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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道左相逢
琴儿携了父母的骨灰,同段浪回到段府时,已是次日中午时分了。段浪将一切
经过对段化鹏说了,又问道:“昨晚琴儿去了武昌府衙之后,你却到哪里去了?”
段化鹏道:“孩儿见琴儿不见了,心急如焚,便先四处找了一番,才想到琴儿会不
会是武昌府衙那里救世伯去了,于是赶去,可是我去了之后,那里却没什么动静了,
再看爹也不在了,我便想爹多半是已找着了琴儿,于是便在家里等了!”段浪点了
点头。段化鹏走到琴儿身畔,见得其梨花带雨,犹觉可怜,免不了一番温言安慰。
段浪道:“琴儿,如今你父母都已不在了,这世上你便再也没有亲人了,我想
你便和鹏儿早些成亲,也好有个寄托,怎么样?这里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家了!”琴
儿道:“段世伯,琴儿想先行将爹娘的骨灰送回山西老家入土为安,也好让他们叶
落归根,然后再回来……”段浪道:“嗯,为人子女,尽孝道乃人之常情。只是由
这里到山西千里迢迢,你一个姑娘家多有不便,我看这样吧,反正此地人都也看到
鹏儿将你用花轿迎进了段府,如此也不须避嫌了,叫鹏儿陪你一道去如何?”段化
鹏立时道:“那是孩儿的岳父岳母,自当如此!”段浪点了点头,道:“既如此,
你们今日休息一日,明日便上路吧!”段化鹏与琴儿齐齐点头称是。
次日一晨,二人打点行装便上路了。一路向北行得十来日,便到了河南境内,
这一日途经一个名叫石桥的小地方时,但见暮霭阵阵,飞鸟投林,眼看着天色渐渐
黑了下来,段化鹏道:“好妹子,你看天都黑了,不如咱们便在此休息一宿,明日
再赶路吧!”琴儿也同意了,当下二人到得村中一转,却不料此地甚少有客商往来,
竟无一个客栈容身,二人无奈之下,得当地乡农指点,得知村东头有座荒废的祠堂,
于是二人便直奔村东头去了。
到得那祠堂门口,但见牌匾上写着“郭氏宗祠”四个字整个牌匾都已歪了下来,
想是荒废已久。段化鹏伸手推门,但闻得轰隆一声,门竟被推倒了一扇,两人进得
室内,段化鹏动手收拾了一番,将倒下的那扇门板搬了过来,铺了些干草在上面,
道:“好妹子,你今晚便睡在这上面吧!”说着在地上生起了一堆火,与琴儿二人
在火堆旁坐下了取了干粮分食。琴儿心中犹自悲痛未减,一言不出,段化鹏也不好
作声,只是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正沉默间,堂外旷野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绫儿,你看这里有座祠堂,咱们
进去将就一宿吧!”接着一男一女跨了进来,段化鹏正觉无聊不由得向那二人多望
了几眼,但见那男的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威严正直之气,而那女的却是风神韵秀,
极是耐看。
那女子道:“请问我们可以在此借宿一宿么?”琴儿本正望着火堆发呆,突一
听得那女子的声音,全身竟如遭电击雷亟般,抬头向那女子望去,二人目光甫一相
交,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琴儿一下子跳将起来,奔上前去,与那女
子紧紧相拥在一起,这男女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屠龙与香绫。
原来自红巾寨屠龙肃奸之后,更是一举将北方绿林势力全部联合起来。自此,
屠龙便越发忙了,再也无暇下山,而许石生也随之留在了红巾寨。但许石生天性好
动,顽皮不堪,如何教他在山上呆得长久,时间一长着实忍不住了,于是偷偷的下
了山。屠龙与香线段发现石生偷走,甚为担忧,因为其时《岳飞手札》一直是在石
生手中的。屠龙担心石生若有什么不测,一来对不起许南宫,再者《岳飞手札》就
有可能流入金人手中。于是交代了手中的事,带了香绫下山来寻石生,他们心想石
生多半记挂着陈州的宝藏,所以一路上径直赶往陈州来了,却不料半途遇上了琴儿。
主仆二人别后重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儿。
琴儿将自己的经历对香绫一一说了,并指着段化鹏道:“他便是我的……丈夫!”
