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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男朋友
叶子是我同事,同事的意义除了同在一家单位工作外,更因为我们总做着同样
的事,就是我常冒充她的男朋友,她常冒充我的女朋友。
事实很无奈,26岁了,我没女朋友,虽然我感觉自己长得并不难看,仅仅是个
子矮了些。但关键性的问题正体现在这,即使我工作再努力,鞋跟穿再高,摩丝打
再多,最终的结果也无济于事,我仍难免被父母催问找到另一半了没有。
叶子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我面前出现的,他常要我帮忙,帮忙的事情是让我
穿上高跟皮鞋然后挽着她的手会见她的那帮什么老同学,因为她也没男朋友,而我,
便是她的“业余男朋友”。
据说大学时代的叶子是个校花,每天抢着要帮她擦桌子的男生可以排成队,但
根据叶子当时的理论,“谈恋爱不如打游戏,接吻不如吃巧克力,结婚仿若下地狱”,
所以擦桌子的男生后来都逐渐失去了耐心,纷纷转移了擦桌子的对象,以至于到毕
业了人家一对对男女哭得昏天暗地的,而叶子居然找不到一个剩余的肩膀可以让她
靠。我估计当时叶子哭的原因也正于此,没肩膀靠的叶子于是只能哭着走来走去找
肩膀,结果找到厕所里面去,躲在那破口大骂。所以现在每当同学聚会,叶子就显
得很无奈,当年的校花,叶子老让担心让人取笑她毕业3 年了至今24岁了却还没找
到肩膀。
公司的男性同胞只有5 个,老总叶子不敢考虑,看车的老头60几了,叶子也嫌
他过于老了些,剩下的三个一个结了婚的,一个刚出校门的小白脸,叶子认为都不
适合。于是叶子将目光转向了我。软硬兼施之下,我成了他的“业余男朋友”,就
是前面说的,每当她要聚会时,让我穿上高跟皮鞋,然后挽着她在她同学面前陪笑。
这时我的身份除了是当年校花的男朋友外还得是个业余作家,正准备出版一本长篇
小说,将由平凹兄或是秋雨兄作序云云。而这位“作家”,却还常常得在叶子的同
学面前被“女朋友”拎耳朵捏鼻子之类的,用于说明当年的校花魅力不浅,大作家
对他唯唯诺诺的,被她完弄于指掌间,连吭也不敢吭一声。当然,这些还只是表面
的痛苦,对于我来说,更为严重的是当年的校花经过几年的“女大十八变”,变成
了一个胖墩墩的刺猬头野蛮泼妇。挽她的手臂感觉像抱着沙袋,被他捏后的耳朵严
重变形。我的形容是有碍我的观瞻,眼睛迟早会得近视。
这样的“作家”当得实在有点艰难,我如此不要命的做法换来的是,当我远在
农村的爸妈催问我找到女朋友了没?我赶紧拉来叶子,让她甜甜地叫上两声伯父伯
母,哄得二老开心得像中了百万大奖。对比起来,我发现很不公平,她仅仅卖笑,
而我却要卖身。很显然,我做的是亏本生意。当一次叶子连续在他同学面前拎我的
耳朵让我痛苦不堪时,我提出异义,没想到她的解释是,大耳厚命并富贵,并举例
说明三国的刘备被称大耳儿,结果当了皇帝,以此来证明她拎我的耳朵是为我日后
着想之类的。我大怒,发誓要和她断绝“恋爱关系”,并扬言我随便买个录音机录
上几声女孩子的笑声,专候二老而用,再也不和她进行那种不公平的交易。当我说
出这样的话来时,一向凶狠的叶子突然哇的大哭了出来,然后大诉口水,喷得我满
脸,她说没人看得起她,连我这样难看的矮子也不帮她。我愤怒得面红耳刺,双拳
握得铮铮作响,恨不得一口咬掉那胖婆娘的喉咙。
当我还在构思是否要把“臭婆娘”这样的话骂出口时,叶子忽地扳过我的肩膀,
把头靠在我肩上,一阵阵地抽涕。我惊慌失措,一下子面更红耳更刺,没料到我瘦
弱而单薄的肩膀迎来的第一个女孩不是长发飘飘、温柔委婉的美少女,而是一个凶
狠野蛮有如肥猪的胖妞,我差点就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心。一阵深呼吸后,我赶紧扶
她坐在沙发上,递给她一个大枕头,然后假装镇定又同情地说,好了,别哭了,我
们的交易继续就行了。接着又昧着自己的良心很作做的说,女孩子一哭就不好看了。
叶子一听,抬起满脸泪水的头颅看着我,我真的很好看吗?说着她把头一低,小声
道,其实以前人家都说我伤心的样子也很漂亮。我差点作呕,强忍着点头称是。但
终究受不了,忍不住地说了声如果你再苗条那么一点点,我估计选香港小姐都有希
望入围。
话一出口,叶子猛地跳起来,用力地掐住我的脖子,大声宣布从今日起实行减
肥计划,迷倒男生一片。我在她的用力施暴下,咳得说不出话来,叶子一放开手,
