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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 子
王启智将脸凑到镜子前面,鼻尖上的那个脓包又红又亮,油光水滑。" 什么时
候才能好呀?" 他嘟囔着。
" 你该去看医生。" 镜子建议道。
" 你还真是罗嗦!" 王启智没好气地说着,抓起梳子在头上犁了几下。他想了
想,问:" 我是不是该结婚了?"
" 你早就到年龄了。" 镜子说。" 或者可以和一个女孩子同居,当然,男的也
行。"
" 我不喜欢男的。" 他摇摇头。
" 要我给云儿发个征友讯息么?"
" 不。我不想在社区里找。" 他说完便走出了卫生间。
厨房里一片狼藉,他却熟视无睹。打开冰柜看了看,没找到吃的,只好拧开水
龙头喝了几口,就算是把早餐对付过去了。穿衣服的时候,想起西装还在洗衣店里,
他找了一套便装穿上,将脏衣服拾掇进衣袋,拎着就出了门。
划完账,洗衣店的那个女孩儿从药瓶里倒出一粒小丸子,咕唧一声吞了下去。
" 不舒服?" 王启智问。
" 是预防药。流感又来了。" 女孩儿叹气,抬头打量了他一下,眼睛里火星一
闪。" 你很壮实啊!"
他一笑,笑容很快变得有些苦涩。壮实有个屁用。上学的时候,别人整日里泡
在图书馆或者教室里,自己则把体育馆当作天堂,成天和健身器械作伴,结果只考
上了个三流大学。那件事情以后被迫韬光养晦,到现在老大徒伤悲。
走出洗衣店的大门,他能感到那个女孩灼热的目光,仍在自己的背上流连忘返。
" 德性!我还没堕落呐!" 他冷哼。
才8 点钟,太阳就已经发威了,热情地烘烤着王启智所在的这片水泥丛林。他
捡楼宇间的阴影走着,心想" 温室效应" 这个词用得不准确,应该叫烤箱效应才对。
幸好社区的洗衣店离王启智住的那栋楼不远,要不然又会是一身大汗。前几天看报
道,政府又取缔了一个新的科学邪教。据说信徒们都将所有的家产捐给了教主,让
那家伙制造什么" 方舟" ,带领大伙儿逃离即将灭亡的这个宇宙。
老孙头正在保安室教训一个拾荒者,这些拾荒者每天都来,比苍蝇还烦人。不
过平心而论,没了他们,老孙头还真就会寂寞不少。他训话的时候仍很警惕,瞟见
一个身影很快地从窗前掠过,忙一个箭步冲出房间,见是王启智,便笑呵呵地打了
个招呼。这个社区里住的都是草根族,个个穷得丁零当啷的。人说穷则思变,这话
不假,社区的治安一向不太好,盛产拾荒者和毛贼。其实老孙头这个保安也是摆设,
上个月还被两个小贼打了一顿。
王启智想,自己要是结婚,老婆得健康,儿女得孝顺,要不就跟老孙头一样了,
不当保安,就只能在养老院待着。电梯嗡嗡作响,他生怕这大箱子突然又坏了。有
一次就害得他爬了老半天——他住在37层——那可不是人干的事情。
回到家,看时间还早,便打开卧室里的镜子。
" 早安!" 云儿问候道。
" 你今天很漂亮。"
" 啊,谢谢!" 云儿笑了。" 这套衣服是28号楼的刘小姐帮我设计的,她人很
不错。"
王启智警觉地瞅了云儿一眼。
" 刘小姐很适合你。" 云儿补充道。
" 如果她和你一样好的话,我会考虑的。" 他打趣道。心里却想,镜子还真是
大嘴巴。结婚?拿什么结婚?
" 我也很喜欢王先生呐,可惜我们不能结婚。" 镜子里的云儿脸上笑容依旧,
看不出丝毫的遗憾。" 对了,上次你说要给我一份资料的。"
" 哦。" 他打开工作台,调出那个数据包,发送给了对方。" 你可以用它做个
家居装修的节目。"
" 谢谢!还有件事情请你帮忙。"
" 唔?"
