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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冬雨几春寒
郁郁苍天,远山空寂,谁知英雄乱世隐?
血泪纷纷,我辈孤独,莫叹这古城冬雨,几春寒!
第一章 午夜狙杀
雪花被风卷着,打着旋儿地转下来,整整下了一大天。这白城本来就冷,加上
这一场大雪,更是冷得脆生,走在街上,哪怕是眨眨眼睛,睫毛儿一碰都啪啪直响,
象细小的冰针儿。犄角旮旯儿,都是一块块半黄不白的冰,敢情是冻在那儿的尿。
两旁的建筑顶上盖着厚厚的一层雪,房沿下长短不一地挂些冰溜子,就象恶狗呲着
的牙。
百花楼的老鸨正指挥着几个龟仔儿扫着门前的雪,几把竹扫帚刷刷地抡着,拿
锹的也使劲地撮着,把雪往道边的阴沟里扬,沟里蜷着几个冻僵的乞儿,不大功夫
便被埋了个结实,龟仔儿管不了这些,各自心里有分教:到时候雪化了,自然有警
察局的狗子们把这些死倒儿拖出去,这帮孙子没事就到咱楼里来喝酒玩女人,一个
子儿也不给,怎么着也得干点活儿不是?
这百花楼的老鸨子姓金,年纪虽不大,但人们都叫她金大姨。这金大姨的家里
说起来,也曾是个有门面的,她父亲本在直系吴大帅手下当个营长,一直跟在吴佩
孚身边,未料想冯玉祥闹腾起来,把个堂堂的吴大帅吓得跑到汉口去了,金营长在
乱军中被打死,本来也算个大家闺秀的金小姐被人掳着卖到了天津的窑子,她倒是
个聪明的主儿,自个儿逃了出来,寻思寻思,看看当前这局势,还属张作霖的东北
最稳定,便只身逃到东北来,寻思着这奉天左近也不保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哪路大
帅将军就兴打进来,便连坑带拐,收了十几个逃难的丫头,跑到了白城子,这地方
说偏不太偏,有钱赚,又安全,她便带着这十几个丫头做起了皮肉生意。几年下来,
靠着姑娘们的青春发了家,这百花楼的生意也做得大了起来。
可是这年头儿,要想长久稳当,除了使钱,还得能得掌权的拉上关系,这不,
金大姨听说日本人派冯德才到榆树屯儿办事,要路过白城,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
会。日本人在东北,那是横行无算,张老帅在的时候也得敬着三分,冯德才可是日
本先遣团的团长,手底下的汉奸就有一两千人,深得日本人的信任,若是和他套上
近乎,就有说不尽的好处,别的不算,本地的官儿就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来揩油儿。
远远地,看到车的影子了,一溜儿,四挂黑漆马车,大灯雪亮。不大功夫,车
便到了近前,金大姨赶忙迎了上去,马车一开门,先下来的是城里的官员,然后第
二辆车是商界代表,名流绅士。第三辆先下来的是两个黑衣汉子,四处瞥了几眼,
才身形一错,让开一条小缝儿,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的男人低头跨了出来,他身着黑
色风衣,脚踩在地上,露出乌黑崭亮的皮鞋。雪白的手套儿一扬,伸出根指头把礼
帽的沿儿向上顶了顶,两只如刀般薄细的眼睛露出来,扫中夜色中楼上那有些乌沉
沉的牌匾。“百花楼……”男人的嘴角邪邪地翘了翘。
“妈的,大城里来的爷们儿就是会使唤人!”龟仔吴二呲牙裂嘴地跟灶上的老
王说。“怎么了?”老王似问非问地应了一句。“你没看着哇?我这跑上跑下的,
他们倒好,搂着姑娘花天酒地,福都享尽啦!”吴二捶了捶腰。
老王填着灶上的火,说道:“命啊,这就是命。咱就是伺候人的命,人家就是
享受的命,哎我说,今天来的这个可是个人物啊。”
“可不。”吴二道:“这冯德才可不一般,原来他是个副手,是正手死了才把
他提上来的。原来的先遣团正团长是他师兄马一涛,听说前一阵,马一涛叫丁……”
他说到这里,压低了些声音:“叫丁暮秋给斩了!”
