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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盗圣传人
接下来的五六日内,屠龙等人均留在寨内休养生息,连番恶战实是耗光了他们
太多的体力。屠龙地调养之余更是乐得与铁青衣互述故人情义,把盏言欢,不甚快
哉。在这两位武学大宗师面前是,铁翼与洪继莛提出种种武学上的疑难,再者便是
相互砌磋。铁翼家学渊源,洪继莛从师于仙霞派烟霞散人,二人相较起来也在伯仲
之间。二人相互取长补短,受益良多。
到得第七日间,洪继莛因见爷爷思乡之情日切,便向铁青衣父子二人辞行。铁
青衣深感洪皓心怀故国,也不多作挽留了。只是有些儿担心因为洪继莛年纪太轻,
行事轻率,途中不免有几分危险。屠龙观其颜色,心中有了计较,遂也向铁青衣辞
行,一来因许南宫临终前曾交代他照顾自己的徒儿许石生。二来屠龙与正好借机与
洪氏祖孙同行。安全也有保障。铁青衣想想也是,于是赠了各人大笔盘缠,又恐洪
皓年老力衰,命人备了车马,亲自送下了山。临别之际,屠龙因许南宫临终前提醒,
再三向铁青衣交代要小心冷清秋。众人依依惜别一番,方自上路。本来由燕京去临
安,走运河水道自是快捷得多,但屠龙考虑到金人得知洪皓回去国势必在运河设置
关卡,截留洪皓,所以不如走陆路,虽然路远,却是安全得多。
屠龙、香绫的洪氏祖孙一行四人直向南进发。一路之上香绫又兀自愁眉不展了。
屠龙心知她担心侍琴下落,只得劝道:”绫儿,侍琴下落不明,召如今我们也只有
盼她能吉人天相了,日后我们再慢慢探访吧!“再三温言安慰,香绫心头也渐渐舒
展开来。屠龙这才放心,况且一路之上,得这位红颜知已的照料,当真是恍若身在
梦中。
如此南行不觉半月有余。由于顾念洪皓的体力状况,每日里只赶二三十里路,
洪继莛因此得更多机会向屠龙请教。他的师父烟霞散人本是江南一带的剑术名家,
有道之士,身为徒弟的洪继莛自也不含糊。在得了屠龙这位大宗师的指点后功夫更
是日渐精进。 而屠龙也对这少年甚为赞赏,在心中将之与铁翼相较,只觉这两 个
少年一个胜在多了一股天生的豪侠之气,一个却透露出几份雅儒之气,却都是一般
的少年英侠,着实不忍教人厚此薄彼。
不觉间过了黄河,再行得两日便到了许昌。屠龙道:”继莛,我们也该在此分
手了!“洪继莛眼圈一红,心下颇为舍不得,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屠龙笑了
笑道:“咱们日后自有相见之日的!好了,你回临安之后有什么打算?”洪继莛正
色道:“继莛身为男子汉自当为国出力杀敌御辱,我想投身军伍,也有更多的机会
杀金狗!”屠龙闻言叹了口气道:“很好,这才是我辈侠义道之本色,但是……哎,
如今朝庭积弱,权奸当道,你只怕中、是空有报国之志而无处施展呀!”洪继莛道:
“话虽如此,朝中终还是有忠义之士的,淮南守将刘奇刘将军不愧为当世人杰,若
投身刘将军帐下,便可一民抱负了!”屠龙占为了点头道:“不管如何,待我肃清
红巾寨后你可随时来找我!”洪继莛深深道谢,扬鞭驱车绝尘而去。
陈州(今河南淮阳)乃是许昌东面的一个小城邑,春秋时为陈国所在,因而得
名。因地处豫皖交界,往来之人颇杂,倒为此地增添了几分热闹。太昊陵乃是当地
较有名的一处古迹,更为当地道家所尊崇的圣地,因而香火颇为丰盛。太昊即为伏
羲氏,因作八卦为道家始祖,历朝历代更有甸道来此参圣。因而当地也有种种神秘
的传说。更有说法说宽阔开国之时华山陈抟老祖在此得道,羽化升仙香绫呼得当地
人说起,颇感兴趣。屠龙却以为仙佛之说终属过于玄妙,付之一笑。
二人携手到得太昊陵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陵前偌大的一块青石板上篆刻
的一个太极八卦图,四周香烟缭绕,颇有仙气枭枭的感觉。屠龙本来对于仙道之说
不甚尽信,可当他来到这太极图前时,在周围供奉的香火的熏陶下,心中竟起了一
股莫名的震撼。这种感觉有如当日和拓拔尊对垒时沉入幻境中的感觉。所不同的是
当时是感到痛苦,而今日地感到一股莫名的虔诚,仿佛晋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香绫观赏了一周,突见屠龙一动不动的立在当地,仿佛着魔一般,心下大骇忙过去
推了推他,连唤了七八声,屠龙浑身一震,自玄境中省悟过来。口中连称“古怪、
古怪”香绫奇道:“怎么啦?”
