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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夜有多深,我的思念就有多深,夜色多浓,我的爱就有多浓。无数个日日夜夜
都已经象流水一样流淌过去,我的生命越来越没有价值,收音机里的音乐越来越暧
昧起来,而她却躺在冰冷的骨灰盒里静静地思索生命的过程。
本来,在深夜里讲述一个故去的人的故事,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对于讲故事
的人和听故事的人都是一样的,但是,我却无法避免地在深夜里想起她。
因为,她和我是在深夜里相识,在深夜里相知,在深夜里相爱。也只有在深夜
里,我才敢去面对真正的自我,去思念,去伤感。
也许,你们根本就不相信,我和她从来没有见过面,如果说见过,那么,我和
她见面只有在她离开人世后的那些日子。我整天整天地守着她的骨灰,直到殡仪馆
的骨灰存放处关门。
好了,故事该开始了,你准备好心情了吗?这个故事会让你笑,让你哭,让你
失望、让你失望。
认识区雪是在1998年的10月4日。之所以我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
是我上网的第三天。虽然上了网,但是,听广播的习惯却改不了,午夜的音乐节目
始终是我最喜欢的节目。虽然从来不打电话去点播歌曲,但是,我却把所有的歌曲
都送给自己,把它们都当成是别人送给我祝福。其实,我很清楚,在这样的一个个
夜晚,我的朋友们除了在寻欢作乐就是在呼呼大睡。他们是不会来听这个节目的,
更不会去为我这样无聊的人来点播歌曲。
那天,天气好得出奇,不冷也不热,我照例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给父亲上了香,
点了一支他最喜欢的“红塔山”,再有三天就是父亲的周年忌日,我又一次地心情
沉重。
收音机里照例是轻松的主持人的声音,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接了进去又被挂断,
一首首歌曲起了又停,我麻木地听着。
在网络的聊天室里,我有一搭无一搭地和网友们聊着,上网三天了,我已经没
有上网第一天时的那种激动的心情,也没有了认识新网友而感觉到的那种冲动。
收音机里传来了又一个女孩的声音,她开开心心地和主持人谈着自己打进热线
的感受。她好象很年轻,听声音大概有20吧,开心和爽朗是我对她的评价。这个
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有什么不快。我很羡慕她的心情,我恐怕再
也不会有那种心情了。
父亲去世之后,我根本就没有开开心心地玩过,也没有爽朗地笑过,我所要担
负的太多,伤心的母亲和破碎的家,我要顾忌的太多。
女孩说她要交几个朋友,因为她说她朋友很少,我冷笑了一下。
这样的女孩子会没有朋友吗?纯粹是扯淡!我心里想,因为我身边没有人。
雪人。这是她留下的名字。还有一串电话号码和通信地址,我根本就没有去仔
细听,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兴趣去结识她。只是她的名字让我忽然联想到了冬天,联
想到了雪花飘落的季节。
也许是她的运气好,也许是她刻意地选择,那晚有首歌曲叫《雪人》,是谁唱
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歌的旋律。很美,很好听。
我下载了几个软件,聊天室里依然热闹非凡,呵呵,网络真的是很奇怪,越是
深夜,聊天室里就越热闹。也许,这就是网络的魅力吧,也许,这就是现代人的无
聊表现吧。深夜无法入睡的人太多,深夜里寂寞的人太多。
与收音机里的热线不同,网络里的聊天室几乎是没有人数限制的,经常有几十
人同时在这里海阔天空地交谈,调侃。不象收音机的热线,顶多能有两条电话线,
而且打一个电话要等很长时间,要不停地拨同样的一个号码,并且,即使打进去了,
也不过分配给你那么可怜的几分钟。但是,每晚的热线却依然热得烫手。
忽然,网络的聊天室里竟然也出现了一个叫“雪人”的女孩子,虽然我不敢肯
定她就是女孩子,起码,在我的计算机屏幕上显示的她是个girl。
雪人?呵呵,今天叫雪人的怎么这么多?
收音机里有,网络上也有。看来,这个名字是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她们都很富
有浪漫情节,她们肯定都喜欢冬天,喜欢下雪时的那种洁白。
“你不会是长春人吧?”我主动向那个“雪人”发问。
很半天,大概有三分钟吧,我都以为她不会回答我了,但是却还是收到了她的
回答。
“我为什么就不会是长春人呢?”她说。
“因为没有那么巧的事情。”我快速地敲进去这句话。
“巧?怎么个巧法?”她用了诧异这个表情。那个表情很夸张,是这样的:雪
人睁大了眼睛很讶异地说:“巧?怎么个巧法?”
