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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一路狂奔,马不停蹄地赶到泗县已是半夜,张老实王国能也顾不得找地方吃饭,
直接去找徐来富的汽车贸易公司。
七打听八打听,打听到徐来富的公司地址时,望着那片道路改造的拆迁废墟,
张老实叫了一声便晕倒在路上。
王国能曾小康慌忙将张老实扶进轿车内,让司机找了一家宾馆住下,第二天再
说。
曾小康没敢睡觉,手里拿着张老实的移动电话,坐在卫生间的抽水马桶上,一
边抹眼泪,一边向他老子报告。
曾局长听着电话,半天没吭气,儿子的哭泣使他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最后他让
张老实听电话。
曾小康从卫生间里出来,把电话交给张老实。
曾局长说道:“老张你们在泗县暂时不要离开,明天我派人去帮你处理。”
张老实喜出望外地说:“谢谢,谢谢,这事不能怪小曾。”
曾局长内疚地说:“怎么不怪小康?是小康负责送的车,我这个做老子的,不
能看着他栽跟头。”
次日天明,张老实让曾小康在宾馆里守着等候曾局长派来的人,自己和王国能
坐着轿车直接去了泗县工商局。
泗县工商局早接到了曾局长打来的长途电话,胡局长亲自接待张老实,握过手,
寒喧过,胡局长说:“泗县汽车贸易公司上个月中旬就已经办理了歇业手续,营业
执照也已经注销,对你们的事,我恐怕无能为力。”
张老实听得目瞪口呆,王国能也没了辙。
胡局长建议道:“我看你们不如去泗县人民法院诉讼徐来富,跑得了和尚跑不
了庙嘛,只要他人还在我们泗县,事情总会搞个水落石出的。”
握别了胡局长,张老实和王国能径直奔向泗县人民法院。
法院接待室的陈法官认真听取了王国能的陈述,说:“跟据你们的陈述,我认
为这已不属于什么经济纠纷,这明显是一桩经济诈骗案件,对于经济诈骗案件,你
们可以去公安机关或者去检察院,我们法院目前无法受理。”
走出法院大门,张老实王国能大眼瞪小眼,张老实问王国能怎么办,王国能说
:“依我看,咱俩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瞎闯也不是个事,还是等曾小康他老子派
来的人到了再说。”
也只好这样了,回到宾馆已是中午,张老实没有胃口,王国能也不想吃饭,见
他们二位老总不提吃饭,曾小康饿着肚子也没敢吱声,三个人在房间里一个劲地抽
烟,弄得开着空调的房间内乌气狼烟,如同蒸汽弥漫的澡堂子一般。
张老实双手抱着脑袋说:“国能啊,我们这个跟头栽得不轻啊。”
王国能两眼失神地说:“老实,徐来富的公司在费舍尔汽车销售公司的信誉一
向很好,我才敢把这狗鸡巴日的介绍到国实公司来,没想到阴沟里翻了大船。”
张老实摆摆手说:“国能,我老实绝对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也用不着难过。”
王国能心事重重地说:“我怎么能不感到难过呢?老实你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
局面,多么不容易啊,如今的汽车业务难做你是知道的,要是不依靠老关系,老客
户,只怕一笔生意也做不成呢,现在卖汽车的比他妈的卖报纸的都多,这块肉还真
是不大好吃,以前蹲在销售公司不知道,现在我才明白老实你做一番事业有多么艰
难。”
张老实感动地说:“那是,不过我老实要不是依靠着哥哥你,只怕也混不出今
天的人样来,就算我们今天栽了个跟头,以后我们千万提高警惕就是。”
王国能感叹道:“业务难做,可又不能不做,现在的世道真是黑透了!老实,
徐来富是我介绍来的,你我兄弟一场,好说,恐怕在庆芳面前,我就抬不起这个头
来了。”
张老实吹胡子瞪眼说:“庆芳她敢!”
