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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爱情
月光如水。
在一望无际的包米地中间,有一个特大的碾盘。这里原来有一户人家,后来搬
迁了,这里就成了废虚。碾盘自然也有许多年没有人用了,周围长满了杂草。
兰坐在碾盘的一边。炳根坐在碾盘的另一边,头靠在碾子上,望着天空。
兰说:跟你爹说了?
说了。炳根有气无力地说。
咋样?
还是不同意。
我知道就是这样的结果。我走了,兰起身就走。
炳根" 扑楞" 一下坐起来,一把抓住兰说,你咋这性子呢,咱们再想办法嘛。
想啥办法?都想半年了。
炳根不吭声,抓兰的手却没有松。
炳根跟兰是同学,从小到大一直好着,村里人都认为他们是恋着呢。中学毕业
后,兰进城呆了二年,说是在酒店当服务员。半年前,兰回来了,跟炳根还是如胶
似漆,二人商定好要跟家人提婚事了,不曾想炳根爹一百个摇头,坚决不同意。炳
根问为啥,爹说:村里进城的这些女子哪有个好的,说是当服务员,你跟着去看了。
你看李老歪的姑娘叫人搞大了肚子,刘山的小丫得了那种病,你取这么个人我还能
抬起头吗?
炳根说:我说的是兰,不是她们!
爹说:她不是进城了吗!
炳根再说,爹只吧哒吧哒抽烟,不说话。
兰知道后,半天没说话,眼泪悄悄地流了出来。她对炳根说:那就算了吧。
炳根说,别急,他怎么也是我爹,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再磨一磨他。
天空有一朵云游了过来,像在月亮上披了一层薄纱,一阵轻风吹过,快熟的包
米叶子发出哗哗的声响。
兰说:走吧。
炳根说,再坐一会儿。并顺势把兰拽到自己身边坐下。兰的心慌慌地跳,她知
道炳根要做什么。
炳根说:只要我们俩好,管他同意不同意,手就顺势伸进兰的衣服游弋起来。
兰和炳根都喘着粗气。
转眼已到秋天。
这天,炳根正在房子上晒花生,突然刘四嫂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冲着房上的
炳根喊:不好啦,不好啦,兰出事了,从马车上摔下来了!
炳根楞了一下,忙从梯子往下下,刚迈了一橙脚就迈空了,人整个从上面掉了
下来。
炳根爹回来时,炳根刚被人抬上车,已不醒人事。
炳根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的院才出来,但留下了后遗症,见人就笑,有时疯疯闹
闹的。医生说:这是脑震荡的结果,慢慢恢复,好的话,三五个月,差的话要三年
五年。
炳根爹当时就蔫了。
这期间,兰始终在医院护理。炳根爹不满意,但又没有人手。那天刘四嫂喊炳
根说兰从马车上摔下来,其实只是兰的头破了一个小口,上了点药几天就好了。
炳根的病症时轻时重。重时,谁也不认识,只是见着兰,他才乖乖地坐着。
炳根爹发了愁,寻思这样的人媳妇是找不到了。跟老伴一核计,便托人到兰家
说媒。
兰说:不行,炳根他爹不是嫌我吗?再说,谁找个疯癫的人。
炳根爹无话。
兰还去炳根家,炳根见兰就好。
那天,炳根爹在兰面前站了半天,红着脸对兰说:兰,都是我不对,不该对你
有偏见,现在也只有你不嫌炳根,炳根也只有见着你才好,你说咋办。
兰默默地攥着炳根的手。
春天,炳根家吹吹打打地把兰娶回了家。
炳根的病还是时好时坏。有人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小俩口的房里总是能
传来欢快的笑声。
也有人说:炳根的病早好了,只是为了取兰才装着疯疯癫癫的。
小夜曲
" 力士" 烟已抽掉了一包,乡长便有些着急起来。说:怎么还不出来呢?
