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啊机关
孩提时,父亲常带我到自家的鱼塘。见到鱼塘边布着十多张用红地砖画的面目
狰狞的头像,我既害怕更好奇,这摸摸那弄弄,还偷偷地把好几“个”推进鱼塘里。
父亲喝令我住手,说这是“机关”,专吓偷吃塘鱼的水獭用的。那时我评判是非的
标准是“好”与“孬”两个简单的字,便问父亲:“那‘机关’就是好人了?”父
亲说:“当然,是塘里鱼们的保护神!”于是,“机关”两字第一次给我留下深刻
印象的,便是大约等于“面目狰狞”的“好人”。
上学后读《三侠五义》,读到锦毛鼠白玉堂葬身于襄阳王所设的机关,便懂得
“机关”也有好孬之分。
毕业后分配一乡村中学教书,某日突有同学造访,一进门便丢给我一条“大中
华”香烟。我愕然:“铁公鸡”竟拔出这么漂亮的毛?同学喜形于色,说其已调至
教育局,系正宗的“机关人员”。我问:工资几何?答曰:与原来差不多。那何来
“大中华”?同学笑而不答,诡异之色布满那原本冒着傻气的脸。同学还问我,此
间最豪华的饭店在哪,非请我吃一顿不可。我盯了他好久,再瞧瞧案头的新书《厚
黑学》,顺手翻起辞典,机关解释有四:(1 )整个机械的关键部分;(2 )用机
械控制的;(3 )办理事务的部门;(4 )周密而巧妙的计谋。按解释,朋友当然
是进了“办理事务的部门”,与我这教书匠,分工不同而已,何喜之有?同学笑指
辞书:机关还是整个“机械”的关键部分,可以“用机械控制”,当然,这需要
“周密而巧妙的计谋”。我更惘然:那你的机关岂不是也有机关枪的“机关功能”?
同学正色道:一点不错!人在机关,身不由己,既要学会破机关,又需懂得布机关,
机关里谁活学活用这一秘诀,便等于手中握着一把机关枪!
后来我到教育局办事,方明白其中三昧。
我因难忍耳闻目睹的教育腐败,不再“为人师表”。过了不久,镇教育办一干
事好心来电:你离位之事上面正在调查,如想搞掂,十分简单,学人晚上到主办此
事的局机关人员家里“主动接受调查”。
不知怎的,我又想到儿时印在脑海里的“机关”,这回竟觉得此类机关人员就
像偷吃塘鱼的水獭,所期望的,便是那专吓水獭的“面目狰狞”的“机关”。
各级机关正在“三讲”,那专为百姓吓“水獭”的“机关”还是存在的。
恳求“机关”只在面对“水獭”时,才显“面目狰狞”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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