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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采石之战
众金兵突见主帅失踪,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一时间也不敢冒然渡河,便如此过
了一日,完颜亮的二十万后备大军已赶到了,完颜亮得知完颜长之失踪,只哼了一
声,当下指挥三十万大军渡河,南岸数千红巾义军无奈,只得赶直奔采石矶与洪继
莛所率的丐帮大军会合,完颜亮的大军在后直逼了过来。此刻的采石矶守将王权正
是方自淮西寿春逃来的,王权见得金兵步步紧逼,却又无处可逃,饱受惊吓之下,
连夜挂了帅印,仓皇逃窜,从此不知所踪。此时采石矶的防守力量便只剩下了丐帮
与红巾联军了。人数尚不及完颜亮所率大军的十分之一。除此之外,尚有一些垂头
丧气的宋军,当此情景,洪继莛等人不无担忧,还好完颜亮也不敢冒然进攻,如此
两方便僵持了下来。
且说南宋朝庭高宗赵构得知江淮消息,忙派了大将李显忠去接替王权,统率江
淮守军。同时为了振奋士气,派了宰相叶义问先行去慰劳江淮守军。殊不料叶义问
胆小如鼠,船到镇江便不敢再往前行了。随行诸人中的中书舍人虞允文心内暗叹,
自告奋勇赶往采石矶。
这一日,虞允文已到得采石矶,但见北岸的江面上已布满了金兵的战船,而南
岸这边的宋军却三三两两垂头丧气,坐在路旁,道旁零乱的丢弃着马鞍与盔甲。虞
允文牵着坐骑慢慢的从众士兵身前走过,心头一阵悲愤,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名士兵,
厉声问道:“金人都要渡江了,你们还在这里等什么?”众士兵见得有人发话,抬
头一看,但见眼前之人一袭书生儒服,生得斯斯文文,看样子是名文官,各人不由
心中大奇:“朝庭官员,个个贪生怕死,而今却突然来了这个文官,难道他想来统
兵打战么?当真是稀奇之至!”有人道:“将军都跑了,我们还打什么战?”虞允
文道:“那李显忠呢?”众士兵道:“李将军?我们便是在等他的大驾呢!”虞允
文气极,怒道:“李显忠还没有到?如今金兵随时可能渡江,难道你们就一直这么
等么?万一李将军没到而金人却开始渡江了那怎么办?”众士兵懒洋洋地道:“那
还能怎么办? 逃呗, 打战总也得有个领头之人吧?”虞允文更加怒了,厉喝道:
“岂有此理,咱们决不能就这么等!”有士兵奇怪了,忍不住问道:“您是什么人
呀?”虞允文正色道:“我是朝庭新任命的江淮守军参事虞允文,奉命到此地劳军,
如今正是国难当头之际,还望各位将士能奋勇杀敌,为国家立功,大捷之日,我自
当上报朝庭,论功行赏!”
