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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村:我喜欢有激情的事物
【简介】 陈村,著名上海作家,1954年生于上海,回族,曾上学,插队,务农,
教书,写作,因患强直性脊柱炎而常年弯腰驼背,故以" 弯人" 自居,现任榕树下
网站艺术总监。
上海是个说不清的城市提起上海,人们就会想起奢华的夜色,歌舞升平的景象。
旧上海的旗袍成了王家卫《花样年华》的一大亮点,张曼玉身上的20件旗袍经引发
了一场怀旧热,那种缓慢、慵懒的情致也是旧上海生活的真实写照。上海也是个出
女作家的城市,从旧时代的颓废怪僻的张爱玲,到现在的王安忆、黑可可、陈丹燕
以至棉棉、卫慧之流的" 新新人类".陈村算得上冲出重围的绿叶了,而且是名气口
碑最好的。然而陈村老师并不认为上海是个女性化的城市,他认为这种说法有待商
榷。
" 人们认为上海盛产女作家,可能是因为女作家比较的显眼,容易被人注意吧。
上海也有很多男作家,比如鲁迅中国最硬的脊梁在这个很风花雪夜的城市里出现并
非什么另类,何况还有左联、现代的柯灵?当代上海也有几位不错的男作家,住在
嘉定的赵旻,和另一位阮海彪。尤其是后者的《死是容易的》是新世纪为数不多的
几部好长篇,可惜并没有炒作,知道的人不多,很遗憾。"
现在总有一个说法,上海人很排外、很市侩。对此,陈村老师认为上海人与北
方人,尤其是山东人有很大不同。上海人不讲究什么义气、仗义之类的事情,而山
东人就比较豪爽。上海人精明重利,对自己无利的事一般是不会做的。在我住的万
科城市花园,人们都说普通话,想出的也很和谐,并不在乎你是哪的人。
山东,陈村老师来过两次,第一次是1986年。那时的济南按陈村老师的说法就
是个古朴典雅的老城。今年再来,城市的确变大了,可是失去了应有的东西。以前
提起济南就是"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现在人们总觉得盖起许多高
楼就是现代化了,可是一座城市在盲目中是去了应该有的东西。山东的古文化是全
国一流的,博大精深,对现在的山东人应该有所影响,比如礼仪之邦、中庸之类的,
这是文明积淀的产物。上海是海纳百川,山东则是厚重扎实。
小议" 美女作家"
陈村压根就不想信有所谓的" 美女作家".
" 美女作家" 这个词儿本来就是说说玩玩的,就像" 小姐" 这个词已经变成骂
人用语一样。我以前想写一篇文章,叫" 论作家之不必美也".一个女人如果美丽的
话,她首先做的不是安下心来冷静细致地思考,而是走出去,被大众所认识。
林徽因算是个" 美女作家" ,但是,她所处的社会环境和教育理念与现在完全
不同。那时的人还是比较的保守一些,现在的人唯恐不被人注意,恨不得别人的目
光都集中过来。现在是个" 作秀" 的年代,没有多少人沉静地思索,也出不来好作
品。
读女作家的作品,感觉总有种发泄的倾向,可能是压抑得太久吧。我觉得王安
忆的作品中情绪的成分很大,读起来耳边吵闹一片,让人觉得在表达渴望得到生活
中残缺的什么东西,她的生活不够饱满。张爱玲是天才,她在二十五岁以前就把所
有的主要作品都写完了,这就是天才,而且她看东西入木三分。王安忆的作品是勤
奋的结果,勤勤恳恳做出来的。
弯腰与写作
弯腰的确给陈村老师的生活和工作带来诸多不便,他现在不常去网站上班,因
为网络打破了时空的局限。对弯腰和写作,陈村老师有独特的见解。
" 弯腰对写作构不成太大影响,只是现在比以前写得少了。如果不弯腰,会去
大山大川游玩、拍照,我喜欢有激情的事物,那是精神上的愉悦。如果不甘心,你
就蹦两下, 看看自己能蹦多远,蹦不远了,就认可自己。然后你会发现其实生活
中有许多好玩的东西,我现在人到中年还发现了很多好玩的东西,把我弄得很忙,
比如,下围棋、摄影、聊天、上网,都很好玩。"
" 写作与运动是两回事,写作之时笔尖的细小运动,是符号的记录,并不是大
刀阔斧的行为。我曾写过一篇《非小说论》就是非难小说的意思,如果我们静下来
会有许多思想和想象。试想一下,当你躺在病床上,就会望着窗外。平时也会望着
窗外,但平时的节奏是忙乱的,而现在是缓慢的,你就会发现和注意一些细节。停
一拍,窗外的一瞥就会变成凝视!"
