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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花
我希望那花儿永远不要开。
引 子
一
“我养了一只泰国小香猪。”磊子在电话里说。
半分钟后,蓬头垢面的磊子出现在我面前。“去我家吧,我妈今天不在。”磊
子好像还没睡醒,像在说梦话一样。“去你家玩猪?”我也没睡醒,头有些发晕。
“走吧,今天星期六,我妈加班到下午,你就全当陪陪我来。”
我反正无所谓去不去他家。老妈去了美国,老爸出差,总不见得他们俩回来抓
我吧。我就被磊子拖拖扯扯地下楼了。
磊子家其实就住我家楼下。他住一楼,我住二楼。刚才那通电话其实是大可不
必的,但是磊子坚持说自己的声音在电话里比较好听一点,不会像站在院子里大喊
那么让人耳膜受不了。
和以往一样,磊子的房间很乱,很暗,很潮,到处都是什么复习卷之类的东西。
墙角的书桌上新添了一台方正电脑,珠光绿的,鬼鬼地闪着光。他说的那只猪就蜷
缩在墙角。也不知道是假猪做得太真了还是真猪漂亮得太像假的了,这只白白胖胖
的小肉球,怎么看怎么像蜜蜜家的玩具猪。他很乖地缩在那里,眯着小眼睛撅着小
鼻子打量打量我,一副悯人的小样子。
“你买的?”我问他。“我妈可能给我买么?”他别过头反问。“是我一个劳
什子表姐送的,闻闻他,有夜巴黎的香味……”磊子粗手粗脚地把小猪搂起来搁到
我怀里。我把鼻子凑到这个小东西身上闻闻,是一股幽幽的香味儿。我抬起头才发
现刚才我闻他的时候这个小东西也在用他翘翘的小鼻子闻闻我。
“他叫什么名字?”我轻轻拍了拍小猪的头,这小东西竟怒目圆睁地瞪了我一
眼。“他叫‘不开’。”磊子好像站累了,扯了把椅子自己坐下。“有个性!这名
字什么意义?不开门还是不开窗?”我捏捏“不开”的鼻子,“不开”就又瞪我一
眼。
“花,不开花。”磊子眼里似乎闪着亮晶晶的东西。“我妈说,学习那么紧,
就不要再养这种东西了。等到院子里的菩提树开花的时候,就要把他送人了,要是
没人要就把他扔掉。菩提二月开花,我只能养一个月。”磊子像是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非要到菩提开花呢?就不能是别的时候吗?”我把“不开”还给磊子,磊
子不说话。
“打‘精灵’了吗?”磊子岔开了话题,显然他不愿意再提菩提花开不开的事。
“没有,蜜蜜倒是在线上玩得很起劲,她一连……”
“别提她。”磊子很粗鲁地打断我。“我把她当朋友,告诉她我在”时代“上
网,叫她叫你一声。她还跑到学校告诉蒋老头我去了网吧!”磊子的牙齿咯噔咯噔
地响。
“你不是有电脑吗?”
“我妈不给上网。”
“……蜜蜜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是让蒋老头和我妈一起批我?”
“那你也不应该恨蜜蜜。她的出发点是好的。”
“她不就嫉妒我成绩比她高吗?她们女生心眼小得不行,我告你说。”
“蜜蜜不是那种人。”
“得得得!你们都是一伙的,你别担着那丫头,小心人家说你追人家。”
“哎…你……”
“不送了,门开着。”
磊子别过头看着窗外的菩提树。我看了“不开”一眼,他冲我眨巴眨巴眼,算
是告别。我不想对磊子发火,因为我不是个烈性子,用磊子本人的话就是有点“娘
儿们腔”。
整个周末我都在想为什么非要等到菩提花开的时候才会把“不开”送走。也许
那是个特殊的时候吧。
不去管它了。
磊子很喜欢“不开”,我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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