“因为,我刚才刚刚在广播里听到一个女孩子说自己叫雪人,而我现在在长春,
要知道,这里是福建的聊天室,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的。”我敲着键盘,给她分析
着这件事情。
“哦?”这次,她用哈哈哈地笑着说的这个表情。
网络上,大家聊天的心情完全是要靠选择聊天室里定好了的表情来表现的,虽
然表情很多,但是,我却不喜欢去选择,我没有那么多心情。
“笑什么?”我问。
“因为,我就是刚才打热线的雪人!”她继续用大笑的表情。
“别胡说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吗?那个雪人现在一定在接某个男孩子打过去的
电话,而且为认识了新的男孩子而窃窃自喜呢。”我说。
“胡说?你认为我在胡说?”她勃然大怒,“凭什么你就认为我现在就一定在
接电话?我为什么就不能不去接电话呢?”
“因为你不会舍得那么好的机会去认识新朋友的。”我继续无表情,我一直都
是这样,在网络上聊天时从来不用表情,让人不能琢磨我的喜怒哀乐。
“告诉你,我就是那个雪人,信不信由你,我的电话是……”她说了一串数字,
“现在你相信了吧?”
“相信?我为什么要相信呢?刚才那个雪人的电话我根本就没有记。”
“你……你……你……气死我了!!”她看来真的很生气。居然将这句话发了
数次,这种行为在聊天室里被称为是大呼小叫。
“嘿,虫子,你怎么了?怎么把美眉给得罪了?”丁情插了进来,他是我的一
个朋友,进聊天室第一天的时候我就认识了他,他是个标准的网虫,每天泡在网上
的时间长达10个小时。
“没什么,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战斗罢了。”我开玩笑地对丁情说。
“你这个人,看你的名字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雪人继续大呼小叫。
名字?哈,这是对我最好的攻击,因为,我的名字确实是不好听,我叫蛀虫。
要知道,在聊天室里没有什么人会笨到将自己真名当作ID的,一般大家都会
有个标新立异的名字,我们叫它网名。三天前上网的时候,我在聊天室的门前徘徊
了好久,终于起了蛀虫作我的名字,因为我刚刚看完一本叫做《蛾类的幼虫》的图
册,那里面介绍了无数的蛀虫的种类。我为大自然的神奇感到惊讶,那么多丑陋的
蛀虫竟然能变成美丽的蝴蝶,多么奥妙呀。
“好人?我说过我是好人吗?”我反击了。
她不说话了。
“记住,没有一个坏蛋说自己是好人的,也没有一个好人会不谦虚地说自己是
好人。”我雄辩着。
她依然不语。
“怎么?没词了?还是不屑于跟我这条虫子理论?”我咄咄逼人。
她还是没有动静。
在线名单里突然没有了她的名字,我知道,她断线了,是她自己断的线还是线
路不好让她掉了下去?我思忖着。
过了大约有17、 8分钟的样子,收音机里突然又传出了刚才那个叫雪人的女孩
子的声音:“主持人你好,我是刚才那个雪人,我之所以再次打电话进来,是为了
向一个自大的家伙证明,我就是我,哈!这很可笑,我竟然因为不能向他证明我就
是我自己而不得不再次浪费大家的时间。”
“这位雪人朋友,您可以把事情说的清楚一些吗?”主持人看来很欢迎这个女
孩。
“哦。没什么,只是一个叫蛀虫的家伙不相信我。害得我不得再次打电话进来
来证明我就是雪人,我就是我自己。”
“原来是这样,好的,这位雪人朋友,我相信,您的真诚一定会让那位蛀虫朋
友相信您就是雪人的,说实在的,你这个朋友的名字真的很古怪。人和人之间需要
的是信任和真诚,我相信您的真诚一定会感动很多人的心,不过,现在这个社会里,
什么样的人都有,交友还是慎重一点好,希望您能交到更多的好朋友。”
噢!该死!刚才在线的那个她真的是雪人,而且她竟然会因为我不相信她而再
次打通热线,我糗大了。
怎么办?她一定不会再来聊天室的,她肯定在等电话。因为会有很多人想认识
她的。
我是不是应该道个谦呢?可是,我又该如何去道歉?我根本就没有记她的电话,
广播里的我没有听,而刚才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个电话号码我也没有去留意,现在已
经被刷新过去了,我该怎么办?