提起这凝视,陈村老是自然而然地想到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
" 读《追忆逝水年华》的气氛与医院里很相似。我们可以随便翻一翻,发现一
个细节写得很出色。我们平时看小说总有人物的命运,故事的情节或者某种煽情语
言来激动你,但在这部小说里这些东西,全没有,它很平淡,你老老实实跟着它走
就可以。比如他在介绍 盖尔芒特他的邻居,他的由来,他的祖母的女佣。他就这
样一个个地说着,说他的想法,说当时的一些所见。那么,你在读它的时候,也会
觉得很亲切。一个人在慢慢地数着这些东西的时候,而且有一个人慢慢地向你指出
你周围的那些好看的东西的时候,你觉得他周围的东西有时候,也是你周围的东西。
你也许很草率地很粗糙地把很多东西给看了,但是那些东西是值得你再看的,当你
再看的时候,它会发出不一样的光亮的,当你检讨自己的一生的时候,再重新回顾
一生的时候,甚至于想到某些话语的时候,你会有一种异样的情感的。"
" 比如他写到男孩要到大街上去会他的女朋友,他每天都在盼望,他希望不要
阴天不要下雨,这样他就可以出去了。他写光的变化,光照在对面的房子上,照在
廊下转过来的那种变化,这些是非常精彩的。我还曾向翻译家请教过一个问题,就
是书中有一个细节是说一个小女孩送给他一颗弹子,我看到两个版本,一个写小女
孩掏出弹子吻了一下给他,另一个是写摸一摸给了他,我的感觉是摸一摸是对的,
吻一下太夸张了。后来我就请教翻译家,翻译家查了原文说没有吻的意思,我就有
点生气,我想他们怎么敢这么乱写?对一个作家来说,他的分寸是非常非常要紧的,
他写作的时候有很多选择,你可以吻一下,可以放在嘴里含一会儿,可以摸一摸,
可以一劈两半等等,但是如果他选择了一个动作,一般是有他的理由的,那么,我
们翻译的人,你不是创作,你应该尊重原作的意思。我还有另外一个感觉,我希望
《追忆逝水年华》是由一个人翻译过来的,因为现在国内没有一个人翻译的版本,
都是好多人合译,这总是不妥当的。我想如果能出现一个人的译本会挺好,我的一
位朋友最近要开始翻译,台湾那方面同意等他七年。" 陈村老师并不关心它是什么
主义,自我印象主义也好,实验性也罢。他只关心这是个非常出色的文本,我们看
到一个延伸的空间,是用心灵之光写作。
网络文学的黄金年代已经过去
陈村老师说,自从有了面向公众的网络,文学就天经地义地成了网上的内容。
人们愿意复制生活中的种种事物上网,而文学则是最容易最早被复制的。他也是最
早上网的作家之一,他愿意尝试模拟美国著名恐怖作家斯蒂芬。金推出的收费下载
模式。
" 网络超越了纸面媒体的束缚。以前马原、残雪的作品没有经过退稿就发表了
实在是侥幸,当然有诸多作家的联名保举,否则真的很难面世。而网络不同,他没
有压抑,所以激发了许多文学爱好者的创作热情,给他们带来这种冲动。现实的中
国文坛,拿小说手法来讲,落后西方很远,我们缺乏对现实的关爱,来自民间的写
作可以弥补这个缺憾,我们要做的就是用网络鼓励他们创作。所以我们榕树下的宗
旨之一生活感受随想,还文学于大众,实现艺术的民主化,让大家都有话语权,大
家可以交流,实现一些理想和愿望。"
但是陈村老师认为网络文学的黄金年代已经过去。" 榕树下的来稿由起初的一
天几十篇到现在的一天几千篇,编辑工作非常繁重,更重要的是让我们心动的作品
越来越少,人们都在想怎样出名、怎样挣稿费和版税,写作的冲动被物化了。如果
文学作品不在网络上首发,就是在开倒车。人们更关心网络以下的事情,比如出书
什么的,所以说我们又回到传统媒体中去了。加之屡禁不止的盗版行为,只能让我
们同归于尽,我们的法制并不完善,偷盗并没得到应有的惩罚。由此带来网络的低
潮,内容的冲动没有了!"
说道这,陈村老师有些激动,也是老作家的责任感吧。
陈村和李寻欢、宁财神在济南只逗留了一天,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轻轻的他
们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这也许才是应该的,作家并不是模特,他要的是思想,
并非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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