“怎么又是丁暮秋?没两天就听一回他的名字,这人可了不得哩。”老王漫不
经心地往灶里添了根柴。
“那是,你数数看,单枪挑四寨、暗杀石田豪、格杀卢老大,这汉奸狗子、日
本人,没有他不敢碰的,他的事都快被人们编成顺口溜儿了,别看这冯德才牛气,
实际啊,心里怕得很!身边带了三十来人呢!一看就是好手。”
“哼,我看哪,多少也是白搭。”老王道:“那石田豪咋样?多少日本人保护
着?不是照样完?哎,水开了,灌吧。”说着一揭锅盖,拿瓢递给吴二。
吴二正要舀水,只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这人头上
戴着黑礼帽,身着米色风衣,领子立着,挡住半边脸,两只黑黑的眼睛直视着自己。
这人笑了笑:“你好。”吴二觉得肚子上有什么东西顶了一下,哆嗦着看去,竟是
只黑黑的德国二十响插梭盒子枪。这种枪是由德国人彼德。保罗。毛瑟所设计,枪
管黑中透蓝,闪着幽幽的光芒,十分抢眼。
“好汉……”吴二强忍着不让自个儿的尿洗了裤子,哆嗦道:“您这是……?”
“请你帮个忙。”
冯德才倚在大厅的东北角一张沙发上,身后两个黑衣男人持枪而立,为他挡住
后面,怀中抱着两个女人,必要的时候,这两人也都是很好的盾牌。他之所以不坐
在正座上,也是因为那地方太过显眼,也最容易受到攻击。那些本地的官员和名流
们围坐在两边,不时向冯德才敬酒,冯德才只是哼一声,或是点点头。这些个官员
和名流自觉尴尬无趣,身后又站着冯德才带来的保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好
像自己要刺杀他似的,各人心中都有些徨恐,生着闷气,暗中骂娘。
大队长赵志江低声在冯德才耳边道:“团长,让大伙都松快松快吧,这一路上,
都没什么事儿,离榆树屯也不远了,您看……”冯德才一扬脸,刀子似的眼神在赵
志江脸上扫了两扫,赵志江猛一哆嗦,赶紧低下头去,就觉着脸上的皮肉都被刮下
去两层。
冯德才闭上眼睛,神色缓和了些,他一招手,道:“金大妹子,给我这些弟兄
们,一人找一个姑娘!”
金大姨脸上笑得象朵花似的:“哎哟,瞧您,还大妹子……哎哟,我可哪承受
得起哟,来来来,小翠儿小娟儿,快快过来招呼客人哪,几位爷这边请……”那帮
子保镖见当头儿的左拥右抱,早就看得眼红,冯德才一发话,他们便象狼似地扯着
姑娘又掐又摸去了。
赵志江喊道:“小心着点儿,不许远走!”又冲金大姨道:“让你这有病的娘
们儿都滚远一点!要是发现哪个祸害了我们的兄弟,第一个先崩了你!”
“哪能呢,哪能呢……”金大姨被唬得脸上极不自然,她口上应着,肚里气得
蛤蟆鼓似的,心道:“本想结个有势力的靠山,没想到这冯德才冷得跟个冰溜子似
的,你个什么大队长倒挺神气!”
一群人搂搂抱抱,吃吃喝喝大半天,残席撤下,换上茶碗,吴二一挑帘走了进
来,手里提了个茶壶,满脸堆笑:“各位长官,几位爷,茶来啦~”挨桌挨碗地上
茶,到了冯德才这儿,也是同样满满的一碗。
冯德才忽然不冷不热地道:“龟仔儿,你的脸上怎么全是汗哪?”
吴二颤了一下,笑道:“茶房热呀,刚才小的一直在炉边守着来着,火烤得不
得了。”
“是吗?”冯德才看着热气腾腾的茶水,仍然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是……是……”吴二的脸色有些僵硬,笑容也痛苦起来。冯德才的嘴角露出
一抹冷笑:“你这里面是什么茶呀?”
“南阳红顶天的茶叶,保您喝下去全身生暖。”“啪——!”冯德才一条腿抡
起来重重地搭在桌子上,身后保镖的两支枪已指向了吴二的脑门儿。冯德才冷冷地
看着吴二,把茶碗端起来闻了闻,笑道:“的确是红顶天。不过……这里面多了点
儿东西。”刚说到这儿,几个喝过茶的官员和商界代表已趴在了地上。吴二扑嗵一
声跪在地上,张着手喊道:“不是我……”就在此时,二楼楼梯口处,一人如一团
黑云般倏地向楼下飘来,空中双枪一指,乒乓之声大作,冯德才的手下已经有七个
人倒了下去。这人双脚甫一落地,便一个翻滚,倚到了沙发后面。
妓女们惊声尖叫,四处逃窜,冯德才喝道:“上!抓刺客!”那些保镖们再也
顾不得女人,纷纷拔枪,有的却到现在也没看到杀人者倒底在哪里。赵志江喝道:
“在沙发后面!”顿时枪声连响,赵志江指的那张沙发已被射得绒絮纷飞,千疮百
孔,几个躲避不及的妓女被枪击中,倒在血泊之中。
忽然一个不醒人事的官员的身体飞了起来,刺客现身其后,双手齐扬,枪声爆
响,又是五六个人倒了下去,他就势一滚,直奔冯德才!