屠龙摇摇头,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香绫正又侍问时,突见远远地一条人影飞
奔了过来。行得近了,见那人不过是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双眼睛透露出一股灵气。
看他的身形步法,便知有着极深的武功根基。屠龙心中一动:莫非他他便是许石生?
“心念未已,又见三条大汉远远的追了过来。屠龙心中诧异,拉着香绫退开一旁。
那三人口中大呼扑向那少年。屠龙却认得其中一人竟是淮河赤龙门门主褚万流。
那少年奔到墓碑旁侧停了下来,褚万流追得正急,见那少年突然停了下来,连
忙停步,这么一来收势太急,不由自主的撞向那少年。那少年嘻嘻一笑,双手在褚
万流肩头一扳,”嘭“地一声,褚万流竟一头撞上了碑石。顿感头痛欲裂,晕眩不
已。还好他皮粗肉厚,倒无大碍。另两名汉子见褚万流如此狼狈,忍不住偷偷好笑,
可身为属下却是绝不能笑出来的,只得暗暗忍住,一张脸憋得通红。屠龙心下暗赞
那少年:好灵巧的身手“越发肯定他便是许南宫的徒弟了。
褚万流怪叫一声,拔出背后的一对分水峨嵋刺,当胸朝那少年刺了过去,那少
年不闪不避,将胸一挺,腹上登时高高隆起一个包,不知是什么东西褚万流见状,
竟忙忙收手。便似如此褚万流连刺十几下,但那少年却总以衣内所藏物事将褚万流
逼得撤招。褚万流气极败坏,突然双刺一举,刺那少年双眼,屠龙暗暗皱眉:褚万
流好歹也是绿林上的成名人物,对付一个少年用如此毒辣的招数,实是凶狠了些。
心念未已,突见那少年手中多了一件碧碧闪闪的物事,作势便往墓碑上撞去。
褚万流连忙惊呼,急忙撤招扑向石碑,以自己的身子伏在石碑上,那少年笑道:”
你做什么?抱石碑干么?“褚万流史担心那那少年一不小心将那物事掉在地上砸了,
忙回头对身后二人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那二人立时虎吼一声扑向那少年,
那少年将手中物事高举过顶,屠龙和香绫这才看清原来竟是只玉马,看那玉质显见
是上等和田美玉,确为不可多得的极品,也难怪褚万流如此在乎。
听得那少年道:“站住,再往前一步我便砸了!”那二人闻言立时不敢动弹半
步。褚万流盯着那玉马,道:“小贼,你到底想干什么?”那少年道:“没什么,
你这玉马好看,借我玩几日不成么?”褚万流气极败坏,道:“小贼,这是要送给
盟主的贺礼,岂能给你!”那少年突道:“哎呀,不好!”褚万流惊道:“怎么?”
那少年道:“我的手有些儿发酸了!”褚万流大惊失色:“那……那你赶快放下来!”
那少年道:“放下来?你又抢么?”
褚万流突然反转身子一个疾扑,少年早料到他有这一手,疾退三步,“啪”地
一声,褚万流扑了个空,这太昊陵四周均是铺着大块的青石板,褚万流一下子跌了
个七劳八素。那少年笑得前仰后俯,大声道:“狗吃屎么?这是哪一门的武功,是
你祖传的么,嗯,我想这一招定叫做‘五体投地狗吃屎式‘了,哈哈佩服呀佩服!”
褚万流的一张脸已涨成猪肝色,他虽是淮河上有名的“逆鳞蛟”但却头脑简单,
是个浑人,况且陆上的功夫又不及水底,又遇上了这个机敏的少年,自是被耍得团
团转了。屠龙和香绫也觉有趣之至。屠龙见香绫嘴角笑意溶溶,也不急着出面了,
心道:“褚万流为人虽不坏,平日里却飞扬拔扈之至,今日教他吃些苦头也好!”
