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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到重逢时
(一)
从小到大,我从不相信一个人能在一夜之间突然改变。我认为那是一种不可思
议的事情,一个人——一个无恶不作的人在一刹那便变得大彻大悟,放下屠刀立地
成佛:一个生性朴直,天性善良的人,仅仅因为一次的打击便堕落为一个废人。这
些是多麽不现实。这些只是那些拿笔的人手中的胡话,如果这些胡话不是出自他们
的笔下,而是由我的口中说出来,你是否会相信呢?你是否会给我加个疯子的头衔?
(二)
我并不是大善大恶之人,比起小说中那些典型的人物来,我是平凡得不能再平
凡了。我也和周围的人一样,快乐着别人快乐过的快乐,悲伤着别人不了解的悲伤。
也曾有过一鸣惊人的壮举,也曾幻想着当一位名人。
为了实现我狂妄的想法,我曾努力地工作。我付出了很多,而得到的却是那些
看似成功的果实。
离家两年后,我终于厌倦了漂泊的生活。越来越浓烈的思乡之情夹杂着生活拮
据的心酸,使我再一次鼓起了当初离家时的那股勇气。我背着那条已经背了两年多
的牛仔书包,带着满身的疲惫,从那个离家不远的城市回来了。
站在家乡的天空下,我将手中打了口儿的硬纸片狠狠地向远方丢去。
家里人没有因为我的归来而欢庆。我也再没有提起离家的念头,面对淳朴的父
母,我才真正体味到生活的乐趣。
(三)
英怯生生地送来了几本小说,说是让我在无聊的时候随便翻翻,我却觉得她挺
烦。我走了两年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让她彻底地把我给忘掉。
为了一句玩笑式的话,英开始不断地闪现在我眼前,仿佛这辈子是跟定我了。
为了摆脱困境,我曾用过无数方法,直至最后的恶言斥骂。而英却总是默默地承受
着,总是流着泪离开后再笑容满面地出现。
本以为突然的失踪和长时间的音讯皆无会令她死心,可谁知道,她又来了,而
且好象意志更加坚定了。不过,这一次她一改两年前的战术,送完书后便急匆匆地
走了。
这倒令我琢磨不透了。
(四)
英没有再来过,我也没有去碰那几本书。
两年的奔波和劳碌让我反而变懒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再吃,生活过的单调乏
味,但我还是没有去碰英送过来的那几本书。
长篇小说全都是深沉冗长的,这是我的想法。
(五)
一个无眠的夜里,我终于拿起了一本英送来的小说。
漫漫长夜,我找不到其他的娱乐方式。读书无疑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我也希
望读书能令我睡意大增。我开始一目十行地翻看起来。
四天后的黎明,我终于将这本书看完。合上书,细细地品味着书名——《平凡
的世界》。
“与此书为武,与此书高尚的人物为伍,你将不再感到孤独。”——编者
我渐渐地懂得了什麽才叫人生:无数平凡的人在平凡的世界里做着不平凡的事,
为了生命的延续而默默地走过一条条崎岖不平的山路,直至生命的终结。
我为自己是个平凡人而自豪。
(六)
电话里,英用平静的语气问着我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言语中没有了往日的乞
盼和纠缠。我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失望,并开始后悔打电话给她。
你以前爱过什麽人吗?英似乎漫不经心地换了个话题。
爱?我爱过吗?我问自己。
是的,我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我对英说起谎来,并编造了一个一见钟情的爱
情故事,为了避免谎言被拆穿,我故意把故事编造成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
后来,那个女孩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讲到这里,我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我竟然可以为自己杜撰出这麽浪漫的爱情故事,并能让英深信不疑。
她真是个好女孩,……英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为了那个“她”的离去而遗憾。
(七)
很久没有再与英联络过,她送来的几本书我也已经都读完了。每天怅然地望着
电话,我似乎在期盼什麽。
“纚”(绞丝加个美丽的丽,这个字的简体字我一直都打不出来, 对不起,你
自己打吧),这个女主角的名字被我写在了稿纸上。
这以后的一个多月,我憔悴了,我拼命地吸着香烟,从烟雾里,我一次又一次
地看到了纚和英交织的影子。
我和纚的故事写完了,英还没有出现。仿佛她已化成了蒸汽消失掉了。我也因
自己的迷惑而更加迷惑。
纚的故事写完了,可我不知我为何而写,写给谁看。
(八)
午夜,我拨响了英的电话,告诉她,我要给她看看我写的故事,并请她给故事
起个名字。
英沉默了片刻说,当然可以。然后就收线了。
第二天,英取走了那个故事。
(九)
英再次出现是另一个两天以后,她为故事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两秒钟的
舞曲。
我和英默默的对坐着,我看到她眼中含着泪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细的水珠。
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根本就没有纚的存在……。我满怀歉意地向英解释。
英抬起头,鲜红的唇颤抖着,两颗大大的泪珠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滚落下来。她
不说话,也不去擦拭泪水,任他们静静地滚落着。
我呆住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英是如此美丽,我想为她擦去泪水,可两条手臂
却紧紧地拥住了她。
我终于明白我的故事是为谁而写。
(十)
我和英坐在黄昏的湖边,看着被夕阳映成金色的湖水。
英轻轻地拂了拂被晚风吹散的长发说:我姐姐生了个小女孩,可爱极了。我给
她起了个名字,你猜猜看叫什麽?
叫什麽?我猜不到。
纚,她叫纚!就是古代女子用来束头发的帛。
我愕然了,英却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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