正在想着,突然,雪人又出现在聊天室的名单上。
她又来了?
我突然有种想逃出聊天室的念头。但是,我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认
为那样太小气也太懦弱,我竟然不敢去面对一个女孩子吗?我是那样的人吗?不!
我不是!
“嗨,你好呀,老乡。”我主动打了招呼。
“怎么?承认自己判断失误了?”她看来有点洋洋自得。
虽然我有点不喜欢她这种态度,但是,我还是敲了这样的话给她:“是的,我
相信你是雪人了,但是,我却没有被你打败,我希望你道歉。”
“道歉?”她很惊讶的样子“为什么让我道歉?”
“因为你刚才在面前称呼我为‘自大的家伙’,我讨厌那个称呼。”
“难道不是吗,难道你不是个自大的家伙吗”她竟然继续重复着。
“也许我真的是有点自大,但是,我不是家伙!”我据理力争。
“算了,随便你吧,如果‘家伙’这个词让你那么介意,我道歉。好了,我要
睡觉了,再见。”说完,我便看见聊天室的系统显示雪人离开了聊天室。
我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离开了,这让我感到突然,也感到不知所措,她这个人
真怪。
“再见。”虽然知道她看不见我的道别,我还是敲了这两个字进去。
这之后的一些日子,我依旧开着收音机一边听着午夜点播一边在网上的聊天室
里聊天,不过,我心里却多了一份希望,希望能再次听到雪人的声音或者再次在聊
天室里见到她。可是,一连几个晚上,收音机里和聊天室里都没有她的踪影。
我终于放弃了再次见到她的希望。
但是,她却出现了,出现在10月10日。双十日,这天我和几个网友正在讨论着
当前大陆和台湾的关系。突然,她出现了。
我很高兴,主动打招呼道:“嗨,你好呀,雪人,你好呀,老乡。”
她竟然没有回答我。
线上的美眉很少,她的出现让很多寂寞的大虾精神起来,很多人都在和她问好,
大献殷勤。她呢?一一问好,一一回答,唯独不理睬我。我不由得怒火中烧,被她
高傲的态度惹得恼怒起来。
高傲的丫头,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不过,我突然又想到,我又能把她怎么样呢?我确实没什么办法能让她知道我
有什么本事,因为我根本就没什么本事。
突然,丁情开口了:“虫子,你老乡来了呀,呵呵,你们是不是已经见过了呀?”
见过?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难道是老乡就一定见过?
“没有,我凭什么要去见她?一个高傲的女孩,我才不会稀罕去见她的。”我
没好气地回答着丁情。
“高傲?你是说我吗?”雪人竟然开口了。
“是呀,我是说你,怎么样?你咬我吗?”我突然变得很野蛮起来,我都不知
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我在聊天室里一直有了名的温和的,从来没有寻衅闹事的事情
发生在我的身上。
“如果让我见到你,我一定要咬你,而且狠狠地咬你!”雪人的回答让我大吃
一惊,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回应我。
“不要理虫子,他疯了,和我聊天吧,雪人。”丁情突然又插了进来。
“不,我只和蛀虫聊天。”雪人的话吓了我一跳。
“奇怪,为什么你那么喜欢和一条虫子聊天呢?我可是很帅的帅哥呀!”丁情
依然纠缠不清。
“就因为你是个男的,我才不和你聊天呢。”她回答道
“为什么呢?他不也是一个男的吗?”丁情的疑问和我一样,只不过我没有问
出来。
“因为他是个女孩子,而你是个男孩子,你们两个里,我认为和他聊天比较安
全。”雪人的回答再次让我吃惊。
“什么?你说什么?蛀虫是个美眉??真的假的?”丁情的吃惊不亚于我。
“真的呀,他是个女孩子你不知道吗?”雪人继续跟丁情说着。
我终于忍不住了,插进去说:“丁情,别听她胡说,我是男的。”
“虫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装男孩子装了这么多天都不让我知道,还说是好
朋友呢。”天哪,丁情这小子竟然真的相信她的话。
“丁情,你是不是疯了?竟然相信她的谎话?难道你连我都不相信?”我气急
败坏地说。