另外那二人忙上前扶起褚万流,褚万流怒骂道:“他妈的,老子自己起不来么?
他妈的都是饭桶!”一溜身站了起来,他心中气愤已极,只得将满肚子气发在属下
身上,那二人却做声不得。褚万流见那少年笑得甚欢,又欲扑将上前,那少年立时
察觉,道:“你们扑来扑去不嫌累,我的手却酸哩,哎呀不好左手有些抽筋了!”
褚万流实在无法,只得放软了口气道:“小兄弟,只要你把玉马给我,什么都好说,
我给你金子!”说罢从怀内掏出两锭金锭。
少年笑道:“刚才你不是一路喊我小贼、小王八蛋么?”褚万流强忍怒气道:
“那是我不好, 那是我不好! ”少年笑道:“好既然你知错了,这样吧,你把那
‘五体投地狗吃屎式’再来一遍给我看,我便给你玉马,如何?”褚万流道:“你
……”少年道:“你不愿意,那也行,叫他们表演也一样!”说着用手一指褚万流
那二名手下!褚万流闻言忙回头对二人道:“你们二人还不快!”那二人交换了一
下眼色,满面尴尬。褚万流怒道:“快点儿,不想混了是不是?”那二人无奈“啪
啪”两声飞扑地面,清脆之至。
那少年笑道:“好哇好哇,日后我行走江湖之时便又多了一件事可向人夸耀了!”
褚万一怔,还未明白过来,那少年道:“比方说,如果有人问我江湖之中各门各派
最厉害最精彩的是哪一招,我便说当然属赤龙门的‘五体投地狗吃屎式’了,别人
道:‘何以见得?’我便道:‘我可是亲眼见过的,这种功夫呀,便是将真气贯注
全身飞扑地面,功力越高,威力便越大,练到极点时可将偌大的地块青板扑得四分
五裂。 你不信的话那便等着瞧, 赤龙门很快便要凭这招扬名天下了!’别人道:
‘佩服佩服,这可是褚门主所创么?呀,那褚门主当真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了!’”
那二人终再也忍不住,“扑噗”一声笑了出来。
“啪、啪”两声,褚万流怒不可遏,将二人狠狠的抽了两耳光,二人两边脸颊
顿时高高肿起,便是猪脸一般,那少年又笑道:“咦,这又是褚门主的哪一门绝技,
叫做……嗯,变猪脸手,是也不是?”褚万流暴喝一声:“小王八蛋,老子跟你拚
了!”正欲跃起身形,却见那少年突然手一扬,一件物事远远的飞了出去,褚万流
连同二名手下立时向那物事扑了过去。而那少年却趁机在墓碑上一扳,竟将碑石转
动了少许,接着是“轧轧”数声轻响,圆形的墓室上立时露出一个洞口,那少年如
脱兔般窜了进去,却未关上门。
褚万流三人扑向那物事,褚门主因担心那物事被摔碎,半空之中转身,落下时
平躺在地,以身做垫。那二人正好压在了褚万流身上。他们均是百多斤的壮汉,况
且半空飞扑之势的力道绝不下于三百斤,这二人一压下来,险些将褚万流的肠子都
压了出来。褚万流掀翻二人,一摸小腹上的物事,入手只觉热烘烘、软绵绵的,低
头一瞧,却原来是一只沾满泥泞的臭鞋,忍不住大叫着又向洞口冲了过去。
屠龙见事情至此,笑着携了香绫,出现在褚万流身前。褚万流见突然有人挡路,
骂道:“滚开!”屠龙笑道:“褚老大不认得我了么?”褚万流定睛一看,吓得魂
飞魄丧,双腿一软,战战惊惊地道:“啊,屠大侠,小人……小人不是骂你!”屠
龙笑了笑,道:“你方才说什么盟主、贺礼到底是怎么回事?”褚万流道:“屠大
侠既然安好,可教小人高兴了,这盟主也不用选了!”屠龙皱眉道:“拣要紧的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万流道:“江湖上的朋友都以为大侠您死了,令师弟冷清秋决定于新年初一
在红巾寨召开绿林大会,一来为了祭奠您和另五位大侠,再者咱们绿要之中现正群
龙无首,于是要选出一个新的盟主来号令群雄,继续同金狗对抗到底。小人本是去
参加大会的,小人想到既然有新的盟主产生,先行准备一份贺礼也好,于是寻了一
只上好的玉马,不料却被这小贼偷了,所以……”屠龙道:“他不是小贼,他是盗
圣许南宫的高足!”褚万流登时瞠目结舌。
突听得墓室内那少年的惊呼声传出:“咦,你怎认得我?”屠龙道:“我便是
受许兄之托来寻你的,石生贤侄,你便将玉马还了褚门主如何?”许石生道:“我
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师父呢?”屠龙黯然道:“许兄已经死了!”许石生立时大
叫起来:“你骗我,我师父怎么会死的,天下间又有谁能杀得了我师父?我不信!”