我实在忍无可忍,拿起枕头就要往她身上砸。可能叶子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没等
我砸出去,一溜烟就溜出门口晃地一声关上门了,远远传来一声:改天帮你洗衣服,
留下我一人扭着脖子作适应性活动。
第二天上班,我一早就看到一向懒惰的叶子突然在办公室擦玻璃洗地板,搞得
大家莫名奇妙的。而更奇怪的事紧接着发生,叶子在电脑前坐不到一会儿就起来望
望窗外,然后伸伸手臂。下班时,我正想问她究竟,她却突地小跑起来,往楼梯奔
了下去。有电梯不坐,跑楼梯,我估计叶子是要实施减肥计划了。果然不出所料,
从那开始,叶子有公交车不坐,跑步上下班,并经常把她的零食搬到我那,连吃饭
也要按什么“维生素几克、铁几克、钙几克”的标准进食,一粒蛋经常咬了一口便
不吃了,怕超出营养。而我,就是最好的受益者,因为常和她一起吃饭,按一人请
一次的习惯,我受益非浅,但有点厌烦的是,叶子常把她那吃不完的饭菜倒到我碗
里,逼着我要替她消灭它。
接下去的日子,我继续当叶子的业余男朋友,叶子也继续当我的电话女朋友。
每次出席叶子的同学聚会,我都担心那帮人又问我由贾平凹作序的小说出版了没,
这是困扰我的问题。唯一有所改观的是,在我的一再努力下,叶子拎我的耳朵时下
手越来越轻了,到最后,竟然就象征性地摸了一下,有如搔痒。父母来电话,叶子
也继续甜甜地伯父伯母叫个不停,并每每细心地提醒他们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每次爸妈来电话,如果一时找不到叶子,便自作聪明地怀疑我跟叶子吵架了。发展
下去,他们便总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刚开始,我说人家城里人,多给她一点时间培
养一下感情吗。到后来,爸妈不允了,说好歹也谈了快一年了,丑媳妇也得见公婆,
怎么说也让二老见见啊。临近春节,爸妈来电话来得更勤,说无论如何过年一定要
把媳妇带回去。叶子很幸灾乐祸地告诉我,现在都有人专门提供春节临时女友服务
的了,让我花点钱,顾一个算了。
说这话时的叶子,经过了几个月的努力减肥,自认为貌赛西施,每每得意洋洋。
可我左看右看,仍然没有看出她哪里长得出众点,依然是个胖胖的小女人,并且经
过几个月来的跑步上下班,她的皮肤变得有点黝黑,而据她自称,黑是代表健康,
所以她除了西施的美貌外,又比西施多了一样优点,就是健康。长期习惯她的自夸,
我连作呕的本能都没了,看着“健康西施”一副优哉优哉的模样,我摆摆手,说,
算了,算了,纸终究包不住火,春节坦白就是了。还有,你啊,也该赶快找个男朋
友了,明年我们散伙了吧,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叶子听了明显愣了一下,她
笑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点头说好。
那天后,连续一个多礼拜,叶子没来我这,我也没和叶子一起吃饭,叶子更没
叫我陪她去见她的那帮同学,我不知道她是否坚持吃蛋只咬一口,吃鱼不吃头。每
天上下班,我依然看到叶子忙忙碌碌的,但没看她再坐会儿就做伸腰之类的保健操,
据小白脸同事的说法是:估计年底了,怕老总少发了奖金给她。看到她时,我们彼
此点了点头,她没拎我耳朵,我也没叫她健康西施。但我发现叶子没再跑步上下班
了,而是改坐了公交。
春节放假,我收拾好东西打算回家,望着房子,正感觉好象缺了点什么东西没
带时,门“砰”地一声又被踢开了。我知道是叶子,只有她才不用手敲我的门而是
用脚踢。我转过去一看,叶子提着一包东西已经走进房间,站在那了。我刚说了声
你搞什么鬼,叶子突地扑了过来,我正要护住我的脖子,但为时以晚,叶子已经把
紧紧地抱住了我,当我还愣愣地不知所措时,叶子已经把舌头递进我嘴里了,在我
一点幸福预兆都还没来临时候。
回家的路上,我问靠在我肩膀上的叶子说为什么她刚才的举动那么大胆,叶子
摸着我的耳朵小心翼翼地说,吃不完的蛋,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胖胖的叶子,其实也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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