" 全市的社区服务员要进行工作评比,请投我一票。"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界面。
" 不投你投谁呢?" 王启智嘀咕道,手指敲击工作台的键盘区,填写着选票。
" 你说什么?"
" 我这么喜欢你,不投你投谁呢?" 他解释。说实话,云儿确实是他最亲近的
人了——如果虚拟人也可以算是人的话。
" 你该上班了。" 云儿等他投完票,说道。
他穿衣服的时候,云儿赞叹:" 你的身体真的很健壮。"
他套上长裤,光着上身对着镜子摆了个造型,惹得云儿咯咯娇笑。王启智发了
一会儿呆。为什么要把虚拟服务员做得这么人性化?也许是为了满足像自己这样无
聊的单身汉吧。据说,有的社区已经开始对单身住户推出虚拟性服务了,这在社会
上引起了一场争论。想到云儿以后也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便
关掉电视。他望着镜中的自己,三十二岁了,双眼无神,一事无成。他叹气。
他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搭交通车去了馨园小区。
公司的货柜车停在客户家楼下。张佑然跟几个工人正在说话,见他来了,打了
个招呼。
在电梯里,张佑然叹了口气,道:" 可惜啊,那么漂亮的两个妞会是同性恋。
"
等王启智见到客户,才明白张佑然叹息得十分有理。这两个准备结婚的女孩子
都惊人的美丽,自产自销实在是让男人泄气。
馨园小区是白领小区,房价颇高。这套房子很大,足有400 平米,看来这一对
新婚姐妹挺有钱。房子还是毛坯,地上放着不少的设备,那是客户自己买来的。王
启智打开随身电脑,核对了一下图纸,然后指挥着工人开始干活。张佑然则和那两
个美女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张佑然是公司的销售代表,嘴功了得,被他瞄准的
客户一般都跑不了,女孩子也一样。王启智看了看他,一笑,心想他妻子怎能受得
了丈夫这么花心,还是张佑然另有绝招对付老婆。
功能夹墙的装配就像搭积木,关键是图纸的设计要合理。图纸是王启智做的,
工人们又都是熟手,所以材料运上来以后工程的进度很快。王启智四下走了两圈,
检查着搭好的墙体框架,感觉不错。他看见一个工人正蹲在卧室的那面墙前发呆,
便走过去问:" 怎么了?"
" 镜子的接口有点麻烦。" 工人挠了挠头。
" 我来。" 王启智卷起衣袖。
张佑然还有事情,已经走了。两个女主人在屋里到处转悠,好奇地看着工人们
干活儿,这时也闻声走过来。
" 这是最新式的镜子,得先把这种数据缓冲盒装上,再把镜子的三相数据线和
缓冲盒的卡口接上。" 王启智一边做,一边对工人解释着。
" 你对我们公司的产品很熟悉啊?" 一把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回头,见是两位主人,笑了笑说:" 端这碗饭的嘛。"
" 可这个型号的家居系统才面世不到一个礼拜。"
" 已经一个礼拜了。" 他抿了抿嘴。" 收集新产品广告是我的爱好。"
王启智的手指修长白皙,拼接连线卡口的动作干净利索。她俩在旁边看着,有
种享受的感觉。
" 好了!" 他拍拍手,掉头问道:" 你刚才说这镜子是你们公司的产品?"
" 没错!" 高个的那个美女得意地指着身边的爱人。" 设计师就在这里。"
" 哦。" 王启智看了看对方。
" 有何指教?" 被称作设计师的那位,见他并无丝毫敬仰的表示,忍不住问道。
" 这种层控式的控制体系存在安全隐患。" 王启智倒不怕班门弄斧,木着脸说
道。
女孩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不是害羞,而是生气。
" 饭来喽!" 一个女孩子进门就喊。她的手里拎着十多瓶饮料,后面跟着个送
快餐的小伙子。
" 啊,该吃饭了。" 王启智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虚晃一枪就想撤出战场。
" 这是我的名片。" 设计师却不愿放过他,从口袋里摸出名片来,高个子美女
也照做。
秦歆,星辰国际集团东亚区高级主管。宋可人,星辰国际集团东亚研究院工程
师。
来头都不小呵。王启智眨眨眼睛,又看看这一对美人儿,心想不知道哪个是做
妻子的?手也伸进西服内袋里,摸出一张塑料卡片。" 对不起,就一张了。" 他有
些后悔自己多嘴,不过和美女说话也是一种享受。" 我去吃饭了。"
" 如果王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想请你去外面吃顿便饭。" 秦歆看过名片递给
宋可人,说道。" 可人很想继续和您探讨刚才的话题,我也很有兴趣。"
" 秦总很少这么大方的啊,算我一个!" 那送饭来的女孩子突然冒了出来,嬉
皮笑脸地说。" 这位是何方神圣?"