段化鹏向屠龙与香绫点了点头,算是见了礼,道:“琴儿,自岳父岳母去世以来,
你是头一次这么高兴,你们慢慢谈吧!”说着走到一旁躺下了。屠龙也为琴儿的经
历嗟叹不已,当听说琴儿的义父便是双枪悍将董敬轩时,大为惊叹,又听得她的夫
婿便是段浪的儿子时,更是惊叹不已。琴儿与香绫兀自不停的说着。
屠龙见她们二如此健谈,全将自己抛开一边了,只得笑了笑,也慢慢走开了,
见得段化鹏躺在墙角,想道:“他的父亲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我是否该过去与
他问几句话呢?”可又一转念:“再怎么说我也是他的长辈,岂有长辈向小辈搭话
之理?”正思想间,突听得一阵车轮辘辘之声传入耳内,和着一阵嘈杂的人声,这
次显然来了近百号人。屠龙走到门口,探头看时,但见远远过来上百号人,各自打
着火把,推着货车,每辆车子都装了几个大箱子,车头上插着镖旗,看样子是一队
保镖的队伍。屠龙心下没有在意,走进了屋内。不多时,众镖师陆续进来,口中道:
“各位,借光,叼扰了!”众人将镖车停在了外面,留下几个人看守,接着喊声大
作,这个叫道:“陈三,去打些水来!”那个道:“刘老二,把米拿来!”众人竟
在大堂中埋灶造起饭来,吵闹不已。琴儿和香绫停止了谈话。段化鹏也坐了起身来。
不多时,阵阵饭香飘出,趟子手喊道:“总镖头,进来吃饭了!”,接着门外
跨进一名汉子,戴着一顶斗笠,遮住了半个脸庞,一身寻常武师打扮。屠龙一见这
人身形总觉有股说不出的相熟感,心下开始暗暗凝神。众镖师正争着盛饭之际,门
口突又跨进一名汉子,背插板斧,手中提着一个黑革囊,生着一脸的大胡子,极是
威武,他一见这么多人也是吃了一惊,慢慢地打量了众人一眼,找了块地方,坐了
下来。
屠龙心下总觉得那总镖头可疑,当下走了上前,向那人打了个拱,道:“不知
阁下是哪间镖局的英雄?”话才落音,屠龙明显的可看到那人的手颤了颤,答道:
“唔,我们只是小镖局,说出来污了英雄耳朵,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声音沙哑,
但屠龙却听得出他是故意装的,越发怀疑了,又道:“那总镖头这趟镖是准备送到
哪里呢?”那人道:“汴梁,汴梁!”屠龙细细捕捉他说话的每一个音节,时将他
的声音听得第二遍,更无怀疑,正待出手,却突见方才进来的那大汉霍地立起身来,
一把将背上板斧取在手中,右手中的所包裹一掷,骂道:“金狗,现身吧!”
那革囊正好落在火堆在的锅中,立时汤水四溅,革囊在锅中散开,其中竟赫然
是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屠龙亦在此时用手一探,将那总镖头的斗笠掀开,暴喝道:
“拓拔尊,还装什么?”那人身形往后一缩,笑道:“屠龙,你果然眼力不错!”
此人正是拓拔尊。屠龙飞起一脚将那锅滚烫的稀饭,踢向拓拔尊,拓拔尊侧身避过,
用手就势一带一拨,将那锅稀饭拨得径飞向大门口。
便在此时大门口刚好跨进一个少年,不偏不倚,被当头飞来的一锅稀饭淋了个
正着。还好那少年反应甚快,急用手捂着脸,跳了开去,饶是如此,全身已被热稀
饭浇了个湿透。那少年怒骂道:“他妈的,死金狗,偷老子的宝藏还用稀饭淋老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许石生!众人顿时混战成一团,那使板斧的大胡子这时显然发
觉自己是过于疑心了,心知眼前这伙人虽是金人,却不是要追自己的人,但不管如
何,终究是金人,自己又身犯重案,还是不搅这趟浑水为妙,于是乘机往门口走去。
不料方走到门口,正与迎面而来的一队人马碰了个正着,那队人领头之人却赫然是
完颜博。
完颜博一见那大胡子,立时扑了上去,道:“你还想跑么?”身后的人立时将
那大胡子团团围了起来。此情此景,当真是巧合之至,竟是这天下间所有的熟人、
冤家都聚到这个破祠堂中了。列位看官,这个中因由,且听在下说明。原来屠龙所
