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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般的美丽不是人的本性
一个在痛苦中孜孜不倦地追逐理想,奋斗终生的人,我们应该为他肃然起敬。
这样的人生是美丽的。约翰。纳什(John Nash )就是这样一个人。真正能被称
为“天才”的并不多,但纳什就被视为经济学领域当代最著名的天才,当他报考
普林斯顿大学研究生时,其大学老师写了一份只有一句话的推荐信:“这是一个
天才。” 1994 年,纳什因博奕论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
但纳什并不是命运的幸运儿,不是这样的。《美丽心灵》(a Beautiful Mind)
告诉我们,纳什的成就是他与病魔和自己相博斗的结果。它承载另一种肉身:一
个天才几乎被自己高度狂热的智力所摧毁,但他在庸常的生活、甚至生存的层面
上不断地与另一个自己较量,最终,赢了。美丽?是于人生困顿中含泪的微笑,
也是于泪语哽噎时一点温情的返照。
关于不幸
尽管是天才,纳什的人生经验以及与人交往的能力却接近零。1947年的纳什
来到普林斯顿学习数学,在开学聚会上,木讷不善言辞的他处处制造尴尬气氛,
只好讪讪地走开。大家马上猜到了他是谁:“我们遇到了约翰。纳什,神秘的西
弗吉利亚的天才!”
纳什对室友荷门说,他不喜欢人,人们也不喜欢他。“我只能记住那些复杂
的公式,别无出路,这是人们看得起我的惟一办法,我赖以生存的荣耀。”纳什
宁愿在玻璃窗上演算足球队路径,计算鸽子行走路径,也不愿和人打交道。我们
看到他下棋输了之后的耿耿于怀,看到他跌跌撞撞地把棋盘掀翻狼狈逃离,听到
别人在背后大笑“伟大的纳什!”心开始有点酸了:为什么会这样?天才的代价
就是牺牲掉一个平常人称之为幸福的东西吗?纳什没办法把他内心的敏感纤细的
感情,丰盈的思想表达出来;这种长期封闭内敛的个性,终于伤害了他,所以他
才会沉没于精神分裂之中:既然不能与人交流,那就创造出另一个自我,与自己
交流吧。
纳什曾看着老教授大受人尊重,而自己一无所成,个人的渺小仿佛在伟大的
气场中晕眩了。这种刺激或许滋长了他奋斗的欲望。因为缺少交流、所以听不到
别人的肯定,因为对完美狂热追求、所以他陷入深深的自卑。后来他虽然获得了
麻省理工学院的教职,甚至上了《财富》封面,但这并未让他感到满意。纳什很
希望在冷战这种新对抗中为美国工作,获得别人对他的认可。他的愿望很快就实
现了:一个高级国防专员帕其将他招募进了一个非常机密的小组去破译敌人的密
码。
狂热的天才开始泥足深陷,纳什沉溺在时政剪报的解码中:字母和数字在他
眼前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成千上万的剪纸在风中猎猎作响。为了这个绝密危险的
任务,纳什偷偷摸摸,身历枪战九死一生,到处害怕有人跟踪,却不能把这一切
告诉爱人艾丽西娅。此时,纳什已经迷失在无法抵抗的错觉世界里,他被诊断为
妄想型精神分裂症。
纳什被押到精神病院,妻子不得不告诉纳什:你生病了。纳什忽然间什么都
明白了,一言不发地走开。他整个人瘫坐在病房的地上,安安静静地割脉,满身
的鲜血,表情淡漠:他对自己彻底绝望了。他顺从地被送上手术台接受治疗,那
一刻,他的眼角漫漫地涌出了泪水。一个二十多岁就赢得国际声誉的数学家,生
命刚刚开始却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吗?一个天才,没有什么可奢求的,甚至愿意
忍受无涯的孤寂,只想终生与心爱的数学为伴,难道上天就没有垂怜过我们的挣
扎、艰难和不易?