“虫子,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在你们两个之中肯定有一个是在说谎,不过,
说实在的,我倒真的希望是你在说谎,你也知道,老哥我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呀,嘿
嘿,要是你真的是个美眉,那就做我的女朋友吧,大家都这么熟了,肥水不流外人
田嘛。”丁情越说越不象话起来。
“放屁!”我终于爆发了!对着丁情骂了起来。
“喂,虫子妹妹,你不要这样嘛,你装男人骂人也是没有用的。”丁情竟然不
温不火。
“你什么意思?”我问雪人。
“没什么意思呀,我只是说实话呀。你本来就是女孩子呀,昨天我们不是还在
通电话吗?”雪人很平静地回答着。
“虫子,你就别装了,做我的女朋友吧。”丁情步步紧逼。
“我真的不是女孩子!”我急了,在聊天室里将这句话发了数次,没想到,我
的大呼小叫竟然惹来整个聊天室的注意。
“你是女孩子吗?”又有很多个色狼级别的网虫加入了进来。
天哪,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吧,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不解释了。”我无可奈何地敲进去这句
话。
“但是,你怎么证明你不是个女孩子呢?”丁情不依不饶。
“我有照片呀,我可以扫描了发给你看呀。”我说。
丁情用了个不屑的表情说:“你可以随便找个男的的照片来扫描,那不能证明
你就是男人的。”
“那你说怎么办?”我问丁情。
“你公开你的电话吧,让他们打过去不就知道了?”雪人突然开口了。看来,
这是她的阴谋,她存心来找我的麻烦。
不过,看来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丁情他们相信我了。于是,我公开了我的电话,
并告诉他们,我三分钟后下线,等他们的电话。
说完这些话,我就下线了,拿起茶壶,我准备去沏一壶茶,没想到,刚刚站起
来,电话就响了。一定是丁情,这小子,我一定好好骂她一顿,竟然相信一个陌生
人的荒唐话。
“谁呀?”我没好气地问道。
电话那边传来笑声,听声音是个女孩子。奇怪,难道丁情是个女孩子?这个世
界怎么了?真的颠倒了吗?
“你是谁呀?丁情?为什么不说话?”我继续问道。
“不,我不是丁情。”那边终于有回答了。
不是丁情?那她是谁?我脑子里迅速地出现了几个刚才在聊天室里的女孩子的
名字,而且把几个一直怀疑是女孩子的人名字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筛子。但是,都
被我一一否定了。到底是谁呢?难道?难道是她?
我心里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棗雪人。
“你是雪人?”我问。
“哈哈,是我呀,怎么?你不欢迎我打电话过来?”她洋洋得意的态度我真的
很难接受。
“不!不但不是不欢迎,而是很欢迎,因为我正想找你算帐!”
“算帐?算什么帐?”她问。
“还敢问我?刚才你为什么说我是个女孩子?害得我被大家误会,你难道没有
看见我有多尴尬吗?”我怒气冲冲地说。
“哦,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呀,告诉你,这是对你的教训。让你知道被别人误会
的滋味是多么难受!”她很严肃的语气。
误会?难道?难道她还记得第一次交谈的事情?唉,这个女孩子呀,怎么这么
小气呀。
“怎么?没词了?不能辩解了?不找我算帐了?”她打胜了仗一样得意洋洋。
“好了,被你打败了,我认输。”我不得不认输。
“哈哈,算你还识时务,我就饶了你吧,否则……哼哼……。”
“否则?否则怎么?你还打算怎么样?”我被她弄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告诉你吧,我本来打算一会等你给他们解释完之后再上去给你捣乱的,我会
继续给你造谣,说你有个哥哥,说接电话的是你的哥哥而不是你的本人。”
她的计谋吓了我一跳,天哪!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厉害?
