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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拭青春
此刻,我正沉浸在灯光下,陷入遥远的追思,时间己把我带到很远的地方,但
我依然能在回首间看到清晰的岁月片断,美的令人痛惜。
我坐在恍如昨日的灯光下,坐在一张想象的飞毯上。我苦苦地沉思着。我的想
象总象是梦,真实与虚构,欣慰与愧疚,纷纭地缠结在一起。梦是很难实现的,正
因为现实并不完美,才需要一些完美的梦,我的梦弥补着生活的不足,给我的心灵
撒下甜蜜的盐巴。
我看到我正坐在操场中央,那是每天早晨全校师生集合做操的地方。年轻的面
孔,青春的姿影,在我身边流过,恍若未经剪辑的画面,杂乱而真实。他(她)们
在我身边走过,说着永恒的话语,然而,为什么没有人看到我呢?为什么没有人停
下来,象往日那样拍拍我的肩膀?他们匆匆的步履是为了图书室里的一本好书?还
是为了琴房里流水似的琴声?抑或是为了一个美好的约定?匆匆的时光在记忆的殿
堂里永恒的年轻着。
我看到某个星期天的下午,操场上弥漫着青草的气息,每一条砖缝里都生满了
青苔和碎草,一个漫不经心的男孩在球场上做着孤独的投掷。我匆匆地走着,我看
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倚在楼门边,她笑吟吟地看着我,我以为她是……我认出了是丽
子,一个来自湖边的聪明伶俐的女子,为什么会是丽子呢?为什么我会在以后常常
想起她笑吟吟看我的情景。那片银波闪闪的湖水一定蕴藏着令人主说不清的灵性与
美,在某个时日,这美象水一样凝聚起来,可以浮起许多幻想。我匆匆地走过去了,
我的心盘旋了一下。
我还在想不久前的一场大风,我想着一个把一场风的产生和一只蝴蝶连在一起
的理论。它们说,任何事件的起因总是微不足道的,比如一场大风,它的源头或许
是多年前在北美洲飞翔的一只蝴蝶,它无意间扇起的轻风已把那场大风秘密地注定
了。而我更愿意把蝴蝶看成命运神秘的注解,一个人未来的命运或许就在举手间轻
易地注定了。谁能说那个漫不经心的男孩一次准确的投掷,击中的就不是他未来命
运的一种呢?也许是一场爱情,也许是一场悲伤。我越来越相信命运的偶然和不可
违逆,相信如果时光倒流,人们会看到许多微不足道的事情将如何引发着他们一生
的愧悔。
我匆匆地走过丽子身边,我的心盘旋了一下,我看到我的沉默的身影消失在一
座教学楼里,永远消失在丽子的视线之外。
那时我正迷失在一个叫青的女子的爱情里,在那座楼里,我心无旁鹜地读爱情
小说,然后写一些美丽的句子寄给她。我只会将纸叠成四方,而她却会折成一只洁
白的鸽子。于是这座楼也成了我梦中的场景,我注定会在失恋的时节梦见它。那是
一场美丽的梦,它的选择是付出和倾诉,它的答案是颤粟、孤独和悲哀。
在以后那些痛苦的夜晚,当我沉浸在如焚的旧忆里如醉如痴时,当我把激情当
作美酒,把一场无望的爱情当作秘不外示的珍宝时,我便会走入那些奇异的梦境,
在那里找到爱情的慰藉。每个晚上,我都会在梦里来到那座小楼,看到我正坐在教
室的一角,心却在门外浮游,门外——而门外竟是青的教室,昨天,她还在另一座
城市里读书,今天,她怎么会和我比邻而居,近在咫尺?这是多么奇异的梦,奇异
的让人毫不怀疑它的真实。我迫切地想听听青的声音,青在哪里等我呢?为什么没
有她的声音呢?梦本是安静的,我的心却如此激动和喜悦,我相信只要我不断地推
开门,就一定会和她相遇,我的期待满含着爱情的慰藉。
在梦里,我重新体验着我们一起回家时的心情,那时,她总在前面慢慢地等我,
当我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终于找到她时,常常忍不住高兴地笑起来,她知道我为什
么笑,却故作不知,她是善良聪明的女子,她知道那首歌为什么这样唱:" 我一见
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 我就这样期待着,与梦中的爱情作着隐秘的交
流。期待中,黎明悄悄来了,我从那美梦里匆匆返回,开始品味激情产下的恶果。
刚刚到来的黎明其实是一片黑色的寂静,只有心中的焦灼震颤心魂,无法平息,
一种失落的痛苦象烈火一样在心间燃烧,比铁石更沉重,梦中愈合的一切复又破碎,
情感在瞬间体无完肤。我经历着从梦境回到现实的蜕变,那炼狱的火啊,总是伴随
着黎明的脚步到来了。
那是我失魂落魄的时刻,是我独享痛苦的时刻,初恋象冰冷的刀锋,把一颗黑
紫的葡萄剖开,让你细细品尝其中的酸与甜,而贪心的人总要品尝到最后,才恍然
明白那不过是一颗盲目的心。于是,我开始经历长达一个月的炼狱黎明,每夜都是
相同的梦,直到一个月后,心中的火山化为了灰烬,我才真的醒了。
在又一个漆黑的夜,我看见几个没有睡意的人,从酣梦沉沉的校园出逃,携带
一瓶烈酒,象窃贼一样穿过墙下的洞口,到街灯下寻觅酒兴,作一次清贫而倾心的
挥攉。那是二十岁的我们,我至今能清楚地听到那些激情的对话,我们谈文学,谈
人生,谈彼此的遭遇,那一夜,我们没有了夜,只有纷纭敏捷的语言充斥着黑暗,
我们不懂得沉默就是力量,却惯用喧嚣告诉空旷的大街,来吧,所有的遭遇,来吧,
所有的爱情,我们将用青春的翅膀扇起未来的大风。
那是一个激情的年代,那是一个悲情的年代,那是一个渴望的年代,那是一个
失望的年代,那是一个理解的年代,那是一个迷途的年代。
当我坐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地沉思时,我对那短短几年发生的一切竟无从判别,
但我知道我成长了,初历了青春的激情和悲喜,由孩子走向成熟。我看见一粒粒的
灰尘在时间里飘浮,落到哪里,哪里的" 现在" 便成遗迹,我知道不可知的命运正
在秘密地安排着我的一生,如果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我最终的命运将由哪些事情决
定着?谁决定着爱情,谁决定着事业,谁决定着幸福,谁决定着痛苦,是谁在挥动
神秘的翅膀,预谋一场未知的风雨?我的青春必将经历更多的悲喜和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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