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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眉知己
" 四妹妹,八点正,老地方,不见不散!" 晚饭刚过,肇文打来电话,约我散
步。我不是他的亲妹妹,但他却喜欢称我为" 四妹妹".其实他与我同年,只比我大
几天,他为此沾沾自喜,便理所当然地当上了我的哥哥。可他却坚决拒绝让我叫他
" 肇文哥哥" ,有时候我故意腻着嗓子叫他一声" 肇文哥哥" ,他满身就会不由自
主地抖,笑着捋起衣袖让我看他手上的鸡皮疙瘩。
认识肇文有好多年了。记得那年在朋友的聚会上初次认识他的时候,只觉得他
长得斯斯文文的,说话不紧不慢细声细气,身材清瘦不算很高,一张白白净净的脸,
一副现代书生的模样。他不喜欢我当众抽烟,见我旁若无人的擦火燃烟,他略皱了
一下眉头,我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的人,见他这样,却也不放在心上。而让我对他刮
目相看,却是在与他成为同事之后的某天。那天,我们几个同事下班后,相约在一
间酒吧喝酒,谁先到达谁先定位,几个人分乘几辆摩托车,我与肇文同乘一辆。待
我们放好车,正要步入酒吧时,就看见其中一个同事火速赶到,我扯一下肇文的衣
袖,呶呶嘴,他立马意会,挽着我的手臂,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副太阳眼镜戴上,
领着我大摇大摆地在他面前经过,装作一副什么也看不到的样子。待一进入酒吧,
我们立即蹿上了二楼,在阴暗的楼梯转来转去与那个同事玩捉迷藏。看着那个同事
找遍了一楼二楼,愣是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时,我们掩嘴偷偷地乐了好久才现身出
来。我很惊讶于肇文的聪明,他好像是我肚里的蛔虫,随时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从此,肇文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截然不同了,心里有什么话儿也藏不住,总喜欢朝他
诉说,他成了我的挡箭牌、我的靠山,他也喜欢让我如一个小妹妹般依赖着他,好
让他像天下所有的哥哥一样,显示出一副男子汉的伟岸样子来保护我。
那时的肇文在暗恋着我们的一个女同事,这个女同事生得娇小玲珑清秀温柔,
是许多男孩子心目中的白雪公主。因为她身边太多的保护神了,肇文自觉追不到她,
只好将满腔的热情深深地藏在了心底。在每次喝酒喝到半醉时,肇文才会发出一声
深有感触的叹息声,将他心里的苦闷朝我诉说。而那时的我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另类
分子,短发T 恤牛仔裤,抽烟喝酒,按我们一个同事的说法,就是我浑身上下没有
一点儿女人的味道,再加上忙于工作,从来没有闲暇去谈情说爱,对身边的追求者
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因此我身边的流言蜚语不断滋长,而肇文总是坚定地站在我
身边,默默地支持着我鼓励着我,令我得以安心地度过那些工作与情感烦杂交织的
非常岁月。
有一天肇文请我吃饭,在一间酒楼,我见到了肇文的新女朋友,她温婉可人善
解人意,我心里大赞肇文有眼光,暗暗地替他们高兴。而肇文女朋友背着肇文对我
说的一番话,令我无言,更令我深深感动。她对我说,肇文是一个认真执着的人,
他交朋友有他自定的一套标准,真正的朋友宁缺勿滥。我略有感触地笑着对她说,
我在别人心中可不是一个好女孩的标准呢。她带着肯定的口吻很认真地对我说,肇
文从来没有说过我一字半句的坏话,在他心目中,我是他的好妹妹,人前人后极力
地维护我夸我,让她羡慕嫉妒得要死。她开玩笑地说,肇文说好的准差不到哪里去,
她相信肇文肯定也相信我,这番话感动得我一塌糊涂。肇文回来笑着问我们在谈些
什么?她说,在羡慕你有个好妹妹,我说,在羡慕你有个好老婆,肇文得意地说,
天下最幸福的人舍他其谁?三人大笑。
其实知己朋友的标准以何为界线?我心里亦是糊里糊涂没有一个准儿的,只知
道,无话不谈惺惺相惜,为朋友两肋插刀处处为朋友着想,这就是知己朋友了。而
我与肇文的关系,怎么说呢?有点儿像以前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关系,既互相
关怀互相依赖,又各给对方一片天空,看问题时不约而同的观点,有时候真令彼此
惊讶,令我们觉得好像早已相识了很久很久,不见生不见外。就因为彼此太熟悉太
了解对方的性格爱好,竟致于彼此是连一点火花也擦不出,有的只是相互的默契与
欣赏。爱屋及乌,肇文的女朋友从此成为了我的死党,以致于后来一块儿出外游玩,
我们总是三人行,肇文的臂膀一边一个。猜枚喝酒我输了,喝不下,就倚在肇文肩
上,撒娇让他代我喝,他女朋友朝我鼓腮瞪眼,我就朝她扮鬼脸,嘴里咕哝:" 嫂
子嫂子暂时借你老公来依靠一下。" 有时肇文的女朋友会发出一声发自肺腑的由衷
感叹:肇文是最安全的,四妹妹也是最安全的。三人坦坦然的友谊在相互信任的基
础上,一直保持至今。
我从北京回来后跟肇文这个须眉知己见过几次面,他总是讥笑我长胖了长白了,
服饰也随随便便的了,狡笑说话间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到一个女孩子是天生爱面子
的。那也难怪,每次见他,我都是一身宽宽松松的休闲服,随随便便地套在身上,
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我总觉得妹妹总得有妹妹的样子,在他面前,像一个邻家女
孩的样子,我会觉得舒服。
可老让肇文损,心里便开始有点愤愤不平的了,于是我想,今天我怎么样也得
扭转他四妹妹在他心目中的样子。于是我从衣柜里挑出一套淑女服来,是一件黑色
的紧身小背心,一条一幅布做成的斜绑紧身曳地长裙,黑色的底料,大朵大朵的红
玫瑰花配以绿色的树叶,鲜艳夺目。略施粉黛,顶着一头刚洗过的清爽短发,挎着
一个黑色休闲挂包,踢踏着一双黑色的如拖鞋般的便鞋,我便出门了。
肇文所说的老地方,就是地处东山口的电信局门口。肇文的广告公司负责整条
农林下路的灯箱广告业务,灯箱的维护工作自然也是由他们公司负责。而肇文这个
老板是一个责任心极重的人,时常的就会来这条路转一转,看看有哪个灯箱脏了,
哪个灯箱的灯管不亮了,做到心中有数,不用客户投诉,及时安排人手去维护。而
他口中所说的散步,其实就是工作,于我来说,哪会有不乐意奉陪的理由?
远远便看到肇文清瘦的身影伫立在电信局门口向我这个方向遥遥相望,我笑着
走了过去。他显得眼前一亮,在垃圾箱上摁灭烟头扔进垃圾箱,上下打量我一番,
才笑着说:" 四妹妹今天打扮得好漂亮,像我的亲妹妹。" 我冲他开怀大乐,然后
他才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是长头发就好了,不过,你长长头发,也真不好
看了,长大了,短发更衬你。"
其时夕阳西下华灯初上,西边的天空仍残余着一抹紫红的云霞。缓缓穿梭在来
来往往的人潮中,我们边散步边说笑,清爽的晚风丝丝缕缕,轻然缭绕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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