众士兵见得虞允文倒是真心来督战的官儿,也打起了精神,均道:“我们其实
也吃说了金人的苦,谁不想抵抗呀?可是三军之中无主帅,我们便想抵抗也抵抗不
来呀, 既然现在有虞参事作主, 我们愿拚命作战!”虞允文闻言心中大慰,道:
“金兵来了这许多日,为什么一直没有渡江?”有士兵答道:“实不相瞒,虞参事,
若这里只有我们这些兄弟的话,怕是金兵早已渡江了,但是便在金兵还到北岸之前,
我们这里来了一伙人,个个武功高强,而且还有大半是叫花子,咦,您瞧,他们来
了!”说着用手一指。
虞允文心中大奇,他并非武林中人,当然不知个中详情。转头望去,但见数十
丈开外远远的过来了一伙人,为首却是两个少年。这二人正是洪继莛与铁翼。二人
还未到军前,众士兵便开始喊了起来:“众位英雄,我们现下有人作主了!”人人
语气中透着欣喜。众江湖豪杰连日来与宋军守在江边,两方混得熟了。虞允文定睛
看了来人,突地拉着洪继莛的手道:“啊,我想起来了,你是洪学士的孙儿!”当
年临安城金殿之上,虞允文还为洪皓说过话,是以还认得洪继莛。洪继莛也很快记
起了虞允文。虞允文道:“两年前我在金殿上见到你时,那时你还是脱不了满面的
稚气。时隔多日,当真令人刮目相看呀!”洪继莛同他客套了几气,问起爷爷近况,
虞允文道:“洪学士如今还好,圣上因体谅他老人家年老,还甚为照顾。只不过,
你祖孙俩分别数年,他老人家只怕想念你得紧呀!”洪继莛心中一酸,强忍了眼泪,
但想爷爷没事便好。当下又将铁翼向虞允文介绍了。
虞允文甚为高兴,拉了二人亲热地道:“你们如此年纪轻轻,便有如许爱国之
心,着实令虞某佩服。虞某虽为一介书生,也不可叫你们二人比下去了,哈哈!”
接着虞允文又问清了联军的情况。丐帮与红巾寨在此地的人数加起来约有三万,虞
允文心知这三万人无一不是以一挡十的好汉,十分高兴。三人又言谈一阵之后虞允
文立时将所有士兵组织起来,按步兵、骑兵编好队伍,排好阵势。接着又将宋军船
只分为五队,一队在江中,两队泊于东西两侧岸边,另两队隐藏在港汉之中作为后
备,以达到出奇不意的效果。而洪继莛、铁翼二人按虞允文的吩咐将所有部下集中
起来,配合宋军作战,一时间,军民同心,气势如虹。
过得两日,江面上已刮起了东南风。其时正值九月秋凉天气,江风显得尤为凛
冽。虞允文、洪继莛、铁翼三人正站在江畔观望对岸。江面上的浓雾早已为江风刮
散,是以能见度甚高,两岸都可望见对方情形。完颜亮立在北岸高坡之上,虽见得
宋军已布置得井井有条,但心中不以为意,对身旁部将笑道:“你们看这些南蛮子,
不过区区数万兵力,竟妄想螳臂挡车,哈哈,简直是自寻死路。朕身边的三十万士
兵,每人投一条马鞭下去,也足以将这长江浊流截断,哈哈哈,四海车书一混同,
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得意之下,他又将自己作
的那首大言不惭的词念了出来。
身后诸将忙赞道:“皇上好诗,好诗!”完颜亮得意之极。手中令旗一挥,道:
“传朕旨意,点五万步兵骑兵过江,哈哈,先给那些南蛮子一个下马威!”话才落
音,身后诸将一愣,均想:这等天气渡江岂不是甚为冒险?一名部将跨前一步道:
“皇上,万万不可呀,须知此时江风正迎我军刮来,此刻行船便等于逆水行舟,如
若宋军反击,彼顺我逆,后果难测呀!”这人话未说完,完颜亮手中的马鞭便翰他
夹头夹脑的抽了下去,但听完颜亮怒道:“朕胜券稳抄,而你这厮却来触朕的霉头,
