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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是海
若要举一个中国内地最具生机与活力的城市,许多人都会把选票投向上海。无
疑的,从东方明珠到亚洲第二摩天大楼金茂大厦,从江底隧道到浦东国际机场,从
地铁二号线到轻轨明珠线,从我国第一家证券交易所到个人信用等级的建立,从五
百强高峰会议到亚太经合组织年会……上海似乎在向国人乃至世界宣称这是中国发
展的龙头,这是中国最具前途的城市。
上海的生活是奢靡的。" 奢靡" 用在今日并非是对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不屑与
嘲讽,而是对上海优越的生活环境的最佳形容。上海人对奢华生活的追求大概是从
鸦片战争后对芳香馥郁的法国香水的青睐开始的。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滩便
如张爱玲笔下的十里洋场,又如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在慢节奏中展现华丽的旗袍
和轻歌曼舞的生活精致老式的留声机、英文打字机、酒吧间里的蓝调和威士忌……
当时的上海是中国唯一的大都市。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三洋录音机大行其道的
十年间,同样牌子的舶来品晶体管收音机已被拥有者炫耀。今日,奢靡的遗风愈演
愈烈。仅仅在淮海路上就云集着消费昂贵的夜总会、出售意大利家具的洋楼、陈列
着高档西式礼服的百货店和风格各异装修豪华的餐馆。与之相比,南京路步行街则
退化成为观光街,尽管其传统的商业价值依然不菲,但奢华程度不得不逊于淮海路。
对人均GDP 已居全国之冠的上海人来说,高消费乃至透支未来的信贷消费已成为时
尚。购买价值三万余元的英国瓷茶具已不是什么新闻,三千元的多明戈演唱会的门
票在十天内即告售罄,只为听到十个"High C"!小资的生活情调可见一斑,以至这
种情调渗透到城市的每个角落:华灯初上,绚丽的霓虹灯照亮深蓝的夜空,令人浮
想联翩,似乎看到淑女的媚影向你靠近;酒吧间内欢歌笑语、乐声袅袅,十点的申
城与白日无异;在西片与港片夹缝中生存的上海都市情感剧亦是绚丽多姿,大有收
复失地的气势;复旦大学的剧场里常有先锋实验戏剧上演,草坪边的雕塑也闪烁着
"后现代"的光辉……
上海似乎正在分裂(朱学勤语),一个是追求时兴和前沿的新上海,另一个则
是虚幻和怀旧的旧上海。然而这两种截然对立的风格竟能在一座城市中各行其道,
而且两者相互渗透。准确的说,应该是未来与历史共生。未来中有历史的印记,历
史中又生着未来的萌芽。仅在虹口区四川路两侧就分踞着西洋与中国文化的标记:
一侧是西式古典建筑,另一边则代表着中国的" 新文化" ,留下鲁迅、陈望道、郭
沫若、瞿秋白、茅盾、丁玲、叶圣陶、冯雪峰、柔石以及内山完造的足印和墨香。
华山路上保留着李鸿章的藏娇之园由美国建筑师艾赛亚。罗杰斯设计的英式别墅。
黄陂路石库门一带是江南风格的胡同里弄,现在成了上海最酷的新天地。上海市区
还存有四处明代的古城墙,而在北京老城墙的拆除令梁思成林徽因夫妇痛心不已。
这也许就是上海鲜明的文化特征对古典文化与西洋文化兼容并蓄。
我想这种共生的集中体现就是外滩。中山东路一侧保存着中国乃至东亚规模最
大的西方古典建筑群。英国古典式的、哥特式的、新希腊式的、巴洛克式的……东
风饭店的三角形电梯有80多年的历史,中国外汇交易中心内的玻璃回廊典雅高贵具
有典型的欧洲宫廷风格,华俄道胜银行则以法国凡尔赛的小特里阿农宫为原型,在
招商银行的牌匾后你还可以发现" 轮船招商局" 那充满历史沧桑的金字招牌。遥想
当年李鸿章创办该局是何等的艰辛,民族工业在夹缝中求生存有是何等的孤巍……
其实的外滩已由地理概念转化为金融概念。从1847年英国丽如银行第一个在外滩登
