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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小事
繁华的城市,喧嚣的闹市,经济、信息浪潮冲击着人们,熏染着人们。尘封的
心灵,越发浮躁,愈显脆弱。自视具备了几分敏感神经的我,便也常常得意于从繁
杂的信息中感悟出些许的新奇和意趣。
直到有一天,我巧遇一件小事,一个早已不是新闻的故事,才终于意识到自己
那根神经原来相当麻木,并引发我永久的反思。
那是今年回胶东,我陪伴母亲一起去烟台探望姐姐与姐夫。饱餐了海鲜,沐浴
过海风,烟台之旅在愉快中度过。赶往家乡的那天早晨,天气晴朗。姐夫用他单位
的卡车送我们,司机师傅姓王,四十开外的年纪,一副墩实的身板。
车在烟台西郊的公路上穿行。我坐在车斗上尽情享用疾风的清爽,突然发现汽
车减慢速度,掉转了车头。我疑惑地环顾四周。路旁一位披头散发、满面涕泪的中
年妇女,怀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用急切的眼神注视着我们的车辆。
当车在反向车道边靠稳,她急切地扑到跟前,向司机絮絮叨叨诉说着什么。怀
中的孩子不驯服地挣扎着,脑袋一侧的头发已被鲜血黏结起来,那童真的双眸微微
闭合着。
在恻隐之心被驱动的同时,我潜意识里却开始嘀咕:没见过这样爱管闲事的司
机!再说,她既可打的,也可求助于亲友呀,说不准好人没好报,还会招惹一身麻
烦呢,何况若不及时赶回家乡,我探亲的归期就会被延误。
快上车,去医院“纯正的胶东口音从王师傅的喉咙里喷发出来,本是情急之语,
在我耳中既不亲切,还嫌厌烦。
说话间,同在车斗上的一位小伙子伸出热情的手,接过了孩子,把妇女拉上了
车。而我只是象征性地谦了一下身,竟没有伸手。
汽车如脱缰的野马,在公路上奔驰。高速下汽车的颠簸让我心烦意乱,一种莫
名的情绪在缠绕:这又何必呢?出了交通事故,谁负责?头部摔伤嘛,至于吗?
此时,孩子在母亲怀中已经昏迷。王师傅神情凝重、专注,右手紧握方向盘,
左手在车窗口摆动,示意行人和车辆避让。这位母亲一声声唤着孩子的乳名,象安
慰自己,更象宽慰在场的每一个人,哭泣地喊道:“醒醒,快醒醒,别睡啦,求求
你了”。
我那迟钝的大脑现在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股暖流从心底深处奔涌而出,盈
满了我的胸腔,心灵也为之一震。
当汽车紧急驶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一位骑着摩托车的青年人见到擦肩而过的汽
车和车上哭喊的妇女。他迅速做出反应,骑上摩托车冲到前方,在越来越拥挤的街
道上打起请求躲闪的手势,为汽车开道。
摩托车在前,汽车紧随其后。马达的轰鸣声、喇叭的汽笛声、妇女的哭泣声融
汇在一起,一路划过繁华市区那湛蓝的天空。
我坐在车上,那麻木的神经被彻底打乱,剩下的只有感动,泪水无声地在面庞
上流淌……
现在想来,除儿时淘气的哭泣和青春初恋的泪滴外,久违的眼泪该是第三次不
期而遇,如泛涌的地泉默然倾泻,仿佛定要带走那日渐闭塞的心灵尘埃,还来一个
清亮、明净的世界。
孩子因得到及时抢救转危为安。王师傅与这对母子萍水相逢,又似亲人般热情
相助,而最终仍归为陌路人,没有留下姓名,没有带走感激与赞美。安顿好母子后,
王师傅当日驱车到达了我的家乡。
这件小事恍若昨日,不仅仅是因为后来我也成为救助队员之一。它就是一面镜
子,叫我明白了许多——重新审视自我,感知世间人情,追寻感动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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