屠龙道:“是完颜长之这个狗贼,许世侄,这事我慢慢和你说不迟,你先将玉马还
给褚门主吧!”许石生道:“不行到了我手的东西岂能再吐出来,我师父也没有这
个惯例呀!”屠在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用一件物事和你交换保证比玉马好!”
许石生道:“那你先抛进来让我看看值不值?”褚万流忙道:“屠大侠这小子狡猾
得紧!”屠龙微微一笑,取出《岳飞手札》抛了进去。
过不多时,听得洞内传出一声惊呼,随后许石生道:“接住了!”碧光一闪,
玉马已被抛了出来屠龙交还给褚万流,褚万流感激不尽,接过玉马笑道:“其实这
东西还迟早还不是您的,褚某只不过暂时保管罢了!”屠龙笑道:“闲话少说,你
先答允我一件事!”褚万流拍拍胸脯道:“尽管吩咐便是!”屠龙正色道:“你一
路上不可向任何人说起我来,连冷清秋也不要告诉,只当从未见过我一般。”褚万
流满口答应,然后向屠龙告辞。
香绫突道:“大可是否有了什么计较,他这个人靠得住么?”屠龙道:“褚万
流虽然缺点缺点多多,但是极重信诺,何况是我说的话,我准备在新年初一的绿林
大会上揭穿冷清秋,只所以要保密行踪,便是让冷清秋无所防备!”突听得许石生
又道:“我师父到底怎么了,你们进来吧!”屠龙与香绫对视一眼,携手步入洞内。
首先进去便是一条狭长的甬道,走到尽头下了三五十级台阶,便到了一个大厅
之内。大厅四角备置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大厅笼罩在一股柔和的夜光中。
大厅之中杂乱无章的堆放的着成箱的珠宝玉器,更有大捆大捆的卷轴字画。莫不是
历代名家手笔。大厅四壁自也少不了字画。最令人目眩神迷的是厅角一个小门洞旁
的一块巨大的玉石。便如一张石床般。这么大的美玉,当真是绝无仅有,看来这里
乃是许南宫为盗半生的成果了。
许石生正躺在玉床上,捧着《岳飞手札》细看。屠龙道:“这卷《岳飞手札》
便是许兄生前所盗的最后一件物事了!”许石生道:“我师父到底死了没,怎么死
的?”说话时竟显得十分激动。屠龙想起往事,心中痛楚,叹道:“当时大家都被
困于中都城,完颜长之是最大的劲敌,许兄牺牲自己牵制住完颜长之,于是……被
……被 完颜长之那狗贼连打三掌,活活打死了!”许石生大声哭叫道:“你胡说,
你胡说,我师父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嘴上说着,但泪水已止不住的流下脸庞,
过得不多时便娈成了号陶大哭,其情之切,便是铁石人也忍 不住伤感。
香绫在许石生悲痛的感召下竟也不由自主的掉下两滴泪来。 见许石生哭 得伤
心,忍 不住走过去,揽了石生的肩,柔声安慰道:“别哭啦!人死不能复生……”
石生突然一头倒在香绫肩上,哭喊道:“师父他说走便走了,也不管我了,师父比
我亲生爹娘还亲,我也从不知自己的爹娘是谁,我只知自己是师父在大石旁捡的一
个弃婴,所以师父给我取名石生,这么多年来师父是我最亲的人!……”屠龙心道:
“难怪这孩子如此悲伤,他对许兄的真情却是难得之至!”三人正悲伤间,突听得
一阵哈哈狂笑砀响起,三人一惊,齐齐循声望去,但见大厅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
个长发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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