" 王先生似乎在家用电脑系统的安全方面很有心得。" 秦歆笑道。宋可人似乎
话很少,只是拿眼睛看着王启智。
" 恭敬不如从命。" 他咬了咬牙,觉得鼻尖有些痒痒。眼前的秦歆美艳如花,
宋可人娇柔清纯,严如烟则是天真俏丽。" 那就让你们破费了。"
这顿" 便饭" 的价格,大约是自己三分之一的月薪吧。王启智看看眼前的食物,
又看看灯火辉煌的餐厅,这才拿起叉子,瞅准了一盘菜伸出手。
那个叫严如烟的女孩儿笑眯眯地看着秦歆,小嘴开合却没发出声音:" 白痴。
" 说着用眼扫了一下王启智。他嘴里含着一块鱼肉,左手放在嘴边接鱼刺,时不时
还用食指挠挠鼻尖。
秦歆白了她一眼,开口问道:" 王先生还没有说,为什么你会觉得层控式体系
不妥?"
" 唔!" 他咽下鱼肉,松了口气,鱼肉是好吃,就是刺太多——和女人打交道
也得小心,特别是漂亮女人。" 家居生活系统必须满足用户两方面的需求。"
" 方便、安全。" 严如烟嘴角微微上翘,语气有些不屑。
" 最早期的生活系统采用的是统一式管理体系,由一个中央电脑控制房间内所
有的生活、学习、工作、管理和通讯娱乐电器设备,只要入侵者进入中央电脑,那
么不但会掌握这家人所有的隐私,更可以做出篡改帐号之类的事情。" 王启智放下
叉子,两眼放光。" 第二代的产品采用的是分列式管理体系,各项功能由三部电脑
分担控制,缺点是安装的不便和成本的提高。"
" 所以我们才设计出层控式体系。" 宋可人插嘴道。
" 我看过你们的产品介绍。" 他点点头。" 中央电脑装备了三个处理器和四个
独立的数据库,只有产品的主人才能使用系统的所有功能。主人也可以授权给其他
人,比如朋友或住客使用系统,并能对功能进行限制。安全防范用的是军用的T5智
能辨识处理器,只比现在军方最新式的T7差两个等级。所以你们的广告说安全又便
宜。"
" 难道不是么?" 严如烟问。
" 入侵者不需要通过智能辨识,可以直接用魔鬼图灵设问强制命令让T5瘫痪。
"
" 那样的话,入侵者也不能控制系统。" 秦歆皱起眉头。魔鬼图灵设问不知道
是哪个天才黑客想出的招数,针对不同类型的电脑,入侵者可以设计不同的一套问
题让处理器超负荷运转,最终当机。
" 可系统的主人也没法子用了啊。你们这套系统里的T5是深度嵌入式设计,一
旦瘫痪,物理拆卸都解决不了问题,只能花钱另买一套。"
秦歆却有些不服气,问道:" 我想能够设计出图灵设问方案的入侵者绝对是高
手,又何必进攻普通的家用系统呢?"
