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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筑人性的新国度
佛曰:用自己的光芒照亮自己。
尘世中,曾有一位文韬武略的高人李寻欢,心中从来都只有别人,唯独没有
自己。他还把深深相爱的情人奉送给朋友。一颗伟大的灵魂。可惜,他的命运可
以看得到――情人的一家终生生活在痛苦和屈辱之中,他也千金散尽,潦倒十年。
这是小李飞刀的悲哀,说穿了,也是中国文人的悲哀,中国历史的悲哀。
他们都太渴望“用自己的光芒照亮别人”了。可是,你知道别人需要的是什
么吗?别人真的需要你的光芒吗?心中没有自我,连个性人格尚且不能独立,逞
论其他!试图将属于自己的幸福过继给别人,牺牲个人来满足他人的愿望,听起
来是一个崇高的命题,真的出现在现实中,却往往是一种可怕的梦魇,救不了别
人,也失去了自我。是耶?非耶?
孟子云:人性本善。
荀子曰:人性本恶。
其实,人生来都有一种追寻快乐与幸福的欲望。这么多人吵来吵去的无非是
这欲望是善还是恶。当然,封建统治者衡量了一把,觉得还是把它判为恶的比较
好。这样,就能够取消每个人的追求,泯灭每个人的个性,统治起来容易多了。
所以,打汉武帝起,天子就坚贞不渝地尊重孔孟之道,号称人本无欲望,都
是后天不学好才会有这个坏念头的――从这个理论开始,压制个人发展,迎合社
会需要。最高统治者知道自己最需要的就是巩固封建统治,所以他们不惜动用愚
民政策来维护统治,哪怕是以牺牲社会进步为代价。说到底,他们的这种逻辑还
是符合他们巩固权力的欲望的。
可中国的文人就真正奇怪了。他们一个个都才华横溢,能写绝妙好诗,能皓
首穷经,能治国平天下。可是从来他们维护的都不是自己的利益,争取的都不是
自己的幸福,来来去去的不过为王牧民――也许你也可以辩解说满足君臣道义,
完成这一千年伦理就是他们的幸福;可是这显然是自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这些封建桎梏戴在他们的头上,社会伦理置换了他们真正的思想,大家开始
以为人性本来就该满身披挂镣铐。而且,在中国这样一个讲求“文治”的国度里,
文人制定法令政策,文人建立社会准则,文人控制人民思想;文人代表的社会集
团的思想就是每个人都应具有的思想。于是,整个中国的历史就陷入了无个性可
言的“天下大同”的“集体无意识”中。忠孝仁信礼义悌,在封建历史中被阐释
成一种残忍的美德,吞噬了人的幸福和人格。为人守寡者可以因为店小二拉了一
下手就把自己的手臂砍掉,为的是维持贞节;为人妻者可以因为“无后为大不孝”
,劝丈夫纳妾,为的是保持妇德;为人臣者可以因为谏君而牺牲生命,为的
是卫道。不但自己受苦,受苦了以为幸,还以同样的准则要求别人也要戴上同样
的枷锁,以为这是为别人好;有人稍有异议,就认为道德沦丧,人心不古。为了
一纸空洞无稽的道德可以不惜一死,可就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问一问这对不对,
为什么。
文人们对经书是注了,疏了,解了,还在一遍一遍,逐字逐字地颠来倒去地
解释,一天到晚都在想着死人是怎样思考的,就没有人想一想自己应当怎样思考。
从前号称“半部《论语》治天下”,孔子是伟大的,一人就控制了两千多年来几
亿万人的头脑;孔子也是可悲的,一人就能导致中国的封建时代延长近千年,阻
碍了历史车轮的前进。可是,他没有错;《论语》的失误不在于它的逻辑不够严
密或有阶级烙印,而在于它不该成为一种钦定的思想,一种除此一家,别无分店
的道德律例。
为什么除了李贽,徐渭等极少数人,就都不知道去想一想究竟“我”要什么,
而不是皇上需要什么呢?
中国的纪君祥写过著名的《赵氏孤儿》,法国著名的伏尔泰也写过《中国孤
儿》。中国的《赵氏孤儿》里,程婴、公孙杵臼等无数忠臣义士为了保全一个王
子出身的婴儿,牺牲惨烈,博得人们的啧啧称赞;可伏尔泰的思维方式就不一样
了。他不肯牺牲一个平民的孩子去换取另一个所谓尊贵的生命。在西方人眼里,
每个人都是平等的,生命、人格、尊严不能因为某个集团的利益而牺牲。中国人
心目中只有“大我”,没有“小我”。说来高尚,其实再想想,如果一种所谓的
正义是依靠牺牲人格尊严来达到的,哪怕是弱势人群的人格,那么这种正义还真
的那么值得追求吗?
每个人都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无论你的出身、地位、能力如何。甚至,
这不仅仅是一种权利,也是一种义务。只有生存在这世界上的每一位都不懈地追
寻美好的东西,追寻自己心中所渴望的,才能不断地推动社会进步发展。《镜花
缘》假设了一个君子国:买东西的要求给货物加价,卖东西的一定要减价,结果
争得差点打起架,买卖也做不成。其实,这正是乌托邦中那种只为别人,只为
“大我”,没有个性自我的真实写照:这样既违反人性,对人的要求高得不可实
现,而且实现了也没有什么好处。生活中往往是买的人希望价格低,卖的人希望
价格高,都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可是,这样反而双方都能找到一个最接近各自
利益的契合点,做成买卖。这才是真实的,现实的,有效的。
正是因为每个人都在寻找满足自己欲望的最佳方式,各人的利益互相妨碍,
于是不得不产生某种约束来保障公众利益;利益便制衡了。这时,道德产生了,
法律产生了,社会产生了。这是必要的。否则,没有制度,全凭本能驱使,人便
与禽兽无异。道德使人比其他东西生存得有意义,就是因为他在满足自己快乐的
同时,缔造了别人的快乐,缔造了世界,缔造了文明。可别忘了,约束只是为了保
证每个人都在可能的范围内活得更好,而不是相反。
马克思给我们搭建了一个科学社会主义的理想楼阁。连这个总是宣称为全人
类解放事业而奋斗的共产主义者也很清醒地知道,人类最完美的社会就是一个能
各取所需,能把工作当成乐趣的社会――看看,最终还是为了自己物质和精神的
快乐。说到底,各种哲学最终都是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解决人怎样才能活得最快
乐,最自由的问题;只不过,有的注重精神,有的注重奢欲,有的注重来生,这
才是哲学的终极关怀。
佛家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确是普渡众生的大无畏。可是佛陀追求
的还是永恒的精神愉悦。况且,这种境界我们达不到:我们是人,不是佛,下了
地狱,于事无补。了不起,不过帮他拎拎行李,让他放手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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