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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味的竞争
身处高考强省可以说是个不幸,身处这个强省中分数最低的省会济南更是灾难。
每年高考结束后本埠的媒体都要介绍本省的文理状元,而且每次都占相当大的版面。
不知是个巧合还是必然,几年来的状元都来自最偏远贫穷的山村。每次记者采访都
会写下这样的话语" 当我们长途跋涉到目的地时,状元的父母还在地里劳作,直到
傍晚才回来,房间布置很简单,几乎是家徒四壁……" 还有些诸如状元兄弟抓阄决
定谁上学的报道,读罢过后深为震撼,不禁为他们的艰苦奋斗精神所感动。
我想造成农村学生苦读现象的原因无非是长期以来的城乡二元结构。城市与农
村几乎是隔绝的,农民进城总要受到诸多限制乃至歧视。这种被压抑情绪和不平等
促使他们发愤学习,努力改变身份,哪怕只为个城市户口!如此朴素的观念对我们
这些在大城市长大的学生来讲是难以理解的,甚至是被误读为" 恶性竞争" 的。若
非" 照顾" 大城市我们的考分在" 下边" 只是个复读分,同学们也时常抱怨他们的
"亡命徒作风",但毕竟不服不行。
" 下边" 的生活是非人的,完全闭塞的环境、灭绝人性的管理、做不完的习题
和盼不到的休息日构成他们生活的全部内容。也许是" 吃的苦中苦,方成人上人"
罢,他们的考分高得令人瞠目结舌甚至被会认为有人为因素,毕竟在那" 山高皇帝
远" 的地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成功者毕竟只是少数,失败者的信条就是补回失去
的花样年华。
几年来关于高考成绩分数线划分不平等的争论一浪高过一浪。尽管我身处山东
又对拥有北京户口的弟弟艳羡不已,但从不认为这是不公平的!作为全国的政治文
化中心北京的利益理应被优先考虑,他理应是全国精英的聚集地。而在北京浓郁的
文化氛围中长大的学生也毫无理由不被重视,我们只知道他们可以一边看球赛一边
复习,很轻松地进重点大学,却不知在崇尚综合素质的大环境下有多少孩子在中学
时代便被无情淘汰。经过层层筛选,留下的已经是思想活跃个性自由的精英了,他
们有必要与全国的学生进行无谓的竞争吗?尽管这有些社会达尔文主义的不近人情,
但这已是最佳方案了,没有争论的必要。高出的只是分数,分数的海平面退潮时显
现的是真正的综合素质。
大学是开放式的培养具有独立人格的学生的机构,是崇尚思想自由、学术自由、
学习自由的天地,并不是有老师在身后督促的中学。近几年母校实验中学因其在高
考中的一败涂地而饱受非议,但在一系列大赛中的非凡表现反而提升了品牌认知度。
这所思想自由、行为自主的学校担当着衔接大学教育的重任,课堂上充满了活跃的
气氛,不时穿插着面红耳赤的争执。实验人与其他山东学生的差别在于它是综合素
质的代名词,而不是什么升学率的承载者!在高分与高能之间做选择,我宁愿选择
后者,尽管其代价可能是低分。
真正的竞争是比拼在单位时间内完成的工作量,是效率的竞争;而现实中,竞
争被异化为工作时间与身体承受能力的原始比较。除了考学,这种变味的竞争最集
中的体现就是体育赛场。
曾经辉煌一时的马家军令多少国人热血沸腾。英国《每日电讯报》称:" 马俊
仁教练在某种程度上已成为中国的民族英雄。" 他之所以成为英雄很大程度是得益
于国人对那块奥运金牌的狂热,似乎一块金牌可以使国人的身体素质迅即改观。在
异化的" 爱国主义" 驱使下,被无情泯灭的人性似乎是次要的。只要目标崇高就可
以不择手段,只要结果喜人就可以不管过程如何。以魔鬼训练称著的大松博文也曾
是大和民族的英雄,但日本人说,如果他活到今天肯定会被起诉!那么,撕文胸、
拍砖头的训练方法是对奥林匹克精神的发扬光大还是亵渎?从这个意义上说,运动
员失去了人的本质,只是夺金夺银的机器!马俊仁除去光环后只是个人格不健全的
教练!不是圣贤,更不是英雄!
身居海外的华人运动员都生活得很愉快,因为体育带给他们的不仅仅是荣誉,
体育不仅仅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他们是真正的社会人。拿中国台湾的陈静来说,他
的生活体现了人的多个侧面乒乓球运动员、产品形象代理、银行职员、推销员甚至
准备进军娱乐界。陈静说:" 其实我在台湾做这些事情比练球多得多。" 正是这种
运动员以外的角色,使她对人生,对社会有了更为开阔的认识。她庆幸自己没有变
成一个机械的、除了打球什么都不会的人,过着理想的生活。即使这样陈静也仅输
给过邓亚平、王楠等为数不多的人。
今年国家羽毛球队在奥运成绩历史最佳的情况下春节期间" 破例" 放假七天,
我记得最清楚的不是队员们多么高兴,而是那句" 假期不应放松训练以保证状态".
运动员牺牲与家人团圆的机会换来的金牌,其含金量与" 社会人" 的金牌相比显然
是低的,低的是人文关怀与人性自由。" 漂亮女孩" 刘璇似乎成" 社会人" 了,申
奥大使、形象代理、出演话剧之类的事也真不少,忙得她最近有点烦,这是在走极
端,是捧杀!
巴西球星苏格拉底退役后可以行医,门神舒梅切尔在家中是个和蔼可亲的爸爸、
勤劳的农民、业余的钢琴演奏者,战神巴蒂斯图塔除了踢球就想与家人享受亲情…
…而我们的职业球员除了踢球就是众人追捧的明星。他们的生活是残缺的,这种残
缺比残疾人的先天不足更令人痛心!
我们运动寿命短,除了训练科学与否的问题外,是否也有压抑人性所带来的后
果呢?我想" 常青树" 是诸多因素作用的结果,当然包括人性!
学生需要找回人性,运动员需要找回人性,那就让变味的竞争消失罢。
200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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