“你不觉得这样做有点过分吗?”我问。
“过分?难道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态度就不过分吗?”她反驳倒。
“我不觉得我那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为自己辩驳。
“那是你自己的认为,我却认为上次你很过分。所以,我预谋了好久,就是为
了今天上来挫挫你的锐气。”她的语气刁蛮得让我不能接受。
“算了,随便你吧,大不了我以后不去那个聊天室了。好了,再见。”我说完
以后便挂断电话。
接下来,便是跟很多网友在电话里解释我的真实性别是男的,而刚才在聊天室
里的雪人不过是在开玩笑。忙了半天,终于接完了网友的电话,而我却有点筋疲力
尽,于是,决定今晚不再上网。
收音机里,午夜点播准时开播,我心情却没有往日那么轻松。
如果,那晚不是在收音机里听见雪人的声音,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她,
但是,偏偏那晚,她的声音又出现在收音机里。
“主持人你好,今天晚上,我想对一个叫蛀虫的朋友说声对不起,也许,我真
的很过分,但是,我不过是想开个玩笑罢了,其实,在遥远的地方遇见老乡是让我
高兴的事情,我本来想成为他的朋友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一个玩笑毁了这份即
将到来的友谊。我很遗憾,也很伤心。如果他现在在听这个节目的话,我想对他说
声对不起,也想告诉他,其实,我真的是不小心,对不起,你还是回到你喜欢的地
方吧,我不会再出现在那里,不会再去打扰你。”
看来,我的蛮横让她也受了伤,我突然发觉我有点对不起雪人,于是,我便马
上打开电脑,又上了网,进了那个聊天室,等待雪人的再次出现。
但是,一连数个星期,我总是失望,她再也没有出现在那个聊天室里。
我依旧在网络上流浪, 渐渐的,我喜欢上了BBS这种形式。我喜欢上去发表文
章,也喜欢和网络上的才子们雄辩、较量文采。
一个叫做老头的家伙是我最大的敌人, 他文才横溢,每次在BBS上较量,我总
是被他的文采打得落花而逃。而他尖刻的笔触往往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我
却秉承着我自己的个性,永不认输。
“高谈阔论”这版上,人头攒动,帖子出现的速度竟然快过我刷新浏览的速度,
天哪,那里来的这么多才子?忽然发现,老头竟然以每五分钟一篇的速度疯狂贴者
帖子,这家伙,竟然不怕热。好,我来了,让你见识见识我蛀虫的厉害。
一张一张地回复着老头的帖子,这家伙也发现了我的出现,好,一场论坛恶斗
开始了。
这天我们讨论的主题是信仰对人的影响,我认为人有没有什么宗教信仰是无所
谓的,而老头却偏偏认为人必须有宗教信仰才能生活得更好。
激战进行了整个前半夜,我终于败了下来,虽然还悻悻地想:“哼,不管你怎
么说,我还是没有宗教信仰,我还是活的很好。”
粗略地算了一下,那天晚上,我和老头各自帖了将近有50张帖子,就算每张一
百个字吧, 我们两个加在一起也写了将近有10000个字,我的天,一部小说才多少
字呀?要是我和他合作,恐怕写个《红楼梦》也不过是个把月的时间。
老头又是准时在12点下线了,我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生活这么有规律,是不是
他老婆规定他不得超过12点呀?哈哈,气管炎!!就凭这点我就比他强,我没有女
朋友,没有老婆,一个人的生活自由自在,哈哈,我是快乐的单身汉。
“老头,给你老婆打洗脚水的滋味如何?”我留下了今夜最后一张帖子。然后
就大摇大摆地走进聊天室,与网友门昏天黑地地侃了起来。
突然,雪人的名字在在线名单上闪了一下,又突然消失。我的心不由得一沉,
雪人?她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了,难道她还在生我气吗?肯定是的,否则,她不会看
见了我以后就马上离开。
我默默地退出聊天室, 在BBS上贴了张帖子,在帖子里,我对雪人道歉。请她
原谅我的蛮横无理,并告诉她,我其实根本就没有因为她的玩笑而耿耿于怀。
突然, 老头的帖子又出现在BBS上,他是用私下的方式发了这张帖子,并且是
发给我一个人的。
“虫子,其实,这么久了,我早就应该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的,但是,由于以
前的不快和误会,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不过,我刚才看了你的帖子之后,我不得不
告诉你,我就是雪人,好久了,我一直没有敢用雪人这个名字去聊天室,因为我怕
你会怪我,怕你因为我的玩笑而耿耿于怀。
所以, 我便用了另外的名字在BBS里与你交往着,在这些日子里,我越来越发
现你的才华,越来越明白你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说实在的,初次认识的那个晚上,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在等电话,我不过是一时冲动才打了热线说我要交友的,但是,
放下电话我就后悔了,后悔自己的不小心,后悔自己的冲动,于是,我便上了网,
想让电话占线来避免被电话打扰。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那个我无意间进
入的聊天室里认识了你。
也许,这一切都是缘分,让你我在那么遥远的地方认识,又让你我又因为一点
点小事而吵架。
我不知道你是否听到那天晚上我在广播里对你说的话,但是,我却一直在网络
上注意着你。好久了,我真的希望我们能好好谈谈。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所以,我在这里给你留下我的电话,如果,你想和我这个
在BBS上与你以笔交锋的老头谈谈的话,那么,打电话过来吧,我等你。”
她留下了电话, 我看着屏幕上的那7个数字,静静地考虑了很久很久,终于,
我切断了调制解调器,拿起电话拨通了雪人家。
“是你吗?虫子?”她的声音很校
我由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竟然没有回答她。
“我知道是你,因为,这个电话今夜只为你开通。”
“不错,是我,你好,雪人。”我终于说出话来。
“我以为你不会打电话过来呢,但是,我还是决定今天晚上不睡,就这样一直
地等,等到天亮,然后就永远地忘记你,永远地离开网络,永远不再想你。”她声
音幽幽。
“但是,为什么呢?”我迷惑不解。
“因为,我……我……我喜欢你!”她的声音依然幽幽。
我被吓傻了,什么?她喜欢我?这怎么会?
