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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艳阳
秋日的阳光泻满了大地,迁徙的大雁在天空中摆成了长队。
礼堂里,庆典的乐声在高亢的飞扬。
突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大幕拉开,一位黑衣少女伫立在舞台中央,她的肤色很白,冷峻艳丽,神圣
无比,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秋日露珠般的泪水。
一声“中国,妈妈”,她的歌声似鸟儿在天空中飞行滑翔,流畅如行云,婉
转如鸟鸣。
一曲终了,她没有谢幕,是急救车将她风驰电掣的带走。
我拿着麦克,茫然、激动,忘记了自己主持人的任务,是乐队重又奏起《节
日序曲》将我唤醒。
那是我大学的第一个国庆联欢,我认识了她。那一年,她刚从遥远的地方回
到祖国;那一年,她第一次在祖国故乡的舞台上唱响爷爷的曲子;也是那一年,
她患上了“幸子”般的绝症。
我带着一束火一般的野花来到她的病房,她仍在安详地熟睡,苍白的脸上充
满了满足,干干的嘴唇仍在翕动,一本泛黄的乐谱放在她的枕边,上边赫然地写
着“祖国,妈妈”,下面还有一行依稀可辨的蝇头小楷“在祖国的舞台上唱响”。
她的妈妈悠悠地告诉我“该做的都做了,她也该满足的去会她的爷爷了”。
她终于醒了过来,苍白的面颊上充满了阳光般的微笑,我告诉她演出成功极
了,她充满了欢愉,露珠般的泪水又盈满她那黑亮的眼睛。
在那个秋日里,我带着她游历了美丽的泉城、巍峨的泰山、踏访了黄河边上
的丰收金秋;我领着她乘坐了黄河故道上的毛驴车,敲响了古老寺庙里的千年古
钟,推动了故乡人世代推动的石磨,她那银铃般的笑声和婉转的歌声洒遍了故乡。
那年整个秋日都充满了艳阳,欢笑终日挂在她的眉梢。
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在故乡火红的柿林里,我给她讲述着祖辈人讲的老故
事,给她唱起流传故乡恒久的歌谣,她温柔地依偎在我的身旁,用心地听着,仿
佛沉醉在故乡气息里。她用那婉转的嗓音低吟着爷爷一首又一首的曲子。和着草
地上不知名的虫儿的鸣叫,她娓娓地讲述着一个动人的故事:她的爷爷,一位终
生旅居海外的作曲家,六十年代,她还咿呀学语的时候,爷爷满怀思乡的情结为
他的祖国、他的孙女谱写了一首曲子,但那个年代,正是这首被认为是毒草的曲
子,给她和她的家人带来灭顶之灾,她的爸爸,一位才华横溢的歌唱家含冤而去,
年轻的妈妈带着她历尽千辛辗转国外终于找到了爷爷。爷爷将满腔的思乡、无尽
的爱心倾注在她的身上。爷爷告诉她,月是故乡明,故乡的扬琴坠子书、故乡的
两夹弦、故乡的梆子戏、故乡的秋日,每一样令他终生不忘,有生之年自己不能
在故乡演出自己的曲子,他也希望他的孙女有一天能在故乡的金秋里唱响。她说,
她的客死异国的爷爷告诉她,在故乡的金秋唱歌有无比的美妙,现在她感受到了。
爷爷临终曲目也在故乡的秋日里第一次奏响,她好满足。
一阵和风吹过,她闭上了眼睛,清澈的泪水奔涌而出,她说,妈妈满怀希望
带她回到祖国继续爷爷和爸爸的事业,当丰收的秋日来临的时候,她竟不能和故
乡的美丽秋色同在,她好喜欢这里的城市、乡村,还有这美丽的秋色和我。我抚
弄着她的长发,轻拭着她面颊上的泪水,轻吻了她那美丽的双目。看着遍野火红
的柿林,听着鸟儿们秋日婉转的歌声,我问着自己,难道生命的绿叶也会在这金
色的秋日中枯萎、凋零?
又是一个艳阳的秋日,我们沐浴着阳光,她欢快地唱着跳着,苍白的脸上布
满了红润,她说,故乡的秋日真美,她要醉了。
她终于醉了,醉在了故乡的田野里,醉在了故乡的秋日艳阳里,醉得没再醒
来。
泛黄的乐谱、婉转的歌声在秋日的田野里飘荡。
秋日的艳阳好美。
戚爰阳二〇〇一年国庆于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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