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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狗
那是我最寂寞的一段时间,为了逃避寂寞,我买了一只狗。蛮可爱的,这是别
人对它的评价。它只有一只皮鞋那么大。
那时我在租的工作室里搞创作,每天都是画画;它就静静地趴在我边上。天冷
得厉害,屋子里没有暖气,它有时便趴在我穿的鞋子上取暖。它总是静静的,好像
知道我画画是需要安静。
中午或晚上我便带它一起去买饭,它很听话地跟在后面。从工作室到饭店要穿
过一条街,全是女人饰品或精品店。每到这个时候,年轻的女孩便都带着笑意从橱
窗里望来;不知是在看它,还是看我,或是看我俩——这么高一个人领这么小的狗。
我住的地方是很远的,要骑车。开始是把它放在车筐里的,后来我推车,让它在后
面跟着走,经常引得一群小学生跟在后面;再后来我干脆骑车,让它跟在后面跑,
那已成了过去那条街的一道风景。
我出去有事时它总要跟的,不方便时就将它锁于屋中,它不肯,大叫。每到这
时我便让它在门外站立,然后用手指着它,像命令一个士兵一般地大喊:“在这里
等我!别乱跑。”然后我便扬长而去。不论多久,它总蹲在那里等我;见我回来,
它便非常亲昵地跑来,与我玩闹。
晚上睡觉是个问题,它总要到床上来的,挥之不去。我便把它塞入被子里靠近
双脚的一端,可不一会儿它便会在被窝里串来串去,直到串到我的枕边,然后把头
伸出,与我的头并齐,仰面或侧面而睡——犹如兄弟一般;我也只得依它。早晨起
来它喊醒我的方式是舔我的脸,我感到极暇意。
楼下小铺有条大黄狗,每次路过时,总是跑来玩弄它,用爪子拨弄它在地上滚
来滚去。它慑于大黄狗的体型而不敢还击;便只能拼命奔逃,大黄狗会紧追不舍;
一次它被大黄狗追急了,猛然间掉过头来向大黄狗狂叫,摆出了一种十分愤怒的架
势;大黄狗没有愣过神来,猛然止步。它反而愈加勇猛地狂叫着追向大黄狗,大黄
狗狼狈而逃。从此大黄狗在见它时只是亲昵地玩耍,不再拨弄它。
一次出门时,因太匆忙无意中将它锁入屋内。待回来时见它满身颜料地蜷于墙
角,轻轻地抖着。我赶紧找来肥皂脸盆给它冲洗,这时才发现它嘴中也有颜料,可
能已吃了许多。油画颜料极难清洗,腿上的无论如何也洗不去,我找来送节油,将
它的腿伸入其中浸泡。不一会儿,它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可能是松节油已浸蚀到了
它的皮肉,我赶紧为它冲净。它身上的毛还没干,冻得瑟瑟发抖;我又赶紧借来吹
风机为它吹干;待一切完毕,将它放入铺满软布的纸盒时,它已发抖不止,眼睛微
闭。我拿火腿肠来喂它,它只吃了一小块。我吓坏了,以为它马上要死去,担惊受
怕地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它又欢跃如初,令我兴奋不已,抱着它整整一个上午。
后来我要回北京了,没有时间照料它了,便将它送了朋友。
几个月后回去,到朋友家去又见到了它。它的样子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还是那
么小,身上脏兮兮的,腿已陂了一只,一瘸一拐地走来,依然认得我,亲热地舔我。
朋友也是忙啊,可又无别处可托,我为它深深地内疚。临走时它又一瘸一拐地追我,
我不忍心再看,便赶紧坐车走了。
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它,也没了它的消息,只是偶尔和别人聊天时谈起它。它还
存在我的记忆里,我相信它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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