王国能颓唐地说:“这不是什么敢不敢的事,咱哥们儿栽个跟头无所谓,走到
哪都有的混,可是女人输不起啊,我担心庆芳饶不了我王国能,以后共事时恐怕就
不能如过往那么融洽了。”
张老实着急道:“国能你千万不要这么想,要不然我让庆芳回家就是。”
王国能看着张老实,说:“老实啊,你真是老实,庆芳又没有犯错误,你凭什
么让她离开公司?再说这个公司也有她的一半呢。”
张老实说:“那是,不过她要是敢跟哥哥你使小性子,我张老实就和这娘们儿
离婚!”
一番话说得王国能紧紧拉住张老实的手,两眼湿润起来。看见王国能要掉泪的
样子,张老实情不自禁地也为自己那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感动起来。
正说着话,一直呆在外面了望的曾小康飞快地奔了进来,高兴地说:“来了来
了。”
张老实王国能跳起身跟着曾小康跑到外面,看见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以及从
上面下来的两个警官,曾小康拉着一个中年的警官介绍道:“这是市局刑警大队的
邹大队长。”
张老实赶紧抓住邹大队长的手,感激道:“大老远的,让你们来,真是不好意
思。”
介绍完毕,邹大队长爽快地说:“曾局长的指示,我邹某人不敢不执行啊。”
王国能说:“邹大实在辛苦,饭还没吃吧?”
邹大队长说:“那是,一路驱车没敢歇脚,接到曾局长的电话就赶来了。”
张老实说:“让邹大亲自跑一趟,真是惭愧。”
邹大队长说:“这也是我们公安局刑警大队份内的事,泗县这家伙竟敢跑到我
的地盘撒野,胆子真是随屎屙了,把这小子抓回去,我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随行的警官说:“我们邹大听说此事,气得要命,把家伙都带来了。”
说着给张老实王国能看家伙,手枪,微型冲锋枪,电警棍,手铐,一样不少。
张老实王国能领着邹大队长和随行的警官一行人找了家当地最好的大饭店吃饭,
刚刚坐下,邹大队长忽然想起什么,说道:“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起身走了出去,张老实王国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解地问那个坐
着没动弹的警官:“邹大这是?”
警官笑着说:“邹大找当地公安局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这一会儿就是一个钟点,等到邹大队长出现,他身后又跟了一位警官。
邹大队长介绍道:“这位是泗县刑警大队的陈大队长。”
张老实赶紧又抓住泗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陈大队长的手,紧紧握着,眼里含着泪
花,说:“多谢多谢。”
介绍完毕,大家坐下来吃饭饮酒。泗县的陈大队长说:“张老总,首先我代表
全体泗县的人民向你道歉。”
张老实不解道:“陈大队长,能请到你,我张老实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敢要
你道歉?不能,不能,千万不能。”
陈大队长正色道:“刚才你们的邹大队长把情况跟我一说,我就明白了,徐来
富是我们泗县的败类,以往在他身上就发生过几桩经济案件,我们县公安局早已对
他开展了侦察工作,你们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不过,我相信你们是这家伙的最后一
个受害者。”
王国能说:“感谢陈大队长主持社会公道,为民除害。”
陈大队长说:“徐来富现在早已逃跑,不过,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下落,也知
道他藏身在什么地方。当着你们市局的邹大队长面,我也不说见外话,泗县是个小
地方,穷地方,不比你们省城,没有什么工业,纯粹是个农业县,有些人急于发财,
犯下了许多经济诈骗罪行,外地上当受骗的不少,我们刑警大队整天忙于抓罪犯,
可是警力有限,财力有限,就像五个手指头捂蚂蚱,刚把这个抓住,那个又跳了出
来,我们整天疲于奔命,连家都回不了,你们的这个案件,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得不
到解决。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罪犯抓到了,只是这笔款子恐怕不大容
易追回来,这帮家伙比鬼都精,骗来的钱要么转移,要么藏匿,最困难的是被法院
判给了另外的受害者,而且据我们的情报,你们那十台费舍尔130 小货车根本就没
有在我们泗县出现过,有可能被他趁你们驾驶员对本地情况地理位置不清楚,弄到
了别的县里,这样一来,我们立案侦察的难度就太大了。”
一席话,说得张老实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眼睛盯着曾小康,说:“小曾,你确
实没有记错,车子是送到泗县的?”