" 有一部分人是因为无聊或者是自我显示才会去做黑客的。也许你倒霉,偏巧
哪个黑客一时高兴,就找到你头上了。" 他一笑。" 或者是商业间谍也说不定,不
少的高级白领喜欢把工作带回家做,还有自由创作者。"
" 就算是T5被瘫痪了,数据还在系统里没有遭到破坏,公司的专门人员可以处
理这个问题。新系统比以前还是安全了不少,至少隐私不会遭到侵犯。" 宋可人说
道。
" 世界上只有不存在的秘密才是绝对的机密。" 王启智嘀咕了一句。
" 那么说,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入侵喽?" 严如烟追问。
" 应该有,让我想想。" 王启智叹气,她们是存心不让自己好好吃完这顿美餐
了。他皱起眉头苦苦思索。" 有了!用鼹鼠!"
" 你当防护屏障不存在么?鼹鼠这么老土的病毒根本进不来。" 秦歆冷笑。
" 我是说,将一段自组合程序分解开来,附在其他讯息里混进系统以后,再组
合成类似鼹鼠的病毒。" 他沉吟道。" 新病毒是随机产生的序列组合,所以可能有
一段的时间不被会安全系统察觉到。这样的话,核心数据不知道能不能进入,但密
级较低的数据可能还是会被侵犯。"
宋可人和秦歆都有些动容,严如烟却不在乎地说:" 核心数据还是没有事的嘛。
"
" 低密级数据也很要紧。" 王启智望望三位美女。" 比如说,基于健康安全以
及情调的考虑,浴室和卧室的镜子都有视觉功能——"
" 色鬼!" 严如烟啐道。
" 根据这个原理,入侵者应该可以做更进一步的行动,核心数据也可能不安全。
" 宋可人严肃地说。
" 这只是我一时的想法。" 他耸耸肩。" 希望对你们有所帮助。"
" 非常感谢!" 秦歆展颜一笑,端起酒杯。" 敬你!"
" 王先生似乎是个黑客高手呢!" 严如烟打趣道,笑容光彩动人。
" 哪里。" 王启智摸了摸鼻尖。" 上大学的时候无聊,曾经做过一段时间黑客,
被人逮到过一次以后就不敢胡闹了。"
" 你做过什么事情呀?" 严如烟好奇地问。
" 因为好奇闯入了禁区,对方的安全员是个高手,结果——" 他老脸一红,叹
气。" 惨败。"
" 其实以王先生的才能,完全可以成为一流的企业安全顾问什么的,或者做网
络骑警也行,为什么会在这么一家小装潢公司屈就呢?" 秦歆问道,打断了他对往
事的痛苦回忆。
" 那只不过是年轻的时候胡闹罢了,其实我并没有兴趣以此作为职业。"
" 你现在也不老嘛。" 严如烟眨眨眼睛。
大家都一笑。
" 如果王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可否进行一次相关的试验,就由王先生入侵我
家的那套系统。" 宋可人说。" 我想根据实际情况,更容易找出漏洞,事后可以研
究出相应的对策。"
" 对啊,秦总可以向公司安全部推荐王先生,总比现在这份工作收入高啊。"
严如烟开心地说。
" 除非王先生有当安全顾问的兴趣。" 秦歆看着王启智一笑,想了想又说。"
这次的试验,有关的费用和报酬由我们承担。"
" 你们可以找贵公司安全部来做这件事情,似乎这样更妥当。" 他有些心动。
" 王先生是最合适的人选了,至少,这样天才的入侵方法是你想出来的。" 秦
歆摇摇头。" 再说现在我们是你的顾客呀,就算是帮助客户嘛。"
" 这可是超出了我的工作范畴了。" 王启智笑。
" 所以我们付费。" 秦歆说着又举杯致意。" 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 还有一件事,试验的时候只能入侵指定的数据结,不许乱看!" 宋可人首次
露出俏皮的神情,让他眼前一亮。
王启智坐在工作台前发了一会儿呆,真的要做么?秦歆她们不是开玩笑,在房
子装修好了以后,就特意邀请他去了一趟星辰国际集团的东亚区总公司,然后又吃
了一顿" 便餐" ,安全部经理作陪,严如烟也在。想到严如烟,他的脸上露出一丝
笑容,那个小妮子似乎对自己也有意思呢。
