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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玩什么
心血来潮,到处问人:“小时候玩什么?”
5 米说:“惨,没玩,练琴。”
老剑说:“捉迷藏,烧火。”(这家伙小时候就有犯罪苗头。)
老歪说:“都跟赌博有关,打弹珠,香烟壳什么的。”(各位小心,此君乃职
业赌徒。)
我想象着,八岁的哇哇和十岁的老剑十一岁的5 米十四岁的老歪在野地里乱窜
停!老歪彼时芳龄十四,对我们该是嗤之以鼻,非常厌烦的时候,请他去讨女生欢
心,不要影响他专心早恋。
八岁的哇哇和十岁的老剑5 米继续在野地乱窜,5 米恶狠狠的踩了哇哇一脚停!
5米是城里的贵族,家里有钢琴洋娃娃,怕哇哇的脏手弄脏她雪白的裙子,罢了,5
米你还是回去练琴吧。
这下好了,八岁的哇哇和十岁的老剑可以口里呼喝有声的在野地里探险了,哇
哇看到河面上满是揪结的貌似竹排的厚厚野藤,一推老剑:“走,拿根竹竿来划船,
可以上对面的小岛。”老剑看看天,嘴扁了:“哇呜,天黑了,我们还是回去吃饭
吧?”
哦哦哦哦哦哦,老哇很寂寞。
总是这样,当你玩兴正溶的时候,他们会告诉你:我饿了,我困了,我要回去
了。留下倒拖晾衣杆正打算冷艳千秋的老哇发呆。
儿时的玩伴,我从来没有遇上能匹敌的对手,包括精力和智力上的。我羡慕哈
利波特,羡慕得泪流满面。
小时候,我爸爸妈妈只给过我一个玩具,一个记不清面目的娃娃,而且比较奇
怪的是,长年锁在橱子里不让碰,说是我会弄坏。更稀奇的是,我还没来得及玩,
就被我爸给剖腹了,据说要研究一下构造。我至今想不明白这怎么回事。
不过没有关系,靠玩具玩的那不叫高手,我没有玩具照样可以玩得昏天暗地。
在下是拣垃圾的高手,任何瓶瓶罐罐边边角角,一经在下的慧眼,都能开发出新的
娱乐用途。
而且,我从不瞎玩,我都是有主题的,就跟演戏似的,那时候小孩子玩的据说
都是什么结婚闹洞房过日子什么的(对美好人生的憧憬),我反正从不来这套,我
玩的比较吓人,比如死人出丧,比如土匪洗城,比如地主下乡,比如皇帝娶亲。
演《地主下乡》的时候,由个大前提,就是必须是停电的夏日。我很勤劳的把
地板洗得干干净净,清清凉凉,然后把上衣拉到胸口,俯卧在地上,让肚子贴着冰
凉的地板,稍解暑气。表弟表妹们各施其职,两个拿大蒲扇给我降热,两个帮我按
摩,如果大表妹在,就负责演管家跟我聊天解闷,而我,一般只负责吃东西看好书。
这便是地主的丑恶面目了,赫赫。有一次被我二舅母撞到,她冷笑道:“你可真会
享受!”完了厉声把她儿子喊回去,说是不给人当奴才,搞得我非常生气。
演《土匪洗城》只在我家,是一出二人剧,对手是隔壁比我大一岁但是总被我
欺负的阿弟小朋友。我们在走廊上用纸枪相互瞄准,拿水缸盖当碉堡,围棋作炸弹,
最后上演近身肉搏,我总是把阿弟掐得哇哇大哭。因为演员少,我们只好一人身兼
多职,阿弟刚演完土匪就得演农民,我刚演完国民党军官就得演八路,而我最爱演
的,是一个老公被土匪炸死的国民当军官太太她非常有钱,落难的时候还穿着旗袍
高跟鞋挎着小珠包,三轮车夫阿弟劝她改装,她为了活命,最后只好头扎布巾扮村
姑。忘记她被谁打死的了,只记得临死时,颤颤巍巍的打开手帕,托在手心上是满
满的珠宝(我收集的一切会发光发亮的东西,包括几粒很漂亮有纹路的围棋。)挣
扎着交到阿弟的手上,神色凄美,一口气转不上来就死在阿弟的臂弯里。(阿弟:
你快点死啊,你好沉阿~~~~~ )
我还有一出保留剧目《宫廷恩仇录》,有固定的演出地点,不固定的演员。被
我视为皇家歌剧院的是著名的开元寺里一个漂亮的小院落,当时是作协的办公地点。
里面用植物围出四个小小的花圃,其中一个还有一套石桌石凳。
演员多数都是我的同学朋友,相对表弟妹而言,他们跟我年级相当,可以算是
高级演员了,我们玩起来,已经去掉了嬉笑作乐的成分,更多的象在演话剧。我怀
疑当年有不少大作家坐在窗前乐呵呵的欣赏我们无聊的话剧。
其实剧情非常俗气无聊不明所以,就是皇帝出游,看到一个村姑美女,顿时哈
拉子流了一地。太监头头心领神会,跑去作美女的思想工作,要她嫁给皇帝作凤凰。