冯德才早由几名贴身死侍护住,枪声连响,子弹如雨般卷向刺客的身躯!
可是这刺客身体极为灵活,几个翻滚,有如一团黑雾飘忽不定,躲避之余,举
枪还击,立刻又有三个人倒了下去,赵志江听见他枪机‘卡卡’声响,大叫道:
“开枪!他没有子弹了!”话音未落,‘扑扑’连声,五个冲上去的保镖颈嗓标出
一股鲜血,颓然倒在地上,原来咽喉要害,各中了一柄飞刀!
那飞刀有刃无柄,闪亮如银,入体三寸,外余半分,血槽极为奇特,呈三棱凹
形,放血速度极快。冯德才瞥见那飞刀,惊叫道:“是丁暮秋!”
“丁暮秋!”这名字一说出来,不啻在每个人心中都爆了个彻地惊雷!然而已
方已死了十六七个人,却连对方的面貌衣着都未看清,普天之下,除了丁暮秋,还
有谁有如此能耐!?
丁暮秋五把飞刀一出,便将对方的攻势减得缓了一缓,就这一缓之机,他手中
两把枪的弹匣已然换完,他身形一长,跃扑翻滚,缩到一张圆桌之侧,立刻起身射
击,动作流畅至极,干净利落爽快之至。
冯德才一手拿枪,呼喝着手下火力压制,一手从怀里掏出三颗手雷来,边向后
退边向丁暮秋扔去,‘轰——’‘轰——’几声巨响,木屑纷飞,烟火冲天,妓女
们哀声惨号,茶壶茶碗更是崩得粉碎,茶水四溅,泼了一地,与鲜红的血和在一起,
四处流淌。金大姨躲在角落里捂着耳朵,抖成一团,紧闭着眼睛在裤裆里画起了俄
国地图。
赵志江喊道:“炸死了吧?!”几个保镖跟着他向前慢慢凑着,突然,硝烟中
一个人影侧飞而起,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空中扳机连扣,一枪一个,弹不虚发,
赵志江和另五个人眉心中弹,尸体倒飞出去,摔在茶几和桌子上,一片狼藉。丁暮
秋长身而起,冯德才已经带着剩下那八九个人夺路而逃,从大门冲了出去!
丁暮秋纵身向门边追去,忽听‘嗒’地一声金属与砖石相碰的轻响,他急忙脚
尖一点门框,硬生生将去势扭转,身子射向墙边,伏倒在地。‘轰’地一声,手雷
爆炸,将半尺高的门槛炸去多半截儿。丁暮秋抖抖头上的土,没有受伤,只是耳中
有些轰鸣。他一跃而起,窜到门外,只见冯德才带着九个人向北跑着,冯德才速度
最快,有若脱兔疾风,那几个保镖已经落后一大截儿,不时回头窥望,胡乱开枪。
天色阴沉得就象死神的脸,北风如刀般狂劈着天地间的一切,没有灯火,四处
一片死黑。
冯德才没命地跑着,他知道,自己若想不死,就只有趁着夜色逃出去!这陌生
的白城,无边的黑暗里处处隐藏着危机。
“该来的一定会来!”他想着:“其实我早就知道,或早或晚,丁暮秋一定会
来。在这个乱世中到处都流传着这个枪手所创下的神话:单枪挑四寨、暗杀石田豪、
格杀卢老大……还有最近的一次是‘怒斩马一涛!’从亲日份子、汉奸特务到日本
军官,都是这个枪手猎杀的对象!”想起自己的所做所为,他就禁不住浑身发冷。
所以这次出来带了三十多个好手为自己保镖。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若不想死,
唯一的活路便是别遇到他!可是人世间的事总是不那么如人愿的。自己还是遇到了
他。
他脚步不停,回头望去,已然出城很远,那八九个保镖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雪地映出淡淡的幽光,树枝在风中哧哧地摇晃着,如同鬼魅。
“幸好我学过八卦掌,脚下的功夫可是一流的!谅那丁暮秋再厉害,也追不上
我!”他向后瞟着,心中暗自庆幸。
‘嚓——!’冯德才忽然感觉到有人已然如电般切到了自己身前!他倏地回头,
手中枪随之扬起!
