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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 别
车站里候车的人很多,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从住地到孩子读书的地方,路程
并不遥远,况且,我们这还是始发站,我想这大概是黄金周的缘故吧。在各媒体扇
情的促销下,大家哄涌而出,又哄涌而归。自然,这距孩子学校不远的小站,此刻
也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了。孩子有我一般高,但却很瘦弱。望着排起长龙的买车票
的队伍,年近半百的我自然也挤进了长龙。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而长龙却不见缩
短。
如此下去,非耽误上车不可!无奈,我们不得不多花了几元钱从票贩子手里买
了一张车票,随人群进入了候车室。然而,往日若大的候车室几乎被乘客塞满。列
车尚未进站,我们只能耐心等待。这时,大厅一侧的茶座室,走出一个穿路服的个
子不高的女人,只见她拿着个扬声器高喊:“今天乘客多,请到茶座来,你们可以
提前进站。”
有这样的好事,我们父女当然不愿意放过。于是,我们立即向茶座奔去。但当
我们刚进门,却被另一个妇人给拦住了,说是要买门票,问一下,每人五元,不给
钱休想!我刚才还是一热的心头顿时如泼凉水。我不由得不抱怨:“这哪是方便旅
客,分明是趁火打劫,哼!”于是我制止了想付钱而入的孩子,说:“我们不进!”
女儿见我一脸严肃,没有吭声。尽管她此时可能对我不太理解,但还是随我重
又回到了候车室。
“爸,才五块钱,你少抽一包烟不就得了。”孩子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抱怨地责
怪我。
“你,”我看了看将行礼包打坐的女儿,很无奈,但却没好气地解释:“一张
车票才二十,我们不就在茶座间呆会儿,便收十元,你说值得吗?”
“人这么多,看等下怎么进站?”看来孩子是真的不理解我了。
此后,我们都不再讲话,沉默着。
其实,十块钱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问题就在于车站的做法令人难以接受。说
是茶座,那里既无茶甚至还无座。他们平白无故地让我们多掏几元钱,给你一次提
前几分钟进站的机会,但却不能提前上车,这样的冤枉钱花了也是白搭。当我透过
栅栏的玻璃窗望去,这时,站台上已经有了不少人,他们中有些是从茶痤进去的,
但绝大多数我敢说是“另辟蹊径”。让人困惑而气愤的是,车站上的一些工作人员
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他们的亲朋好友从栅栏处“登堂入室”,大摇大摆地从百十
双渴望早点开门的旅客面前走过,入站台而去。同样的坐车,在同样共和国的同一
个车站,大家花了同样的钱,却出现了这样不同的结果,真令人匪姨所思。有胆子
大一点的人见了,国骂几句后毫无顾忌地翻越栅栏杆径直进了站台,一个,又一个,
竞无人阻拦。
随着远处列车开进站台的隆隆声越来越近,翻越栅栏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此时
此刻,我们父女如依照秩序进站,别说痤位,能不能上车都怕是一个问题。为了女
儿的行程,曾干过调车员的我也双手扶了栏杆刚想跨越过去,却被女儿给制止了。
“爸,看你,多不文明。”
孩子的话立时招来了许多双眼睛。从中,我读出了他们对我女儿的肯定和对我
行为举止的不屑。我嗔怒,也有些难堪,想:我不“文明”,我是不文明。但是车
站的工作人员,还有那么多的违规者,他们又文明么?真搞不懂孩子这时却对我要
求起文明来了。
“再不进去,别说位子,恐怕连车都上不成了!”
“不会的,没座就别坐呗。”
这可是我瘦弱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呀,面对不文明的跨越行为,她厌恶。恪守着
一个学生应该恪守的道德、纪律。尽管我们会因之而晚进站,或许还上不了车,但
潜意识让我觉得孩子的一些放弃是否意味着她应另有所获?!
不一会,列车呼啸着进了站台。人们不安的骚动了。乱七八糟的人流你推我怂
地挤压过栅栏向站内冲去。我和孩子相互关照着、保护着也几乎是被人推过栅栏的。
入站后才近站台,刚停好的车门边已是人群成堆。不知谁突然撬开了车窗,将
行李往车窗里一扔便翻窗而入。见此,我赶紧对女儿说:“孩子,快,你从这上,
爸推你。”
“哎呀,那样干嘛,我就从车门上。”女儿出乎意料的镇静反令我惊讶。
看起来她今天是非文明到底不可的了。我不再强求,只在一旁呆呆地望着乱如
蜂乍的人群,无计可施。
经一番推挤搏斗之后,人声终于渐渐平息了,大家都上了车,女儿也上了,我
们谁都不用耽心会误了行程。等孩子吃力地站好后,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对我说:
“爸,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已的。”
我从孩子气喘吁吁的笑意中品到了她自已感到的一种胜利的喜悦。然而我却很
沉郁:这与其说是乘车,不如说是一场激烈的竞争。我想起了车站人员的家属,那
持扬声器的女人,还有跨栏而进的冒险者。他们违规而争得了痤位,孩子和其他人
照秩序上车却差点被耽误了行程。当不文明的行为是利益既得者,而文明行为却成
了利益的失却者,如果文明人向不文明的人看齐,那将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结局!在
这个激烈变革的年代,“物竞天泽,适者生存”道出了许多事物的本能。我们当然
寄希望于有序竞争,寄希望于国家法律,但现实生活中却存在着种种的不足和遗憾!
我瘦弱而善良的女儿到她出了学校,走上社会参与此种竞争时,她能适应吗?
列车终于缓缓地开出了站台向远方驶去。我盯着孩子站立的那节车箱,默立着,
久久不曾离去。不知怎的,两行离别的泪突然滚出了我的眼眶。我默默地祁祷着:
孩子呀,爸爸真诚地祝愿你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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