书记说:别急,快了。
太阳炎炎地热,乡长的汗早已成了溜儿,干瘦的书记也反复用手绢擦着脑门。
乡长说:这事你看能不能成,要不成可赔死了。
书记说:我看差不多。
乡长说:李主任昨天又找我了,说今年修不上桥,明年柞树村的脱贫也别想完
成。
书记说:咬牙也得把这笔款子贷出来。
乡长说:昨天齐老板打个电话来,说今年的滑菇价又跌了,一斤又压了我们五
角。
书记说:奸商、奸商、无奸不商。他的小算盘我早看明白了,等修完桥,明年
就是每斤加五角也不卖给他。
乡长说:你说九道沟的旱改水怎么办?
书记说:不是已经搞了吗?
乡长说:提水设备还差三万五?
书记说:这修桥款可以多贷点,不就带出来了吗。
乡长说:太热了,进屋坐坐吧。
书记说:算了吧,你没看那小姐的白眼,我去买瓶冰镇矿泉水。
他们身后是一座豪华的大楼,楼厅里开着冷气。
书记回来了,他们就在仅有的一点阴凉处喝着矿泉水,瞅着路上的行人。
乡长说:你看现在这女人,越穿越少,再过十年还咋上街。
书记说:穿的少还不好,要不你怎么老瞅人家大腿呢。
乡长就笑着说:明天我给我老婆也买一条超短裙,瞅自己的。
书记说:你买我也买。
^^泲乡长说:她们能穿吗?
书记说:谁知道。
这时,一个服务生过来对乡长说:先生,张先生叫你再拿四百元。
乡长说:不是拿四百元了吗?
书记说:你给拿吧。
乡长慢慢地从兜里抽出四百元递过去。
乡长说:八百了。
书记说:记住了,八百。
乡长说:刚才张处长说洗澡,我以为十块八块还不够啊。张处长叫咱们进去,
我要不问一下价格,跟着进去还出不来了呢?
书记说:你以为在家呢,一块五管够洗。这桑拿、按摩。
乡长说:不是说全套二百吗?
书记说:那还不许来点别的吗?
乡长说:异性按摩好吗?
书记说:跟我给你摁肯定不一样,那大腿在你眼前晃来晃去你还不迷糊。
乡长把" 红塔山" 掏出来,想抽又放了回去。
书记说:抽吧,你没看人家张处只抽" 玉溪" 吗。
乡长说:一会儿可别忘了要收据。
书记说:要什么收据,要了能报吗,下个月工资出吧,咱俩一人一半。
太阳已偏西了。
从大楼里出来一个胖子一个矮子。乡长和书记赶忙跑了过去。
张处,洗好啦?乡长赶忙问。
胖子说:没怎么好,小姐也不漂亮,按得也不好。
书记说:张处,要不咱们到哪再喝点吧?