艾丽西娅隔着窗子,看到纳什被电击得浑身不停地痉挛抽搐,悄悄地转身抹
去了泪水。
关于爱
幸运的是,纳什有艾丽西娅。
他们的相识相爱平凡而浪漫。晚宴上纳什和明艳动人的艾丽西亚一起,站在
泉边品着香槟,携手在群星之间画出心仪的图案。这对神仙眷侣仿佛远远地漫步
云端,美丽穹苍为他们铺展,干净地相爱。可是命运对纳什并不眷顾,纳什出现
了疯狂的妄想,婚后的生活已没有恋爱时的卿卿我我,代之以每天不知何时会出
现的恐怖。
作为妻子的艾丽西娅不忍看着这个天赋禀异的天才就这样消沉下去,她竭力
用自己的爱去挽救丈夫,独自承担了生活的重压。这样一个女性仿佛是地母的化
身,包容、博大,柔韧而坚强。每天,这个麻省高才生的工作就是照顾好这个家,
并且把全部的力量温柔地放在那颗药丸中。唯一可以唤醒纳什的希望的就是爱,
她要拯救他!纳什被妻子的这种无可动摇的爱和坚定的信念所感染,也决心同疾
病抗争到底。只要在清醒的时候,纳什就抱着本笔记本在演算。
病魔没有放过他,纳什臆想中的国防部高官一直在干扰着他,甚至重新控制
了他的生活,狂风骤雨中,他和他的一家仿佛在生与死的边缘走了一个来回。纳
什何尝不知道妻子的付出?可是我们看着纳什笨拙而迟缓的身形,知道精神药物
已伤害了他的脑子。纳什为了保持保持头脑的清醒,他宁愿受苦,悄悄地药藏起
来,以过人的勇气去承担这一切。
艾丽西亚不是没有迟疑过。真正深沉的爱并非直接、清浅而盲目的,反而会
纠缠着痛苦、徘徊、犹豫和思考,正像古罗马的奥维德在《哀怨集》中给妻子所
写道的:“我们的爱形之于痛,而非形之于乐。”艾丽西亚曾无奈地说过:“我
更多的时候觉得自己在尽一种义务。想到自己当初爱的那个人,而这个人已经不
是我原来爱的那个了。而我只能继续爱他,一直都这样。”只是妻子始终在纳什
最艰难的时刻,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我相信有些事情
是完全可能做到的。爱是真的。纳什感动地抱住妻子。艾丽西娅以一个母性的博
大的温柔整个笼罩了纳什,照亮了他的整个天宇。这种爱似乎不对等的。可我们
知道,纳什能对妻子回报的不是青蔬滋味、玫瑰宝石,而是好好生活,并用对科
学对全人类的贡献来馈赠给爱人,这才是艾丽西亚最期待的。
三十多年后,在瑞士诺贝尔颁奖礼上,纳什致辞:“生命中最重要的是,我
拥有一生的爱,如有什么可记录的话,那是因你,我的爱,你是我一切的动力。”
他轻轻地把妻子四十多年前送的“好运”手绢扬了扬。人山人海中,那是一个只
有艾丽西亚才懂的诺言。
关于追求
社会对纳什来说毫无意义,他只对一件事情感兴趣,那就是寻找最原始的真
理。他确信这是他唯一值得做的事。
在酒吧里,一个美丽的金发女郎出现了。别人看美女,纳什却联想到亚当斯
密的经济学,大胆地将竞争运用到数学领域,写下了著名的“博弈”理论,一举
成名。他沉迷于数学天地,在玻璃窗下写下了无数的公式,在所有可能写字的空
间随手就开始开始运算。对理性和科学的偏执和依恋,使他的生命附丽于抽象世
界中,这是他最终成功的理由,也是他精神分裂的诱因。这种喜欢,是真的喜欢,
正像现代许多出色的科学家或艺术家所自谦的一句:除了干这行,我别的什么也
不会了。纳什正是这样,科学的研究和探求成了他生命的全部。他走向手术台时
留下了一滴泪,那是将要和热爱的数学诀别的恐慌和悲哀。
其实纳什的病一直都没有彻底治愈,但纳什勇敢地告诉自己:我生病了,我
看到的这些都是幻觉。在走廊里,纳什又一次看见了荷门和那个小女孩。他伤感
地说:“我们是朋友,但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了。”纳什疼爱地亲了亲
小女孩,她难过得哭了。告别的时刻,他毅然决然地往前走,没有回头。
时间在流逝,纳什偶尔还看见他们。可他已走过病魔的阴霾,全身心投入了
科学领域中,并且慢慢学着与人交流了。1994年,纳什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
他淡淡地说:“你可能不明白我的实际欲望,诗意般的美丽不是人的本性。
我选择了平静,但平静中不放弃我的欲望,对荣誉的欲望,对梦想的追求。”仿
佛重温多年前老教授的镜头,大家把钢笔恭敬地摆在他面前,表达无上的敬意。
纳什微微地笑了。
人生的丰盈与美丽永远是个人的感觉,战胜自我的这种追求,正是“美的历
程”。纳什献给我们的,不仅是对博弈论的贡献,更是爱和勇气。《美丽心灵》
自述这并非一般意义上的传记电影。“它不是通过事实,而是通过想象来试图赞
美一个生命的精神,并达到一些真理。”纳什和艾丽西亚是科学史上一个传奇和
神话。感恩吧,你的赐予比索取多——我们就在这种粗砺的人生磨难面前,学习
爱,学习生,学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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