“啪!”未及扣动扳机,枪已被对手踢了出去!
冷目长衣,丁暮秋杀人的目光扎进了冯德才的眸子,也扎进了他的心里。
正如传说中的一样:你的枪再好,子弹再快,但是面对‘他’,你根本没有机
会扣动扳机!
以前冯德才不相信,现在他相信了。
冯德才踉跄着退了几步,他揉了揉被踢得有些红肿的右手,看着面前这个面容
冷峻的枪手,他的心象是被冰椎刺中,一阵寒意轧入骨髓般袭来,眼神中充满了怨
毒与恐惧!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若不想死,只有杀了面前这个人。只可惜这世上要
杀这个人的人实在太多,最终却都死在他的手里!对于这个人而言,没有‘例外’
两个字,但他仍抱着侥幸的心理,想成为第一个例外。
冯德才一向对自己充满信心:他五岁时习武,七岁拜六合螳螂拳一代宗师江明
源门下,三年艺有所成,改投程派八卦掌传人柳重教为师,精研八卦掌七年有余,
艺成闯荡江湖,后习火器铳术,亦百发百中,但有所学,各各精通。
“虽然他杀了我师兄马一涛,但并不等于他能杀得了我!”冯德才一直自信自
己的功夫比师兄马一涛要高出一筹,事实也的确如此。虽然他一次又一次地听到过
这位有名的枪手的种种传说,虽然他已不止一次地想过假如这个对手一旦出现时自
己应该如何应付,但当他面对着这个仿佛站立在云端的、神话中的枪手,对方身手
之快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神话毕竟是神话。”他安慰着自己,努力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夜风清冷,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也渐渐恢复平静。“他不过是个枪手,看年纪也不到三十!
凭自己几十年的功夫和经验,怎么什么怕起他来了?做了汉奸又怎样?为日本人办
事又怎样?这个世界上,是狼则生,是猪则死!这就是铁则!”他的大脑飞快地旋
转,很快便有了主意。
他笑道:“丁暮秋!久闻你枪法如神,在下自知不敌,倒想领教领教阁下的手
上功夫。”以已之长击人之短,他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天上的阴云似乎淡了些,月亮犹抱琵琶般地露出半个脸,立刻与雪地相映,腾
起一股清辉。
丁暮秋拢了拢衣领,样子看起来还算年轻,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粗黑的眉毛下
面,是一双如湖水般明澈的双眸。这眸子似蕴含着无比的坚毅和刚强,此刻看来,
却显得冷酷至极,寒气逼人!
他冷道:“冯德才,我本就没想用枪杀你,那样死对你来说实在太便宜了!”
“小辈!”冯德才挺身而起,四指微曲,虎口圆撑,一招‘青龙现爪’直击丁
暮秋面门!丁暮秋侧身以左手相格,瞥了一眼他的掌形,轻笑道:“龙形手,原来
是程派八卦掌弟子,柳老先生可真是瞎了眼!”谈笑中右掌如刀,闪电般切向冯德
才左肋!
原来八卦掌乃清时董海川所创,后其弟子尹福和程庭华各据自己的理解,演化
出两种不同的流派,尹派的掌形多似牛舌,故称牛舌掌,而程派则因手似龙形,故
称龙形手。冯德才见丁暮秋只一眼便识破自已的门派,心中也不由一凛,不敢大意,
转动身形,步法轻盈,瞬间避开攻来一掌,已然转到丁暮秋的背后,扬手直击其颈
下‘大椎穴’!这正是八卦掌独道之处:走圈转掌!在动中求变,不攻敌之前,而
攻敌之侧、后方,即避其锋芒,击其空门,采用迂回圆滑之势!这一掌看似轻飘,
力道却极沉厚,只听掌声猎猎,有如狂风扯旗!
丁暮秋轻啸一声:“好!”伏身滴溜溜身形一转,亚如一盘飞磨,迅疾、轻盈
却沉稳异常。只见他单手撑地,双腿如剪,夹扫冯德才下盘!刹那间雪片飞扬,清
丽无匹,在月光之下有若点点寒星,耀目已极!
冯德才一声轻啸,稍退反进,腾身而起,对准扫腿之势见老的丁暮秋,双脚疾
风电掣连环踢出!正是他得意大技“八卦连环碎心腿!”