陆,法兰西银行、东方汇理银行、日本横滨正金银行、美国花旗银行相继到来,20
世纪初外滩云集了来自英法德日美等国的68家银行,90年代通过房屋置换或拍卖中
外银行纷纷落户外滩外滩正如那滚滚东流的浦江涌动着金融的血液。浦东的开发开
放更加丰富了外滩的金融内涵。陆家嘴的风格显然是现代与前卫的。东方明珠作为
新上海标志的地位已被金茂大厦取代,这座融中国古塔与西方现代风格于一身的摩
天大楼成为陆家嘴建设的风向标,据说在他的对面将有一栋更高的摩天大楼拔地而
起。上海证券交易所是钢铁骨架结构的全亚洲最大的有形证券市场,环球金融中心、
太平洋保险、会展中心等建筑各领风骚。张江高科技园孵化着新兴的科技成果,它
宁静致远却无中关村的喧哗与骚动,因为精明重利的上海人知道实干比空讲好。在
浓郁的商业氛围中也不乏温馨轻松的韵味,金茂大厦对面是一栋具有百年历史的豪
宅,体现着古典与现代的并行。中心绿地的设计更加独具匠心:其形状是上海市花
白玉兰,中心水池以小陆家嘴的地理轮廓为原型,池中的高级鲤鱼悠闲地生活。忙
碌一天的白领在此处缓解工作的压力,真是一种人文关怀,而不远处的世纪公园又
提升了这种关爱。
中山东路与陆家嘴就像一部史书的两个段落,近代的中山路充满了" 华人与狗
不得入内" 的血泪心酸,历史的沉淀洗尽铅华,当代的陆家嘴抒写着改革开放的新
篇章。二者又如华尔街的纽约证券交易所与摩根大厦,在罗马庭柱与钢筋混凝土的
对比中支撑着金融中心的脊梁,商界的明争暗斗卷起千堆雪,顷刻间樯橹灰飞烟灭,
仿似滚滚东逝的长江水,浪花淘尽英雄。历史与现代碰撞出金色的火花,历史与现
代与融合为靓丽的风景,正如庞大的海洋在不断的吐故纳新之中寻向永恒。同时上
海的野心非常明显,这座仅有几百年历史的城市总希望站在时代的最前沿,吸收最
前卫最现代的文化,并将其融合变为己有,形成海纳百川的海派文化。每年申城都
会请来各国的政要和企业巨头共商发展大计,如此的" 市长智力" 引导着这座国际
化大都市的昌明,让我们看到三教九流各行其道共享繁荣盛唐的景象。可以预见,
继" 深圳速度" 之后中国的经济辞典上将出现一个新名词上海速度。
清华大学的一位导师曾说上海是为生活而建的城市,它以人为中心,所有环境
为人而存;它以现实为中心,所有历史都为现实的人生而存在。街巷里有大大小小
的红茶馆,立交桥两侧生着绿色,马路旁立着市井雕塑。当某些城市的广场退化为
显示政治资本的工具时,人民广场真正属于人民,两侧的上海大剧院和城市规划博
览馆将政府大楼的严肃气氛荡涤得无影无踪,孩童们嬉戏玩耍,恋人们卿卿我我,
其后便是繁华的南京路。便捷的公共交通没有长安街堵车的烦恼,从车辆的时间安
排到投币孔的大小设计再到温馨的报站声细微之处见精神;"1931 酒吧" 带你回旧
上海;当许多大城市以各种理由禁放鞭炮时,这种民俗在上海依然风行处处体现着
以人为本的文化特征。
上海像清秀的江南女子,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
忧愁" 绚丽间透射出所有的颜色,生活中体验奢华的芬芳,商战里品尝失败的忧思。
上海又像浪漫的巴黎,被胜道、美女、华服装点。把它当情人是少年的爱恋与狂想,
可以做梦、可以迷茫、可以怅然、可以……但它不是可以相濡以沫的城市,无法回
避人群的冷漠、市侩与钻营。与其说是家园不如说是舞台,一个众生荟萃的舞台,
一个人群分化的舞台,一个彰显个性的舞台:老一代温婉谦和,新生代狷狂傲慢。
上海是海它鼓励创业者,包容失败者,吸引八方才俊,是企业家的竞技场、冒
险家的乐园;
上海是海它有历史的积淀与现代的繁华,是时空的最佳契合点;
上海是海它具传统的晚霞与西洋的晨光,是多元文化的容器;
上海是海它满怀未来的野心,在不断的追求中站在时代的浪头!
啊——上海是海!
200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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