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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狼群
羽儿从小就梦想自己有一天能背着吉它去流浪,只可惜直到现在,她还是只
能摸着琴弦回忆"DoReMiFo"的位置。
在她还是一个小姑娘时,曾经遇到过一个流浪歌手,就跟她想象中一样。其
实歌手的面目,羽儿早已模糊了,但她却一直固执地认为那就是她的初恋。而这
之中的原因,似乎仅仅就是歌手给她,只给她一个人讲过很多关于狼的故事,唱
过很多关于狼的歌。歌手说,狼生活在遥远的北方,它们自由自在,无牵无挂。
羽儿当] 时说:那……我们去寻找狼群!歌手于是笑起来,肩上乱乱的头发跟着
一颤一颤的。这一幕给羽儿的印象是极深的。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当看到
留长发背吉它的男孩走过她身边,她都会有一种冲动,想跑上去说:带我一起去
流浪吧!羽儿后来几乎已是忘记了狼的,可是一首诗,使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一
直爱着狼,爱着那种野性的动物。因为这个原因吧,羽儿讨厌狗,尤其讨厌狼狗
那是种很像狼却又分明不是狼的东西。但是羽儿又是根本没有见过一匹真正的狼
的,所以她总是很轻易地会被一些与狼有关的事物吸引,比如刚才提到的那首诗。
那并不是一首写狼的诗,但诗人的名字,却很霸道地一下子就占据了羽儿的
思维" 北狼" 羽儿一直无法记起自己到底曾在哪儿见到这首诗,只清晰地记得里
面有这么几句话:" 物质之间的撕杀空前惨烈/ 从灵魂祭坛走下的诗人/ 瞬间就
陷入纸币的包围……" 当时羽儿刚刚走出校门不久,待业在家。看到这首诗时,
她几乎忘了也上还有叫做诗的东西,也几乎忘了自己原也曾写过一本一本这样的,
没有人读的文字。仿佛从走出校园那一刻起,诗就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隔壁父母忧愁的叹息与远处隐约的的士高乐不断冲击着她的耳膜,面前一大
叠写着招聘广告的报纸让她无所适从。
羽儿不知自己怎么地就到了街上,灯火辉煌的城市夜空让她有一种迷路的恍
惑。
初秋的夜晚并不冷,她却明显地感到一阵颤栗,于是拐进了路边的一家歌舞
厅。
的士高乐暂停时,走出来一个羽儿太熟悉又太陌生的身影。舞厅老板介绍说
:这是新来的歌手" 北狼".羽儿蓦地一阵紧张,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听那歌手开
始唱道: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舞厅灯光下,歌手肩上
的头发呈现一种古怪的颜色,不同于羽儿记忆中那个在夕阳里唱歌的流浪歌手。
羽儿惊异地发觉自己第一次没有了那种让长发披肩的歌手带她去流浪的冲动。
歌手北狼当然不是诗人北狼,这一点羽儿确信不疑,哪怕她事实上没有任何
理由可以证实。但是羽儿很难说清自己的恐惧,她感觉自己正在渐渐陷入那首诗
的意境中,并且有一大群狼,也正与她一起,被" 物质间的撕杀" 淹没。
从舞厅出来往回走时,黑暗中有人用低低的嗓音哼着那首《狼》。羽儿走过
他身边,忽然感到什么东西搭到了她肩上。
那一瞬间,羽儿本能地尖叫起来。在很久以前,她打猎的外公告诉过她,狼
常常从背后把爪子搭到人肩上,人一回头,它就咬断人的咽喉。
" 羽儿,是我!""狼爪" 摇动着羽儿的肩膀,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
响起。
羽儿转过头去,有些尴尬地说:" 真对不起,我把你,当成……" " 当成什
么?" 这个温柔的男子,永远有着极佳的耐心。
" ……狼……" 羽儿莫名其妙地有些中气不足。
" 狼?" 男子微笑地看她,像看着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现在怎么还会有狼?
" " 有的!" 羽儿忽然愤怒起来,猛地挣脱那人的手,往楼道跑去。
" 羽儿,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帮你找好工作了。" 那人在身后喊。
羽儿走进家门时,父母亲已坐在客厅中等她。
" 羽儿,肖来过了,你没碰到他吗?" " 羽儿,我看肖这孩子挺不错的,…
…" " 肖还能给你找份好工作……" " 羽儿,肖……" " 肖……" " ……" 羽儿
半夜里忽然发起烧来,恍惚中她看到一大群野狼正在城市的街道上奋力奔突。
车轮疾驶,狼的鲜血四下飞溅。很多似狼而非狼的动物舔舐着血迹,骄傲地
唳叫着。
羽儿三天后就去上班了,在肖的舅舅的公司里。
羽儿每天准时上班下班,坐在办公室里,接几个电话,送几份传真,其他时
候,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这么空时,羽儿似乎再没有记起" 北狼" 他们的诗与歌。
再后来,羽儿结婚了。新郎不会弹吉它,也没有留长发。
新郎从不从背后搭羽儿的肩,也从不唱关于狼的歌,他记得羽儿是怕狼的。
尽管他很清楚,现在根本没有狼了,除了那遥远的北方。
没有人知道,羽儿曾经是很爱狼的。
寻找狼群,那是很遥远的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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