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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之旅
作者前言:
这个短篇小说是反映新一代移民的心灵历程。每个人选择移民之路,总有他的
理由。无论前途怎样,这番人生经历是不同寻常的。望能引起读者的共鸣。
星坐在电脑前,打印今天的新闻稿子,由于情绪不佳,稿件中时有错误出现。
弄得她心烦意乱,她为自己这种不良情绪的骚扰而痛苦不安。
做电视新闻记者4年了, 很少能按个人对生活的认识去写稿,时刻牢记自己是
个党员,要按党性原则办事,面对千遍一律的新闻稿件,星的感觉都是麻木的,她
也想过换个工作。然而,她的工作在外人看来可谓风光殆尽,有吃有穿,名利双收,
也许是这份虚荣的促使,尽管不开心,她还是不舍得放弃。
打印的这篇稿子,是报道一个国营橡胶企业在厂长的带领下,如何扭亏为盈。
报道中用了看似详实的数据,以说明厂长的经营业绩。而在新闻稿件的背后,却是
厂长同新闻部主任是同学关系。厂长借同学之光为自己今后的仕途铺路。而主任借
厂长的财势为自己捞好处。再则,也是符合为求社会稳定报喜不报忧的用稿原则。
然而,事实上,厂长只呆了两年就转移了国有资产几百万元,加之前任厂长的投资
损失,国有资产已所剩无几,而帐面挂帐却是几千万元。生产的产品因质量问题而
大量地积压,工人工资没保障,而怨气载道。星几次去厂里,面对工人这些真实的
声音却无能为力。不但如此,还要以撰稿人的身份报道这则新闻,她感到很憋气。
所以,对于打印的稿件产生了一种反感情绪。
下班后,星回到家里,本想等丈夫磊回来共进晚餐,以化解心中的怨气,可磊
打来电话说外省来客人了,需要陪同,他不回来吃晚饭。磊不回来吃晚饭,已是常
事。 结婚四年,他有3/4的时间在外面吃,中饭是从不回家吃的。今天磊能打个电
话回来已是不错了,星后悔自己今天没有在外凑饭局,省得回到家里令人失望。
几乎每一天,都是星先回家,再呼磊回家吃饭,但磊却还是很少回来。星也有
很多在外吃饭的机会,但她不喜欢那份热闹,觉得很伤神,还是家里清静,可事实
上,磊不在家,星就心绪不宁,总在倾听楼梯口的脚步声,希望磊早点回来。可磊
呢,在外吃过饭,通常上歌舞厅,夜总会,弄到晚上1、2点才回家。有时磊开着公
车外出应酬,星担心他的安全,就给他打手机,手机是关的,给他打呼机,不回话。
星就在家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不时跑到宿舍大楼外去等磊,等一会儿,
不见磊归来,又怕他有什么事打电话到家里,于是她又跑上楼在家里等、在窗口望,
还不见回来,又跑下楼去等。深夜2、3点钟,别人早已进入了梦乡,而星一个女子
却还在这般地折腾。不由得一种凄怆,悲愤的情绪向她袭来,恨不得同磊打一架,
可磊回到家里,早已精疲力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第二天早晨爬起来又精神抖擞
地上班去了。星对磊如此不顾及她的感情需要,愤恨到了极点。
星和磊都毕业于名牌大学, 相识6年后才走进婚姻的殿堂,他们为彼此拥有对
方,而觉得生命的精彩,刚结婚时,他们共同度过了一段最甜蜜的时光。
然而,随着光阴的更迭,磊在政府部门接触了许多头面人物,懂得了世俗社会
名利的需要,对已有的生活现状,逐渐有了一种空洞的感觉,于是,想竭尽全力向
着权力的高峰攀登。
磊立志走在这条征途上,需要花费许多时间和精力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打开
自己的影响面,得到周围人的承认和赏识。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得到上级领导的赏
识,才有希望达到理想的彼岸。
星对磊的人生态度不以为然,星的处世原则是随其自然,只要问心无愧,不因
别人的喜恶而改变自我,星追求的是一种精神生活的富有,她对于当前社会上吃吃
喝喝,拉拉扯扯的现象,嗤之以鼻。因此,对磊时有怨言,两人由此而经常发生唇
枪舌剑。
婚姻进入了弥漫硝烟的战场,星由此而苦恼。但这份苦恼是绝不能带进办公室,
否则外人知道了, 就会传个十万八千里, 各种猜疑就会接踵而至,她受不了那份
“关怀”。星是以极好的修养闻名于单位,从不在人群中哗众取宠,她的娴淑、恬
静象一幅静默山水画。然而,她的内心却涌动着对生命的激情,她想去做许多事情,
她想去采访报道许多有价值的新闻,她想写出更多、更真实的东西。然而,一切的
一切,只能在别人的许可下,才能去做。她觉得自己活得很苦闷,很无聊,她为每
天消失的时光而恐慌。
生命依旧进行,它不因为你的痛苦而停滞,它用每一天的时光把人生中最宝贵