好个丁暮秋!借双腿回旋之力,双掌击地,身形随之而起,一式“倒卧柳梢头”,
双腿反踢向空中冯德才的小腹!这一式出人意料,更是狠辣十分!冯德才身在空中,
难变招式,惊魂间腿已到身前,他急忙吐气收腹,落掌相迎!
“啪——!”掌脚相击,铿然有声!冯德才身在半空,不能自主,身形向后荡
去四五步远,双脚落地,竟有些不稳!须知习练八卦掌者,下盘虽飘,却是极稳!
这看似矛盾,实则不然:只有下盘练到极稳者,才可练飘,练轻。做到落地如生根,
起身如轻羽,方为功成。冯德才揉搓双掌,痛楚难当,心下不觉骇然:“自己这一
双掌开碑碎石如平常事,击到丁暮秋脚上,却象打到钢铁上一般!看这小子年齿不
到三十,竟有如此功夫,当真了得!”
那边丁暮秋岂会给他喘息机会?双足甫一落地,立刻腾身而起!双腿疾踢,一
式‘乱雁穿云腿’直奔冯德才而去!
这‘乱雁穿云腿’攻人上三路,取两肩并头,空中幻化三个变式,有如鬼魅分
身!冯德才见他腿影如山,有若狂风扫叶,不由一骇,当下也无暇多想,急忙跨步
闪身,右掌击出,趁丁暮秋身在空中料难变招之时,一记‘老君推炉’直劈他胸口!
哪料丁暮秋正等他这一着!只看他身在空中,右腿忽地弹出,直踢冯德才腋下空门!
冯德才察之已不及,这一脚正中肩窝!他身形一个趔趄,右臂肩胛骨早已撕裂
开来,痛楚难当!急忙向后疾退,丁暮秋身形落地,稍一拧身,又如恶虎般卷地而
来!只见他身形似箭般射向冯德才,右手收而不发,左手如钩,若苍鹰猎兔,直抠
冯德才咽喉!
冯德才忙以左手相格,手臂竟在这一抓之下‘喀’地折断,惨白的臂骨参差支
出!间不容发,丁暮秋右爪又到,掏向冯德才小腹!这一抓若中,势必腹破肠出,
冯德才拼命收腹退身,堪堪避过,但腹下衣服已被扯下一大块!他咬牙忍痛,已是
汗出如浆。脚下踩定乾三坤六八卦方位,思着先以步法避其锋芒,再思脱身之法。
丁暮秋哪容他有喘息之机?脚下随冯德才步法而动,步步紧逼,冯德才身法虽
妙,竟也甩他不脱!丁暮秋呼喝连连,招招夺命,式式勾魂!冯德才失却两臂,失
尽先机,冷汗直流,步法稍显乱象。丁暮秋抓住时机,一记铁拳轻点,晃冯德才面
门,左腿侧踢,势如洪涛骇浪呼啸而出!这一式腿法,正是丁暮秋得意大技‘长河
三逝水’中的第一式:“长河一逝卷浪狂‘!
蓬然一声,正踢中冯德才小腹!冯德才一声闷哼,口中标出一股鲜血,倒退三
四步,他强稳气血,堪堪未倒。岂料此时面前一花,一片腿影,卷起万朵雪花,丁
暮秋第二脚已追至胸前!正是‘长河二逝水望乡’!
“喀——!”冯德才胸骨塌陷,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几根带着血丝的白色肋
骨支出胸外!身子被踢得飞了起来,“呜——哇——!”口中鲜血狂喷,目眦欲裂!
丁暮秋紧跟腾身而起,空中追击,使出‘长河三逝水’第三式‘长河三逝涛拍岸’!
势如开山破石,怒涛惊天!“轰咔——!”伴随那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一脚正中
冯德才下颌!
丁暮秋身子一晃,双脚轻轻落地。收气吐纳,神光内敛,转眼间变得气定神闲,
有如秋日湖水般平静。正是收式:“百川归海化泱泱‘!
“—嗖——,啪——!”七步外冯德才尸身刚刚摔落,溅起残雪如花!他颈骨
已断,下颌骨粉碎,双眼几乎凸出眶外,早已绝气身亡。
他终于没有成为‘例外’,而是成了‘照例’。——他只有死。因为丁暮秋想
杀的人,就象阎王爷想见的那个人一样,是一定要见的。
北风打着旋儿卷地而去,却多了分喜悦少了分凄凉。
“丁暮秋”
一个声音从丁暮秋身后传来。那声音坚定而冷冰,象冰块儿掉在坚硬的钢板上,
令人心里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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