胖子说:喝点?要么咱们上夜总会唱唱歌吧。
书记说:行行。
乡长给书记使眼色,拍拍腰包。书记拍拍自己的腰包。
从夜总会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乡长说:完了,我兜里可没钱了。
书记说:我这还有点,咱们坐车赶回县里再说。
乡长说:张处的笔一摞,我心里才有了底。
书记说: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乡长说:这×养的够枪毙的。
书记说:他剔牙那德行我真想打他一拳。
乡长说:我饿死了。
书记说:咱去吃碗馄饨吧。
说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拐进了车站边的小胡同。
情人节
立春已有几天了,但天气还透着刺骨的冷。
徐在等早晨的班车。车还没有来,徐就钻进路边的一家小店。进屋后,徐才发
现是一家花店,店铺不大,却挤满了花香。
店主是个长得挺顺眼的女孩儿,见徐进来忙说:先生买花吗?徐说,我看看。
女孩说:买一束吧,今天是情人节,送一束鲜花给你的情人多有情调。徐讪笑
着说:今天是情人节?我没有情人。女孩儿说:那买一束给你太太也可以啊。徐说,
我看看,我看看。女孩说,不送太太,送女朋友也可以呀。徐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走
边瞅着鲜花。女孩说:送给情人,还是买玫瑰好些,一枝表示爱情,二枝表示愿和
你成双成对。六枝表示爱你又想你,九枝表示爱你长长久久……送太太可以送花束,
买几枝红玫瑰再配上百荷花表示相爱幸福美满……。
也许是被店主的热情所打动,也许是被鲜花拥簇的氛围所感染,徐说就买一束
吧。交了钱,徐想送给谁呢。他灵机一动,随手写下了妻子的姓名和单位。并嘱咐
上午一定要送到。
走出花店,徐看见街上果然有人捧着鲜花,回头看花店,门口有块醒目的大牌
子,上面写着:今天是情人节,请送一束鲜花给你喜欢的女孩儿,徐拍拍脑门笑笑。
这几年怪了,国人专门挑洋节过。" 圣延节" 饭店爆满," 情人节" 鲜花满街。
徐忽然为自己的点子兴奋起来,和妻恋爱、结婚还未给妻送过什么鲜花,今天
也浪漫一下,妻也正为下岗的事闹心呢。
整个上午,徐都在想象鲜花送到妻子面前的情景:是惊讶、是欣喜、还是会有
点别的什么?徐竟有点恶作剧的感觉。
中午,徐的单位来了客人,徐陪客人小酌之后,又码了一下午" 长城".晚上回
家已过了正常的点儿。
徐一推开门,厨房里就飘出一股香味儿。徐说,做什么好吃的了?妻说:排骨。
徐脱完衣服在各房间转了一圈,没发现花儿。走到厨房门口,妻一边哼着小调
一边炒菜,脸上荡漾着少有的微笑。
徐想,花怎么没拿回来呢,一准是放在单位了。徐想着,心里就有点异样的感
觉。
一会儿,妻喊徐吃饭。徐出去时,妻已在桌前坐好,六菜一汤,还放两杯啤酒。
徐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喝起酒来?妻说:你说是什么日子,你好好想想,徐心里
想,你是收到了鲜花想过洋人节了吧,可心里憋着就是往别处说:元宵节,不对。
二月二?还没到。猜了一大气,徐就是没说情人节。妻说:你笨死了你,今天是情
人节。徐装着愣了半天才说:我说呢,不是中国人的节,上哪猜去?再瞅妻,徐发
现妻异常漂亮起来,眼神里散发着一种多年没有的光彩。
两个人推杯换盏喝了几杯之后,便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回忆起大学时的经历,
妻也兴奋异常。徐说:那时你过生日,想送你点什么都没钱,只能吃碗拉面。
妻说:可不是,现在比那时强多了。说着说着妻就停住了。徐说:怎么了你,
妻几次想说什么打住了。
徐说: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情人节的?妻犹豫了一会儿,红着脸说:其实,我也
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你猜怎么着,今天上午,不知是谁给我送了束花儿,上面有
一张卡片说今天是情人节,送花儿?谁给你送的?还在情人节送?徐故作紧张。妻
淡淡地说:谁知道谁这么无聊。但徐看出来了,妻的脸上写着兴奋。徐说:花呢?
妻说:一开始,我真的想留下那束花,那花真的好美,可又不是你买的,我怎么能
留下呢?徐说那有什么,说明你有魅力,说明我妻年轻依旧。妻说:你不吃醋?徐
说:绝不。妻说:我真的还漂亮?徐说:当然。妻说:不过也没什么,我把那束鲜
花送到楼下花店退了,店主说这束花值100 元,但只能退70元。
我想你这个馋猫不乐意吃排骨吗,咱们也过一回中国的情人节,来点实实在在
地东方味。
听了妻的话,徐完全愣了,那束鲜花虽然是他花120 元买来的,但心里更多的
是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味儿。
徐的眼睛有些潮湿地说:管他鲜花与排骨。来,干杯!徐把酒杯高高地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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