自己的账户上已经增加了二十万信用点,不,现在只有五万了,那十五万变成
了堆放在工作台旁边的几样设备——缓冲解码器、信号模拟器、远程端口监视仪、
外挂数据库,还有一套最新式的脑桥。
真的要动手了。
" 镜子。" 他说道。" 贝多芬《命运》。循环播放。"
音乐渐起,在小小的卧室间回荡着。这是他上大学时最喜爱的一首曲子。他深
吸一口气,将连接线检查了一下,习惯性地甩了甩手指,然后伸手在工作台上轻轻
一点。一面镜子从台面上翻起来,然后镜面变亮,操作界面浮现眼前。
他想都没想就退出了虚拟实景界面,直接转到命令控制台。输入目标地址以后,
他没有直接发动攻击,而是望着那一串数字代号发呆。
现在的系统有了极大的进步,主要是在人性化操作和实景模拟方面。和几年前
相比,安全屏障也已经升级换代了好几次,特别是对数据流的监视和过滤越来越严
苛。所以想凭借一般的工具侵入防范严密的空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要做
黑客,除了精通专业知识,更需要一种灵气,这也是高手越来越少的原因。其实有
实力的黑客并未绝种,只是不像当初那样活跃张狂罢了。王启智那一代的高手大部
分都被政府、大企业或是商业间谍机构吸收,要不就呆在监狱里。王启智则是痛定
思痛,淡出江湖——不过这些年来,他一直收集着市面上各种操作系统,在家里模
拟演练入侵战术,算是聊以自慰。
" 开始喽。" 秦歆说道。宋可人坐到工作台前,看着屏幕。
她们的卧室里有一整面墙都是镜子,现在正播放着晚间新闻。严如烟斜躺在床
上看着电视。
刚开始的时候,王启智的动作有些缓慢。" 看来他说的是实话,真的有很长时
间没有做黑客了。" 宋可人评价道。她使用的程序是专业的进度监视器,由于系统
启动后后台运行的程序至少有数千个,监视的范围便被缩小到数据流入的百十来个
端口上面。
秦歆瞅着那些伸缩闪烁的进度条,疑惑地问道:" 他在干什么?"
" 跟我们一样,观察。" 宋可人说。" 他是高手。"
王启智不断地拦截进入目的地的数据流,并逆向追踪以分析来源。对于这种开
放式的家居系统来说,所谓绝对安全不过是唬人的广告宣传而已。她们肯定正在监
视着所有的可疑数据流,他想。
又仔细回想了一遍拟定的计划,王启智咧嘴坏笑。他的手指轻巧地在键盘上摁
了一下,一组程序随即启动,自动发起了佯攻。让她们忙活吧,他一乐,掉转枪口
直奔馨园小区服务中心。家居系统最熟悉的数据来源,就是社区服务中心,这道门
户24小时开启。馨园小区所用的系统还是五年前的产品——只有普通消费者才会听
信广告盲目追求升级产品。他笑呵呵地打开信号模拟器,嘴里跟着音乐哼哼着:"
变!变!变!变!"
对方行动的步伐加快了。秦歆睁大眼睛,连严如烟也从床上爬起来凑到工作台
前。
" 讨厌的家伙!" 宋可人有些疑惑,对方使用的竟然是最苯的战术——密码穷
举。
" 开什么玩笑!" 严如烟瞪大眼睛。" 他要算到什么时候?"
" 理论上是二十年,如果他有T5级的解码器的话。" 宋可人说。
" 他同时还在使用提线木偶和穿山甲两套古董级工具。" 秦歆有些哭笑不得。
" 我们大概看错人了,这家伙是历史人物。"
" 芝麻开门!" 王启智往椅背上一靠,得意地说。她们正在收看社区转接"ZY
传播二台" 的电视节目。最安全的就是最危险的,这句话是谁说的?
王启智拿起脑桥戴在头上,头皮传来一阵轻微的酥麻感,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
疙瘩。他调整了一下模拟视觉的焦距,等着系统完成对脑波的同频切换测试。
一转念间,他已然化作一道电波,投身进入电子讯号构成的洪流之中。
强行入侵?傻子才会这么做。
" 他进来了!" 宋可人叫了起来。她不太相信王启智会那么弱智,所以一直没
有放松警惕。
通过进度监视器,她们看到系统内几组未知的程序启动了,却不知道有什么作
用。
卧室的镜子突然就闪了几下,显示出一行字幕:" 我成功了!"
