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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公园
好像城关向来没有值得炫耀的名胜风景,也缺乏大而无当的华美躯壳,长期受
世人冷落也不足为奇了。只有古代那些雅士骚客吃了老酒又闲暇无事干,便煞有介
事地四处探幽觅古吟诗作画。于是,后人就有了津津乐道的清溪(旧时)八景:羌
山过雨、乾元晓钟、金鳌秋月、玉麈晴云、石壁归樵、龟溪夕照、月泉桂影、野桥
梅雪。与金庸武侠小说里的玄秘武功相仿,常人是领悟不透其真谛的。我们当代人
对清溪八景的憧憬与向往只不过是水中捞月,仅此而已。
老城关市亭山(大家山)北麓,曾经有过一处非常平民化的公园,令老德清人
印象深刻。据有关资料记载,公园始建于1928年,四周围墙138 丈,高约2.5 米,
占地面积达7 余亩,投资5325银元。设有运动场、演讲厅、高阁、茅亭、四方亭、
太湖石假山、小石桥、水榭及荷花池等。抗战胜利后更名为中山公园。
人的记忆是衔接历史与现实的小桥,虽有点陈旧残缺,但并不妨碍我自由行走
……
在我稀疏的儿时记忆中,公园是最最好玩的地方。那儿鸟语花香,绿草如茵,
幽静空旷,乃真正的少儿嬉戏乐园。每天清晨,我上幼稚园的必经之路,绕公园东
围墙外道四五十米,石板路比较干净。我右手拿着路旁捡的一小段竹棍,自然地与
围墙墙壁亲密接触在一起。我一边走一边背童谣,通常可以背出五首以上,若思想
一开小差,忘了词,只好返回原地从头再来。日子久了,那围墙壁上留下了许许多
多划痕,深浅不一,颇具特色,这也常常让过往行人疑惑不解。
公园成为县委招待所是文革以后的事情。平日里铁制网格状的两扇大门紧闭,
进出要走南边的小传达室,有专人看管。我同学的家安置在公园里头,找个借口就
混进去了。
那个年代的孩子贪玩耍,胆子也大,若是两三人打个赌,就不顾一切徒手往铁
门上爬,比赛谁攀得高。更有恶作剧者故意用力摇晃铁门,动摇同伴往上爬的信心,
以此增加其获胜的筹码,颇有政治家手腕。但也有小孩不吃这一套,干脆一不做二
不休,翻越铁门进公园。
公园里的水泥大道平坦又干净,还有一道长长的宣传橱窗,布置一些《人民画
报》上的彩色图片,鲜艳夺目。公园东南面是一口大池塘,红鲤鱼在莲叶丛与浮萍
水草之间游弋,池塘四周植有冬青、棕榈与杨柳,几垛太湖石假山错落有致布局巧
妙,不远处还栽种竹子与芭蕉,以及花花草草,令人赏心悦目。不过最引人注目的
是东南拐角处那棵已有八百年以上树龄的巨型老香樟树,曾遭雷击削去一截树干,
仍安然无恙,绿荫如盖。
池塘的西南端有一片小桃树林,春暖花开的日子,小镇人络绎不绝前来赏花留
影,人面桃花构成了公园一道鲜活美景。
公园西面的小山坡种植了无数苍柏,再往上走几步就是土城墙,上面架设一道
长达三四百米的铁丝网。这里曾是小孩们模仿打仗冲冲杀杀的战场。二十余位楞头
小子会聚一起,均分为两队人马,个个摩拳擦掌,根本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一旦交
战,场面火爆,杀声震天,十分刺激。
我同学的父亲姚叔叔是县广播站最早的工作人员,兴趣爱好广泛,我经常听他
拉二胡。一个星期六的午后,我在公园里闲逛,二胡声远远飘来,让人感觉有点忧
伤,而空气里却弥漫了浓郁的桂花香味。突然,我看见竹林里有位年轻男子正在悄
悄抽泣,大概是异乡客思乡心切的缘故。后来听人说,此人好像是某学校的外籍教
师。
同学曾给我讲过一桩逸事,公园大礼堂地上铺设的全部是厚厚的青砖,拆房子
时他去捡了四块,垫在家里的“缸缸灶”(泥糊柴灶)底下。后来有位嘉兴人愿意
出八元钱收购这四块砖头,被同学一口拒绝,因为抽掉砖头后“缸缸灶”就摆不平
了。
好像与全民热衷喝“红茶菌”保健饮料一样,练气功、习武健身也一度风靡城
关,公园自然成了功夫迷们理想的切磋场所。我还特地起了一个大早,赶往公园里
瞧热闹,远远望去:在空阔的水泥地坪上,一大群上穿运动装下着灯笼裤的青年男
女,舞剑弄棍、压褪弯腰、踢腿冲拳、演练套路,有金鸡独立,也有白鹤亮翅。个
个架势英武、身手敏捷、功夫到家……
我很欣赏陈从周先生的观点:风景也好,处世也好,脱离了真,即使“道貌岸
然”、红粉朱颜,也多少笼罩着一层伪装。老城关的平民公园,只是我梦里的一个
哈欠,醒来以后,了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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