来呀,拖下去砍了!”其余诸将一听,吓了一跳,纷纷求情,须知此将之话原是十
分有道理。古代战争之中,尤其是水战风向本就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一重要因素,这
个道理在场诸将人人皆知,可偏偏完颜亮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坚决处死了此将,
又将另两名据理力争的副将狠狠的抽了一顿。至此,众人慑于完颜亮的淫威,再无
一人敢出声。
于是科,完颜亮一声令下,数百艘满载金兵的大船迎风向南岸驶来。虞允文见
得金兵进攻,忍不住抚掌大笑道:“好,好,来得好!”令旗一挥,停泊在江中的
百多艘战船顺风驶向金兵战船。金兵战船体形巨大,为的是多载兵将之用,而宋军
战船虽小,却是典型的“蒙冲斗舰”。两只船队在江心相遇,两岸士兵各自为已方
摇旗呐喊助威,声势浩大,惊天动地。
宋军船只顺着风力以强猛的势头拦腰冲向金兵船只。一时间但闻“哎呀”“啊
也”之声不绝金兵的战船大多被撞为两截,沉入江中。完颜亮见状气极败坏,但却
不收兵,相反更多派了五百只战船冲向对岸。虽然大多数金兵战船到得江心便已被
撞沉,但终究是占了人多的优势,一番混战后,终于百余只战船闯到了南岸。完颜
亮见得已方已有军士成功渡江,大为高兴,命人擂鼓擂得更响了。
洪继莛与铁翼虽是少年英侠,但这等大战场面却也还是此生头次目睹,其场面
壮观宏伟令二人咋舌不已,惊叹间,指挥众部下与宋军杀向了上岸来的金兵。一时
间厮声震天,血光四溅。洪、铁二人只感胸中热血沸腾不已,各自发地声喊,冲入
了敌阵中。众人士气高张,越杀越兴奋,这里的宋军、丐帮弟子、红巾义军个个对
金人有着切齿之仇,人人如下山猛虎般,奋力拚杀。金兵自进兵以来,尚未遭到过
如此猛烈的抵抗,况且他们此番又是被逼出战,毫无士气可言,一下子碰到这么强
大的对手,岂有不败之理?
虞允文立于高坡之上,看着底下的惨烈战斗,心中欣慰之至。眼见得太阳渐落,
天色渐暗,而江面上的战斗却还未结束。完颜亮兀自不知死活,命一批接一批的士
兵强行渡江,虽然金兵在人数上以绝对的优势夺倒宋军,但在士气上却差得远了,
到得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众人已杀却了金兵有十之七八。虽然奋战了一整天,
却不感丝毫疲累,想来也是士兵所致。
不多时,玉兔东升。在这战场上看来,竟似月亮也变作了血红色一般。便在此
时,虞允文突然接得战报:檀道雄陆路大军攻破光州,光州的宋兵都往这边逃来了。
虞允文心想:将士们都战了一整天了,若还不争出胜负的话,只怕累也要累死了。
想到这里问清了光州溃兵的数目,突心生一计,忙吩咐部将去办理。
众金兵正厮杀间,突听得鼓声连天,山后晃出无数只旗帜,个个心惊胆颤,以
为宋兵大股援军到了,再也无半分恋战之心,一个个鬼哭狼号的四下里逃开了。原
来这只是虞允文使的计而已,事实上并无什么援军到来,而是虞允文暗中调度光州
溃兵,发给每人战旗与军鼓,令他们在山后摇旗呐喊,晃动旗帜,造成援军到来的
假像,以达到吓退金兵的效果,果真一举成功。完颜亮遭此惨败,暴跳如雷,命人
射杀溃逃的金兵。经此一战,完颜亮折损了一半的兵力,但他却还无丝毫退兵的意
思。众部将想去劝说退兵,但是有谁人不要命了去逆龙鳞呢?
