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树叶
肃竹
那时一个初秋的下午,我独自一人走进学校的花园。多久了,在高考的沉重压
力之下,我仿佛已失去了一个诗意的年代,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萧瑟,那么晦暗,
在我的心头密布成一个灰色的囚笼,然我对一切都失去感觉。
秋季的花园只有一些菊花零星的打着朵儿,游人也很少,正适合信步游荡。就
那样无意识的走着,忽然,我那种没有感觉的感觉被一个红点惊醒了。
一片红红的树叶从绿叶中探出了头,仿佛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在树丛中向外张望。
那是一棵小小的常绿树,而就在这棵小树身上,却长出了一些红红的树叶,仿
佛是蓄意来弥补这秋季的缺憾,仿佛是来向人宣布,秋天不是静寂的时节,秋天也
有它特别的生机和诗意。即使是一片树叶,也能点缀一个季节的浪漫。
我仿佛看见了自己那颗疲惫的心在过早地枯竭,而在这红树叶面前又是多么寒
伧鄙薄。
我忽然感到有几分惭愧,仿佛在我身上连一点红叶的生机也无法找到,仿佛自
己竟不如一棵小小的树,不能轻松的去面对学习的压力,仿佛……
面对小树,我伫立了很久。之后,摘下一片红叶回到教室,在周围同学的一片
赞叹声中将它夹进了日记本,期望它时时将我警省。
然而,小红叶很快干枯了,成了黑色,不经意的时候,它成了碎片。当我再次
走到小树苗前时,却只能看见满地的脚印和一些残损的树叶。
这一切都因为我摘了那片红树叶,欺凌了一个季节的生机,从而也挫伤了一个
浪漫的年代。然而我本无意。然而……
两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时已届初冬,当我怀着长久的负疚和遗憾走进花园,我
又一次被那棵红叶树震撼了。原来冬季,红叶更能显示出它的魅力。
而这一次,我没有债。以后的每个下午,我都要到小树前去伫立,仿佛是体味
一种内涵,仿佛是固守一份美丽。
这件事已过去五六年了,我也走完了高中,走出了大学校门,当我在现实中辗
转,一次次的挫伤和失败,将我的臂膀磨练,当我一次次审度自己的力量和年轮,
总有那么一片红红的树叶在我的眼前浮现,提醒我永远都处在一个充满生机和诗意
的年代。而每到此时,我总不知道该为红叶唱颂辞还是挽歌。如果有那么一天,当
我再次伫立在那小树前,我依然会深味红树叶在我内心深处那永远的震撼,而再不
去采撷。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日夜
于西安大雁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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