美女居然还挺有骨气,坚决不从,太监头头把她绑起来一顿狠打(这个剧情太滥,
主要是为了体现阶级仇恨,不过这娇滴滴的美女一顿打,基本上也就废了。)最后
把她关在深宫里作宫女纺纱(更不可思议了。)有一天,皇帝在宫里遇见美女,美
女不晓得他是皇帝,两个人一来二去正正经经的谈起了恋爱,风花雪月了几幕,最
后还是嫁了皇帝,皇帝为了替美人报仇,把太监头头给杀了。
主要演员三个,我通常演那个坏人太监头头,不是我想演,而是因为我觉得这
个人物很重要,除了我,没人能演好,为了保证质量,只好跟男一号说白白了(演
红楼梦的时候,我挑的是刘姥姥,狠过瘾。)。美女通常选当日最漂亮的同学担任,
皇帝选口才最好,心思最敏捷的同学。可惜一直是反串,我们没有男生加入,我也
不敢想象阿弟有一天能风流倜傥起来。
小时候最爱看出丧,一听乐响震天,我就激动得不得了,跟看游行似的挤在人
前看热闹,看鼓乐齐鸣,看拍胸舞,看踩高跷,看孝男孝女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没有同情心的觉得他们扮相奇佳。这让我觉得,人死了,是一件色彩浓烈,乐声震
耳的热闹事。
当时寄居在外婆家,表弟表妹四五个,都是五六七岁的小孩,我大概10岁,当
仁不让的领导他们娱乐。我们头扎白布,用床板抬着尸体,本来想绕房一圈,奈何
太吃力,只好放在地板上,然后我开始表演。我坐在地板上抚“尸”痛哭,抑扬顿
挫,犹如唱戏:“我那会这样歹命啊,你这样放掉我去,你哪会这样狠心啊~~~~~~~~~~~~~~”
扮尸体的演员总是偷偷睁开眼瞄我,咯吱咯吱的轻笑,极大妨碍了我的发挥,这又
不是演尸变,我采取励将法:“看谁最厉害,演得最好,呆会姐姐有奖。”扮亲戚
的演员都比较木纳,他们哀哀的一边假哭一边搔痒,非常不敬业。我不仅有演员的
天分,还有导演的天分,最有冲击力的是一句:“想一想,你们爸爸妈妈突然都死
了,再也看不到了。”(根本是恐吓小孩子。)果然,演员们都惶惶的哭起来,越
哭越逼真,响声震天,争先恐后的扑在尸体上声嘶力竭,我忽而仰天流泪,忽而以
头撞地,忽而悲愤难谴,忽而失力发呆,最后还要身躯一软,呼的向后仰去,晕了。
于是亲戚们抛开尸体,都扑向我(连尸体也翻身过来掐人中。),改而对着我
痛哭,可惜他们太小,我教的台词没法太多,不然还可以来几句:“老天爷啊,你
怎么对我们这么狠心啊”之类的控诉。烧完尸体之后,我们爬山越岭集体去自杀,
因为太悲伤了,活不下去了。我们在大床小床上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然后就跪在
小床上再一次仰天长泣,一定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好真的有泪,手搭在床沿上
作无力状。小床代表河边,床下是奔涌的激流,亲戚们一个接着一个以各种造型悲
呼着向河里投去,然后房间地板上四仰八叉躺了一堆尸体,轮到我最后跳的时候,
害我都要小心翼翼的选地方跳,以免跳到哪具尸体上造成二次死亡。
后来看《家国千秋梦》,有一段是潘虹左右各抱一子跪在码头上,仰天长泣,
镜头盘旋着拉拍,充满悲愤。我当年,就是以这种情绪来诠释那个最后投河自尽的
寡妇。
上面讲的这几出,是我印象中比较深的,其实远不止于此。
我作小孩子的时候,总是想快快长大,现在长大了,却又怀念小孩子的时光。
我希望我还能有好运气,能交到几个大有童心的好朋友,没有成年人的架子和
成见,一般的可以在地上打滚作乐,一般的可以率性相对。
看哈利波特,常觉激动兴奋,为了作者丰富的想象力,也为了自己无缘的魔法
世界。
或许,我们,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创造出一个魔法心境,在那里,童心和幽默,
正义与快乐,总是集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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