“你不说话了?被我吓到了?”她的声音继续幽幽。
“是呀,我是被你吓到了。你是不是疯了?”我问。
“疯了?是呀,我是疯了,难道不可以吗?难道不不疯就不可以说我喜欢你吗?”
她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说你喜欢我?给我一个理由,你喜欢我什么?”
“理由?爱需要理由吗?爱是不需要理由的。”
“你……你是不是又在开玩笑?”我突然戒备起来。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好吗?就当我是
个男的, 是那个在BBS上与你针锋相对的老头可以吗?我们平静地聊聊,哪怕只有
今夜。”
“那……好吧,我们聊什么呢?”我不得不去答应她,因为,我实在也想和这
个在BBS上自称是老头的女孩来聊聊,她的文笔实在让我佩服。
“聊聊你吧,说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吗 ?”她说。
“聊我?我有什么可以聊的?我不过是个普通的人,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还
是聊聊你吧。”我说道。
“我?好吧,我就来说说我,我今年22岁,刚刚参加工作,工作不错,每个月
也能赚一千来块,不过,我总是觉得生活得很平凡,很无奈,我喜欢刺激,喜欢丰
富多彩的生活。但是,生活总是与我作对,就比方说是你吧,我本来很想成为你最
好的朋友,甚至想过要成为你的女朋友,但是,生活却偏偏与我作对,让我和你一
认识就成为敌人。而现在,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但是,你却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在
胡闹,为什么呢?难道一次的玩笑就会改变一个人一辈子的命运吗?”她越说越激
动,到了后来,竟然是在喊。
“对不起,”我终于开口了,对她说。“我的行为可能有点让你不满,我真的
不知道你会有这么多的感慨,更不知道你有那么多的想法。不过,我还是不能接受
你的爱。你能理解吗?”
“我能,因为,如果有一个人突然说他爱我的话,我也是不能接受的。所以,
我决定等,等到你能接受我的那一天。”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默然了,因为我是否也在期待着有一天能有一个女孩子对我说这番话呢?我
不知道。
总之,那天晚上,我和她聊了很久,一直聊到天亮。
从此, 雪人再次出现在聊天室,不过,BBS上再也没有老头的影子,而我,却
多了一个晚上打电话的习惯。
雪人还是在不断地给我灌输着她喜欢我的想法,但是,我却一直在逃避。
终于有一天,她提出了见面,而我也因为着一份好奇而答应了她。
我们约在了这座城市里一家比较有名的韩式料理,那里的情调很好,很适合一
男一女来见面,交谈。那家餐厅叫作“papa's”
那天,我在最后关头退缩了,当我乘坐的出租车路过papa's的时候,我在车窗
里看见了她,那个美丽的女孩子,虽然不是很清楚地可以看见她的容颜,但是,匆
匆的一瞥已经足以证明她的美丽。
于是,我放弃了。不为别的,只为她的美丽。
回到家,我打电话到了papa's,让侍者告诉她,我临时取消了这次见面。
那以后很久,我都没有再见过她出现在聊天室。我也更没有勇气打电话给她,
因为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转眼就已经是99年的6月了,我忙忙碌碌的生活依然没
变。但是,心里却始终挂牵着雪人。这个城市的另一边有个女孩,我曾经失约于她。
我依然每天泡在那个聊天室里,希望能有一天再次看见雪人这个名字,我依然
流连在BBS里, 希望能再次看见老头的帖子,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我不得不
为自己行为感到懊悔。
不过,我的等待永远不是没有价值的,终于,雪人出现了,出现在那个炎热的
夏天的晚上。那天,我正好刚刚将我的主页上传到网络上,正在到处宣传。她来了,
告诉我,刚刚看完了我的主页。她说她不喜欢我的故事,因为,那些故事里的女孩
子让她嫉妒。
“你不生我气吗?你不想知道我那天为什么没有去吗?”我问她。
“不生气?你以为我会不生气吗?我象个傻瓜一样在papa's门前站了一个小时,
而后被人告知你不能来了,你甚至连亲口告诉我都不肯,你知道吗?那天我一个人
吃了两份papa's的套餐,把那里的侍者吓得直吐舌头。我好生气,气得想冲到你面