曾小康愣愣地说:“张叔,那天我在车上睡得迷里麻糊,是胡守财在前头跑的,
到了地头才下半夜。”
陈大队长拍了下桌子,说:“怎么样?我们的情报没有错吧?泗县就这么大点
地方,撒一泡尿都能绕三圈,十台崭新的小货车又不是十台电视机,是没有地方藏
的。不过,邹大队长,张总,你们也不要着急,案子既然已经到了我这里,我保证
给你们一个圆满的答复。”
张老实无力地说:“谢谢陈大队长。”
王国能瞄了眼桌子,招呼道:“来,来,只顾着说话,酒都没有喝,来来,陈
大队长喝酒。”
陈大队长摆摆手说:“事没办,我是不能喝这个酒的,公安局内部的纪律,我
这个大队长不能带头违反。另外我要告诉你们一下,免得日后麻烦,我们泗县有条
不成文的规矩,罪犯抓到后,赃物如果还在,保证原封不动地退还给你们,但你们
也知道,我们泗县是个穷地方,我们公安局的办案经费光靠地方财政拨,恐怕只够
喝西北风,因此我们一般都按标的金额提成百分之四十的办案经费,我相信在今天
的商品经济社会中,你们那里也是这样吧。”
邹大队长接过话,说:“陈大队长,你们有你们的规矩,我们一定尊重你们。”
见话已说到这般田地,张老实王国能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起身送别陈大队
长。
复又坐下身,邹大队长对张老实说:“事已至此,再急也没有用,陈大队长说
的都是实情。公安机关办理经济案件一般都要求提供办案经费,否则费用没有地方
支出。”
稍后,压低声音又说,“这件案子棘手啊,如果当地公安部门不插手,事情也
就简单了,不过我们也不能跨省在人家的管辖范围办案,又不通过当地公安机关,
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见张老实一脸懵懂的样子,邹大队长笑笑,说:“依我看,不如吃了这顿饭,
我们就打道回府,既然曾局长找到了我,那我就把这件事搁在心上就是了,你们二
位的意思呢?”
话说到这份上,张老实再也没有点子抠,只好点着头说:“让邹大跑这么远的
路,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邹大队长说:“我没有什么,应该的,只是你们当老总的,以后千万要多留神
就是了。”
众人感叹了一番现在的生意难做,形形色色经济犯罪层出不穷,之后,便散了
席。
在往回走的路上,张老实坐进了邹大队长的警车,王国能坐进自己带来的轿车。
路上,邹大队长说:“老张啊,刚才我在酒席上不好说,现在我透个底给你吧,
你这十台车是要不回来了,泗县的陈大队长都已经把话说死了,车子不在泗县,即
使在泗县,也要依靠当地的公安机关解决这事,就算解决了这事,泗县的法院也会
首先把这笔车款判给他们当地的债权人,或者判给其他在你先的受害者,再加上泗
县公安机关提成的二十万办案经费,最后到你的手上也就所剩无几,落不着几个,
或者干脆一根毫毛也得不着,像这种官司打赢了,一分钱也拿不着的案子现在真是
太多太多了。”
张老实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感谢邹大的开导,就算我张老实花钱买个深刻
的教训吧。”
“好!”邹大队长拍拍张老实的肩膀,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一棵烟递给张老实,
说:“张总不愧是现代企业家,有魄力!”
一句夸奖的话说得张老实心里热乎乎的,抽着大队长的烟,张老实虽然心犹不
甘,可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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