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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西天一抹残剩彩霞,风声瑟瑟,虫呜蛩唱,老鸹从田野低
处飞过去,黑色的翅膀缓慢地扇动,半天叫一声。玉芙蓉脸庞宛若遭受霜打的秧苗,
憔悴不堪,心灰意冷地坐在地上,耳畔寂然无声。
一双布满筋骨的手,趁着徐徐而至的苍茫暮色猛然捺在玉芙蓉单薄的肩头上,
玉芙蓉无意识地抬起脸,转向右边,看见一张柔和丰盈的面孔和那一双饱经风霜却
冷艳无比的眼睛,只听一个声音在说:“娘亲都知道了,这不怪你,这是娘亲作下
的孽。”
玉芙蓉感动至极,哽噎一声,“娘亲”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万兰珍安慰道:“乖,以后娘亲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娘亲的,好吗?”
玉芙蓉一个劲地点头,感到自己对不住丈夫,也对不起婆婆,此刻,她怀着便
是今生今世做牛做马也要为娘亲万兰珍驱使的愿望,任凭她拉着自己的手,回到家
中。
“乖,娘亲日后就全指望你了。”万兰珍对玉芙蓉巴心巴肝地说。
过了些日子,玉芙蓉到底年轻,秀才董学进的影子渐渐从眼前隐去,她的心情
逐渐又平静下来,脸上又现出了健康的红润,两眼日复一日变得明亮起来,充满了
青春的光芒,然而始终无法再会钟和尚,每每半夜里醒来,睁着一双忧郁的大眼睛,
再也睡不着。
钟和尚每天蹲在庙墙下,眼巴巴地望着对面的董家宅院,恨不得飞身一跃扑到
玉芙蓉的身上。有时候,玉芙蓉蹲在小河边,一边淘着米,一边望着钟和尚,相对
无语,泪往肚里流。
数月下来,转眼到了庄稼成熟的季节,如此这般,可急坏了河对岸那庙里的钟
和尚,每每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深夜跳墙进来,玉芙蓉总是急急地摇双手,心里也
冒火,实在熬不住了,两个人便藏到庄稼地里,快活得地动山摇,伤悲得呼天呛地。
日头渐渐到了冬天,滴水成冰,野外无遮无拦,寒冷使人欲火难升,压在心底,
更加翻腾。在呵一口气便凝聚成雾的日子里,玉芙蓉的心里痛苦到了极点。
这一天,玉芙蓉终于架不住钟和尚的央求,向他点了头。
白日里下起了大雪,纷纷扬扬,银妆素裹,一片洁白世界,白杨树如同玉琼花,
高高地开放,山雀不再出巢,乌鸦不再叫唤,蜿蜒曲折的小河结着厚厚的冰,钟和
尚每天每天都要在靠岸边为玉芙蓉砸开一个洞,露出一小洼碧清碧清冒着热气的河
水。
万兰珍睡在热炕上,煨着热被窝,披一件棉猴,没有穿内衣的身体上奶子饱满
有力,坚挺突向前,闭着双眼,两手揉着印堂穴侧耳听着雪花打在窗纸上的声音,
默默不语,昏沉睡去。
灯影闪烁。
灯影闪烁中的玉芙蓉躺在炕上,周身似火,湍急的热流从心头一阵一阵地滚过。
灯油燃尽自熄灭。北风呼啸,大雪弥漫,万籁俱静中传来一声夜猫子的轻唤声,悠
悠深长。玉芙蓉睁开眼,坐起身,披衣下炕,走到东屋门前,黑暗中,传来婆婆万
兰珍那格外平稳均匀的呼噜声。
玉芙蓉轻手轻脚走到大门前,拉开门栓,人影一闪,挟着一股寒气,玉芙蓉不
禁打了个寒战,钟和尚抖落长棉袍,舒展长臂,一把揽住玉芙蓉,紧紧地搂在怀中,
咬住那晶莹的耳朵,轻声说:“可想死和尚了。”
玉芙蓉身体被钟和尚搂得喘不过气,几乎窒息,哆嗦连连,眼中流着泪说:
“我也是啊。”
一对旷男怨女倒在炕上恰如干柴烈火浇上油,玉芙蓉使足吃奶的劲憋足气才没
有发出小母马响鼻声似的嚎叫。
黑暗的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撩人的男人气味,钟和尚鱼一样“滋溜,滋溜”滑进