宋军大获全胜,个个欣喜若狂,对虞允文感激不已,在场谁也没有料到似他这
么一个书生竟有如许能耐。虞允文心下虽喜,便静观对岸情势,心知完颜亮决不会
就此退兵,于是当下吩咐部将,将战船编为两队,一队开到上游,一队留在渡口,
静候金兵。
果然不出所料,次日天才蒙蒙亮,但闻得北岸金鼓之声便已响起,完颜亮又派
了三百只船只朝南岸冲来,虞允文一声令下,渡口与上游的战船一下全涌了过来,
将三百只敌船全部围困在江心。众金兵昨天才吃了虞允文的亏,今日哪里还有心情
再战。虞允文再度下令,宋军顿时燃起火箭,纷纷射往敌船,一时间,箭如飞蝗,
霎那间,江心已冒起了老高的火头。
便在宋军再度大捷之时,洪继莛、铁翼已率了红巾、丐帮联军兼程赶往镇江。
果然不出虞允文所料,完颜亮再度大败之后,带了十万残兵败将直赶扬州,想在那
里出奇不意的渡江。不料到得镇江,众金兵见得对岸正是在采石扬威的那一群江湖
豪杰,吓得胆都破了,完颜亮也不敢渡江了,只得在北岸扎营,静待后援到来。
虞允文采石矶两度大捷之后,李显忠才赶到。虞允文当下将手中军务交还李显
忠,自己却马不停蹄的赶往镇江去了。
完颜亮在镇江扎营,直等了三天还未见有后援到来。此时金兵之中军心大散,
而完颜亮因为两度战败,常常无故迁怒于人,枉杀了手下不少将士,众金兵都憋了
一肚子的气,有些人忍不住了,开始偷偷逃走。
这一日,虞允文到了镇江与洪继莛会合,眼见对岸金兵士气日哀,心知完颜亮
惨败乃是迟早之事,于是也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当日夜间子正时分,突听得北岸
突响起一阵暄闹之极的声音, 三人心念一动钻出营帐看时,但见北岸 金兵大营已
燃起了冲天的火光,近十万金兵乱成一团,你来我往,人马死伤不计其数。虞允文
喜道:“看样子是金兵内乱了!”当下带领所有人马全力渡江,到得金兵大营,众
人冲进乱军中一阵厮杀,只听得众金兵却在大喊道:“杀了完颜亮!杀了完颜亮!”
原来,完颜亮连日来动不动对部下加以砍杀,以致于众金兵心中积怨已深,终于在
这一夜爆发了内乱。
洪继莛与铁翼联手在乱军中冲杀得一阵,突见西北面打出一只金龙大旗,在五
六骑的簇拥下仓皇逃窜,铁翼大喝一声,正待追去。突被洪继莛一把扯住,百忙间
听得洪继莛说了声:“完颜亮岂有如此蠢,公然打了旗号逃跑?”见得洪继莛已朝
相反的东南方追了过去。
追得一程,果见正有数十骑追着一骑,那当先一骑正是完颜亮。后面数十骑想
来便是作乱的金兵了。洪继莛心下大喜,赶马上前,身形跃离马背,长剑出鞘,直
指完颜亮后心。
“嗤”剑气破空,一下刺入了完颜亮的后心,在这一刹那间,他的心头又浮起
了慧姬的影子。便在这一瞬间,但见得刀光一闪,铁翼已拔刀挥了过去,血光一溅,
完颜亮的脑袋被鲜血冲得飞将起来,尚未落下地来,便被一名金兵一把接着,但听
得他大喜道:“完颜亮死啦,完颜亮死啦!”声音中充满了欢欣之情。众金兵闻得
这叫声,突然全部抛下了兵器,雀跃欢呼不已。可见完颜亮不得人心已久,在场的
这许多将士,没有一个是为他真心打战的。
虞允文下令收兵。众江湖豪杰也纷纷还刀剑入鞘。但见欣喜若狂的众金兵正将
完颜亮的头颅抛来抛去,口中大声欢呼不已。人人均想:暴君已死,这战便也不用
再打了,又可以回家与妻儿团聚了!
天亮时分,虞允文统兵回到了南岸大营。洪继莛、铁翼也率领部下群雄离开了
镇江。众人心中都明白:此番大捷,虽然战果辉煌,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抗金斗争已
经完结了,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
完颜亮死后,燕京城中拥立雍王完颜雍为帝,史称金世宗。金世宗即位之初,
眼见朝中混乱不堪,于是派人到南宋议和。本来此时正是宋军乘胜追击的绝佳时机,
但高宗懦弱,不敢进兵,接受了金世宗的议和。自此,宋金两国又恢复了以往南北
对峙的局面。这正是: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屠龙传(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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