料不错,石生果然是往陈州来了,只是当他到得太昊陵之时却惊见个中的所有财宝
均被搬走了。石生寻当地人一打听,得知数日前有一队镖师到得些,然后押了满满
几车货物去了,石生立时沿途打听,一路追了下去,正好在这里碰见拓拔尊一伙所
假扮的镖师。须知拓拔尊自神智恢复后,回来燕京,某一日想起太昊陵中的无数宝
藏,便向完颜亮说了,完颜亮听子大喜,立时派他去陈州取宝回来,以用作军饷。
拓拔尊考虑到一路上过于张扬,于是扮作镖局队伍,顺利的取出了宝藏,却不料在
回京路上,遇到了这等场面。
至于完颜博的突然出现,还得要同那大胡子联系起来,这大胡子姓秦,名唤克
金,本是个江湖上的豪侠之士,因生平恨极金人,遂将真名隐去,自名克金,这一
日到了燕京,一时兴起将燕京城兵马都监札合儿杀了,完颜亮得知此事大为震怒,
天子脚下竟有凶徒行凶,简直是向自己挑衅,于是派了儿子完颜博亲自追杀秦克金。
秦克金一路南逃至此,正见拓拔尊一行人鬼鬼祟祟,行迹可疑,便以为是追杀自己
的金兵,心想如此逃下去不如明刀明枪的干一场,是以将札合儿的首级掷了出来。
不料正好此时完颜博带人追到了这里来。
一时间,整个祠堂中的形式如同一团乱麻。那大胡子豪兴甚浓,大挥板斧,直
呼过瘾,斧下决无生还之徒。但纵观此时情况屠龙这方共是六人,但其中还有一个
不懂武功的香绫,而拓拔尊与完颜博的人加起来有百二十来号,兵力玄虚,实是凶
险之至。
拓拔尊对屠龙早已恨之入骨,一出手决不容情,一双肉掌如狂风暴雨般攻向屠
龙,屠龙心神尽收,全心全意的应付着拓拔尊的双掌。拓拔尊的掌势便好似茫茫大
海中的滔天巨浪,又如雨点般扩散开来,霎时间拓拔尊身前身后尽是掌影,令人难
以相信这只是由一双内掌幻化出来的景象,竟仿佛有夺天地造化之势。动掌时所带
起的掌风以二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四周的人都感到一股如龙卷风暴般的压力,将他
们向外推开。
但是无论拓拔尊的攻势是如何的厉害和可怕,屠龙的双掌总是如影随形,紧摄
拓拔尊的攻势不断增长,敌强则强,敌退我退,这种“气机牵引”也只有似他们这
个级数的高手才能达到的境界。不论拓拔尊的攻势是如何的厉害,屠龙便有若大海
中的一叶轻舟,总能在浪尖上任意遨游,安然无恙。气劲依旧以二人为中心,源源
不断,扩散开来。
“锵”琴儿的双枪合二为一,幻作一条银龙腾空而起,随着枪尖的不住飞腾,
带起点点血雨。当者无不辟易。段化鹏手中长剑自鞘中蹦出,倏地爆开,化作一团
光球,进而又幻为漫天剑影,身旁众金兵纷纷血溅五步,一时间血流成河。
秦克金豪气极浓,在他眼中,金兵仿佛都是一个个没有生命的死物。当板斧挟
着劲风高举过顶,一劈而下时,所产生的威力没有能躲得过。但见他左一斧,右一
斧,口中兀自大呼:“痛快,痛快之至!”
完颜博当此混战之际,也不知如何是好,屠龙他是万万不敢惹的,纵观在场六
人,只有香绫是最好欺的,当下他长剑一展,欺身已至香绫身前,长剑直划香绫面
门,香绫正待惊呼出声,突听得琴儿道:“小姐莫怕!”双枪直朝完颜博刺了过来。
完颜博见得只不过是个小姑娘之时,不以为意,岂料这一下子轻敌竟要了他的性命,
完颜博只觉眼前银龙一闪,琴儿的双枪业已刺到完颜博胸口。
“嗤”完颜博避无可避,被一枪刺了个透心凉,登时一命呜呼。众金兵见得王
子已死,均惊呼起来。拓拔尊闻得众捕兵暄哗,心中大惊,这一疏神,立时被屠龙
的气机乘虚而入,“啪”地一声被屠龙一掌印上胸口,禁不住体内急窜的劲道,直
撞破墙壁飞出屋外。
至此,众金兵的两名头领均已失利,众金兵哪里还有斗志,纷纷败退。屠龙心
想这次可决不可放走拓拔尊了,忙趁着混乱冲出屋外,却见秦克金正提了板斧,追
杀残兵败将,再看拓拔尊时,早已是不知所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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