了玉芙蓉的心窝窝中,一次又一次,也不说话,冰凉的鼻尖在玉芙蓉温暖的胸膛上
磨来蹭去,撩得她全身所有的神经都张开了亢奋的花瓣,喷发出阵阵诱人的芳香。
玉芙蓉拥抱着钟和尚,感觉深蓝色的火焰从脚底下一点一点地向上舐去,那些
渗着香汗的毛孔都兴奋地扩张开来,射出一片片甜蜜的浆液,转眼又化成雾状,蒸
腾氤氲冉冉向上,瞬间便充斥她的整个心房。
玉芙蓉头脑昏昏地闭着眼睛,在钟和尚的耳畔轻轻嘱咐:“完了就走啊,千万
别久留。”
钟和尚抓紧时间不说话,变本加厉,愈干愈有劲。
玉芙蓉深深地陶醉在层层快乐中,内心充满欢乐的笑意,昏沉欲睡,她拼命和
睡魔作斗争,一边继续催促钟和尚:“快走吧,快走吧,时候不早了。”
钟和尚心急如焚,堵住玉芙蓉的嘴,不让她出声,一边躺下身,贴着玉芙蓉,
一只手按在那高耸的胸前,悄声求道:“别撵和尚走,多不容易啊”
多不容易啊!是的,是的。睡意袭上了玉芙蓉的脑际,多么累啊,比割完了一
百亩地的麦子都要累,比推了一整天的碾子都要累,玉芙蓉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钟和尚的眼皮支撑不住直打架,不敢忘了玉芙蓉的嘱咐,他想起来,可是身上
没有一丝儿力气,只好自己原谅自己,再呆一会儿,只待一小会儿,睡一下工夫就
走,天不会塌下来。接着他又做起了梦,看见自己好大的包天胆,天一擦黑就大摇
大摆地溜上玉芙蓉的炕,搂住她光溜溜的身体,嗅着她发际里面的馨香,醉生梦死
了多少回!
钟和尚可是个荦素都来的假和尚,天不怕地不怕,如果不是玉芙蓉的胆儿小,
他扛起这小娇娘掉屁股走人,董大娘若敢说半个不字,一刀捅死她!
炕洞里的火焰不紧不慢地释放出愉快的热幅射,烤得炕上睡梦中的人纷纷从被
褥里露出一只嫌热的手,一只散发热气的脚。
这一夜,好大的雪,老鸹冻僵在光秃秃的窝里,没叫唤。东方发白。万兰珍小
肚子胀得慌,眼开一双惺松的丹凤眼,爬起身,披衣下炕。
解完手,万兰珍走到北屋玉芙蓉房门前,悄悄推开门,鼻尖一耸,嗅到一股久
违的男人脚汗臭味,慌忙上前,顿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心跳加剧,满脸
直冒烟。
热炕上的被褥不知何时全都包裹到了玉芙蓉的身上,钟和尚赤身裸体,全身冒
汗,鼾声大起,阳物高举。
万兰珍只觉得眼前冒起一阵烟,什么也没有想,跳上炕,灵巧无比地扑在钟和
尚的身上,热泪挥洒,口涎横飞,疯狂无比,如痴如醉。
钟和尚梦见玉芙蓉忽又飞上了自己的身,恰如火上浇油,高兴得“哼哧哼哧”,
孔武有力,英姿勃发。
刹那间,整个屋子里充满了旷女怨妇歇斯底里的呻吟声,整个火炕地动山摇,
激烈动荡。
玉芙蓉蓦然醒来,惊愕地看见晨曦中身边的这一幕,顿觉胃里面倒海翻江,趴
在炕沿“哗哗”呕吐,酸水飞溅,目光呆滞,黯然无光,被子紧紧地严严实实地包
裹在身上,缩在炕角落,索索发抖,脸上滚着大颗大颗的泪珠。
万兰珍顷刻间如同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生气勃勃,精神焕发,容貌如同怒放
的鲜花,奇香四溢,芬芳扑鼻,身体如同刚出水的莲荷,丰满茁壮,曲线纷呈,流
芳溢彩,光华夺目。
玉芙蓉则如炎炎烈日暴晒下的花朵,枯萎着,继续枯萎着,脸色如同一张被揉
烂的黄裱纸,扭曲一团,瞬间苍老几十岁,皮肤蜡黄蜡黄,两只青筋直暴的手绝望
地扯着胸前耷拉着的乳房,指甲划出道道血痕。
忽然,万兰珍目光炯炯地逼视着玉芙蓉,翻身坐起,高声道:“以后让他过来
住!”
过来住?玉芙蓉目光一阵哆嗦,渐渐落在熟睡像猪一样的钟和尚身上,手脚冰
凉,继而头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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