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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大的月亮
今夜,格外大的月亮。
就算你再草木无情,你冷漠的一个人埋头行路,抬头看见格外大的月亮,你不
可能无动于衷——尤其当你一个人漂泊在外,尤其这是一个不一般的夜晚。
这是我离家在西北过的第三个中秋节了。我已经能很深刻地体味中秋圆月的涵
义了。这种意在昭示全家团圆的节日,却总是难遂人意。看着一轮皓月当空,在你
有兴致满怀感慨地“举杯邀明月”时,你多半正孤单地体验着“独在异乡为异客”
的酸涩。真正一家人团团圆圆,中秋倒往往少了它的意蕴。吃着快吃腻的月饼,家
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眼盯着频繁变换的电视画面,你搜寻不出一丝赏月的雅趣
来。就算你比常人多一份文人的情调,对着明月,你将感慨些什么呢?是不是有一
些“为赋新诗强说愁”?
这就是在某一个节日的我的心情,因人不同、环境不同而大不一样。
我对朋友说,“我得给家打电话。”
这是一个云集成千上万名异地求学的游子的学生生活区,每一个电话亭都有许
多人。我有些急,跺着脚,朋友说,“慢慢等,今天过节嘛。”我在一个窗口填了
话单,然后就看来来往往的人。
校门口,三五成群的男孩女孩,多是刚来上学的新生,他们在这种特别的日子
里需要互相慰藉、支持。
年轻的面孔,随着闪烁的广告灯在我眼前变换。
节日总是要以美餐一顿来纪念的。大学南路那一条热闹的饮食街,今天晚上更
是火爆得不得了,几乎所有的店铺都把餐桌延伸到了街道上,各家店的伙计也比平
时更加热情。进得一店,人很多,又进里面雅座,倒可落座,只是一群北方汉子正
在吆五喝六地划拳猜掌,豪爽的喝酒(大学生喝着酒,就有了成人的味道)。
我和朋友还是觉得当街坐着好,凉爽,又可见月亮。坐定了,吃什么呢?环顾
四周,新疆“大盘鸡”似乎很受欢迎,我想可能是因为它用一个大圆盘盛得满满的,
有圆满之意吧。各家小吃店当街摆出的一长条餐桌已经连成一片,所有的人在吃着、
喝着、说笑。北方人犹爱行酒令,连女孩子也敲着筷子以“老虎杠子鸡”来助兴,
过节的气氛在无数游子制造的热闹中浓郁起来。
月亮在街道尽头的那棵树中隐隐地透出些光辉,但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在嘈
杂的喧嚣中,它很孤寂地挂在树梢上,没有引人注目的光明,也没有丝毫的热量。
其实,热闹也只是挂在游子的脸上,在静夜的月光下,思乡的孤寂会像洪水一样冲
决你用热闹布置起来的大堤。
就是这样一个节日,中秋,它总让人在莫大的缺憾中去体味那一份过节的韵致。
借用古人的话,它使离家流浪的人感受那种“每逢佳节倍思亲”的眷顾思念,又使
守候的亲人体味一种“遍插茱萸少一人”的不完满,似乎这才像了一个中秋节。人
对幸福的感觉总比不上对不幸的强烈,对圆满的体验也总比不上孤独深刻;花好月
圆常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对月自酌、临风洒泪那才是一种凄美的诗意。
我们走进校园, 四周静谧了许多, 有人在木香园里弹着吉他唱歌,朋友说:
“今夜的月亮是一年中最大最圆也是最亮的”,我抬起头,果然,格外大的月亮,
在我们头顶,它把银辉泻满校园,清冷地,搅拌着每一个游子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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