前去臭骂你一顿。但是,我却找不到你,回到家,我用了另外的一个名字去上网,
发现你竟然在聊天室里高谈阔论什么真诚。你知道我有多么生气吗?”电话里,她
高声地向我喊着。
“对不起,我……你……唉……这一切只能怪你长得太美丽。”我无话可说,
只好说了实话。“我太平凡了,其貌不扬,我那天去了的话,你一定会失望的,而
我却一定会为此而受伤,要知道,男人是很要面子的,而且,男人也是很容易受伤
的,我也一样怕受伤,你能明白吗?”
“你算了吧,我早就知道你长得是什么样子,别忘了,你和长春的那些网友聚
会时的照片现在还在网上。”她说。“虽然不是很帅,但是,我认为你起码还象个
人样。”
我倒忘记了那照片。
“那,你现在还在生气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你以为我能这么轻易地饶了你吗?”她得理不饶人。
“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我得想想。”她一时似乎也无法想到一个好的办法。
“那好吧,我等你的决定”
三天后,她又打来电话,告诉我,她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是,再
次在papa's见面,而我,必须要提前一个小时到那里,等待她一个小时,然后,再
一个人吃两份papa's的套餐,以弥补上次的过失。
我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了papa's,那里情调依旧,和往日不同的是,我这天约了
雪人。
Papa's的冷气很足,让我感觉到很舒服,在炎炎夏日,这样的一个地方真的让
人感觉到惬意。
转眼, 一个小时已经过去,6点了,是她该出现的时候了。但是,她却没有出
现。
也许是路上堵车吧,这个时候正好是下班时的交通高峰,长春的路太拥挤了,
每到了这个时候总是堵车。
时间又飞快地跑着,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我有点坐不住了,但是,我还是继
续地等待,其实,我真的想见到她了,告诉她,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一样地
想念着她,期盼着她再次出现在网络上,期盼着再次在午夜点播里听到她的声音。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我还是没有看见她走进papa's的那扇木质大门。
“难道?难道她在耍我?难道是为了报复我?”我想道。“唉。我真傻,居然
又被她愚弄了。”
“最后再等她十分钟吧!”我心里想,为了给她最后一个机会,也为了给自己
一个机会。
最后的十分钟过去了,她终于没有出现。
那晚,我在BBS上贴了张帖子给她,大骂她的狭隘。
两天之后,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自称是她哥哥的人打过来的,电话
里,她哥哥告诉我,她前天出了车祸,地点是在红旗街的路口,时间是在下午的五
点五十分。
红旗街距离我们相约的那家papa's分店只有五分钟路程, 确切地说, 那家
papa's的地理位置就划分在红旗街一带。而那个时间却恰恰是我们约定的时间,她
本来应该可以准时到papa's的,但是,目击者说,她为了快点过马路,竟然闯了红
灯,被一辆正常行驶的轿车撞了个正着。虽然省医院与那马路只有不到50米的距离,
但是,她的伤却太严重了,还没有采取急救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她的哥哥是在她的日记里知道我的,那里面写满了她认识我开始的日日夜夜的
心情,她每天都在日记里记录着她对我爱。她哥哥认为应该让我知道这一切,并应
该让我来参加她的葬礼。
夏日里,人们都喜欢穿浅色的衣服,因为浅色的衣服不吸收阳光,但是,我在
她葬礼的那天,全身黑色,因为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表达我对她的爱。
今夜,我拨通了午夜点播的热线,为她点播了一首歌曲,那首歌的名字叫《幽
灵》是美国电影《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我在心理默默唱着,希望世界上真的有
鬼魂存在。
我的心情很重、很重,那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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