的青春年华一点点吞噬。星问自己,我活着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这样的生活。
星不甘心,她要努力争取使自己活得好一点。她在改善婚姻的现状。于是她制
造许多浪漫的气氛,希望磊与之共享,但很多时候,不是磊的手机响了,就是拷机
叫了,磊的心也跟着走了。
在一个星期六的早晨,两人正准备外出渡假,磊的手机响了,原来是同学找他,
磊歉意地对星说,我去一下,马上回来。可等到中午磊打回来电话说: “他们需要
我陪他们玩三打哈(一种扑克游戏),我下个星期再陪你去渡假吧”。星很想在电话
里发泄几句,但磊早已将电话搁下了。
星再给磊打手机,手机关了,打呼机总不回话,直到星期一早晨打电话去磊的
办公室,才知道他在酒店里玩了整整二天二夜的扑克。星的心真是冷到了极点,她
感到是那样的无助和失望。于是,她提出来同磊分手。可磊说星不理解他,他每天
这么辛苦,也是为了这个家庭,他在外面广交朋友,尽力替别人办事,为的是今后
的回报。这个社会是讲人情、讲关系的社会,你一旦离开了群体,无论你业务上怎
样拔尖,还是没有人会重用你。没有权力。就没有亮敞的房子,没有钞票。我是个
男人,要在这个家庭顶天立地,也要在社会上有立足之地。
磊的理由很符合现实,星想去理解他,可一旦面对每天形同虚设的家庭生活,
星又欲罢不能。星认为夫妻就是共同享受彼此在一起互相体贴、互相关怀的那份快
乐。现在还没有孩子,如果有了孩子,也需要夫妻共同担起抚养孩子的重任。星觉
得自己已无力维持这份婚姻,陷入了极度的苦闷之中。
正在此时,她的一个大学同学悄悄地告诉她,他的一家人正在办理加拿大移民,
问星是否也想办,星说自己从未朝这个方面想过,同学便说: “到国外有很多发展
的机会。你可以试着去做许多事情,没有人阻碍你,总比现在呆在机关里死气沉沉
地好。当然,出国困难是有很多,语言不通,一时找不到工作,甚至到一个陌生的
地方还会受人冷落。但我们去了有永久居民身份,在国内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可以垫
底,最主要的,我们还很年轻,还有个朝前发展的机会,而呆在国内工作生活都很
压抑,人际关系也很复杂,虽然吃穿不愁,但觉得生活挺没有意思,我大姐在美国,
也鼓励我们一家人移民。”
她的这个同学是大学时代的高材生,一股豪气踏入社会,想成就一番事业,可
几年过去了,除了磨掉了锐气,就别无所获。星非常理解他的心境,同时,也唤起
了她对生活新的希望。于是,星回到家立刻给磊打电话商量,磊说她是“头脑发热”。
然而,从此以后,星就整天考虑移民的事,不停地同磊做思想工作,而磊就说:
“加拿大不管怎样怎样的好,它终归是别人的国家,要学习别人的语言,适应别人
的生活方式,还要乞求别人给你一份工作。现在我的事业刚刚起步,周围很多亲朋
好友,生活充实而愉快,我不必去国外找那份罪受。如果你想去,你就去争取,办
成了家里所有的存款全部归你带到加拿大去,去了不好你就回来,我等你。”
磊的这番话,说得星好感动好感动。她突然弄不明白,婚姻的裂痕,究竞是谁
的责任。不管怎样,星还是要去试一试,闯一闯。
于是,她递上移民申请,独自办理各项繁杂的移民手续,开始了她艰难的移民
之旅。尽管这样,星觉得自己的心不苦,她觉得自己未来的生活有了希望。因此,
即使面对污染的环境,拥挤喧嚣的都市,她也能处之泰然; 看到下岗工人,那份愁
苦的生活,也没有了以前的那份紧张情绪。星觉得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过去的那份哀愁一扫而光。星每天用大量的时间学英语,准备面试。当面试成功时,
星为自己的成功而欣喜若狂,这种成功的喜悦让她感到很幸福、很幸福。这么多年
来。她还没有感到如此高兴、如此喜悦过。
几个月后,当星真的要离开她所熟悉的一切时,星的心里又有了一种怅然若失
的感觉,特别面对磊,有一种割舍不了的情感,毕竞是几年的夫妻,他们曾有过美
丽的爱情。她多么希望磊能同她一起去开创新生活,然而,由于彼此对人生认识上
的差异,他们宁愿选择放弃对方。此时,星感到爱情在生命中是那样脆弱,那样难
以把握。星不由得联想到电影“铁坦尼克号”凄美的爱情,正因为他们爱得短暂,
才爱得激烈,所以才打动观众。如果他们也过上柴米油盐的夫妻生活,说不定也有
分手的那一天。星在心里同自己说,也许命该如此吧!
上飞机的那一天,磊去送她了。星被一种孤独、惆怅的情绪包围着,未来的生
活会是怎样的,星自己也说不清。
但她相信,过去的会不再重复。
飞机在蓝天上飞翔,带着她的梦想和希望,穿过太平洋。
1999.5.16写于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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