三人大惊失色,宋可人飞快地在操作盘上敲击着,试验计划指定的那个目标数
据结已经消失无踪。但让她吃惊的不是这个,目标数据结里面只有几个空文件而已
——王启智显然已控制了系统,否则镜子上不会出现他的胜利宣言。
" 天呐,他怎么做到的?" 秦歆惊呼。
" 不出所料,他用了脑桥,现在他的意识就在我们的系统里面。" 宋可人俏脸
煞白。" 不过我不明白他是怎么进来的。"
她看了看秦歆,秦歆点点头。
宋可人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匣子,连接上工作台。
" 天锁!" 严如烟愣了一下。" 有必要么?"
另外两人没有理睬她。
" 你们怎么不说话?" 王启智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现在已经接管了音响系统,
只等视频系统到手以后,他就可以和美女面对面的谈心了。她们说不定会只穿着睡
衣,哈!
" 王启智先生,你被捕了。" 秦歆对着镜子说道。
" 开什么玩笑。" 他吓了一跳。" 别吓唬我啊!对了,试验大功告成,不知道
设计师有何感想?"
" 他还真是毫无戒备。" 秦歆噗嗤一笑。
王启智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转身欲逃,却发现整个系统正处于自闭状态。也
就是说,他被困在这个房间里了。" 你们骗我!" 他愤怒地吼叫起来,意识流开始
在系统里面急速游走,希望找到一个出口。
" 投降吧,你跑不掉的。" 宋可人轻声说道。" 我们是网络骑警。"
" 你已经违反了网络安全法第7 条……" 严如烟背诵着,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空
洞。她突然觉得有些别扭,怎么也找不到那种义正词严的感觉。
" 我不是罪犯!我没有犯罪!" 王启智有些惊惶,随即愤怒起来。对于黑客来
说,危机感本身就是一种享受,他当然知道接下来将面临怎样的结局。他径直冲进
一个数据库,开始组合变形,说话的口气也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太卑鄙了!你们
设圈套害我,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 他要干什么?" 秦歆有些紧张。
" 真是厉害,他想写出攻击命令来对付我们。" 宋可人急忙启动了" 天锁" 的
格式化程序,这才嘘了口气说道。她的鬓角已经汗湿了。
" 他会怎么样?" 严如烟看着屏幕上格式化的进度条,喃喃问道。
" 失去主意识后,他会变成植物人。" 宋可人的语气有些低落。
" 为什么要抓他呢?" 严如烟露出不忍的神情。
" 安全隐患就像毒瘤,必须要摘除。" 秦歆叹息道。" 他是个天才,本来是可
以成为一个上等人的。"
" 是的,长官。" 严如烟有些茫然。
" 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宋可人搂了搂她的肩膀,柔
声说道。
她们望着那面墙,镜子里闪现出王启智愤怒的脸孔——他终于接管了视频系统。
这也是他的最后一个动作。
后记
科幻小说应该有真实感,我想。我关注的是生存状态和人的欲望,本想尝试写
一篇白描式的文章,所以开头节奏很慢,边写边琢磨着未来生活该是怎样的——《
镜子》描写的年代并非遥不可及,这对我而言确实是增加了难度。写出官兵抓贼来,
也出乎自己的预料,看来我的功力还是不够,还得依靠情节来提高文章的可读性。
有朋友问我:" 电脑已经发展到可用镜子的身份进入生活了,B2C 还有那么的
差劲吗?还要顾客冒着" 烤箱效应" 去取衣服?" 并建议我删去这段情节。可我觉
得,不论软硬件,电脑系统始终会远远超越用户的实际需求,就像我现在用WIN XP
来打字和听MP3 ,上网还是去网吧用WIN98.据说微软下一代的操作界面是3D的……
而且将来的家居全智能系统可以实现无纸化,但不能无人化——因为会有就业压力。
所以我不太愿意摁DEL 键,虽然它绝对是文章里最明显的硬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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