜斜刺出。也正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令我的心立时沉入
冰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苦练十余寒暑,竟仍不是他的对手?”他那
一剑后发先至,把客为主,不但封死了我所有出剑的角度,也令得我的身子不由自
主的撞向其剑尖之上。
我清楚的听到了剑锋入肉的声音,一阵剧痛从胸口蔓延开来。我在恍惚间听到
了死神的脚步,听到了那些死难者的叹息。父母惋惜的目光掠过脑海,我在心底叫
道:“爹,娘, 孩儿真是不孝,没能替你们报仇!”斯时剑锋已然触及胁骨,只须
再进一寸,我便完了。在此性命悠关之际,对方的长剑猛然一颤,闻其口中喃喃而
道:“不行,我不可再造杀孽啦!”倏地,他猛收己力,自己为其内劲反震,踉踉
跄跄地退开了十几步远,“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突然收手?”我勉强以剑拄地,心中想道。对方突然
喝道:“你走吧,你杀不了我的!哎,冤冤相报何时了?”说话间,竟慢慢地转身
走了开去。我大吼一声:“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剑尖点地圆转,身形跃起,以
苍鹰扑免之势攻向对方——这一击乃是我家传剑法中最凌历的一招,亦是我毕生功
力之所聚。
“锵——”
当两剑再度交击时,我的心开始下沉:他已轻易破去了这必杀的一招!!然而,
他却将剑抛在尘埃,颤声问道:“长空三击!你是日月双剑的儿子?”我哼了一声,
并不作答。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痛苦万分,“你……你是该杀了我的!”我听了一
愣,不知他为何会有此说。但是,复仇的怒火很快掩去了我所有的疑虑,手中的长
剑终于指上了他的咽喉。
他喃喃道:“你爹娘是老夫平生最好的朋友,可是老夫却累得他们伉俪双双殒
命,我……我真是该死!!!”我嘿嘿冷笑道:“你分明是存心害死我爹娘,到如
今却来惺惺作态?!老匹夫!你为了一已私欲,放出宝藏的谣言,引武林同道自相
残杀,你……”我话未说完,对方竟“哈哈”笑起。我心中更怒,厉声喝道:“你
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笑?难道你从没为自己的可耻行径后悔过?”他敛去笑容,
低声道:“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日月双剑’生前智计无双,却生出了个如此
蠢笨的儿子!”我闻言大怒,手一颤间,长剑于其颈中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定定的望着我,道:“哎,可也难怪。你当时太小,又怎知其中因由?”我
一愣,又听得他续道:“当时江湖上正值道消魔长之际,名门正派人才凋零,群起
而危害江湖。老夫深知这些人不过自私自利之辈,于是放出宝藏的话,令其暴露本
性,自相残杀,可惜……”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你父母宅心仁厚,说他
们虽是邪魔外道,然令其自相残杀,终大违天道,遂不顾老夫劝阻,赶去那混战之
所。不料他们这一去,竟即双双殒命!待老夫到时,已是迟矣……唉,这数十年来,
我对他们二人的死一直都耿耿于怀——这一切全是我的错啊!!今日,我……我终
于能赎罪啦!“
为什么?为什么他说的和我所知道的截然不同呢?是他在骗我么?我抬头见他
一脸平和地说道:“老夫的命,你便拿去吧!老夫之所以要说这么多,不过是希望
你别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哎,我苦苦煎熬了数十年,今天终也算是解脱了!”我望
着他脸上欣慰的笑容,不由又想道:“他若真的骗我,却又为何心甘情愿为我所杀
呢?他若真是邪魔外道,凭其武功早可称霸江湖,却又何以要隐于山林?若非魔道
中人,岂有这份淡泊?”我的心中一时动摇起来,“若他所言是真,那么他非但不
是邪魔,还是个真正的侠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既然甘愿死在我的剑下了,
难道还会骗我么?”
我的手开始颤抖,我竟狠不心手刃这个大仇人!不错,是他教我一生孤苦,无
亲无故。可……可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为了武林正道,可以甘愿背负着骂名,除
魔卫道。其情可诛,其心可免,这一剑却叫我如何刺得下去?但我的父母因他而死,
身为人子的,避不过个孝字,此仇岂有不报之理?
我的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实不知这一剑到底该不该刺,他若真是奸恶之人,
我这一剑刺去更无半点踌躇,然面对这么一个英雄侠士,我却断断下不了手,我到
底该怎么办?当此之际,要我下这决断实是千难万难……
我这一剑到底该不该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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